「月兒笑,搖籃兒遙,媽媽的寶寶要睡覺……」輕柔的歌聲隨著風飄蕩在夜晚的山間。
一條寬闊的瀑布垂直而下,在月光下如同一條白鏈,與漆黑的夜空相連。「嘩嘩」的水聲如同猛獸的咆哮。
但很奇怪,是的,的確很奇怪。恁憑水聲再響,卻依舊掩蓋不住那柔美的歌聲,那歌聲不緊不慢地唱著,包含著母親對嬰兒的憐愛。
瀑布下有一汪深潭,深潭一邊有個口子,瀑布的水經過深潭形成一條河流,奔涌而下。
「嘿嘿!」一聲清脆的笑聲回蕩在深潭之上,同樣,它穿透瀑布的巨響,清晰地侵入山間。
岸邊走來一個身影,是一個小孩,大約一米左右。他趔趄地跑著,跑步的姿勢很奇怪,**僵硬的扭動著,雙腳每著地一次,就會往下一沉,仿佛沒有骨頭,軟綿綿。
當男孩站在潭邊時,歌聲忽然停止了,只剩下瀑布的聲音,略顯嘈雜。
男孩抬起手,依舊軟綿綿的,陰暗中,看不清男孩的臉。
水霧漸漸在深潭上凝聚,它們如同夜間的怪獸,在水面上慢慢爬行,一層接一層的爬行,越來越濃,越來越高,直至形成一堵厚厚的霧牆。
「哇∼∼∼∼∼」猛然間,一聲嬰兒的啼哭刺破瀑布的音牆,響徹雲天。那一聲接著一聲的啼哭︰「哇∼∼∼哇∼∼∼∼」撕心裂肺,讓人疼惜。
岸邊的男孩兒開始手足無措,似乎很是慌亂。
可轉而間,嬰兒的啼哭聲漸漸消失,水霧里出現了一個女人的哄聲︰「喔∼∼∼不哭哦,寶寶最乖了哦……喔∼∼」
男孩兒平靜了,他緩緩接近水霧。
「小虎!」水霧里傳出女人的喝止聲,「別進來!弄濕了身體,你媽媽會責備的喲。」
男孩的腳瞬即停下,失落地低下了頭,他慢慢往後退著,退在了月光之下,月光撒在他胖乎乎的身上,拉出了一個長長的倒影。男孩緩緩揚起了臉,那,居然是一張女圭女圭臉,不是人的女圭女圭臉,而是一張布女圭女圭的臉!
12月26日21︰45台灣浩東大廈二十三樓,是「時代雜志社」的辦公樓。其中一間辦公室,燈還亮著,電腦桌前,一個女人正瘋狂地敲擊著鍵盤,她雙頰犯紅,兩眼放光,一副痴迷的模樣。
忽然,一雙修長的手,從她背後慢慢出現,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可奇怪的是,那女人並不慌張,只是騰出一只手拍了拍脖子上縴手,道︰「別吵,郭孝柔,我還有一點就截稿了。」
郭孝柔百無聊賴地一彎腰,整個人掛在面前這個女人身上,小聲抱怨道︰「我說蘭澀,你應該知道這里最近不干淨,還是早點回去吧。」
蘭澀興奮地將最後一句話打完,笑道︰「就因為不干淨,才要留下來,你忘記我是寫什麼的嗎?」
「靈異∼∼∼∼」郭孝柔拖著長音,翻了白眼,一臉的無奈。
「就是啊,這麼好的機會不能錯過!好了,我去上個洗手間,然後準備看好戲!」蘭澀站起身,朝郭孝柔眨了一下眼,神秘地說道,「听說公司請了人,今晚來清理喲!」說完,一個轉身,朝廁所蹦去。
「清理?哼!應該是連家派人吧。」郭孝柔望向窗外,意味深長地笑著。
洗手間,就位于辦公室不遠處,和所有衛生間一樣,分左右兩個,一男一女。白色的磁磚,一邊是一間間**的廁所,一邊是一個長方形的水槽,水槽邊的牆上,便是一塊大大的化妝鏡。
在每個急急進入廁所的人,都不會事先去注意那面鏡子。蘭澀亦是如此。她迅速沖進一間單間,可卻沒發現,那面鏡子里,此刻,完全是另一個空間。
在那鏡子里,是一條陰暗的長廊,長廊邊,是殘破不堪的門,門很黑,似乎剛被火燒灼過,絲絲陰寒之氣從鏡子里往外滲出。
「嘩——」蘭澀匆匆推門,門外很黑,蘭澀一愣,抬眼仔細觀瞧,她當即一聲驚呼,洗手間,不見了!在她眼前的是一條過道,陰暗而寂靜,沒有燈,只有絲絲的寒風。而對面,是一堵牆,牆上是一扇,又一扇的門!
蘭澀僵硬地將門重新關上,慘白的臉因驚恐而扭曲,心髒劇烈地收縮著,使蘭澀漸漸喘不過氣,良久,她喃喃自語︰「沒那麼巧吧。」
隨即,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暗道︰嗨,我都寫靈異恐怖小說,豈能被這些嚇到,說不定是眼花,對,是眼花!
她悄悄細開一條門縫,白色的地磚瞬即引入眼簾,外面一片雪亮,對面的水槽臉盆依舊如故,鏡子在燈光的作用下,越發光亮,果然,洗手間還是洗手間,根本沒有過道和牆,還有那些黑黑的門。
蘭澀撫著胸口,長長吐著氣,就說眼花,嘿嘿。
她為自己的一驚一詐而感到慚愧,還夸口自己是靈異女王呢,居然嚇成那樣。
「嘀嗒!嘀嗒!」廁所里回響著蘭澀方才抽水的余音。
她緩緩來到洗臉盆邊,對著鏡子滿意地笑了笑,打開水籠頭,嘩——水傾瀉而下,透明的,充滿泡沫的自來水,在蘭澀指尖流竄。
蘭澀洗著手,照著鏡子,真是越看越美。
忽然,手部傳來的不適感,讓蘭澀微微簇起了雙眉,那癢癢的,被東西牽絆的感覺,怎麼回事?蘭澀低下了頭。
「啊——」一聲尖叫從蘭澀的喉嚨中猛然沖出,她往後速退了幾步,無力地靠在廁所門邊,渾身顫抖著,心已經提到嗓子眼,只差一點,便蹦跳而出。
只見水龍頭里流出的,不再是水,而是,頭發!長長的,濃密的頭發!
與此同時,廁所燈光一陣跳躍,對面的鏡子里,出現了過道,那條陰暗晦澀的過道,忽然,過道兩邊的牆上,出現了一個個黑點,圓圓的黑點,那黑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它們漸漸從牆上浮出,是人頭,是一顆顆人頭!
人頭慢慢扭動,露出了一張張臉,焦黑的、模糊不清的,變形的臉,空洞的眼窩里掛著兩顆不成型的眼球,變形的嘴巴慢慢上揚,笑,他們居然在笑!
緊接著,一個又一個黑色的人影出現在過道深處,他們拖著畸形的身體,朝鏡子緩緩靠近,靠近……他們伸出雙手,向蘭澀召喚著︰「來呀∼∼∼來呀∼∼∼」
他們,就要出來了,跨出鏡子,從那個世界出來!
蘭澀驚恐地望著鏡子,眼中布滿了血絲,煞白的雙唇劇烈顫抖,終于,她的心髒再也無法負荷猛烈的跳動,胸口一緊,眼前一黑,蘭澀靠著門,癱軟下去……
張玄站在浩東大廈的門前,抬頭看了看,好家伙,鬼不少,只見整個大廈被黑氣籠罩,好在這些黑氣密度不高,顏色也不深,看來不是冤鬼。
她舒展了一下筋骨背著小包跨入大廈。
一按電梯,門開了,里面一電梯的鬼,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張玄一聳肩,裝作沒看見,擠進電梯。
「叮!」電梯門,緩緩關上,開始上行,昏暗的電梯里,頓時彌漫著詭異的氣氛。
「喂,進去點,擠!」張玄臉朝向一邊的女鬼,淡然說道。
女鬼一愣,左右回頭一看,心想這里沒別人啊。
「別看了,就說你呢。」張玄說話不溫不火,可她的話頓時引起了騷動。
只見電梯里的鬼立刻縮到一團,瑟瑟發抖地看著張玄,張玄滿意一笑,又淡淡說了一句︰「這下空了。」
「啊——」鬼們,終于尖叫起來。
張玄郁悶地看著那些鬼,怒道︰「我又不是鬼,你們叫什麼?」真是的,現在好像她張玄是鬼,它們是人。
張玄的話當即提醒了那些鬼,它們面面相覷,對呀,我們是鬼,是鬼!鬼是什麼?就是人怕的東西,奇怪了?我們怕什麼!隨即一個個張牙舞爪,變換出各種可怕的模樣,嚇唬張玄,有一個更是將電梯弄停了,一下子,電梯卡在了中間,不上不下。
「呵!」張玄嗤之以鼻,臉一沉,「別鬧了,我來超度你們的,快把電梯弄好!」她不急不緩地語氣里,卻帶有絲絲慍怒。
鬼兒們似乎感受到從張玄身上隱隱傳來的特殊力量,當即一愣,只見張玄兩眼緊緊盯著它們,木然說道︰「怎麼死的?」
「燒死的。」一個孩子立刻答道,卻被大人一把拉開,小聲囑咐道︰「別跟陌生人說話!」
別跟陌生人說話?張玄差點噴飯,一臉無辜道︰「我是來超度你們的,怕什麼?」
「誰知道!」一個老人站了出來,手中的拐杖直戳地,「最近有不少鬼被綁架了,誰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綁架?綁架鬼干嘛?」誰會綁架鬼?張玄暗道,又沒錢拿。
老者臉一沉︰「誰知道,反正是鄭叔說的,它親眼看到有個黑衣人將鬼捉住,然後就消失了,最近,不少鬼都失蹤了。」
「會有這種事?」張玄模著下巴,黑衣人?怎麼像阿修啊。當然不會是他,那會是誰?不過此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張玄立刻回過神,從包中取出一疊買路錢,在那些鬼眼前一晃,「我真是來超度你們的,你們帶我去死的最多的那層吧。」說著咧嘴一笑,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
眾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張玄手中的黃紙,立刻點頭同意,「轟!」電梯發出一聲悶響,再次運作起來,直往二十三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