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孝柔從林子里出來後,想起自己不必上山找人這麼麻煩,只需打電話即可,于是迅速撥通馬天行的手機,大致說明情況,便再次鑽回樹林,來到湖邊。司徒昊已然不在,就連那兩人也消失無蹤。
怎麼回事?心開始淪陷,不祥的預感遍及周身。沖出林子,看到的,卻是躺在地上的司徒昊。
身體開始顫抖,雙腿開始失去知覺,輕聲呼喚著愛人的名字︰「司徒……司徒……你不要嚇我……」緊緊抱住愛人的臉,感受到的,卻是一具冰涼的身體。
「不——」一聲嘶喊化作絕望的淚水,無論怎樣的呼喚,懷中的人,也不會再次醒來。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快醒醒啊,快醒醒啊——」
忽然,一陣奇異的暖風輕輕而來,那似有若無的風,帶著怡人的清香,圍繞在郭孝柔的身邊,淡淡的銀光在眼前亮起,一雙腳,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一雙柔夷輕輕捧起滿是淚水的臉,天籟之音在郭孝柔耳畔回蕩︰「親愛的,這一切都是真的,但你想救他嗎?」
「我願意!」呆滯的眼神,卻有著異常堅定的語氣。
郭孝柔淚眼婆娑,透過水霧看著眼前的女人,神聖的光暈在她身邊圍繞︰「你真能救他?」
女人微微一笑︰「他已經魂飛魄散,但可以用你的精氣匯集,就像你們看到那個黑衣人所做的。但你會在這世上徹底消失,不入輪回,你可願意?」
擦去淚水,甜美一笑,望著懷中的愛人,火焰從心底燃起︰「我願意!」
女人抬起雙手,一層銀色靈光瞬即將郭孝柔覆蓋,彈指之間,那個柔弱的身影漸漸變得稀薄,如同日月潭上的月光,朦朦朧朧……
當馬天行趕到的時候,正看見郭孝柔淡化,而使郭孝柔淡化的,卻是一個女人,一個看似高貴的女人!他疾步上前,可就在接近他們的時候,他被不明物體給擋了回來,他的面前居然有一堵牆,一堵隱形的牆。
「混蛋!「馬天行懊惱地一拳砸在那堵透明的牆上,匯聚力量,準備強行突破。
「馬少……」郭孝柔的聲音忽然幽幽響起,「她是得失女神,正在幫助司徒昊恢復靈魂……」
「司徒?」馬天行這才看見倒在一邊的司徒昊,心中更是焦急,大喊道,「這究竟怎麼回事?」
海瓊並不理會馬天行的出現,依舊行使著她的法術,郭孝柔的身形越發淡化,就在消逝的那一剎那,一滴淚滑過郭孝柔的臉龐,日月潭上回蕩著她輕柔的聲音︰「答應我……別告訴昊和玄……謝謝……」
「小柔——」馬天行痛苦地哽咽著,面前的牆倏地消失,他倒在地上,無助!強烈的無助佔滿心房。
海瓊緩緩走到馬天行的身邊,仰望蒼穹︰「千萬年來,我一直在找尋著一個答案,愛情究竟和什麼等價?呵,看來我還要繼續尋找下去。」苦澀一笑,心中卻是空洞,總覺得缺了什麼,卻又想不起來。轉身緩緩離去……
馬天行緊攥雙拳︰「姍姍的交易也是你完成的?」
「司徒姍?」海瓊停下了腳步,淡然一笑,「是啊……」說罷繼續前行,漸漸消失在寂靜的夜幕之中,那充滿孤寂的夜幕中……
1月6日7︰00「當——當——」一陣鐘聲在連家鐘樓響起,敲醒了所有睡夢中的人,大家充滿疑惑地听著那鐘聲,那已經敲響兩次的鐘聲。他們的心隨著鐘聲顫抖著……
帕拉拉,一群飛鳥從樹林中驚起,迎著朝陽飛去,在蔚藍的天際形成一片不大不小的陰雲。
「你們家小馬發什麼神經?」張玄打著哈切,問著站在鐘樓外的司徒昊,難道昨天做的太過分了?把小馬同志整瘋了?
司徒昊坐在鐘樓前,雙手托腮,疑惑的望著驚起的飛鳥︰「不知道,說是昨晚一個好朋友死了,一個值得他尊敬的女人!」腦袋又開始發脹,昨晚明明記得送小柔下山,可自己怎麼會昏倒在日月潭邊呢?當中的過程怎麼也想不起來。
值得尊敬的女人啊……張玄望著鐘樓,那已經停止的鐘聲,似乎依舊回蕩在耳邊。
一眼瞟見張玄背上的背包,司徒昊緩緩站起︰「你現在就走?」
張玄︰「啊,反正也醒了,就準備一下。」
司徒昊︰「就這麼點?」
張玄︰「箱子阿修拖著。」
「阿修?」司徒昊的臉上揚起笑意,想象著阿修拖箱子的情景,「對了,天行跟你說了沒?」
張玄︰「說什麼?」
司徒昊︰「你不知道?呵呵,那還是讓他跟你說,是好事。呀,你今天怎麼穿那麼多?」只見張玄不但穿著高領還套著羽絨服,這身行頭也太夸張了吧。
張玄呵呵一樂︰「到家就不熱了。」說話間,馬天行正從鐘樓里緩緩走出,不知為何,今日的馬天行看上去似乎特別憔悴。那從陰影中漸漸走出的馬天行渾身散發著哀傷的氣息。
張玄的心,隨著馬天行的靠近,開始慢慢收緊,恍惚間,那喪鐘的聲音再次在耳邊敲響,那哀傷的鐘聲。她仿佛感應到了什麼?可卻隨即不見,總覺得,一個好友突然在世間消失,究竟是誰?
「你來了……」馬天行沙啞的聲音,顯示著他的疲憊。
「啊……」本想問誰的喪鐘,卻覺得突兀,嘴張著,尷尬地望著馬天行。可就在這時,馬天行卻笑了,笑容在陽光下變得溫暖,「你的杰作可是讓我苦惱好久啊……」
杰作?經馬天行的提醒,張玄想起了自己的杰作,也干笑兩聲。望著馬天行不同于往常的笑容,那看似溫暖的笑容下,卻是眼神中的苦澀,他在隱瞞,在隱瞞什麼?
被張玄銳利的眼神擊中,馬天行立刻輕咳,瞬即恢復平日的冷漠表情,正色道︰「小玄,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是告訴我那喪鐘為誰敲的?忽覺自己有點八卦,可馬天行故作輕松的表情卻又值得懷疑。
「從今天起,我和司徒就是你大哥,是你的親人,我們會疼惜你,愛護你,從此不再讓你孤獨!不再讓你獨自上路!」眼神越來越熾烈,口氣越來越激動,說完的剎那,卻是張玄呆滯的臉。
馬天行與司徒昊對望一眼,難道是張玄太高興而驚訝?
司徒昊溫柔地笑道︰「來,大哥抱抱!」
可對面的那個女人依舊僵峙地站著,唯一動的,就是在風中紛飛的長發。良久,那女人嘴角一抽,啞笑著︰「呵,神經。」隨即轉身離去,就像當初來一般,只身一人。
什麼親人,什麼大哥?張玄暗笑著,這兩個人憑什麼承諾?自己回自己的家,他們回他們的家,天各一方,居然在這里大言不慚,向她保證不再讓自己獨自上路?一切都不過是美好的憧憬而已。
走吧,走吧,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瀟灑來去,自由人間……
枯黃的樹葉在馬天行和司徒昊面前飛舞,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張玄居然是這樣的反映,絲毫沒有信任,沒有欣喜的反映。只是不屑地說了一聲︰「神經……」
「小馬,怎麼辦?」司徒昊雙手一攤,望著馬天行。
怎麼辦……馬天行遙望著那個遠去的背影,眼神漸漸深邃。昨晚的事,她遲早會發現吧。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切會發生?這到底是為什麼……
昨日近在咫尺的答案,卻因為連翼而再次變得遙遠。啞然失笑,像那樣的機會恐怕不會再有了。
張玄說認識自己,認識司徒,認識程雷,那藍狄又是何人?從她的語氣,她似乎和自己,以及那幾個男人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可為何自己和司徒沒有印象?而張玄為何又不承認?
可是,現在馬天行深深相信,他們之前一定認識!是的,就算自己的記憶再模糊,但那感覺依然存在,那熟悉的,讓他時常揪心的感覺。既然昨晚那樣匪夷所思的事都會發生,忘卻記憶又有何奇怪?
他要呆在張玄身邊,不再為了那答案,而是找尋那感覺,那讓他覺得溫暖的感覺……
機場里到處都是送別的感人場景,這不,這邊也在上演。
連琛︰「小玄,回去後要想我們哪。」
張玄︰「一定一定!」
連華︰「小玄,你走了,我們三缺一啊。」
張玄︰「……」
連翼︰「我真舍不得你,玩具!」
張玄︰「……」
連康成︰「你真的不考慮加入我們?不如這樣,你以合作人身份加入怎樣?」
張玄︰「不了,叔叔,我不愛工作……」
連銳︰「玄兒啊,回去要多多注意健康,多來電話,記得過年如果真的冷清就來連家……」
一群人嘮嘮叨叨。
「前往傷上海的10︰08分的xxx航班的旅客,請盡快檢票。」
就在這時,檢票口一陣騷動,是一個女人的長裙被莫明其妙地揚起。張玄暗笑,看來阿修已經過檢票口了,老辦法,隱身符。
擁抱過後,卻是揮淚送別,大家萬萬沒有想到,堅毅的連銳居然哭了,害得氣氛一時變得悵然。倒是連家三兄弟,用力一推,將張玄推進檢票口,這才結束了這次的送別。可張玄心卻懸了起來,因為在回眸的那一剎那,她看見連家三兄弟臉上掛著異常陰險的笑容。
是啊,昨天教訓連翼的後遺癥依舊還在,他就這麼放過自己?再次望向連翼,他陰笑地越發厲害!
渾身一陣瑟縮,被人流帶進通道。
上了飛機,找到座位,是靠窗的。邊上是一個看報紙的男子,頭深深埋在報紙里,只看到一頭烏黑清爽的短發。
張玄︰「請讓讓!」
男子︰「恩!」
男子膝蓋外移,給張玄讓開過道,依舊看自己的報紙。
張玄坐上位置,看著窗外,瞟瞟身邊看報紙的男子,這一瞟可不得了,當即如施了魔咒般,讓張玄無法動彈,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思考,她看到的,正是馬天行的半邊臉。
馬天行並不望向張玄,嘴里冷冷道︰「怎麼見到我好像很不高興?」隨即收攏報紙,看著已經成木頭人的張玄,「我說過,不會讓你再獨自上路。」
「喲!小玄!我們又見面了!」又一個男人,從前排上站起,趴在椅背上朝張玄笑著。
張玄機械得扭過頭,又看到了司徒昊,大腦徹底停擺。
司徒昊依舊自說自話著︰「年前我們剛好接了個單子,正好就在小玄家附近,對了對了,听說小玄家是三室一廳的,天行,是不是可以省下住宿費了?」
「恩!」馬天行眯著眼,點著頭,「省錢!」
「那你說我們睡哪兒?這個……不如我們一起睡吧……」司徒昊曖昧的笑著。
他的聲音在張玄此刻空當的大腦中回旋,猶如空谷傳音,機械地重復著,還要住我家啊……一陣寒風吹過,冰山凍結,張玄的臉越來越黑,神智越來越不清楚。
「飛機準備起飛,請大家系好安全帶。」
司徒昊這才停止討論,乖乖坐回位置,而馬天行看著變成木頭的張玄,暗自嘆息,他和司徒昊的出現對她的打擊有這麼大嗎?
輕輕為張玄扣上安全帶,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張玄毫無反映,扯扯頭發,還是沒有,捏捏臉蛋,手感不錯,可惜還是沒有反映,眉角一抽,狠狠給張玄一個腦夯,張玄終于有了點反映,就是腦袋歪向一邊,可眼神依舊呆滯。
輕嘆一聲,馬天行確定,此人已「死」。拿起報紙,瞄瞄過道上的阿修,露出欽佩一笑,這張玄身上的秘密果然不少,難怪連翼如此眼紅,也想跟著來,說要跟玩具一起。
玩具?呵呵,可惜這個玩具太厲害。脖頸間的烏青隱隱作痛,暗自嘆息。扭過臉,發現自己杰作還在,露出意味深長一笑,繼續優哉優哉地看著報紙……
飛機慢慢起飛,就像一只白色的大鳥,奔向自己的自由,而一直認為自己是自由人間的張玄,卻萬萬沒想到,往後的日子里,闖進了兩個「親人」。
這到底是上天對她的捉弄?還是一份新年的禮物?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