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我不知我是如何過去的,似乎睡著了,又似乎是醒著的,昨晚似乎有人一直在我身邊,和我說話,那個人好熟悉,卻又想不起是誰。
「醒了?」我撐著下巴百般聊賴地看著靜靜躺著的少年,今早我醒得時候發現他的氣色好多了,沒有昨天那麼蒼白了,一夜都睡的很沉。
「嗯,一夜沒睡嗎?」龍然抽開我的手輕輕把我耳邊的墜發掛到耳後去,我搖了搖頭,「好像睡了又好像沒有睡,我也不知道啦,嘻嘻。」不知道怎麼著我的心情大好,今天的太陽也特別地明媚。
「你被梨花綁架的事情我知道了。」龍然冷冷地說著,重音全在「梨花」二字上,「好啦好啦,別提她了,起來吧,我讓琉璃熬了粥,一起喝?」我雙手都撐著下巴搖著腦袋問道。
龍然欣然一笑,點點頭答應。
「內個……父皇怎麼樣了?」我一邊喝著粥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龍然剛才還明亮的眸子立馬暗淡了下來,「太醫說父皇病情加重了,可能要讓位了。」龍然冷冷地說著。
我知道我不該說這個話題的,看他神色凝重的我也就不想再問下去了,就點了點頭,悶著頭喝粥。
早飯過後龍然去處理事情去了,臨走之前還特別不放心地看了我好久,千叮嚀萬囑咐後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琉璃,我們去看看父皇吧?」我坐在院里曬著太陽,啃著手中的葡萄,衣袖一依舊放著一大包花生米,習慣性地拿出來散了幾顆在桌子上,愣愣地盯著花生米。
「小姐,你怎麼還帶著這東西啊,不是說您那只寵物不見了嗎?」琉璃見我愣了半天,有些不解地問道,我回過神,搖了搖頭。
對啊,萌萌都不在了,我還帶花生米干什麼,可是為什麼他會不回來了啊?為什麼昨天瀟瀟會找到我?難道是梨花說的嗎,應該不對啊。
「我們去看看父皇吧。」我扔下那袋花生米轉身向院外走去,琉璃緊跟其後。
一路上宮女們都議論紛紛,只記得一個宮女的話︰「看看,這種窮女人還不是靠錢才當上太子妃的,本來就跑了現在還跑回來,真是苦了我們的太子殿下了。」
我不怪這些人嘴多,況且嘴長在他們身上,他們愛怎麼說怎麼說好了,我沒有權利去主治他們,況且我不是他們這種仗勢欺人的人。
一路上的留言飛飛我早就膩了,不就是太子殿下的花痴粉嘛,說什麼這段時間我把太子殿下折磨成什麼什麼樣,我這個太子妃長得還沒有她們好看,還不是仗著父母進來的。
切,他們懂個屁啊,听得我心里十分不爽,卻不想刁難她們,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過去了。
「父皇。」一進養心殿,便听到一陣急咳,蒼老的聲音慢慢響起︰「阡陌啊,過來,到…咳咳,到父皇身邊來。」父皇的听力還是很好的,知道我來了,何況我叫的並不大聲。
「父皇,您沒事吧,慢點,來,喝點水。」我倒了杯水趕緊來到父皇身邊,把水遞給父皇,輕拍著他的背,竟可能地讓他舒服一點。
「阡陌啊,你昨天出宮玩去了是嗎?」父皇拍著我的手問道,我不禁一愣,我不是出去玩的啊,是龍然嗎?他和父皇撒的慌?
「是啊父皇,對不起讓您擔心了。」我有些無奈地說道,父皇咳了兩聲,點了點頭,恍惚間發現那邊的窗戶竟站著一個人影,我敢篤定那個身影帶著我熟悉的一種感覺,肯定是我認識的人,不過是誰我依舊不清楚。
和父皇聊了幾句家常,再次定神看那邊的窗戶時,那個人影卻不見了。
又過了一刻鐘,那個人影又再度出現了,我看的更清楚了,身上是一件淡綠色的衣服,五官看得依舊有些模糊,但是可以感覺到他灑在我身上的目光是一種很關注的,像是關注你喜歡的人一樣的眼神。
他,會是誰呢?會是瀟瀟嗎?對啊,他不是喜歡那片竹林嗎?難道是瀟瀟?我很想追個究竟,便匆忙告退,讓琉璃留下來照顧父皇,自己追著那個影子跑了出去。
追到窗子前,那個影子似從未存在過一般,窗台前干干淨淨,沒有絲毫站過的影子,正在我失望的時候,前邊不遠又出現了那個影子,那個影子似乎在朝竹林的方向走去。
頓時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腦海里徘徊,它叫我追上去,看個究竟,我似著了魔一般跑著跟了過去,一路上的狂奔,在眾多下人的眼中都覺得有失體面。
就連看到了龍然我也沒有顧得上打招呼,他見我著急的樣子立即追了我過來,那個影子慢慢在竹林深處消失了,雖然是正午,竹林的陰處還是覺得有些陰冷,我頓了頓腳步,顧不上身後的呼喚,追了進去。
「踫!」一聲悶響,我撞上了一個人,誰啊,那麼討厭,頭好痛啊。
「陌陌?你怎麼那麼匆忙啊?」揉著額頭抬起頭,愣著了,他穿的是灰白色的衣服,不是淡綠色的衣服啊,還有啊,他的五官怎麼看著都不像剛才的那個影子啊。
「阡兒,怎麼了跑那麼快?」龍然追上來幫我輕輕擦著我額上的水珠,「瀟瀟,你剛才看見有人過來嗎?」我有些迷惑,環顧著四周的環境,剛才明明看見他往這里進來了,怎麼會不見了呢?
「沒有啊,我一直在這里,沒有見到任何人進來啊。」瀟瀟揉了揉被我撞到的胸口說道,兩人用著疑惑的眼神望著我。
「怎麼了?」龍然又問了我一次,我有些失望,搖了搖頭,頓時覺得頭有些昏,整個人的中心都傾斜了,往地上倒去,沒有一絲掙扎的力氣。
「沒事吧?」龍然手快攔過了我的腰,我整個人毫無防備地跌到了他的懷里,「沒什麼,瀟瀟,昨天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我突然想起來,所以要問問他。
瀟瀟和龍然相視一望,龍然似乎在努力避開這個話題一樣,而瀟瀟也是閉口不提,最後龍然強行把我帶回了他辦公的書房。
「太子殿下,您終于回來了,滿朝百官的奏折正在等您批閱。」書房前一個小太監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似乎他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
「去叫太醫。」龍然冷冷地朝他命令著,徑直抱我進室內的床上休息,「怎麼把我帶這來了?會妨礙到你的。」我乖乖地被他放下,感覺到手腳有些麻木,整個人冰冷冰冷的。
「閉上你的嘴,在這等太醫來看看,我先去看奏章,不許亂跑。」從剛一進門開始龍然似乎就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嚴肅而不可冒犯,他這個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被他命令得連話都不敢講了,渾身酸痛的我只能乖乖地被「綁」在床上,百般聊賴地看著屋頂。
太醫禮貌地和我打了聲招呼,就替我把脈,然後一切繁瑣的事情都處理完後他被龍然叫了出去,剛才的那個太監在外邊守著我,好像是龍然叫的吧,還真怕我跑掉啊,真是的。
後來不知道怎麼了,腦袋里一片空白,似乎睡過去了,做了一個和今天白天遇到的事情很相似的夢。
我夢到我在竹林外面的花園玩,突然看到了一只白色的兔子,兔子的衣著是現代的,不是古代的,手里還拿著一塊懷表,不停地在看時間。
這個情景讓我想起了十二歲時在電視上看到的愛麗絲夢游仙境的一部電影一樣,便不由自主地和電影中的愛麗絲一樣追了過去。
兔子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它似乎沒有意識到我是在追它,它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跑,往竹林深處跑去。
跑著跑著,我才發現竹林深處不是那一汪清潭,而是一片桃園,桃園的桃花全都開著的,淡淡的微風吹過,桃瓣颯颯落下。
兔子先生停在了我前邊不遠處,它轉過身定神望著我,驟然間一整白色的眩光讓我的眼前一片茫白,眩光消失了,兔子先生變成了萌萌。
我很冷靜,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那麼冷靜地呆在原地,我想我此刻應該撲上去在他懷里撒嬌,然後和他坦白說我很喜歡很喜歡他,然後命令他不許離開我。
可是此刻我只是站在原地,出神的那一瞬間,我和萌萌置身于愛麗絲夢游仙境的場景里,是愛麗絲和瘋帽匠離別時的那一幕。
我有些驚訝,即使我知道這只是我的夢境,為什麼萌萌遇到那麼奇怪的事情還會處若不驚,他身著瘋帽匠的衣衫,而我,化身為了那個愛麗絲。
我們望著彼此,什麼話都沒有說,突然間,清醒了過來,離開了那個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