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一大亮,艾亞亞從床上爬了起來,漸漸的日頭攀升,勤快的人們都已經早起下地了。可再看看柳青城雖是勉強撐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而他呢,竟是在一陣一陣的打著瞌睡。柳青城做在屋里的桌案旁,頭竟是在一點又一點。
柳青城似是強撐著把早飯吃完,只是男子的那副吃香形如嚼蠟般。
「咋了?亞亞?」吃飯時,柳老太覺得出奇的靜,只是時不常的會發出咚咚的沉悶聲響,柳老太竟是猜不出這是什麼聲音。于是只得問艾亞亞。
「女乃女乃,青城怕是昨個夜里沒睡好。」咚咚的沉悶聲響,是柳青城的頭亦或是手臂無力垂下時,磕在木桌上發出的聲響。
「許是昨個兒……」柳老太雖是沒把話說完,可柳老太卻認為就算她不說完,艾亞亞也知道柳青城沒睡好覺的緣由。
「今個兒就別讓青城跟著你們上山了吧?」柳老太也是為了孫兒身體著想。
听見這聲,柳青城突的馬上精神起來︰「那怎行!」
昨天夜里,他生怕那偷瓜賊去而復返,再去許家偷瓜,所以他便在許家的瓜田里足足趴到天際破曉這才回家,若是能睡好都奇怪了。
只是突的來了精神的柳青城再說完話後,又禁不住地眼皮打架,胳膊撐著腦袋,搖搖欲墜的又開始打起瞌睡來。
艾亞亞見柳青城這副渴睡的模樣,禁不住地手掩著唇角,揚起甜甜的一笑。
打著瞌睡的柳青城,禁不住小小聲的嘟囔了起來︰「他也許會去,所以我也……」
柳青城話中的他是誰,柳老太和艾亞亞都能猜得出,不過就是阿離嘛。因為柳青城猜出阿離可能會跟去,所以柳青城哪里放心的下。
「青城,你放心,你嬸子和大伯不會讓一個陌生人跟著去干活的,那人不會去。」柳老太還算了解許強夫妻,若是知道阿離是官家人,許強夫妻才不會讓阿離跟著干力氣活的。
只是柳老太的勸,並沒能得到柳青城的答復。柳青城手肘覆在桌上,頭竟是枕在手上,就這樣睡著了。
「亞亞,青城是不是睡了?」柳老太沒听見孫兒的回話,猜測孫兒八成是把桌子當床就這樣睡下了。那還了得。
「是。」艾亞亞壓低聲音,輕應了一聲。
「扶他去床上睡吧。」柳老太模著桌案,站起身,模到了孫兒的胳膊,輕輕地一捧。
「我不……不睡,不困,我還要上山去呢……」只是柳青城竟不是一般的固執,渴睡的他發脾氣地一甩手臂,差點把柳老太揮個大跟頭。
幸好艾亞亞眼尖手快的挽了老人一把。
再看柳青城,一句話應完,竟是又趴回桌上睡了。
「女乃女乃,青城就交給我吧。」艾亞亞壓低了聲音,在柳老太的耳畔低低地附了句。
「行,這孩子,這個死 的脾氣,也不知是像了誰!」
柳老太的一句抱怨,把艾亞亞逗得掩嘴又是一笑,青城這模樣還能像誰?「青城最像女乃女乃了。」
艾亞亞的話,引得柳老太的神色微微一怔。半晌的,老人悠悠道︰「是啊,青城像我。」
柳老太看不見的瞎眼的落點,落在柳青城的身上,耀出一片慈祥,愛憐的模樣來。
「青城,青城?」松開,挽著的女乃女乃,艾亞亞伸手輕推了推渴睡的男人︰「去床上睡吧。嬸子和戴大姐不是還沒來呢嗎,你先去睡會兒。等會兒她們來了,我再喊你!」
要說,還是艾亞亞的話好使,柳青城含含糊糊地應了聲︰「嗯。」便慢慢站起身,閉著眼楮往床的方向挪。
待到床前,他只是輕抬了一下眼皮,辨認了一下近在身前的床的位置,便有如傾倒般的將身體整個咚的一聲倒在了床上。
「撲哧——」艾亞亞真是頭次見柳青城竟還有這般可愛的模樣,她禁不住地掩著嘴角,偷笑了起來。
「亞亞。」听見咚的一聲,柳老太又開了口。
「女乃女乃,我們出去說吧。別吵著青城睡回籠覺。」生怕說話聲會攪了柳青城,所以艾亞亞挽起柳老太,去了柳家的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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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亞,我說你這膽子就是大,騙青城睡覺,不帶他來,小心他到時醒了找不到你,跑來跟你鬧!」許嬸赤著腳,將粗布做的褲腿挽得高高,許嬸正彎著個身子,努力地在淺溪里搜尋著什麼。
忽的,正說話的許嬸,臉上一喜,咚的一聲,又一個碩大的河蚌被許嬸打撈出來,丟在地上。
「哈哈。」艾亞亞拾起河蚌,動作麻利地用尖利地刻刀,動作輕柔地去劃河蚌的嘴,再用巧力一翹。
「喝,許嬸您撈的這個好,里面竟有三、六、九,竟然有九顆珍珠耶。」這個真是破記錄了,前面艾亞亞還挖出來過五六顆的,艾亞亞覺得了不得了,結果這一看,竟還有九顆珍珠的呢。
「亞亞妹子,這河蚌咱們取了它含在嘴里豆子,不對,是叫珍珠哈,它還能活不?」瞧趙戴氏這話問的,艾亞亞萬萬沒想到,趙戴氏倒是個挺有賺錢的頭腦的人。
許是趙戴氏培育過上品艾草的關系,所以趙戴氏如今竟是惦念著養生蚌的珍珠。
「這些撬開殼的,想活很難了。」別看艾亞亞是十分小心的取珍珠,可硬是撬開河蚌的嘴,河蚌的成活機率就降低了。
「嬸子,戴大姐,你們挑挑吧,小些的河蚌,咱不殺,先再給它們送回去,養著。像……」艾亞亞從她撬開的河蚌里,拾起幾只大蚌來,給許嬸和趙戴氏做例子︰「這樣的就取珠殺掉。晚上咱們三家做河鮮湯吃。」
「好 。」有吃肉,有銀子賺,這天大的好事竟是總能讓他們三家趕上。
許嬸和趙戴氏暗暗地下了決心,她們決定,就跟著艾亞亞,跟著人柳家好好的干了。若是沒有人柳家,怕是她們兩家現在還在過苦日子呢,哪來的福享啊,哪來的錢賺,所以她們兩家能有今天,是多虧了人柳家,多虧了柳家的孫媳婦——艾亞亞。許嬸和趙戴氏怕是這輩子都忘不了艾亞亞的好。
嘩啦啦地草叢中傳來了響聲。
「壞了!」艾亞亞心里咯 一下,不會是真應了嬸子的話了吧,青城醒來找不到她,結果發火來這尋人來了。艾亞亞調轉過身,正努力地籌劃著怎麼跟尋來的男人解釋呢!
忽見,眼見竟是立著個粗布粗衣打扮的婦人來。這人,艾亞亞認得,這不是姜家的。
「姜素琴,你好端端的來這干嘛來了?」不等艾亞亞開口呢,就听見淺溪里傳來許嬸的質問聲。
「怎麼?!這地方啥時候成你許家的了,你管得著我嗎?!」許嬸對姜素琴不善,姜素琴對許嬸竟是沒好氣,兩個婦人家話不投機,說出的話全是橫著出來的。
「問我干嘛,我還倒想問你們干嘛呢?!」姜素琴斜過視線,淡淡地掃過眼前的三個女人,先是豎在淺溪里的行跡詭異的許嬸,再是身畔一片狼藉,一手攥著刻刀,一手捏著河蚌的艾亞亞,最終看向那手里拾著‘豆子’似的東西,往布袋里裝的趙戴氏。
因為姜素琴的突然到訪,三人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活兒。
「有病!」姜素琴似是十分無趣地冷掃了眼前的三人,墨過身子轉身便要走。
「姜寡婦,你站住!」許嬸騰的從淺溪里沖了出來,蹬蹬的幾步奔到姜素琴的身前,忽的一下一伸胳膊,直接把姜素琴給攔了下來。
「從剛剛就覺得你鬼鬼祟祟的有問題。你手里的籃子里究竟都裝了啥?讓我看看!」許嬸似是瞅出姜素琴神色不大對,于是攔著姜素琴的去路,硬要翻看姜素琴挽在手臂上的竹籃。
「憑什麼給你看。我還想說你們在這偷偷模模的也不知在干什麼雞鳴狗盜的事情呢!」姜素琴哪里肯讓許嬸搶她的東西,抱著竹籃,姜素琴左閃右躲。
經許嬸這一說,艾亞亞和趙戴氏也不禁覺得姜素琴確實有些可疑來,若是她竹籃里真沒裝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她干嘛要左閃右躲的?!
「我們雞鳴狗盜?我們三個女人家能就想想做什麼雞鳴狗盜的事,也沒法做。倒是你,一個寡婦沒時沒晌的總往山里跑,別是會野男人吧?!」許嬸跳著腳,一個勁的搶。
而姜素琴則是抱著籃子拼命躲,邊躲姜素琴邊嘴上不饒人地對許嬸的惡言相向予以還擊︰「許家的,你嘴巴最好放干淨點。小心哪天把我惹急了,我就連你家小閨女也給推界河里——淹死。」
「姜素琴,你這挨千刀的。你說你咋那麼狠心呢,你個臭寡婦,看我今個兒不打死你!」被姜素琴激怒的許嬸,再也不去搶姜素琴的竹籃了,按著姜素琴作勢就要打。
許是真像許強說的那般,許嬸就是天生的刀子嘴豆腐心,別看許嬸嘴里直嚷嚷著要打死姜素琴,可許嬸下手著實不狠。
而姜素琴呢,她似是暗暗地算計著許嬸什麼,竟是被沒下重手的許嬸,壓著打。
「戴大姐,別愣著,咱們趕緊攔著點啊。」艾亞亞丟下手里的河蚌還有刻刀,連招呼著趙戴氏趕緊跟著她一起上去攔著點。
果不其然,姜素琴真就是暗中算計許嬸呢,只見姜素琴越退越靠近淺溪。
「姜大姐,別……」艾亞亞眼見地瞧出了姜素琴的打算,可當艾亞亞再喊時,哪里阻攔得住。
只見許嬸抬起手臂,朝前一撲。而姜素琴呢,早就料到許嬸會撲來打,于是她飛快地朝一旁一閃身,撲通一聲。
許嬸以極其不雅的姿勢一頭扎進了淺溪里。
「姜素琴!」許嬸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哈哈,許家的洗個涼水澡後是不是覺得氣消了不少啊!該!活該!叫你想要打死我!」姜素琴看著許嬸在淺溪里撲騰的狼狽模樣,笑彎了腰︰「我真恨這水淺,下次再敢惹我,你就等著進界河里喂魚去吧!」
佔了大便宜的姜素琴,干脆利落地一旋身,更是不屑地剜了艾亞亞與趙戴氏一人一眼,正準備離去。
「嬸子,千萬別!姜大姐小心!」艾亞亞雖是眼見著姜素琴給許嬸騙得掉進了淺溪里,可當她再看見許嬸打擊報復似的朝著姜素琴的腳踝伸出手時,她竟是又好心腸的驚呼出聲。
「許家的……」可艾亞亞依舊是喊晚了。許嬸狠狠地伸手一拽,竟是把姜素琴一下子就拽進了淺溪里。
撲通聲再度傳來,艾亞亞不忍看的一閉雙眼。
姜素琴一落水,不知深淺的便使勁地撲騰了起來。
「哈哈!」這下許嬸可得意了,哪能就她一人狼狽,怎麼她也得拖著心腸歹毒的姜素琴一起下水。「該!」許嬸沖著姜素琴狠啐了一口。
趁著姜素琴正在淺溪里撲騰的功夫,許嬸一把就把姜素琴臂彎里的竹籃給奪了去。
「這回總能讓我看看,里面裝了啥見不得人的東西了吧!」正說著呢,許嬸嘩啦啦的如同倒豆子般的將姜素琴的竹籃倒頭一翻。
青色的山桃子嘰里咕嚕的落了一地,更是滾得四下皆是。
艾亞亞和趙戴氏猛地傻了眼,青色的山桃子艾亞亞雖是沒吃過,可光看那果子發青的模樣,她就知道味道一定不好吃。
而趙戴氏儼然是吃過的。光看那青山桃,趙戴氏就覺得她的嘴里又酸又澀。這東西不好吃的,姜素琴摘它干嘛?!
山桃子剛倒出來時,許嬸得意的神色一僵。再然後,許嬸似是十分無趣道,語氣里竟是有些苦苦的滋味︰「什麼嘛,破山桃,我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呢!」
「破山桃?!」這三個字徹徹底底的把姜素琴給激怒了。這山桃子是破,她也知道不好吃,不值錢。可這就是她采給女兒吃的水果,她跟她家的月月幾乎就是靠這果子打牙祭。
「你笑話夠了沒?」姜素琴羞愧難當的氣紅了雙眼,就好像這山桃子是她姜素琴多見不得人的秘密般。
姜素琴不顧一切的沖上岸去,半跪在散落一地的山桃果前,一粒粒的如視至寶般的拾起。
「姜大姐,給!」艾亞亞竟是也陪著姜素琴彎下腰去,撿幾顆的山桃果遞到姜素琴的眼前。
「我也來幫忙。」趙戴氏也彎下腰,幫著艾亞亞和姜素琴一起撿。
「你們……」許嬸似是很是不解的看這艾亞亞和趙戴氏的所作所為。
當果子都拾進籃中後,艾亞亞竟是折過身去,從一旁的狼藉里,拾起好幾只的大蚌,硬是一股腦地塞進姜素琴的竹籃里。
「姜大姐,這幾只河蚌,您帶回去給孩子做海鮮湯喝吧。殺前多用鹽水泡會兒,免得吃得牙磣。可以泡饃饃吃,放些野菜也行。」艾亞亞將河蚌湯的做法粗略地說教給了姜素琴。
只是艾亞亞說話的時候,姜素琴已是悶著頭,一聲都不再吭了。
送走了姜素琴。許嬸站在淺溪邊無精打采極了。
「亞亞,趙家的,我是不是做得過火了?」原來許嬸竟是在懺悔。
「是,有那麼一點過分。」艾亞亞含著笑容道。
許嬸抬起頭,望向說她過分的艾亞亞,最終哀嘆著把頭又垂了下去。
「我听天順說︰那姜家的寡婦過的挺苦的。她男人走後,婆家總是隔三差五的來人欺負她,硬說她那男人給她留了不少的積蓄。可你說要是真留了,她還用給女圭女圭摘山桃子吃嗎?」趙戴氏不禁同情起姜素琴的悲慘遭遇來。
「哎……」听趙戴氏越說,許嬸的頭便越埋越低。
「戴大姐,您家小寶子好像挺喜歡吃西瓜的哈!」艾亞亞竟是不知怎的,突然岔開話題地說了這樣一句。
「那是,嬸子家的西瓜多甜呢。就小寶子那小饞貓,好的不少吃,賴得不多吃,天天去你家吃蹭飯,我管都管不住。你是不知道他這幾天給饞的。昨個夜里也不知道夢見了啥,到早上那口水全沾被子上了。」說到自家的孩子,趙戴氏的話里雖是埋怨,可寵溺卻是比埋怨多。
「大人都喜歡吃甜,更何況是小孩子。」艾亞亞仰起頭,查看了一下天色︰「嬸子,戴大姐,咱們今個兒就干到這吧。這些珍珠,我先帶回去,等我考慮好做啥來錢,再喊您們,行嗎?」
「行。」只有趙戴氏應了一聲。
許嬸也不知腦袋里在想些什麼,回去的路上,竟是沉著個頭,一路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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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她娘,你回來了?!」許強見媳婦干活歸來,忙著湊上去說話,只是誰知。許嬸竟是理也沒理。
「這是咋了?」許強覺得怪異不已。平日里,他媳婦話不是挺多的嗎?怎麼今個兒竟是沉著個臉回來,且是話也不說一句。
媳婦這個樣子,他該這麼開口,該怎麼跟她說,今天他去地里發現的事呢。
「當家的,你餓了不?」許嬸拿余光掃了許強一眼。
「不太餓。」許強搔了搔頭,回了許嬸一聲。
「咦,阿離公子呢?!」許嬸的視線在屋里兜了一圈,竟是沒看見妞妞還有阿離。
「阿離說想在村里轉轉看看。」許強答道︰「媳婦你說怪不怪,妞妞除了愛黏青城,這會兒的竟是又賴上阿離了。」
也不知是咋了,隱隱約約的,許強竟是覺得阿離跟柳青城似是有那麼點神似,就好比兩人的背影,那天阿離來時,剛巧跟柳青城站在一起。許強那一眼看過去,他竟險些分不出,哪個是阿離,哪個是柳青城來。
「還不是因為阿離跟青城一樣,同樣長得俊,笑起來也好看。」許嬸一下找到了問題的關鍵點。
「對,對!是長得俊!」許強也這樣覺得。「妞她娘,你說青城笑起來是不是有那麼點像阿離?」不知怎的,突然說完這句,許強又在後面補了一句︰「我就是說是不是有點神似!」
「哪啊!不像,一點都不像。青城長得比阿離俊。那笑起來能一樣嗎,當家的,你可別瞎說,人家阿離可是武狀元的師爺,你這口無遮攔的,可得小心著點!」許嬸沒好氣地很剜了許強一眼。
「當家的,你若不餓,我出去辦點事,回來再燒飯啊。」說完,許嬸便忙著進屋換干淨衣服。
「妞她娘,你咋一身濕的回來啦?咋滴了,掉河溝里了?」許強不打听還好,一打听,便遭到許嬸飛來的白眼。
「我說當家的,你很閑嗎?要不,你去做飯吧。我下地趟。」
「下地?!」許強一听說許嬸換衣服竟是要下地,便趕緊忙著找話攔著︰「妞她娘,你看你剛回來,衣服又濕成了這樣,下啥子地啊,地里的活兒有我呢。再說了,你看我粗手粗腳的哪里會燒飯啊,一會兒阿離公子就回來了,我這……」
「也對!」許嬸附和了一聲。
許強听聞不禁長舒一口氣,可許強的氣還沒舒勻呢,就听見許嬸接著道︰「那你就別燒了。我下趟地,很快就回來,也耽擱不了燒飯。」
許嬸換衣衫十分的麻利,三兩下地收拾完了,便奔出門去,往許家的地頭里奔。
「哎,哎,哎。」許強連嘆三聲,平日里媳婦往地里跑到沒啥,唯獨今天,這不是要命呢嗎!許強忙蹍著許嬸的身後追了出去。
「一,二……四!」許嬸腳步沒見停,頭也沒見偏,竟是直奔許家的西瓜田而去。許嬸數來數去的她家的西瓜竟是少了一顆。
「當家的,咱家的西瓜怎麼少了一個。」許嬸覺得奇怪,便詢問起許強來。昨天她家的瓜田里有七個西瓜的,摘了兩個不是嗎?!一個當場被他們三家分著吃了。另一個抱給柳老太嘗鮮了,怎麼竟是還少一個呢。還真是怪了。
「不少啊!」許強企圖欲蓋彌彰道︰「哪里少了?你看,這不是剛剛好四個大西瓜,都在地里躺得好好的嗎?」
「不對啊!」許強算了糊涂賬,可許嬸卻一點也不糊涂︰「昨天一共有七個吧。摘下來一個咱們吃了,還有一個抱去了柳家。該剩五個才對啊。」
「哪啊?!後來,阿離公子不是來了嗎?我就從地里摘了個給阿離公子嘗鮮來著!」許強趕緊編謊話哄許嬸。
「是嗎?」許嬸將信將疑。
「是啊。你忙忘了吧,妞她娘,當時還是你說要我去地里摘個西瓜給阿離公子嘗嘗鮮的。」許強連忙提醒道。
「你原話是這樣說的,你說阿離公子是武狀元的師爺,要不,當家的咱們摘個瓜讓阿離公子嘗嘗?當時,我還跟你商量說天色有點晚,要不明天吧。」
經許強這一提點,許嬸似是憶起確實有這麼一檔子事來。「那這瓜是今天你摘給阿離公子吃的?!」
「是。」許強點頭如搗蒜。
「哦,這樣!」應了聲,許嬸邁步便往瓜田里走,抬手,便要將熟了的西瓜從瓜藤上擰下來。
「妞她娘,你摘瓜干嘛?!」一見許嬸摘瓜,許強便連忙詢問了起來。
「沒啥,給那姜寡婦送去顆。」許嬸動作倒是麻利,三兩下的就把西瓜從瓜藤上給擰了下來,抱著瓜便往姜素琴家走。
「妞她娘。」許強一開始還笑著,可當他突然想起某件事時,他可就再也笑不出來了。趕緊沖上去攔著,不讓許嬸往姜家去。
「干啥?」許嬸當即一臉戒備,見許強竟是想要上手奪瓜,她嗖的一下就把瓜給背到了身後。
「妞她娘,你跟姜寡婦不是一項不合嗎?!送她瓜做啥,留著咱自家吃多好?」本來往日許強是巴望著許嬸常跟姜素琴來往的,可今日也不知是咋了,竟是攔著許嬸,不讓許嬸給姜素琴送西瓜。
「我給她家送個瓜咋了,咱家地里瓜又多,吃也吃不了。不如就抱個給她唄。再說了,我又不是抱給她的,她那不是還有個閨女嗎?小孩子哪有不喜歡吃甜的!」原來是艾亞亞下山時的那番話起了效果。
許嬸念著她今天確實是對姜素琴做得過分了,所以便想著給姜素琴和月月抱個瓜嘗嘗鮮。鄉下人畢竟心思淳樸,哪有地方天天裝著恨誰誰的!
「妞她娘,你還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啊。」听聞許嬸說出的這番話,許強不禁偷偷竊笑。「是不是今個兒在山上出啥子事了?」
「沒有啊,我告訴你,別沒事盡瞎猜。」許嬸哪里料到,這事,她家許強都能給猜著,當即臉色一拉,不快地剜了許強一眼。
「是,是,是!沒事,沒事!」許強說著朝前跨了兩大步,沒給許嬸反應的機會,便將許嬸藏在身後的瓜給抱跑了。「這瓜啊,我幫你送去吧,免得到時你再跟人吵起來。」
「你送,那算個咋回事,你給我,給我。」許嬸假裝要奪,實則,她也認為她去不合適,就她這魯莽的性子,素來跟姜素琴面向不合,別真應了她家許強的話,送個瓜再吵吵起來,不過今日山上那點事,許嬸也不怕許強知道,多半不等艾亞亞說呢,她自己就憋不住話的往出倒了。
許嬸越叫,許強跑得越急。
「妞她娘,瓜我一定送到,你趕緊回家燒飯去吧。我送了瓜就回去。」許強邊往姜素琴家的方向跑,邊回過頭對許嬸叮嚀道。
「嗯。」許嬸應著正準備調頭往家走。
忽听見地里的兩個長舌婦對著她指手畫腳地嘲笑了起來。
「你說這許家女人可真夠笨的。」七大姑用看白痴的眼神望向許嬸。
「可不!」八大姨連聲附和︰「竟讓她家男人給個寡婦送西瓜。不知道的還以為許家的男人變了心呢。」
「就是。」七大姑接上。
「你們嘴爛生瘡的亂嚼啥呢?我叫我家當家的給那姜寡婦送個瓜咋了,我那是看她孤兒寡母的可憐,換做別家我還不稀得送呢!」這兩個長舌婦多半是嫌她們的舌頭長了,竟是敢念叨起她許家的閑話來了。許嬸這張巧嘴也不是善茬,用不著兩句話,許嬸就能把這兩個長舌婦給噎得講不出來。
可那是往日,換做今日,這七大姑八大姨顯然是根本不吃許嬸的這套。只見七大姑一扭她那有如水桶般的大粗腰。雙手也毫不猶豫的往粗腰上一插。「許家的,只怕是你還不知道吧?你家男人背著你都做了啥好事!還有那姜家的寡婦都做了啥對不起你的好事!」
「她知道個啥?」八大姨一撇她那粗油條似的嘴︰「她一早就上山去了,能知道才稀奇哩。」
「你們兩個究竟是什麼意思?」許嬸急了,高挽起袖口就往七大姑八大姨的身前趟。
「嬸子,這是哪兩個又嫌嘴不夠大的在這亂嚼人家舌根呢?!」艾亞亞的清脆聲正從田埂的地頭上傳來。
艾亞亞是想看她下山時播的那種,是不是結了果子了,這才趕著來許家看看,結果一見許家沒人,她便找到許家的瓜田來了。
一听是艾亞亞的聲音,兩個長舌婦當即就唰的一下變了臉,艾亞亞的名號在村里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林家就被艾亞亞坑得做足了虧本的買賣,而上次柳家的兩個兒子家來,也都沒撈到半點的好處,還想訛著柳老太的銀子,結果反倒是被訛了個七葷八素的。
現在村里人私下都偷偷傳著這樣一句話︰「惹誰別惹柳家,欺誰別欺艾亞亞。」
「沒,沒啥。」八大姨一見艾亞亞來了,當即就慫了。再看見尾隨著艾亞亞來的柳青城,臉沉得跟暴風雨前的天似的,這下八大姨嗓中一哽,竟是連話都吭不出聲了。
柳青城被艾亞亞給騙了,待到他睡醒一睜眼,艾亞亞都從山里頭挖了一竹籃的河蚌回來了。柳青城正打算把小女人叫屋里數落她的不是呢,豈料,艾亞亞鑽得倒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影子。
艾亞亞前腳溜了,柳青城後腳就追出來了,要說艾亞亞腿到快,可她速度再快也跑不過柳青城的腳程啊!
周身氣溫頓降,艾亞亞便知情況不妙,她本是想好好收拾收拾田里的兩個長舌婦的,可扭頭一見男人那陰沉的臉,艾亞亞頓時沒了指望,她苦哈哈地一咧嘴角︰「我這就跟你回去,還不行嗎?」面對盛怒之下的柳青城,艾亞亞只得爭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了。
這還差不多!柳青城當即丟給小女人一記眼色來。
只是,艾亞亞跟柳青城的威懾雖是嚇到了八大姨,卻沒能震住七大姑。只見七大姑,兩手插在她那熊腰上,聲勢駭人地抖了抖精神道︰
「許家的,那姜寡婦昨天晚上就偷了你家的一個大西瓜了。你竟還傻到今天主動的讓人家男人再給人家送去一個呢?!」
「你說什麼?」七大姑這一吼,一下就把許嬸給吼傻了。
本是拎著艾亞亞要往家走的柳青城倏的也停下了腳步。奇怪!七大姑是怎麼知道昨天晚上有人偷了許家的西瓜的?莫非她昨天晚上也在嗎?!且她怎麼會一口咬定偷瓜的姜家寡婦呢?莫不是她看見了?
「昨天晚上有人偷西瓜?」艾亞亞也被七大姑吼的微微一愣︰「怪事啊!大姑是咋知道的?」
「我,我看見的。」艾亞亞一問,七大姑便結結巴巴地回了一聲。
看見的?!柳青城眉頭擰緊,若是他沒記錯的話,昨天夜里瓜田里除了他跟偷瓜賊,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她能看見那她莫非就是那偷瓜賊。
「哦,原來那圓 轆似的東西叫西瓜啊!」八大姨如夢方醒般。
「咋招,你也看見那姜家的偷我家的西瓜了?」許嬸這下可是慌了,怎麼人人都說姜寡婦偷了她許家的西瓜,可她卻不知道這事呢,也沒听她家男人提過。
「可不。」八大姨連忙應道︰「早些時候,我見月月抱著個圓滾滾的東西回家。三步一歇,五步一停的。後來你家男人下地看見了,幫著月月把西瓜抱回去的。」
「什麼!」許嬸的嘴巴長大,驚愕的說不出來話了。
「是從我嬸子家地里頭摘的?」艾亞亞突的又詢問了一聲。
「那倒不是,那西瓜就躺在人姜家地里。當時我們好些人都是親眼看見著的。」八大姨雖是喜歡亂嚼舌根,可為人倒還算忠懇,說的話全是實話,倒是沒摻假。
「準是那姜家晚上偷了,放地里,白天再叫閨女去抱。」七大姑的話就是猜測和夸大更多了些。
「姜家的……」許嬸念叨著,拔腿便要往姜素琴家的方向沖,似是要找姜素琴拼命般。
「嬸子。」艾亞亞一見許嬸這般的模樣,便拔腳追了上去,說來也怪,這會兒柳青城竟是沒再扯著艾亞亞礙手礙腳。
柳青城銳利的視線淺淺地落在七大姑的身上,將七大姑的身形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個遍,柳青城越打量越覺得像,七大姑的身形竟與前一晚的偷瓜賊如出一轍。
柳青城認定前一晚就是七大姑偷了許家的西瓜,可他卻不能站出來直接指認七大姑就是偷瓜賊,不然他也就暴露了。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依靠小女人的聰明才智了。
只是,他該如何給她些提點,將偷瓜賊的嫌疑往七大姑的身上引呢。這好像有些難了。
「嬸子,嬸子,您可千萬別沖動啊!到時又弄得像山上一樣,您再冤枉了好人。」艾亞亞追上許嬸就連忙地勸了起來。
「我冤枉好人?」許嬸這會氣得已經快要七竅生煙了︰「亞亞你說我對那姜家的還不夠好嗎?是,以前我是跟她不合,我看不慣她,我才想方設法的欺負她,可今天我覺得山上那會兒的我是做得過分了,所以一回家,我就讓我家當家的給她送了個西瓜去,還是我親手摘的,可你看看她!」
許嬸長舒一口氣,把氣喘勻這才繼續倒苦水︰「她竟是偷我家的西瓜!」
「嬸子,您這話無憑無據的可不能這樣說。」艾亞亞倒不認為是姜素琴偷了許家的瓜。
「無憑無據的?」許嬸听見這話更來氣了︰「我家的瓜都躺在她家的田里了,還不是她偷的嗎?準就像七大姑說的那樣,她是晚上偷擰下來藏到地里,然後早上再叫她家閨女去抱。肯定是這樣沒跑!」許嬸認了死里,一口咬定就是姜素琴偷了她家的西瓜。
「嬸子,您這樣想,若真是姜大姐偷了您家的西瓜,那她干嘛還要起個大早的上山摘山桃子給她家閨女吃,在家等著閨女把西瓜抱回家,豈不是正好?有又甜又香的西瓜吃,誰還吃山桃子啊!」
「是哦。」被艾亞亞這麼一說,許嬸也覺得這話挺有道理,若真是那姜寡婦偷了她家的西瓜,干嘛還那麼護著那又澀又酸的山桃子。「也沒準,她是故意做樣子給咱們瞧的。是怕咱們懷疑她!」
「那就更奇怪了。她是咋知道,咱們那會兒會在山上的?!」艾亞亞再提出疑惑。
「你忘了,不是昨天你跟我和趙家的訂好的嗎,她只要細听,就肯定能听著。而且,就算她沒听見,今個兒一早一打听不也就知道了。」許嬸懷疑上山撞見姜素琴不是偶遇,而是姜素琴蓄意誠心想跟她們撞見。
「可山頭那麼大,咱們又走的那麼深,她若是想找咱們該是也沒那麼容易吧?除非有小寶子給她領路。」艾亞亞三人之所以能走那麼深,能去挖珍珠,那全是因為之前小寶子帶艾亞亞去過。艾亞亞記過路,若是沒有認識人帶著,一般人輕易不可能尋到那里。除非是同她們一樣上山會偶然遇見。
「這……」許嬸這下已是再無話說︰「可我家的西瓜確實躺在她家的田里啊,若不是她偷我家瓜,那能是咋回事?」
「嬸子,您有沒有想過,還有一種可能。」艾亞亞忽的提出她的質疑︰「偷瓜賊另有其人,而您家的瓜之所以會躺在姜家的田里,也是純屬偶然。」
「這……」許嬸又被說得一愣︰「亞亞,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為啥八大姨叫不出名字,只說是圓滾滾的東西,可七大姑卻能一下子叫對名來。七大姑一口咬定姜大姐晚上偷了您家的瓜,依據難道就是因為您家的瓜早上躺在姜家的地頭里嗎?!」
柳青城攆上艾亞亞和許嬸,忽的听聞艾亞亞說的這一聲,柳青城不禁驚愕的眉頭向上一捧,沒想到,小女人竟是如此的聰穎,未經他的提點,她竟是自己分析出七大姑話語里的種種疑點來。
------題外話------
姜素琴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偷瓜賊另有其人,艾亞亞能幫許家揪出真正的偷瓜賊來嗎?
青城做給艾亞亞的‘禮物’已經完工,下一章他會送出手嗎?
艾亞亞挖出這麼多珍珠來,她究竟打算如何做珍珠生意賣掉換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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