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辰北擺明了就是想斷了徐秀英的心思,更何況,他再怎麼樣也不至于會對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動什麼歪心思。
安陌雖然也小他很多,不過,她是個意外!
人生,總得有過一兩個意外嘛。
在說了,安陌現在屬于他的陣營,他的人,怎麼樣也輪不到外人來欺負。
哪怕這個人是她的親人。
「我們住的地方……其實還是有點距離的。」安陌繃著神經牽強的解釋著,帶著肯求的目光望向路辰北,楚楚可憐的希望他能配合她一下。
路辰北直接忽視她的目光,隨意的接過話,「嗯,是隔得有點遠——」
他居然肯配合自己?真好!
安陌終于暗暗松了口氣,端著茶杯連忙附和,「嗯嗯,的確是有點遠。」
哪知,路辰北的話剛剛根本還沒有說完,見安陌迫不及待想跟他撇清關系的模樣,惡作劇的再度開口道,「所以我們見面不太方便,就讓她直接搬我家了。」
啪的一聲!
安陌手中的茶杯掉到了桌面上,臉色由青轉白。
徐秀英和安志鵬都震驚了,只有安琪一臉自得的淡定模樣,唇角掩不住的笑意,證明她此刻的心情很好。
安陌的手腳一陣發冷,後背只冒冷汗!
她知道舅媽此刻正怒目正瞪著自己,沒有勇氣面對,只好低垂著腦袋不敢吭聲。
安志鵬看了看安陌,又望向路辰北,深沉的眸底似乎暗暗松了口氣,他不動聲色的瞪了一眼徐秀英,卻換來她一個不屑的白眼。
路辰北將這一切動靜看在眼里,對這一家人大致有了初步的了解。她們姐弟妹之間的感情應該很不錯,否則安陌也不可能為了安陽,做出那樣的犧牲。
這個舅舅應該還是比較疼安陌的,只是受制于那只河東獅。
氣氛,沉寂得有些尷尬,安琪終歸還是心疼表姐,立即跳出來俏皮的打圓場,「原來是姐夫呀?小陌姐也真是的,交了男朋友也不告訴我們,是不是怕我們敲詐姐夫呀?這會兒就開始幫襯著呀?」
「琪琪……你別胡說!」被安琪這麼一說,安陌更是羞得面紅耳赤。
「我哪有胡說?姐夫,你說我說得對嗎?」安陌不肯承認,她又將矛質指向了路辰北,反正無論如何,她一定讓要媽打消這個荒唐可笑的念頭。
別不說人家路辰北瞧為瞧得上自己,就是瞧得上,她還不願意呢。不為別的,只因她心里,已經有了那個他。
路辰北絲毫不介意安琪的別有用心,反而一臉友善的笑,「其實,目前,我跟陌陌之間並非男女朋友關系。」
他這番話一出來,所有人都又愣住了,這是個什麼情況?這忽上忽下的,弄得人吃不消啊。
安志鵬眉心一緊,臉色也沉下來,安琪也有些傻住了,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只有徐秀英驚訝了片刻,立即得意開心的笑了。
她就知道,像路辰北這樣優秀的男人,怎麼可能看上安陌那個野丫頭?
安陌有些無奈的深吸了一口氣,垂下了眸子。
這樣子玩弄她,很有意思?
雖然她知道自己也許是真配不上他,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可是在這樣的場面下,他這番話無疑是讓她更加無地自容。
就在氣氛再度冷場時,路辰北卻將安陌親密的摟進了懷里,「但是,我的確很喜歡陌陌,所以我正在努力追求她,但她一直不肯松口答應。」
嘩!
劇情再次逆襲!
殺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
路辰北一臉苦惱的模樣演得萬分逼真,在安陌還沒有反應過時,安琪已經雀躍不以,歡月兌的開始給路辰北出主意了。
「姐夫,我告訴你喲,小陌姐最大的弱點就是心軟,你只要死纏亂打,臉皮夠厚,我保證,轉正之期指日可待。」安琪跳上跳下的,那興奮程度堪比當事人。
路辰北也似心情十分愉悅,配合的點了點頭,「真的假的?那可要謝謝你的妙招,等我成功轉正後,一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姐夫,你說話可要算數哦,我要一台最新版的PPS。」
「沒問題,小意思!」路辰北嚴然已經把自己定位在了姐夫的身份上,對著安陌擠眉弄眼,「那琪琪你可要多給你姐洗腦,讓她早點答應我才。」
「OK!就這麼定了。」
兩人愉快的搭成了協議,全程無視安陌這個當事人。
居然當著她的面,就把她給賣了?安琪這個小妮子還真是皮癢了。
安陌忿忿不平,可是心底深處卻有一股子感動的情緒流淌著。
他這番話,在最大程度上保全了她的顏面,也將所有的責任都擔負起來,哪怕舅媽在不高興,也怪不著她了,她總不能去控制別人的心,讓別人不喜歡她吧?
徐秀英的臉色由青到白,極度不悅的情緒格外明顯。
原本打算借著這頓飯,為自己女兒找個好對象的,路家那樣的家世,那是多少人擠破頭都想攀附上的?現在道好了,便宜了安陌這個小野種。
這讓她那顆扭曲的心,格外的不平衡。
安琪和路辰北都十分的開心,因為彼此都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安志鵬也放下了心,在怎麼說,安陌也是他佷女,他是希望她幸福的。
眼前這個年輕人,無論人品能力還是家世,那都是上上之選。
只有安陌和徐秀英,一個郁悶之極,一個心神不寧,總之是食不知味。
這頓飯,在極端化的兩種情緒里,終于結束。
安志鵬表示一會自己要去陽陽學校看看兒子,就不麻煩路辰北送了。徐秀英如意算盤落空,也不想在對著安陌那張讓她討厭的臉,也表示要自己打車走。
借著跟安陌擁抱道別的機會,安琪在她耳邊低聲道,「姐夫這可是鑽石級的人物,你千萬抓住喲。」
安陌臉一紅,下意識的望向了路辰北,只見他正深情滿滿的凝著自己,立即羞赧的別開臉。安琪會心的抿嘴,笑嘻嘻的離開了。
目送著一行人打車離開後,安陌終于長長的嘆了口氣,整個人就像打了一場仗一樣,格外的疲憊。
上車後,安陌自己系好安全,扭頭望著路辰北,「今天,謝謝你了。」
「謝我什麼?」路辰北流暢的發動引擎,漫不經心的回應。
「謝你幫我圓場。」安陌說著,臉上有著一抹尷尬,「我很抱歉,我舅媽她就是那樣的人,希望你別介意。」
「其實,她挺有眼光!」路辰北十分臭屁的說著,嫌棄的掃了安陌一眼,「只有你是個瞎子。」
安陌頓時無語了——
和百勝簽約後成功,整個事務所更加忙碌起來,所有人都為之振奮,作為助理的安陌,卻閑得幾乎要淡出個鳥來。
喝下第N杯咖啡後,安陌終于接了一通電話,卻是葉媛打來了,這讓安陌十分訝異。
自從上次喝多酒之後,她就沒有見過她,從丹妮那幾次電話里,她也大概了解當天她狀態百出的情況,不禁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索性她這次打電話來,並沒有像以前一樣,把她罵得狗血淋頭。
「安陌,我听文總說你因為個人原因請了長假,本來天網這個欄目我是建議換人的,可是文總堅持用你。」
「主編,我……很抱歉……」
「怎麼不叫我葉師太了?」葉媛果然還記得這茬,安陌不禁一頭黑線。
「對不起……我……我那天喝得有點多……」
「算了,我今天並不是找你秋後算帳的,雖然我很討厭你,但是這不影響我對你能力的認可。」葉媛的話直接得讓安陌想撞牆,「所以,我今天給你打電話,就是想知道你對你這個欄目的態度,我可以允許你不來報社,如果你能在我規定的時間,交出我需要的稿子,我就同意文總的決定。」
什麼?安陌幾乎不也相信自己的听到的,葉師太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沒有得到安陌的回復,葉媛又不耐煩的吼了一聲,「你到底有沒有在听?」
「有!我有,我有的!」安陌一下了激動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
「主編你要是相信我的話……」
「那好,晚一點我會把幾條相關的線索發到你郵箱,兩周後的今天你要給我初稿,听到沒?」
「沒問題。我保證按時交稿。」安陌的心里,已經開始歡呼雀躍了。
其實她每天呆在事務所,名為助理,其實什麼事情都輪不到她做,而且,從路辰北發神經要她考慮做他女朋友之後,她就不用做二十四小時保姆了。
她天天這樣的閑著,人遲早會廢掉的。
現在好了,葉師太啊葉師太,我以後再也不叫你葉師太了。
「記住你的保證!」葉媛不冷不熱的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安陌听著那嘟嘟的盲音,小小的郁悶了一下後便自動原地滿血復活了。
她迫不急待的打開郵箱一遍遍的刷新,查看有沒有葉師太發來的敗的郵件,與此同時,西郊豫園,葉媛掛斷電話後,轉身進了二樓的書房。
「聶老,電話打過了,她同意了。」葉媛十分恭敬的半屈著腰,坐在輪椅上的聶正庭調動著輪椅轉過身看了看她,渾濁的瞳仁里閃過一絲精光。
他朝著葉媛微微點點頭,露出了一抹不算慈祥的笑意︰「小媛啊,以後你就跟著齊遠叫我爺爺吧。」
葉媛一愣,驚訝的望著輪椅上那個面容不算慈愛的老臉,「聶老……」
「叫爺爺!」聶正庭假裝不悅的模樣,葉媛立即改了口,「是,爺爺!」
一種興奮的情緒在她的心里涌動,她開心得幾乎想尖叫。
聶老爺子這算是承認了她嗎?
這些年來,她一直跟在文清身邊,任由那份情感在心底滋生、發芽、長大,現在那份感情已經融入了她的骨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沒有什麼比得到了他家的人認可更讓她開心了。
她太清楚文清對他爺爺那種無條件的服從,只要她過了爺爺這關,她就更加有信心能抓住文清的心。
聶正庭微眯著眼,將葉媛那興奮的小心思盡收眼底,嘴角不動聲音的掩起了一抹嘲諷。
「我知道你對齊遠心思,不過,那孩子現在一顆心都放在那個女人身上。」
「爺爺,我知道。」葉媛的心里又泛起了一些苦澀。
聶正庭著葉媛微變的臉色,滿意的勾起了唇。
「不過,你應該知道爺爺從來都不贊同他跟那個女人扯上關系,只是……唉!」聶正庭深深嘆了口氣,露出了一副為難的表情,葉媛的心一下子吊了起來。
「我的腿腳不方便,也不能時刻都跟著他,有些事情知道的也不及時,所以也沒有辦法阻止,但是你不一樣——」
「爺爺,我……」葉媛的臉色有些為難。因為上次雲頂玉宛的事情,文清對她的態度冷淡了很多。
「其實我們都是為了齊遠好,對不對?」
「……」葉媛還是低著頭不吭聲。她是喜歡文沒錯,可是如果讓文清知道她背後出賣他,他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那個女人總有一天會毀了齊遠的,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放任不管嗎?」
「……怎麼會?」葉媛雖然不喜歡不喜歡安陌,可是,安陌本性她還是了解的,她不至于會害文清。
「怎麼,你不相信?」
「安陌她只是個……」
「小媛啊,知道爺爺今天為什麼讓你這麼做嗎?」
「……」葉媛迷惑不解的搖了搖頭。
「你先看看這些。」聶正庭拿出了一疊像片遞給葉媛。
像片里,全是身著軍裝的路辰北。
這個男人,她是認識的,那天在雲頂玉宛,就是他帶走了安陌。他不是濱海最年輕有為的律師嗎?他是軍人??
「這是……」
「這個男人你應該認識,他除了律政界翹首的身份之外,他還曾是C軍特戰隊的中隊長。三年前退伍回到濱海。」
「三年前?」葉媛的心里一驚,覺得這個時間點太過敏感了。
「沒錯!那一次,齊遠差點出了事就是因為有軍方的內鬼混進來了,只當時正好被那個丫頭救下,但我一直對這個事情有所保留。」聶正庭說著深嘆了一口氣,「干我們這一行的,哪個不是刀口舌忝血,處處小心?一個小小的疏忽,丟掉的可能就是生命。」
葉媛越听,臉色越深重。
「我最近收到風聲,省廳針對我們這次交易,暗自調動了一部分特戰隊員加入,所以,這個路辰北我們要格外小心。」
老爺子的擔憂不無道理。
安陌跟這個三年前退伍的特戰隊員關系這麼親密,難保她的身份是友非敵。文清對她是一往情深,毫不設防,如果對方有目地的接近,那就真的太危險了。
不!她不能讓文清處在這樣的危險之中。
這個女人,不管身份如何,于公于私,她都不能留下。
「爺爺,我一定會好好保護文總的安全,不會讓他涉身危險。」
「嗯,有你這句話,爺爺就放心了。」聶正庭終于滿意的笑了,隨即好的心提醒道,「不過,這件事情,你在處理時也要小心,千萬不能讓齊遠看出任何痕跡,否則,只怕他不會諒解你。」
「爺爺,我明白!」葉媛這一刻,才明白,之前老爺子為什麼要讓她做那件事情。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
借刀殺人這一招,有時候真的很好用——
接下來的幾天,路辰北一直忙著百勝的事情,人不在事務所,安陌正好落得清閑,全心全意的收集資料,準備初稿。
這一次,葉媛給她的線索是關于建寧城中村改造,開發商雇佣黑社會人員恐嚇拆、近戶,惡性暴力逼、遷的事件。
其中有一張圖,深深的觸動了安陌的心。
那是一個獨居老人,因為對老宅有感情不願遷搬居然被那些人渣強行拆除時掉落的石板活生生的砸、死。後來,警/方因為沒有直接證據,不得不放人。
對于這樣欺壓民眾,以強、權壓人謀、私的事情,是安陌最不能容忍的。
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
她就不相信,這樣惡劣的事情,會連一個目睹擊者都沒有?
一定是那些人利用了卑鄙的手段,嚇得那些人不敢出來指證。
她當即就坐不住了。
一股子正義的熱血在骨子沸騰,安陌從抽屜里拿出一支微型的錄音筆裝在包包里,給路辰北打了通電話。
「有事?」路辰北似乎很忙,安陌都能听到翻閱文件的聲音。
「那個……我…我想請個假。」
「為什麼要請假?」
「我來例假了肚子不舒服,想回去躺一會。」必要時候,女人的大姨媽是最好的借口。
路辰北怔住了,沉默了片刻,「我辦公室不是有休息間嗎?」
「我跑你休息室休息,影響多不好?不行不行!」她才不要,她的重點根本就不是休息,好不好?
「沒什麼影響不好的。身體不舒服就別跑了,等我回來接你。」路辰北十分強勢的拒絕了。
「可……是……」
「就這麼定了,我還有事,先掛了。」
不等她回應,電話那邊已經掛斷。
安陌郁悶的吐了口氣,這個男人怎麼就這麼霸道?真討厭!
如此就放棄的,那她就不叫安陌了。
看了看手表的時間,現在才一點多,離下班還有些時間,她決定偷偷溜出去,趕在下班之前回來,反正事務所每個人都很忙,估計沒什麼人會盯著她。
打定主意後,安陌將自己平時外出隨身帶的一些防身小物件都收進包包里,偷偷的從路辰北的專用電梯里下到了停車場。
正值正午。
火辣辣的太陽昴足了勁的釋放熱量,熾烤著安陌。
她一連招了好幾輛出租車,司機一听去是建寧,立即搖頭就走了,等了好半天,終于等來一輛願意去的,安陌抹抹汗趕緊上了車。
一上車,司機師傅就扯著安陌聊開了。
「小姑娘,你去建寧有事?」
「嗯,有點事,想去看看。」
「那一塊都拆了,沒什麼好看的。」
安陌見這個師傅對那塊好像很熟,試著探了探口風,「就是因為拆了,所以我才想去看看,听說最近那邊出了大事?」
「可不是嗎?听說砸死人了。小姑娘,我勸你還是別去,那邊現在很亂,少去為妙。」
「那件事情是意外還是人為啊?」
「這個可不好說,我又不在現場,就算在現場的,也未必敢說。」司機很精明,話里藏話,像說了,又好像什麼也沒有說。
安陌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姑娘,你是記者吧?」司機從後視鏡里掃了安陌一眼,這眼神倒還蠻犀利的。
安陌有些驚訝,但沒有回答。
「開了這麼多年的車,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司機有些小得意,「不過,姑娘,我勸你還是別去了,那里水很深,你一個小姑娘家的,也翻不起多大的浪,可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安陌的心,越發沉重起來。
連一個出租車司機都些懼怕那些人的yin威,那些涉入更深的目擊者恐怕更加不敢出聲了。
「師傅,你多心了,我就是好多年沒有回來,听說那里馬上要拆了,想去看看。」
「呵呵,反正該說不該說的,我都說了,姑娘你自己的小心些。」司機看出安陌不想多說,識趣的沒有說什麼。
到了建寧村,安陌一下車,司機就立即掉頭離開了,生怕多呆一會,就會惹禍上身似的。
安陌有些無語,這世界到底怎麼了?
惡人為什麼總能這麼猖狂?
深深嘆了口氣,安陌緊了緊包帶,往村里走去。
四處,映入安陌眼底的是一片狼藉,殘瓦破片隨處可見。原本整齊的小樓房東倒西歪,依稀還能看到一些被拆了一半的小樓周邊還曬著衣物,應該還有人住。
安陌準備先去看看情況。
眼前這棟小樓,門已經無法完全合上,半掩著,安陌敲了敲門,似乎沒有人回應,她又叫了兩聲。
「有人嗎?請問有人在嗎?」
「你……找誰?」門嘎吱一下開了,安陌卻沒有看到人,她一低頭,原來是個四五歲的小姑娘。
她望著安陌,眼底除了茫然,還有一絲防備和驚嚇。小臉蛋髒髒的,頭發也亂成一團,除了那雙眼楮,特別清明。
安陌蹲了下來,溫和的朝她笑了笑,「小朋友,這是你的家嗎?你爸媽在不在?」
可能是安陌親切的笑容給了小姑娘安全感,她的眼眶一下子紅了,「爸爸被壞人帶走了,媽媽去找爸爸了。」
安陌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那你家里還有親人嗎?你一個人在家?」
「沒有了,媽媽讓我在家里等她回來,不許亂跑。」
安陌心疼的一把抱起孩子,「那姨姨陪你在家里等媽媽,好嗎?」
「姨姨你是壞人嗎?」
「你覺得姨姨像壞人嗎?」
「不像!」孩子抽泣著抹了抹眼淚,安陌的心底一片柔軟,「別哭了,我們一起等媽媽回來。」
過了一個多小時,小姑娘被安陌哄得快睡著了,門口突然傳來了動靜,小姑娘一下子從安陌的懷里跳下朝門口跑去。
「媽媽!」
「慧慧——」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安陌跟在孩子身後走了出來,女人看到安陌,嚇了一跳,連忙將孩子抱在懷里。
「你是什麼?你怎麼我在家里?」
「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安陌見女人的情緒有些激動,連忙掏出了自己的記者證,「你看看這個,我是海晨日報的記者,你相信我不是壞人。」
「媽媽,姨姨不是壞人,姨姨一直陪著慧慧。」小姑娘也幫著安陌解釋,女人才放松下來,她復雜的看了安陌一眼,她抱著孩子進了屋,臉上有掩不住的疲倦。
「請問你到我們家來,有什麼事嗎?」女人對安陌,還是有些許防備。
「你好我叫安陌,我這次來是想了解一下這次城中村改造拆遷的事情,我听說……」
「不好意思,我只是個農村婦女,我什麼都不懂。你去找別人吧。」女人不等安陌把話說完,就連忙就拒絕了,那麼急切,似乎還帶著一絲懼怯。
「你不用害怕,我其實沒有別的意思……」
「不管你有什麼意思,我什麼都不知道。」
女人完全不給安陌解釋的機會,安陌有些無奈,她看了看小姑娘,突然想起了孩子之前說的話。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孩子的爸爸到底什麼人帶走了?」
女人頓時身子一僵,驚恐的望著安陌,「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沒有這回事,絕對沒有這回事。」
「媽媽,我要爸爸,你說了你去找爸爸回來的。」孩子必須是個孩子,見媽媽一個人回來,有些害怕起來。
安陌趁熱打鐵道,「其實你完全沒有必須防著我,我絕對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了解這里的情況,了解你們的難處,希望有機會可以幫到你們。」
「你能幫我們?」女人的臉上終于浮出了一抹希翼的光,她小心的看了看門外,又望向了安陌,「你真的能幫我們嗎?」
「我要先了解情況,才知道要怎麼幫你。等我了解事情的真象,我一定會如實報道,只要能引起社會大眾的觀注,任何困難都會決解的。」安陌知道這個女人的心防已經松動了,趕緊又加了一把火。
女人沉默了,沒有在說話,安陌知道她是在考慮,也沒有再逼她。
過了好一會,女人的眼眶微微泛紅,很無奈的搖了搖頭,「可是,已經晚了。他們抓了我老公,逼我簽了拆遷協議。」
「不會的,只要有足夠的理由證明他們的拆遷補償不合理,我們都有申訴的機會。」
「真的?」女人的眼底又騰起一絲希望,安陌認真的點了點頭,「我保證!」
得到了安陌的保證,女人終于放下了心防,忍不住訴起苦水,「那群王八蛋真是太欺負人了……」
接下來的二個多小時,都是女人義憤填膺的聲音。
因為村里面伙同開發商,瓜分了原本屬于大伙的補償款,實際落到個人手里的錢,少得可憐,根本連郊區的房子都買不起半棟,所以,大家伙都不願意搬。
她老公因為帶頭鼓動大家跟他們對抗,被他們暴打了一頓,兩天前還被抓走了,也不知道現在人在哪里。
他們還威脅她,如果她敢報警,就永遠也見不到她老公了。
今天中午,有人給她打電話,說她要是遷了協議,她老公晚上就能回家。
安陌將那些話都錄了起來,其間,她還提到那次砸死獨居老人的事件,她說那天其實有好幾個村民在場,但自從出事後,那些村民都簽了拆遷協議,很快的搬離了這里。
不用說,一定是懼怕會引禍上身,所以大家都只能趕緊逃離。
對于這次突然事件的具體的情況,安陌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她收好錄音筆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
「非常感謝你今天對我說的這番話,如果將來有一天需要你站出來指證他們,你願意嗎?」安陌在心里已經打定了主意,這個事情,她管定了。
將來,很可能還會走司法程序,所以,人證物證一個都少不了。
女人听著安陌的話,表情有些遲疑。
剛剛那番苦水,只是因為在她情緒最脆弱的時候,安陌的出現,恰好給了她一個渲泄的出口,但是現在,她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也知道衡量一下利害關系了。
她真的要把一家人的安危都交到這樣一個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手里嗎?
她真的值得自己信任?
如果她只為了出風頭,並不能將這件事情的黑暗面全然暴露出來,只怕她們一家人往後的日子會不好過。
女人猶豫了。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還不能完全的信任我,但我會讓你看到我的誠意的。」安陌很能解理她,但是她也相信,等她將這個惡劣的事情跟蹤報導暴光後,她一定會選擇信任自己。
離開了慧慧的家,安陌趕著時間又走訪了幾戶村民家,情況跟之前的差不多,一開始對她都帶著防備,在確認了她記者證的真實性後,大家都很氣憤的跟她訴苦,希望她真的能夠幫他們一把。
安陌一一記下了他們的難處和聯系方式,並承諾一定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這些黑暗的角落在陽光下,無處遁形。
從最後一家村民家里出來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安陌走了很遠,才打到車,因為趕時間,她絲毫沒有察覺到她從村民家出來之後,就已經被人盯上。
等她回到事務所時,路辰北已經等候她多時了。
因為听她說身體不舒服,他特意提前回了事務所,誰知道那個說自己姨媽來了,身體不適的女人卻失蹤了。
打手機不通,打家里電話也沒有人,他還特地回去了一趟,人根本不在家里,誰都不知道她去哪了。
一個大活人突然消失了,整個事務所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路辰北狠狠把楊亦教訓了一頓。大伙兒一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出。
心里越發明白安陌,這個小助理在他們老大心目中的份量了。
就在路辰北的耐心快要被磨光時,安陌背著她的小包包,終于出現在了事務所門口。
前台的小江一看到她,急匆匆跑了過來,「安助理,你總算回來了。老大回來找不到你,發了好大的火,楊秘書都被罵了。」
「啊?」安陌有些意外,連楊亦都被罵了?
「你到底去哪了呀?都不跟我們說一聲,要不是派出所失蹤不到24小時不能立案,我估計老大早報警了。」
安陌一頭黑線!表示無語。
要不要這麼夸張?她前前後後離開也就五個多小時,好吧?
再說她又不是小孩子,有什麼好擔心的?
「呃,我就是出去隨便逛了逛。」
「下次拜托你一定跟我們說一聲,你真是不知道,老大發起火來,好嚇人的。」小江似乎還心有余悸,安陌卻自動的腦補著路辰北對著他的下屬發火的模樣,只覺得一陣惡寒。
慢慢悠悠的晃到路辰北的辦公室門口,正準備敲門,門突然打開了,楊亦滿頭包的從里面出來,在看到安陌時,眸光倏地亮了,仿佛看見了救世主——
「安助理?老大,安助理回來了。」楊亦興奮的對著屋子里叫了一聲,全完失了平時穩重的形象。
安陌開始有些相信,他真的被路辰北罵得很厲害,這腦子都快壞掉了。
「還在門口磨蹭什麼?趕緊給我進來。」
路辰北惱火的聲音直接對著安陌就吼了起來,楊亦見狀,如釋重負的立即扭頭跑了,離開之前,給了安陌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安陌的眼皮不和諧的跳了跳,連忙在腦子里自動的開始搜索,呆會找什麼借口比較好。
路辰北在安陌進來的那刻,就暗自在打量著她,她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小臉蛋微紅,鼻尖還有幾顆微小的汗珠,腳上的鞋沾著一些瓦磚灰。
「你不是例假來了麼?不舒服還到處亂跑?」
那麼私密的女性問題從他嘴里吐出來,安陌感覺怪怪的。反觀路辰北當事人,一臉坦然,沒有半點尷尬和不好意思的覺悟。
「我……就是不舒服,所以,想著出去逛逛,轉移一下注意力,也許就不覺得難受了。」安陌裝得有模似樣的,「現在好像真的好多了。」
「是嗎?那你告訴我,你都去哪逛了?」
「就是在商場隨便逛啊?」
「買東西了?」
「沒有,只看沒有買。」安陌可沒忘記,自己是空手回來的。
「商場最近在裝修?」路辰北的嗓音突然冷了幾度,安陌一愣,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吱吱唔唔的結巴,「沒……好像沒有吧?」
「那麼請安助理你告訴我,你鞋上的瓦磚灰是在哪里沾到了?」
你就編,你繼續給我編!
安陌一愣,迅速的低頭,不禁暗罵一聲,這丫做過偵察兵麼?觀察力這麼強?
好吧,那就坦白從寬吧。
「其實,我今天去了建寧。」安陌耷拉的腦袋裝可憐。
路辰北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她會跑那里去,那是政aa府今年一個重大工程,城中村改建的第一個試點。
「你去那里干嘛?」
安陌暗自琢磨,她這算不算人在曹營心在漢?
「我說了你不許罵我。」
「怕罵你就不要說了。」路辰北不耐煩的白了她一眼。
「那,是你叫我不說的啊?」安陌立即揪住了他的話柄。
路辰北不說話了,只是用他那雙沉黑的利眸森冷冷的盯著她,她只覺得後背一陣涼意襲來,只好屈服在他的yin威之下。
「好吧,我說!」安陌皺了皺鼻子,一副誓死如歸的模樣,「我是因為報社的事情去那里的,主要是我每天坐在這里,根本也幫不上什麼忙,我天天這樣閑著,人遲早會廢掉的。長時間不寫稿,手就生了,三個月後,我總得回去吃飯吧?」
「照你這一說,你在工作時間內早退干私活,還是我的錯了?」路辰北涼涼的睨著她,仿佛她要敢說是,他就要她好看。
安陌哪敢呀?
連忙搖頭道,「當然不是,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錯了,我不應該工作時間偷偷溜號去干私活,我下次不會了,我用我的人格保證!」
「你有人格嗎?」路辰北氣定神閑的看著他,帥氣的臉上表情賤賤的,安陌頓時有種想揍他一頓的沖動。
深吸了好幾口氣,安陌才把那股子想沖上去抓瞎他那張俊臉的沖動,壓下去。
「我記得,你好像不是時政專欄的記者。」路辰北覺得以安陌的性格,她應該不是會拍領導馬屁的人。
「時政專欄也不全是拍馬屁的,我們有個新專欄,是我負責的,這次暴力強拆至人死亡的事件正好符合我這個專欄。」
暴力強拆至人死亡?有這樣的事情?
最近建寧那邊根本沒有暴出這樣子負面消息的報導呀?
「你听誰說的?」路辰北的臉色有些凝重。
「我可不是听說,我已經有了一部分證據。」
安陌並沒有注意到路辰北的臉色,全然秉持著一個新聞媒體人的正義感,將自己今天調查到的情況,一股腦的都倒了出來。
路辰北的臉色更加嚴肅。
建寧村屬南屏區,那是劉虎生的地盤。
安陌剛剛提到的那個承攬這次遷、拆事宜的公司,應該是劉虎生手下的兄弟在負責打理。
他人還沒有出來,外面兄弟就已經開始活動了。這個人的勢力絕對不容小看。
「安陌,我不許你再管這件事,听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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