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知道,自己不能逼她太急。
她現在就像一個充滿了氣的氣球,任何尖銳的觸踫都有可能讓她爆炸。
只要有一絲可能性,他都願意等下去,等她能放下怨恨,等她能原諒他。
「小陌,我會在報社等你。」
「我不會再回去了。」安陌搖了搖頭,只覺得諷刺,「你走吧,我累了。」
一個應該彰顯正義和陽光的機構卻被一個陰暗虛偽的人掌控著,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諷刺了。
文清灼黑的眸帶著一絲憂慮,深深的看著她,好半晌終于暫時妥協著起身,「那好吧,你先好好休息,我回報社處理一些事情,下班後再來看你。」
「聶齊遠,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話?我說不想在看到你了。」安陌惱火的皺起了眉。
文清走向門邊時,身子一僵,呆滯了片刻打開門離開了。
听著關門的聲音,安陌整個人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她捂著臉癱軟的趴在了沙發上。
心頭像是被挖空了一樣,空洞洞的難受著,五腔六腑的神經都開始抽痛,疼得她幾直不起腰。
淚水透過她的指縫無聲的流淌著,縴弱的身子顫顫的抽泣,從最終壓抑著的低泣慢慢變成了撕裂般的痛哭,一陣陣的哭聲祭奠著她那段慘淡無疾而終的愛情。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安陌終于趴在沙發睡著了,直到一陣敲門聲將她驚醒——
頭痛得要命,被吵醒的安陌覺得自己的眼楮幾乎睜不開了,她揉了揉昏沉沉的頭,踉蹌地走到了門口。
門外站著的路辰北顯然沒有想到,*不見,安陌會變成自己眼前這副倍受摧殘的小模樣。
眼楮紅得像兔子,腫得像核桃,那張臉更是臘黃如紙,還隱隱可見淚痕。
他怔愣的在門口,一下子失語了。
安陌也沒有想到路辰北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微張著嘴一臉怔忡的模樣,還是路辰北先反應過來,踏進門詢問道︰「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安陌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因為哭過,沙啞得不成樣子。
「你生病了?」路辰北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安陌緊張連忙後腿一步,避開了他的觸踫。
路辰北手微微一僵,坦然的看著她輕笑道,「你躲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不是那個意思。」面對他坦誠的目光,安陌有些有些尷尬的低下了頭。
「那你是哪個意思?」路辰北似乎打定主意不準備放過她了。
「我只是……你怎麼來了?」實在想不到要如何解釋,安陌只好轉移話題。
路辰北盯著她玩味的一笑,「某人不守承諾,莫名其妙的玩失蹤,我只好過來找人了。」
安陌再次被嗆得接不上話了。
原本她昨天是準備去西郊看媽媽的,誰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情?自己被文清送回來了,也沒有機會跟他打個電話,在他看來,自己這是*末歸。
但是,昨天發生的事情,她要怎麼跟他解釋?要告訴他自己被人半路綁架,然後被文清救下?
不,她不能。
「…我…昨天有點不舒服,回來的時候很晚了,所以就在這里住下了,因為太晚怕影響你休息所以沒有給你打電話。」
「哦?是嗎?」路辰北听著她的解釋,並沒有揭穿她,只是墨黑色的眸子更加黯沉,涼薄的唇角淡淡勾起一抹弧度,有一絲嘲諷的冷意被掩下。
「抱歉,以後不會了。」安陌半眯著眼,覺得眼楮很疼,想用力睜都睜不開。
「行,看在你主動坦白的份上,我就從寬一回,下不為例。」
安陌一愣,抬頭望向路辰北,似乎不相信他會如此好說話一樣。
「怎麼?不習慣?」
「……不是。」
「那現在能告訴我你這雙核桃眼是怎麼弄出來的嗎?」
「可能是昨夜沒有睡好吧。」安陌牽強的解釋著,連忙用手模了模自己的臉,深吸了一口氣,「不好意思,你先坐一下,我去洗個臉。」
說著立即跑進了浴室。
路辰北看著她逃也似的背影,掃了一眼茶幾上那滿滿的煙頭,幽潭般深沉的眸瞳頓時退去了笑意,迸發出一抹陰鷙的冷光。
安陌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狀態會這麼糟糕,她看著鏡子里那個像鬼一樣的人,簡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從她懂事以來,她就知道自己跟別人是不同的,因為她沒有父親。媽媽一個人帶著她,受盡了白眼和漫罵,從此,她學會了堅強。
那麼多的苦難,她都能熬過來,這次這點打擊又算得了什麼?
安陌,愛情並不是生命的全部。
你不應該這麼懦弱,你也不能這麼懦弱!
看著鏡子里那個脆弱的女人,安陌掬了兩捧冷水撲向了自己,冰涼的水讓她的大腦清醒了不少,洗去淚痕,那張素顏的小臉又戴上了堅強的面具。
路辰北看著安陌換好衣服從房間里出來,明顯感覺不一樣了,但卻也說不上哪里不一樣。
「路律師,我有個請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安陌想過了,報社她是不可能回去了,她完全沒有辦法面對文清。
但是,她還要生活下去,媽媽還等著她照顧。
「叫聲親愛的,我可以考慮一下。」他並不關心她的請求是什麼,玩味中帶著一絲戲謔。
「你還沒有問我是什麼請求呢?」安陌十分不習慣他突如其來的調笑。
「任何請求,只要我高興了,都行!」路辰北一臉篤定的自信。
這句話明明是狂傲至極,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安陌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她相信路辰北能說得出來,就能做得到,他有這樣的能力和魄力。
她絲毫不覺得質疑。
就在安陌遲疑著要怎麼開口時,路辰北又笑著開口道,「當然,只要你不是要我的命。」
這句話讓安陌瞬間臉色一變,明明知道他是開玩笑的話,可是她卻莫名感到一抹異樣的情緒。
「我……不想在報社做了,我能不能留下你的事務所工作?」安陌小心翼翼的將這番話說完,路辰北的臉色微微一滯,很快恢復了正常。
他靜默的盯著安陌,看她的眼神有一種很微妙的變化。
「就這事?有必要搞得這麼嚴肅?」路辰北突然就笑了,邪氣的朝她靠近著,「我還以為——你要向我求愛呢。」
因為他的調侃,也因為他突然的靠近,那熾熱的氣息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輕掃過了她敏感的耳垂。
「路辰北,我在跟你說正事。」安陌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又不乖!叫我辰北,我就答應你。」路辰北突然靠得更近了,那姿勢幾乎要她將壓在身下,安陌頓時有些後悔,自己這算不算送羊入虎口?
「……還是算了吧,當我沒有說過。」她這是哪根筋突然不對了?工作還是在找吧。
「為什麼不想在報社呆了?你一直干得很好。」路辰北見她想退縮,立即坐正了身子。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想干了。」安陌很沮喪。
「我能理解為,你舍不得離開我嗎?」路辰北故意打趣。
安陌瞪了他一眼,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好吧,你應該看到那篇報道了吧?」
「嗯哼?」路辰北沒有表態,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那篇報道沒有經過我們總編同意就發了稿,這在報社是不被允許的,而且那篇報道可能會給報社事帶來麻煩,我呆不下去了。」安陌的情緒有些低落。
無論真實的原因是什麼,要離開報社,她其實是很不舍的。
她熱愛著那個工作。
「所以呢?」路辰北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心里卻冷笑道︰不愧是寫稿的金筆頭,編故事的能力也是一流。
你接著編!
「所以,與其讓他們炒我,還不如我主動把他們炒了。」這番話,倒還真符合安陌的性格。
「我一早就想讓你把報社的工作辭了。知道嗎?從你踏足我生活的那刻起,我就沒打算再放過你了。」
路辰北說得*極了,深眸里,仿佛一往情深。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他不想放過她,而是她欠了他太多。
「你……這是同意了?」
「難道我表達得還不夠清楚?」路辰北哼笑一聲,挑眉道。
「不是……」安陌搖了搖頭,坦白開口道,「我以為……你會借機提要求。」
路辰北一愣,不高興的白了她一眼,「你最值錢的東西已經記在我帳上了,試問,你還有什麼值得我惦記的?」
安陌的表情一僵,心里咬牙切齒︰毒舌的男人,果然不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