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我剛才的半個時辰是幾乎沒有移動過?」
蘇浩駭然心驚,匆匆看向四周。除了大殿陰森的淡藍色石岩氤氳著氣息,再也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
就在這個時候,蘇浩看向的一處石壁上兀的出現一道圓形的復雜紅色符文。就像魔鬼一樣,散發著巨大的誘惑力,仿佛有個聲音在呼喚著蘇浩。
蘇浩的瞳孔瞬間變成紅色,挪動腳步。意識在瘋狂掙扎,可是身體就是不由自主的走向那紅色符文。
視線之中,符文呈放射狀散開,直徑足足有三寸長,剛好能夠放下一個手掌的大小。
蘇浩的手微微彈動了一下,顫顫欲動的抬了起來。
「不要……不要……」
蘇浩瘋狂的掙扎開來。他的直覺告訴他,千萬不能夠將手放上去。
可是那符文仿佛散發著一種魔力,其中夾雜著老者蒼蒼的聲音︰「來吧孩子。」
手掌微涼,猛然觸踫在紅色符文上。
那符文仿佛爬山虎一般瞬間遍布滿牆。放射,散開,整座大殿的牆壁上,全都是這些詭異的紅色符文。
緊接著地表一震顫動。紅色符文佔據大殿的地面,綻放出詭異的紅光。
一道虛幻的人影逐漸出現在蘇浩的視線當中,當看見這人影的時候,蘇浩瞳孔一收,眼淚瞬間蔓延︰「爺……爺爺。」
老者須發皆白,穿著素衣白袍,手指捻著胡須。一動一息之間帶著超級強者的威勢。
蘇浩的記憶之中很清楚,這老者正是他的爺爺,也就是蘇鼎盛的父親!
老者爽朗大笑︰「孩兒,機緣巧合,你能在這里看到我。」
蘇浩跪地不起,極度抽噎︰「爺爺,我……我與家里鬧翻了……父親要我的命,凌家也要我的命……」
在曾經最摯愛的長輩面前,蘇浩那堅強的面具頓時破碎,滿滿的都是那柔柔的內心。
人生若得幸福安穩,誰又願意顛沛流離。
老者踱步而來,蒼老的面容裂開一絲裂紋,手掌覆蓋在蘇浩的腦袋上。
「這些我都知道。」
蘇浩身體一顫,他瞳孔放大。地面上的符文如同螞蟻般滾動,紅光亂眼之間,那符文變成粗大的鐵鏈,瞬間纏繞蘇浩的身上。
「鏗鏗。」
鐵鏈扯動,蘇浩被縛住四肢,被拉成「大」字懸空。
蘇浩瞳孔顫動,看著下方老者︰「爺爺,你做什麼!」
那老者的面容一動,眼神變得凌冽︰「我要殺了你。」
滲人的聲音穿透力刺入蘇浩的耳膜,仿佛一把刀穿插蘇浩的心,刺的很深,幾乎都刺穿了後背。
這突入起來的狀況讓蘇浩頓時反應不過來。是爺爺,爺爺他為什麼要殺了自己!
「你膽敢跟月兌離蘇家,大逆不道,鼎盛做的是正確的。你就該死,活活的該死!」
蘇浩的眼珠子瞬間變得血紅,質問道︰「你說我活該?那我問問你!他處心積慮要害死我母親,他處心積慮要害死我!他為了城主居然連自己的親兒妻子都不要。」
「即便他奪得了城主寶座又如何!他贏得的世人的瞻仰,但是卻輸了一輩子!」
「沒有家的溫暖,那這個人就跟行尸走肉一般,活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老者負手傲道︰「他為了讓蘇家得到更好的未來有什麼錯!錯就錯在你們不爭氣,拖了蘇家的後腿!」
蘇浩慘然地一笑︰「爺爺,你說的真是有道理啊!原來蘇家的每一個子孫都是這樣的命運啊,沒有實力就該死。」
「人和畜生最大的區別,就是人有感情,畜生沒有感情!血濃于水,我呸,我身上流著蘇府這骯髒的血液,將會讓我蒙受一生的恥辱!」
「曾經你是我最敬愛的爺爺,不過從今天起,或者說從我死後。我將帶著我的詛咒怨恨蘇府六道輪回。如果蘇府再這樣下去,遲早絕子絕孫!」
老者冷哼一聲︰「好狠毒的小子,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蘇浩突然感覺不對勁,面容頓時變的急躁起來,催動渾身真氣,拼命想要掙月兌鐵鏈。
蘇浩向丹田的蠻獸求助,可是丹田死死的,完全就沒有任何反應。
蘇浩瞳孔一收,腦袋一白。完了,眼下的不是爺爺,而是人龍葬的守護者。
千萬年來,人類對龍葬有著強烈的守護願望。一些超級強者死後就將自己的靈識散布在這里,一旦有人闖入想要覬覦龍骨,那麼這人就會死的徹徹底底的。
這些都在書中有記載,蘇浩不免籠上一層陰霾,閉上眼楮,道︰「你殺吧,有生之年看見人龍葬,甚至還能夠將我埋藏在心里的話說出來,也算是死得其所。」
這坦然的模樣讓老者瞬間露出原來的面目,長長的眼袋垂下,看不見其中的眼珠子。
老者揮動袍子,光影乍現。鐵鏈的響動不絕于耳,磅礡氣勢席卷。
「你看吧,你最愛的人是多麼的痛苦。」
當蘇浩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他拼命的掙月兌鐵鎖,胸腔劇烈起伏,眼珠子血紅。
在他的眼前,母親被懸掛在空中,腦袋仿佛灌鉛一般沉重垂下。殘破的衣服下露出那滿是傷痕的肌膚。
蘇浩瞬間眼珠子蒙上血色︰「混賬!是我闖這人龍葬,跟我母親有什麼關系!你們為什麼偏偏要觸動我的逆鱗!」
老者不悲不喜,眼里的精光隱匿在空氣的各個角落。
「闖龍葬,就要有必死的覺悟。小子,我現在給你一個選擇,你死去,我就讓你母親活著。你要活著,那我就讓你母親死。你選擇吧。」
老者長袍飄飄,注視著蘇浩,似乎是一道長長的、鋒利的刀子。
蘇浩面容怒不可遏。拳頭緊緊的捏著,那面容頓時變幻,道︰「我要活著。」
「哦?」
這答案出乎老者的意料,憑他這麼多年看人的經驗,居然蘇浩能給出不一樣的答案。
很多年前武者幾乎都是回答要母親活著,他們期盼著靠著孝心取得老者的賞識。可是當老者觸踫他們內心深處的想法時,動手碾碎,無一人幸存。
當蘇浩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老者已然搖搖頭。可憐了這麼一個修武好胚子,可惜為了活下來,連母親都要舍棄。
甚至老者都已經放棄去觸踫蘇浩內心深處的東西,準備揮手,將蘇浩碾成血肉。
這個世界上最讓老者寒心的就是沒有孝心的人,更讓老者寒心的就是嘴上說有孝心,但是內心卻是想的另一出。
「唉,千百年來,可真沒有一個讓我贊同的人。你為了苟且,甘願放棄母親性命,即便你修武到達巔峰,也輸了一生。」
老者臉色變的冷峻,緩緩抬起手。
蘇浩臉色暗藏著洶涌,咬著牙,道︰「對,我要活著。因為我相信,只要我活著,我的母親就不會死去。我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傷害我的母親!」
老者的手陡然停下,瞳孔一收,靈識瞬間沖進蘇浩的內心深處。
緊接著老者渾身一顫,面目震驚,道︰「怎麼回事!怎麼有這般強大的信念!」
蘇浩喉嚨里發出低吼︰「因為我的母親,她為我顛沛一生。我活著,用她給予的血肉之軀為她遮風擋雨,為她擋刀擋劍有何不可!所以,你今天,殺不了我們母子!」
蘇浩目光粲然︰「我選擇,我自己活著!在你放我下來的那一刻,我會千方百計的阻止你殺我的母親。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
老者面現驚容,那看不見眼珠子的眼楮居然睜開了一條縫隙。那刀子般的眼神在剎那間變的柔和,眼里滿是贊賞。
「不錯,不錯。哈哈。」
老者白袍一掃,所有的鐵鏈化為粉漿。蘇浩落地後瘋狂的跑到母親面前,可是當他去觸踫母親的時候,那身影變成了一塊一人高的巨石。
蘇浩瞳孔一顫,轉頭看向老者。
老者捋著胡須︰「不錯,不錯,不錯。那是石頭幻化出來的身影,你母親,我可沒辦法弄來。」
蘇浩滿目震驚︰「你怎麼知道我母親的樣子!你怎麼還知道我爺爺的樣子!而且還做的如此逼真!」
老者哈哈大笑︰「天下之事,萬變不離其宗。眼前看見的,不一定是真實的。眼前沒看見的,不一定就是不存在的。」
這番意味深長的話久久纏繞在蘇浩的心頭。
「你這樣做到底什麼意思?」
蘇浩緩緩站起了起來,他捏緊拳頭。剛剛就這麼兩個場景,幾乎將蘇浩的心里話都給倒竹筒般的倒了出來。
而這些話平時都是深深的埋藏在心里,根本就不想讓別人知道。
「呵呵,要了解一個人,就要探尋這個人心里究竟害怕著什麼,究竟放不下什麼,究竟經歷過苦痛有多少。」
「我仙雲道人千百年來守護著這人龍葬,無數人因機緣巧合闖進這里,但最終都卡在我這一關。我的靈識越來越淡薄,但苦沒有找到有緣人傳承我的衣缽。」
老者瞬間變得無比神秘,仙風道骨氣息充斥大殿︰「小伙子,你願意傳承我的衣缽麼?還有,幫我完成一個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