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如玉 《寫給未來的信》系列:願你的夕陽不落于我的天堂

作者 ︰ 逗比小小寶

那是我第三次顱壓升高,脊椎穿刺已經很難再挽回些什麼,躺在冰冷的病房里,神智迷離,靈魂徘徊于人世和冥界之間,想停留卻又無法駐足,被那空穴而來的陰風推搡著,耳畔回蕩著熟悉的哭泣,糾纏交錯在一起,卻清晰可辨。手被老伴緊緊的握住,依稀可以感受得到她手心的溫度和那被歲月年輪鐫刻的粗糙,然而我卻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良久之後,老伴哽咽的對子女們說道︰「你們都先出去吧,讓我和你爸單獨呆會。」孩子們知道我們倆這一路走來的恩情,也都會意的出了病房。老伴終究還是沒能忍得住傷慟,再一次痛哭流涕,他責罵著我不守信諾,撇下她一個人獨自苟活,另一只手輕輕的捶打著我的胳膊,心中還寄望著我再一次坐起將她攬入懷中,可那也只是寄望罷了,這一次我終究還是沒能再起來,即使竭盡全力,依舊巋然不動,仿似那軀體早已不屬于我。

可能是哭累了,也打累了,老伴漸漸平靜下來,自言自語的說著一些話,我只是靜靜的听著,也只能靜靜的听著而已。

「你還記的咱倆第一次相遇的場景嗎?那時我剛畢業,上班的第一天就起晚了,端著杯豆漿匆忙的擠上了公交,結果司機一個疾駛,我站立不穩,將手中的豆漿撒了你一身,我不停的道歉,你則一直怒斥著我的粗心,我雖暗地里嗎你爹娘,但面帶笑容的要求幫你洗衣服以賠禮,你居然不假思索的就把外套月兌下來遞給了我,我頓時哭笑不得,心想世上竟還有這樣厚臉皮的人,但也正是這次邂逅,讓我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了一生的歸宿。」

「你還記的你向我求婚的場景嗎?那時我倆已相戀兩年半,感情穩定,我愈發有了結婚的沖動,可你卻似好不知趣,絕口不提結婚的事,我實在忍無可忍,提出結婚,結果被你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說是結婚太早不好,影響事業發展雲雲,我氣的火冒三丈,當即和你打起了冷戰,結果第二天一下班就看到你捧著一束花站在我們公司門口,見我出來便沖上前來單膝跪地求婚,瞬時間我便將昨日的不快拋到了九霄雲外,點頭答應了你的求婚。」

「你還記得大兒子剛出生時為他取名的場景嗎?那時我倆都心照不宣提前為孩子取好了名字,可到最終確定的時候卻出現了分歧,我嫌棄你取的名字太俗,你嫌棄我取的名字太娘,兩個人爭執不休,誰也不肯退讓,都當爹娘的兩個人卻宛如小孩子一般,吵得面紅耳赤,最後你還是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屈從于我,雖然最終的名字還是略有更改,但你對我的態度還是讓我萬分欣慰和感激。」

「你還記得金婚時我倆故地重游清水澗的場景嗎?那時我放心的將行程交由你安排,可你卻搞得一塌糊涂,甚至比我們初次去的時候還要糟糕,我一路上都吐槽著你老年痴呆,你卻不急不氣的笑言這樣凌亂的旅程才會富有新鮮感,才不會厭倦,我當即竟無言以對。不過那也許就是我至今對那次旅行仍舊記憶猶新的原因吧。」

說到這里,老伴突然戛然而止,她似乎不敢再沿著時間軸去回憶,因為越是甜蜜的東西吃多了都會苦澀,而眼前的悲傷豈是這些美好的回憶所能瞬間治愈的。

「而今,我只能獨自看著夕陽染紅那半邊天,你在天堂是否會懷念與我同坐搖椅攜手相偎的時光呢?你會等我嗎?在天堂的某個地方。」

我似乎快要沉睡,卻執拗的擠出了一滴淚,這滴淚便是答案,你看了便知我會。

只願你的夕陽永遠不落于我的天堂,即使陰陽相隔,那綿長的情愫便是維系我們的橋梁,讓你我共生于一個畫面,在那個畫面里,你在看夕陽,我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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