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的正沉,拿著燭台的玉初儂靜悄悄的站在李齊床邊。
翻過身來的李齊嚇了一跳。
「李大人,主子讓我送你出去。」玉初儂說完這一句話就轉過了身子,往門口走去。
李齊緊了緊衣襟,連藥箱也顧不得抱,跟在玉初儂後面走到了那扇門面前。
外面由幾個影衛看守著,又上了許多鎖,想要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齊縮著肩膀站在玉初儂身後。
玉初儂走到石門面前,用力拍打著,聲音像是在哭喊,「救命——主子吐了好多血,救命啊!」
守在石門外的影衛心知楚清凰是萬萬不能出事的,當即打開了門往里面望去。
石門剛一打開,玉初儂就撲倒到了影衛腳邊,影衛抓著他的胳膊想將他提起來,卻被玉初儂抓住了手,等著他察覺到不對想要甩月兌了後退的時候胸口就是一痛。
那是李齊帶進來的針,而那毫針上淬著致人麻痹的藥,影衛只被錐了一□子就軟了一半。
玉初儂趁機將他按倒在地上,用燭台猛擊著影衛的頭部,柔弱的身體里突然爆發出的狠勁兒讓李齊一陣心驚。
燭台上很快沾上了血,不知道砸了多少下,玉初儂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秀氣的臉上還沾著血。
他的手上抓著影衛蒙面的黑巾,甩給了李齊,「戴上。」
李齊看著手中帶著血的黑巾,又看了看玉初儂。
玉初儂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臉,目光沉寂,「你把他的衣服換上,守在外面,等下自然有人要和你換班,那時你就可以出去了。」
李齊心里發著抖,「你……你為什麼不走?」
「我為什麼要走?」玉初儂將影衛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來,然後丟到李齊腳下。
李齊看著他的動作,「你能走為什麼不走?」
「主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玉初儂將那影衛已經扒干淨了,拖著他的腳就往內殿走去。
李齊還傻傻的站在那里。
「還有一炷香,你若是錯過了這個時候,就等死吧。」
殿門關上了,只有地上的血跡還存在著。(平南文學網)
李齊望著腳下那堆衣服,咬牙全部換到了自己身上。李齊本來就瘦弱,那影衛身段又是健碩的,兩件衣服一套竟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李齊走到石門外,哆嗦著手將那些鎖一個一個的鎖上,然後站在著暗道中,惴惴難安的看著這沉沉的仿佛沒有光亮的地道……
不過又是十數日的光景,到處都傳著一句童謠。
——十七龍子奪嫡爭,三皇為帝八為後。地宮深處鎖凰宮,夜夜哭聲夜夜啼。
街頭扎著馬尾的小孩子拍著手唱著,晾著衣服的婦女走過來拍他們的手,「這是誰教你們唱的?」
被打的孩子立刻散做一團。
「這孩子……」那婦女還未說完,童謠又在另一個地方傳唱開來。
這件事一直傳到朝堂之上,群臣低著頭,唯有太傅一人直言進諫。
「皇上,為今之計只有請病重的八皇子出來澄清,方能止住謠言!」
楚烽面色鐵青的坐在龍椅上。
群臣相視一眼,紛紛跟著太傅一樣跪了下來,「請皇上請出八皇子。」
楚烽突然抓起案上的東西往下面砸了過去,「住嘴!你們都給我住嘴!」
「皇上,叛賊楚瑯已打著誅昏君,正綱常的名號起兵了,若是八皇子再不出面澄清……怕是……」
「請皇上三思啊——」
楚烽氣的全身發抖,也不欲再與他們分辯,甩袖離開了。
太監唱著退朝,朝堂之上依舊是跪了一片的大臣……
楚烽退了朝,回了宮殿里,一個影衛就上來向他稟報,「皇上,數日前值夜的影衛消失了。」
楚烽自然知道那所謂的消失是怎麼回事……
好啊,好一個李齊!真是好大的膽子!
揮退影衛,楚烽來到了地宮里,楚清凰已經不復幾日前虛弱的模樣,他坐在床上,一只手撐著床沿,臉上居然浮起笑容。
那笑容帶著毒。
「清凰。」楚烽坐到床邊,攬著他的肩膀,「是你做的,對嗎?」
楚清凰一口承認,「是我!」
楚烽垂下眼睫,寵溺的將他抱緊懷里,「你怎麼就這麼傻,連名聲都不顧惜了嗎?」眉宇間有幾分憂慮,「你可知這樣會毀了你?」
楚清凰裂開嘴笑,「也會毀了你!」
「清凰。」楚烽將楚清凰按在心口,「三哥寵著你,任著你胡鬧——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別傷了自己……」
楚清凰突然冷哼一聲,「不用你假惺惺!」
楚烽將他環在懷里,不讓他掙月兌分毫,「你要什麼,對三哥說就是了,對的也好錯的也罷,三哥都允你。」
「我要出去!」楚清凰掙扎著,「這些年,你可知我是怎麼過的?楚烽……我恨你!」
听出了楚清凰聲音里帶著哭腔,楚烽愈發憐惜起來,「清凰,你就當施舍三哥的。三哥不要子嗣,什麼都不要,百年之後,你當了皇上,將三哥燒成灰三哥也是認了的。」
楚清凰在他懷里發著抖,「我要出去,你放我出去。三哥——三哥我求求你!」
楚烽去親楚清凰的眼角,「三哥早就回不來頭了。」
楚清凰哭的更厲害了。
「三哥已經入了魔,以後是要下地獄的。」
哭聲和喘息聲又起。
「三哥不怕下地獄,三哥怕你不與我在一起。」
地宮里是永遠的黑夜……
玉初儂站在內殿外,血順著手掌心滑落出來,但是他已經感覺不到痛了,那些痛早就將他麻痹了。
三年了,他哭的太多,也痛的太多,所以都麻木了。
短短三個月,東山再起的楚瑯直擊皇城。
官拜二品的大將軍碧璽,虎賁將軍晏九紛紛依附,一時北昭朝野上下竟無人剛擋其鋒芒。
北昭朝中早已亂作一團,帝都里那童謠煽動了許多本就不安分的人。
楚烽不理朝政很多天了,他日日在地宮中與楚清凰廝磨在一起。他不想上朝,因為一上朝那些老臣就要讓他把清凰放出去……
他的清凰只能呆在籠子里,一旦放開就不是他的了。
所有的勸諫他都不想听,他只想呆著這個地宮里,守著他上輩子都開始守著的珍寶。
楚烽的體力似乎不見枯竭,楚清凰的聲音早就哭啞了,連喘息聲都發不出來,仰著頭看著床頂上晃動的金色流蘇。楚烽就壓在他身上,眼中以及混沌的看不見神采。
「清凰,那些老臣真是討厭,他們要我放你出去。」楚烽一邊狂亂的親著楚清凰的頭發一邊低笑,「三哥的清凰是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怎麼可以讓他們看見?」
楚清凰的眼楮已經看不見他了。
絮絮的說了許多,楚烽突然趴在楚清凰的肩膀上哭了起來,「清凰,是不是一放開你,你就會離開三哥?」
楚清凰的臉上還沾著白濁,眼中是沉沉的灰。
兩具身體廝磨著,仿佛這樣就能永恆一般。
緊閉許久的宮門打開了,兵刃相擊的聲音傳了進來。
楚烽的大腦仿佛已經凝固住了一般,根本都沒有注意到,只是抱著楚清凰。
「清凰,三哥明明抱著你,為什麼心里還是那麼冷呢?」
「好冷啊清凰。」
替楚烽擋了一刀的影衛倒在床邊,他的血落到了楚烽的背上,但他卻依舊半分知覺也沒有,蹭著楚清凰的頭發,像是哭又像是笑。
楚清凰空洞了許久的眼中終于浮現出了幾分神采,他的眼中倒映了一個穿著銀亮鎧甲的男人,那男人眼中的輕蔑就像他手中的刀。
「三哥。」
楚清凰叫了一聲。
這一聲仿佛喚回了楚烽的神智,他捧著楚清凰的臉頰,整個人都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楚清凰驀地一笑,眼淚就掉下來了。
「三哥,你還記得嗎,我十一歲那年,掉進了荷塘里,你跳下來救我……」
那是今生的事。
楚烽點著頭,「記得,三哥都記得!」
「十三歲那年,清凰被一個嬤嬤掌了嘴,三哥替清凰出了氣,將那個嬤嬤臉都打腫了……三哥,你還記得嗎?」
楚烽眼中淚也紛紛,「記得……」
「好多,好多呢。」楚清凰閉上眼楮。
楚烽趴在他肩上叫了一句,「清凰。」
「清凰恨你,又恨不得你。」楚清凰伸出手,將楚烽的腰環住。
楚烽親著他眼角的不斷滾落出來的眼淚。
「三哥。」楚清凰眼中倒映出那人手中的雪亮劍光,他定定的看了楚烽一眼,然後拼著最後的力氣扭過身子,將楚烽壓在身下,溫熱的血順著劍尖一直落到楚烽的小月復。楚烽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你護了清凰十七年,清凰都還給你。」
那人也沒想到楚清凰會擋劍,皺著眉將劍拔了出來。
「清凰……」楚烽的手都在發抖。
「來世,我不要再見你……」楚清凰靠在楚烽胸前,血流到了指尖,「恨不得,怨不得……太累。」
楚烽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了,他只是看著楚清凰一點點蒼白下去的臉,神色一點點染上了瘋狂。
他將楚清凰抱在懷里,然後伸手抓住那還在往下滴著血的劍,慢慢坐了起來。
「楚瑯——」
楚瑯也不復當初青澀的模樣,這些年狼狽逃生的日子已經將他磨礪的更像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
楚烽抬起手,听到號令的影衛紛紛向他圍了過來。
楚烽將楚清凰抱在懷里,一只手抓著楚瑯的長劍,「殺了他。」
四方影衛听令揉身而上!愈發悍不畏死!
地宮里漸漸被血腥味充滿了。
「清凰,你若是死了,三哥就來陪你。」楚烽已是入了魔障的樣子,「你在地獄,三哥也是要追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楚瑯︰快死吧你!到我了你別搶戲份!!!
樓驕︰是啊,別掙扎了,下來陪我吧
楚烽︰我就是不死!你們能怎麼著了!
蘇鈺︰好感度滿了,讓他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