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琊掙扎著看向楚瑯。
楚瑯的眼中突兀的掉出一滴淚來……
「我把楚清凰送去離國了。」楚瑯說。
听到這里的楚琊松了一口氣般,「沒關系啊,我可以接他回來,區區一個離國……」
「不是。」在楚琊的目光中,又一滴淚掉了下來,「我以為是他殺了你,所以……」
「所以?所以什麼?」楚琊抓著楚瑯的衣襟,「哥,你把他怎麼了?你告訴我啊!」
曾經濃烈到炙傷肺腑的恨意在此刻化作了銳利的痛楚。楚瑯仿佛被人捏著脖子一般,望著面前楚琊的目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哥!」楚琊的聲音都尖利起來。
楚瑯全身都發起抖來。
他不敢說。
那百般□□的手段,他哪一個說得出口?
他滿腔的恨都是假的,他滿腔的怨都是假的……可是那有什麼用?
那個人如今已經被他徹底的毀了……
到最後,楚瑯也只說了一句,「我帶你出去。」
楚琊被他背在背上,過了許久才問道,「哥,他還活著嗎?」
「嗯。」
「那就好。」
那如釋重負的一句話讓楚瑯的心仿佛遭受了一記重拳。但是他死死的咬著牙,不肯說出一句話來。
候在雲萊殿外的眾人見到楚瑯背著傳言中已然葬入皇陵的楚琊,都是一副震驚的模樣。
楚瑯只覺得自己的心一直被一只手緊緊的抓著,他幾乎窒息的痛讓他連面對楚琊的勇氣都沒有。
「送四皇子回宮。」
楚瑯將楚琊交了過去,然後轉頭就匆匆的走開了。
落荒而逃的姿態。
一群宮人將楚琊扶上御輦,正欲將楚琊送回到成年後皇帝賜的傾華宮,卻听到楚琊直起身子道,「去棲鳳宮!」
宮人面面相覷,卻也不敢反駁。誰人不知楚瑯為這個‘死’了的弟弟犯下了多大的罪業。
棲鳳宮里也是一片衰草萋萋的破落之景。
兩個太監扶著楚琊走了下來,楚琊雖然是全身乏力的狀態,卻也並不願意讓人扶著,推開他們自己走了進去。
棲鳳宮里的樹已經枯萎很久了,樹下的石案上落滿了*的葉子。
「這里侍奉的宮人呢?」楚琊的手按在石案上,沒有人看得清他此刻的表情。
一個太監怯怯的開口,「回四皇子,棲鳳宮里伺候的人早都死了,如今只有一個小太監關在死牢里。」
楚琊扶著石案坐了下來,「帶他過來。」
宮人思量半刻才應道,「是。」
半盞茶的功夫,一身血水的玉初儂全身都捆著鐵鏈,被壓的跪到了楚琊腳邊。
楚琊自然是認得他的,可是看著如今玉初儂淒慘的姿態,只覺得心里一緊。
玉初儂整個人都是痴怔的模樣,受了重刑也是一副迷迷茫茫的姿態。
「儂兒。」楚琊叫了他一聲。
玉初儂抬起眼來看他,已經瘦到月兌相的臉在楚琊極度驚愕的目光中,漸漸變得諷刺和惡毒,「你們這些騙子,說的那麼冠冕堂皇,也不過是想要殺了主子!你不是死了嗎?為什麼還活著!」玉初儂往前撲了一步,鮮血淋灕的手指往楚琊臉上刮去。
抓著鐵鏈的兩個獄卒將他往後一拉,像是拉一只牲畜般將他拉的跪在了地上。
那鐵環勒在玉初儂脖子上,這一拉幾乎讓他斷了氣。
楚琊問,「你的主子呢?」
玉初儂伏在地上,被鐵爪穿了琵琶骨,連喘息都帶出了血。
楚琊想要靠近他,方才一從石凳上站起來就幾乎跌倒,旁邊的一個太監連忙扶住他。然後被楚琊推開。
楚琊走到玉初儂面前,聲音干澀,「儂兒……」
他方才叫了一聲,玉初儂整個又撲了過來,羸弱的身子仿佛拼上了所有的生機。
身後的獄卒一拉鐵鏈,他又整個被扯了回去,殷紅的血順著他慘白的下頜不斷滑落下來。
楚琊看著他的眼只覺得難受。
那雙溫順的眼如今是滿滿的暴戾,幾乎要咬斷他的脖頸一般。
「我要殺了你們!」玉初儂一說話就有血從口中涌出來。
楚琊往後退了一步。
「四皇子。」拉著鐵鏈的獄卒有幾分為難,「這奴才發了瘋,神智不清,您……」
「去叫御醫。」楚琊說。
獄卒一下子愣住了,「可是皇上吩咐今日還有鞭刑未上。」
「你若是再廢話一句,我便叫皇兄要了你的腦袋!」楚琊瞪了他一眼。
那獄卒不敢再說一句,退下去了。
楚琊看著地上的玉初儂,只覺得心中的惶恐越來越大,那惶恐讓他坐立不安。
「來人!」楚琊終還是坐不下去了。
綠衣的宮婢喏諾應聲,「四皇子。」
「除了這棲鳳宮,八皇子還住在哪里?」楚琊問道。
綠衣宮婢低下頭,「回四皇子,住在乾清宮。」
「去乾清宮。」楚琊站了起來。
臨走時楚琊看了地上由御醫診治的玉初儂一眼,「帶他去我的宮里,好生照料著。」
正在替昏迷過去的玉初儂把脈的御醫連忙應聲,「是!」
楚琊上了御輦,往乾清宮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見著皇兄那個模樣,只覺得心中愈發惴惴難安……
只要那個人還活著。
一切都是可以彌補的吧……
乾清宮的寒池讓整個宮殿都非常寒冷。
楚琊走進來的時候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身後的宮婢道,「四皇子,八皇子如今已經不住在這里了,只有幾個奴才……」
她的話還未說完,楚琊已經走進去了。
一進宮殿就能看到那個升騰著霧氣的寒池,寒池旁邊放置著一個鐵鑄的椅子,椅子四周還散落著鐵鏈,而與這金碧輝煌的建築不同,四周還擺著各式各樣的鞭子。那鞭子大多都呈暗紅色,是血跡干涸後堆積出來的顏色。
乾清宮中一個人都沒有,跟著楚琊的奴才也是沒想到乾清宮中會是這副光景,一下子都是吃驚的神色。
乏力的感覺已經減輕了許多。
楚琊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他的心仿佛也一點一點的沉進了寒池中。
「這是八皇子住的地方?」楚琊的聲音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
「是……」宮婢怯怯應聲,「八皇子登基之後一直住在這里。」
楚琊已經不想問為何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他的二哥了。
他的心莫名的一陣抖,讓他不想也不敢去問。
內殿的門緊閉著,楚琊走了過去。
里面傳來喧騰的吵嚷聲,酒氣也是撲面而來。楚琊一下子停住腳步。
「那皇帝可是從前楚烽的孌寵,落到我們將軍手里,雖說當了皇帝,卻是連畜生都不如。」
「誰叫他殺了將軍的弟弟。」
「唉,那麼個細皮女敕肉的男人,也不知是怎麼從大刑中扛過來的。」
「什麼扛?你沒見著每次行刑的時候,那人都哭著求死……可你也不看看,將軍能讓他那麼容易的死嗎?」
「听說將軍連皇後都用不上的秘藥給他用了哩。」
「你懂什麼,那‘嬌紅淚’是yin樂的藥,用了以後怕是連男人都做不成了。」
「男人?他不是為了救一個小奴才被將軍讓宦官閹了嗎?」
「怪不得我模他時都沒反應!」
一陣下流的笑嚷聲。
站在楚琊身後的奴才臉上都是一陣青一陣白的。他們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楚琊突然轉身離開,一群奴才連忙跟隨著而去。
走到乾清宮外的楚琊突然站定,陰鷙的臉色扭曲著怒意。
「把這乾清宮給我燒了!里面的人一個都不許放出來!」
原來……
竟然是這樣……
楚琊整個人都發起抖來。
他的心在這冷意中裂出了一個口子,血汩汩的往外流……
楚瑯已經回到了正光殿。
碧璽還跪在那里,楚瑯臉色蒼白的從他面前走過。
「皇上——」碧璽忍不住開口叫了一聲。
楚瑯看都未看他一眼。
碧璽叩首到底,「屬下自知死罪難逃,但求一死。」
楚瑯突然哼笑一聲,手遮在眼上,「碧璽。」
碧璽伏首不動。
「我再問一遍,當年之事,到底是如何。」楚瑯的聲音很淡,淡的沒有摻雜半分感情。
自知一切都已被揭穿,隱瞞都只是徒勞一時,碧璽咬牙道,「當年,養心殿前,楚清凰開城門將四皇子放走。」
楚瑯的身子靠在椅背上,久久的沉默著。
碧璽與晏九二人皆是垂眼等待。
「你告訴我,楚清凰一箭射殺楚琊,將他尸身丟于荒山任狼啖,都是假的。」根本不需要回答。
碧璽的頭垂的更低,「……是。」
手掌遮在眼楮前,卻有一滴淚順著面頰滑落下來。
本來因為真相已經痛到發抖的地方,又傳來一陣焚燒般尖銳的疼痛。那種痛銳利到劈開他的血肉,比刺穿胸膛,比捏碎心肝還要厲害百倍。
而後,那股疼痛瞬間蔓延至了他的全身。
眼淚一滴一滴的順著面頰滑落下來。
他想起楚清凰,只能記起那滿身的血,滿眼的淚……
他已經要記不起楚清凰曾經的面目了。那個站在楚烽身後,那個站在他面前的楚清凰。
被扭曲的恨意都是假的……
楚琊沒有死。楚清凰卻已經是比死更為淒慘。
楚瑯突然彎□來,發出一陣像是哭的笑聲。
「皇上……」碧璽上去想要扶他。
楚瑯卻突然開口,「碧璽,你該死。」他這麼說著,然後他又按著自己已經痛到麻痹的心口說,「……我也該死。」
作者有話要說︰樓驕︰(招手)楚瑯,你下來,我保證不捏碎你的蛋蛋
莫特︰(招手)楚瑯,你過來,我保證不把你變成不死亡靈每天掛在審判台上用箭戳一百遍
鳳肆︰(招手)楚瑯,你下來,我保證不把你啃的很對稱還不死
方璧寒︰(招手)楚瑯,你過來,我保證不捅的腸子全部流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