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事終于讓秦大將軍出馬了。他往堂上一坐,四周哭哭啼啼的女人們立時收了聲音,換做一副哀怨委屈的模樣一個個要引他憐惜,其中自然以三夫人為最。而不幸被牽扯進來的秦莫寒則擔憂地看一眼秦佳音便低下頭站在秦馳武身後,不知在想些什麼。
秦佳音冷眼旁觀這些人的形形色色,表情淡淡地站在廳堂正中,心里感嘆這樣的男人當得真是窩囊,在外面再威風有什麼用,回家還是得解決老婆孩子扯不清的家務事。
秦馳武上下掃視了一番眼前的女兒,記憶中一直柔弱到不怎麼能起床的女孩子居然如今可以氣定神閑地與他面對面,絲毫不見慌亂。
他自知自己身上的煞氣,一般兵士看了都會怯懦,這個從沒出門過的女孩子居然沒半點反應。難道三夫人之前說她一人打了兩個僕婦竟是真的?
他越看越覺得疑惑,又仔細觀察她的呼吸,是真練了武?秦馳武慢慢站起身,朝秦佳音走去。
秦佳音左等右等等不到秦馳武發話卻見他朝自己走來,正覺得奇怪,眼楮在留海的遮擋下暗暗關注他的動作。不知是她自身特質還是最近鍛煉練出來的警覺,她發現秦馳武的右手居然在蓄力中。
他懷疑自己了?秦佳音立刻這樣想到。秦馳武馳騁沙場多年,一身武藝很過硬,他會懷疑她很有理由。那怎麼辦?是躲還是硬挨一下?秦佳音腦子飛快轉著。她此刻對自己的本事還很不確定,覺得自己不過比普通人走路輕巧些、肢體柔韌度更強點,偶爾加上切肉比旁人快了幾分。萬一躲不開或者硬挨挨不過反而重傷了呢?
秦佳音瞬間定下應對方案,要她受傷吃苦?萬萬不行!
「娘!娘!您今天又來看女兒啦!」一直站立不動的秦佳音突然兩眼發光,整個人上前一步,雙手抱住秦馳武才剛剛提起一半的右手親昵地說著,「娘,女兒好想你。」
整個廳堂不光秦馳武,頓時陷入靜默狀態,秦馳武是被意外驚到了,而後面那群心里有鬼的女人們則是真的開始恐懼了,加上之前澹藍苑的傳說……三夫人的手開始發抖。
秦佳音暗笑著,臉上表情更加逼真,兩眼漸漸發直,聲音從喜悅變成了恐懼︰
「娘!你怎麼頭上流血了!嘴里也都是血!娘,你不要嚇女兒啊……」
秦馳武也被她這麼幾聲說得心里有點發慌,他回來是听說四夫人的死有點蹊蹺,可她一直不是自己寵愛的女人,戰場上成千上萬條人命說沒就沒了,這麼一個女人的命還不在他眼里。如今被秦佳音這麼一鬧,他卻也有些懷疑了。一個女孩子從來沒練過武,又體弱多病,怎麼可能徒手甩開兩個大力僕婦?難道真的是冤鬼上身?
他稍稍用了點力想甩開她,卻怎麼也不能成功,若說秦佳音用了很大的勁,秦馳武肯定能覺得出,可秦佳音的手臂肌肉卻很柔和,根本不像在發力,而他自己使出去的力氣猶如打到一團棉花上,毫無反應。這可是內力修為到巔峰的人才會有的!秦馳武本來有些不確定的心思,更加搖擺起來。
秦馳武都動搖了,整個廳里的其他女人們更是慌張不堪。除去多兒和綠珂哭著在秦佳音身邊跟著不停地想扶住她,其他的一個個都捂住口鼻,深怕喘氣粗了都會引來厲鬼關注。
「快,快把門窗打開!這些東西怕陽光。」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終于讓呆滯的丫鬟們動了起來,紛紛跑著去開窗。間中有些嚇得腿軟的,走了兩步倒在地上。
忙亂了一陣後,窗子全部打開,陽光投射到屋子中央,眾人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秦佳音,等著「鬼氣」散發。秦佳音就等著這一刻,慢慢收回抓住秦馳武的手,裝作一副力竭的樣子,整個人靠在多兒和綠珂身上,借她們的力半站著。
被松開的秦馳武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皺著眉看著秦佳音,考慮怎麼處置這個女兒。秦莫寒心里著急,之前受人之托的事他還沒完成,如今秦佳音這副模樣,萬一被父親罰去做什麼,他要向人怎麼交代。想來想去,只好這時候站出來說道︰「父親,四妹妹才失了娘,心情定是不好,不如讓她先休養下,再請個大夫好好瞧瞧。」
他硬著頭皮頂著眾人目光說完話,卻沒人接茬,還被他自己的娘親橫了兩眼。
這時候才喘過氣的三夫人再忍不住了,她已好幾天晚上看到「髒東西」,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她一定要把這個禍根送走,不能讓她再和自己一起住著。
于是三夫人抓著椅子扶手硬支起身,往地上跪倒,熱淚漣漣︰「老爺,是妾身不好,沒照顧好四妹妹,讓她走得不安穩一直記掛著女兒。妾身早先已派人去了最著名的渠州听天觀,觀主說需接四小姐去觀中為四妹妹做三個月的法事,安四妹妹的心。不知老爺意下如何?」
渠州離京城足足三百多里地,三夫人鐵了心要將秦佳音送到眼見不著心不煩的地方,三個月後她也有的是法子讓這個四小姐繼續在道觀里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