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舟傲自然不樂意秦佳音再回秦府,得了消息就跑過來勸她,因秦佳音三年來對外一直以顧家子佷顧微嵐的身份出現,顧舟傲已習慣稱她「嵐兒」,而且他最好秦佳音從此作為顧微嵐生活下去。
「嵐兒,何須多此一舉呢?舅舅直接去信秦家,說秦四已病故即可,他們斷不會來查實的。即便來查,大夫、證人多的是。」
「舅舅放心,我早已安排妥當,只等到了汴京外的虎山,趙六他們就會扮作山賊當著秦家人的面,把‘秦佳音’給‘劫殺’的。人在秦家手上失了,他們說不出什麼來,渠州這里才不會有麻煩,到時再造點聲勢造出去,他秦馳武敢找人假扮四小姐出來麼?看他們怎麼對麗妃交代。」
秦佳音說得極順,連秦家會怎麼應對都考慮了,可見是她早想好的。顧舟傲輕嘆一聲,心道定是因他之前不願替她娘親向秦家報仇,這孩子才有了心結,這次得了機會定要趁機還他們。
他吸了口氣,有些艱難地開口︰「嵐兒,舅舅不是不報你娘親在秦家的仇。」
秦佳音難得听這位顧舟傲大人開口說這些,頓時好奇地轉目看向他。
顧舟傲見她如此,只能清清嗓子,繼續說下去︰「我、其實是想,秦家留你娘親和你十一年,便也還他們十一年……嗯,其實……活著有時候比死了更難受。」
秦佳音笑了。這位舅舅藏了三年多的「陰險毒辣」終于在今天露出來了。
「我知道的,舅舅。」說著歡快地轉身,「我去茶點店看看,舅舅一起嗎?」
顧舟傲愣在那里,原來她早知道他的計劃?
當天晚上,秦佳音一身男裝,臉上戴一個獰猙的面具,縱身一躍,從自家後院飛身而出,來到渠州城最大的青樓——儲芳樓。見到這張面具臉,儲芳樓內的下人毫不驚奇,反而驚喜地叫道︰「公子,您來了。」
秦佳音揮揮手,表示不用管他,徑直向樓後的花魁院走去。一陣琴瑟檀板之聲,一個清麗的聲音從院落里隱隱傳出。
門口的丫環桐蓮見到來人,立刻笑著迎上︰「公子終于來了,我家姑娘可是盼了好久呢。」
秦佳音問道︰「姑娘今兒有客麼?」
「是幾位世家公子,只點著要听姑娘的曲兒。桐蓮先領公子進姑娘屋里去。玉蘭,玉蘭,告訴姑娘公子來了。」
秦佳音隨桐蓮進得屋中,不到片刻,渠州花魁柳霓夢就帶著滿臉的笑容過來了。
可能是剛喝過酒,此時臉頰有著淡淡的紅暈,眉如墨畫,神若秋水,恰如那一枝杏花春,說不出的柔媚細膩,更添一種別樣溫柔。秦佳音看了也不禁感慨,好一個美人!
摒退丫環,屋中只剩兩人時,秦佳音拿下了面具。
「少爺好長時間不曾來了,霓夢還等著少爺合奏呢。」
「柳姐姐雅興。此番前來,卻是專程來向姐姐道別的。」
霓夢聞言一驚,急忙問道︰「少爺要去哪里?」
「姐姐也知我本汴京人士,如今家里來人接我了,這幾日便要回去了。」
「少爺,」霓夢臉路不舍,眼中水汽迷蒙,「霓夢看少爺如此相貌才情,就知少爺身世必定不俗,柳霓夢一青樓女子,能得少爺這般對待,不枉此生了!」
秦佳音笑道︰「姐姐謬贊,我哪比得了渠州城第一美女加才女的柳姐姐!」
搖搖頭,霓夢輕笑出聲︰「如今渠州城里誰人不知顧家有個經商奇才顧微嵐,年紀青青,手段了得,又有何人不曉來我儲芳樓的‘軼塵公子’,詩詞書畫,堪稱一絕。可誰又知道這兩人本就是一人,而且還是個美人兒!」
秦佳音莞爾,「哪有這麼出名,我自己怎麼不知道?」說完,她頭一側,笑嘻嘻地問道︰「霓夢姑娘既然這麼欣賞顧微嵐與軼塵公子,可是看上其中哪一個了,能否為君洗盡鉛華?」
柳霓夢臉上一紅,手指輕點秦佳音額頭,嗔道︰「壞丫頭,沒個正經。」
秦佳音立刻正色道︰「不算說笑,只要姐姐點頭,明日就帶姐姐離開這儲芳樓。」
「當真?」霓夢一臉驚喜。
「自然!」
「少爺的意思是……」
「對外只說痴情公子戀慕柳霓夢姑娘,千金抱得美人歸,只是得委屈作凌雲閣的教習一年,一年之後,想走想留隨便姐姐。」
「凌雲閣?」霓夢還沒听說過這個名字。
「入京之後,顧家的生意自然不會停下,更要把這里的鋪子開多幾家在那里,暫且叫凌雲閣了。」
霓夢听罷喜極而泣,對秦佳音拜下︰「霓夢能月兌離苦海,全賴少爺大恩,霓夢沒齒難忘,若有哪天用得到霓夢的,霓夢定然萬死不辭。」
秦佳音大笑道︰「好了好了,怎麼覺著像在唱戲念本子啊!」
霓夢也跟著「嗤」出聲來,因心里歡喜,一時有些坐立不定起來。
秦佳音只得道︰「夜來無事,我們合奏一曲吧。」
霓夢連連點頭,轉身點上薰香,擺好琴案。
琴聲先起,洞簫緊隨,如春江潮水緩緩流過,灩灩隨波千萬里,皎皎一輪孤月靜撒寒光,照在江上,人沐月光中,影映江水里……
一曲終了,外間傳來啪啪的掌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男子的聲音︰
「听聞霓夢小姐的入幕之賓,只有軼塵公子一人,小弟早想看看是何等樣人物,今日聞得此曲,我等確實是甘拜下風,墾請兄台允肯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