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閑等人轉頭看去,原來是茅文亮那個同鄉,小平頭楊得志,身後還站著幾個人,應飛揚也在其中,此刻正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鄧小閑不由皺了皺眉,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這個人就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趙輝本來就有股火沒發出來,正好有人送上門,他哪里還會客氣,頓時把眼楮一瞪︰「跟你有關系嗎?哪涼快哪呆著去!」
「狂,你接著狂!一會讓你哭都哭不出來!」楊得志冷笑連連,看上去一點都不擔心趙輝會沖過來打他。
「草,你嚇唬我呢?」趙輝怒了,張開肥厚的大手就抓了過去。
「二哥,揍他!」茅文亮在一邊叫囂。
一直站在旁邊的周子浩突然動了,一把拉住了趙輝的手,斜著跨了一步把趙輝擋在了自己身後。
「多大點事,沒必要動手吧。」周子浩淡淡的說道,眼楮卻始終在看著應飛揚。
趙輝眼楮瞪得老大,還要說什麼,卻感覺周子浩抓著自己的手忽然變得異常用力,臉色不由變了變,頓時沉默了下來。
「這就慫了啊?你們不是挺牛比的嗎?」楊得志一臉的嘲諷。
周子浩不吭聲,只是始終盯著應飛揚。
「應飛揚,你又想做什麼?!」胡青眉板著臉站了起來。
「喂,小心我告你誹謗啊,我可什麼都沒做,看熱鬧都不行?」應飛揚不在乎的聳了聳肩,轉身向餐廳的另一邊走去︰「走吧走吧,看來人家不歡迎咱們。」
其他人都跟在應飛揚身後,楊得志臨走的時候還沖著鄧小閑幾人笑了一下,笑容說不出的詭秘。
「那個人你認識?」趙輝扭頭看周子浩。
「不認識。」
「那你干嗎拉著我?!」趙輝憤怒了。
「因為我打不過他。」周子浩仍然在看著應飛揚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連打都沒打,你就知道打不過?」趙輝不信。
「我騙過你麼?」周子浩挑眉。
趙輝咬了咬牙,知道周子浩說的是實話,但還是有些郁悶︰「不行,不能這麼算了,我要是不揍他一頓,晚上覺都睡不好。」
「必須的,我知道他在哪個寢室。」茅文亮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不過配合上他麻桿似的身材,就顯得有些滑稽。
周子浩根本沒理茅文亮,只是認真的看著趙輝︰「你真要去?」
趙輝瞪著眼楮和周子浩對視了一會,忽然泄了氣︰「算了算了。」
胡青眉提著的心這才放下,如果趙輝他們非要找應飛揚的麻煩,她就要想辦法阻止了,尤其是不能讓鄧小閑參與到里面,她總有一種感覺,應飛揚好像發現了什麼。
「你怎麼一直不說話?」胡青眉奇怪的看向鄧小閑,按照她的了解,這家伙不應該這麼老實才對。
「說什麼?反正也打不起來。」鄧小閑把筷子放下,滿足的呼了口氣,兩邊對峙的時候,他的嘴就沒停過。
周子浩不由多看了鄧小閑幾眼,在他看來,鄧小閑的表現有些過于淡定了。
周子浩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他不了解鄧小閑的光輝歷史,從十一歲時起,鄧小閑就已經打遍周圍的村子無敵手了,就連十七八歲的青年都不是他的對手。
所以同樣淡定的還有葉靈,不就是男孩子打架麼,從小到大她看得多了,當然,每次都是看鄧小閑欺負別人。
「你有點過分了吧?」葉靈神色不善的看著鄧小閑。
「你們先吃,我去上課。」鄧小閑干笑兩聲,很明智的溜了。
正在奇怪的胡青眉把目光從鄧小閑的背影上面收回來,發現桌子上的菜已經被掃蕩得差不多了,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才明白葉靈為什麼會那樣說。
「我再去買。」葉靈覺得很丟臉。
「這點小事,我去就行了。」趙輝可算找到機會表現,樂顛顛的跑去排隊。
「別……」葉靈有點不好意思,但已經來不及阻止趙輝了。
「千萬別客氣,老四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你要是再客氣那就是拿我們當外人。」茅文亮一臉真摯。
胡青眉笑了笑︰「謝謝你們了,但還是我們自己去吧,反正一張桌子也坐不下。」
見胡青眉起身,葉靈自然也跟了過去,但她並沒有注意到,就在胡青眉和周子浩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胡青眉以微不可查的聲音快速說了一句話。
而周子浩則是在這同時皺了一下眉,然後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等到趙輝端著兩個滿滿當當的盤子興沖沖的趕回來的時候,意外的發現美女已經不見了,只有周子浩和茅文亮坐在座位上面。
「人呢?」趙輝不甘的四處張望。
「人家說一張桌子坐不下,就走了唄。」茅文亮惋惜的說道。
趙輝想了想︰「人是有點多,難怪老四不喊咱們。」
「可以去校外吃啊,下次咱們去外面吃吧?讓老四把她們喊上。」茅文亮覺得自己出了個好主意。
「不,我的意思是,有些多余的人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多余?誰是多余的人?」茅文亮奇怪的問道。
「比如說,你。」趙輝指了指茅文亮︰「反正你也沒什麼希望,對吧?」
「我沒希望?」茅文亮覺得自己被鄙視了,生氣的說道︰「難道你就比我強嗎?就你這噸位,你覺得人家能看上你?」
「我這是胖嗎?我這叫富態,不懂不要亂說。」趙輝笑眯眯的擺了擺手︰「反正比你肯定是強多了。」
茅文亮冷笑︰「是比我強,我看你要是再努努力,興許她們看見你都得自卑。」
「沒有那麼夸張吧?」趙輝謙虛的笑,但心里卻是很得意的,覺得茅文亮看上去順眼了許多。
「怎麼沒有?就說你這罩杯,怎麼也得是b,你要是再加把勁,沒準能到c,你說哪個女的看見你不自卑?」
趙輝的臉頓時綠了,方才生出的一絲好感不翼而飛,如果不是還能控制住自己,恐怕早就輪著沙包大的拳頭砸過去了。
如果茅文亮聰明點,這時候就應該住嘴了,但他偏偏沒看出來趙輝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還在那說得過癮呢︰「老二,都是兄弟,讓我模模怎麼樣?我看看手感是不是跟妹子差不多。」
「沒完了是不?!」趙輝再也忍不住,一巴掌呼在茅文亮頭上︰「我讓你模,你他嗎使勁模……」
結果鄧小閑在教室里看到茅文亮的時候,發現他臉上明顯有被毆打過的痕跡。
不用問鄧小閑就知道是誰下的手,如果是周子浩動手的話,後果肯定要比現在嚴重得多。
這茅文亮也算是個奇葩了,明明戰斗力低得令人發指,卻總是勇于挑釁,並且屢教不改。
由于昨天排座次的時候,鄧小閑不在,只有最後一排靠牆角的位置空著一套桌椅,所以鄧小閑就坐在了這里,距離周子浩幾人比較遠。
過了不久,一名老師走進了教室,五十幾歲的年紀,雖然天氣很熱,但老式襯衫領口處的扣子還是一絲不苟的扣著,身材瘦削,腰背卻挺得筆直,頭發花白,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氣質很是儒雅。
鄧小閑已經從周子浩等人口中知道,自己這個班的班主任是語文老師,叫郭文學,而今天的第一節課是語文,想來眼前這個便是自己的班主任了。
郭文學的手中拿著本書,像是舊社會的老學究一樣,卷成圓筒拿在手里,另一只手背在身後,意態悠閑的踱上了講台。
「這一節課,我們要學習的是,雨巷。」郭文學的聲音很洪亮,即使鄧小閑坐在最後一排也能夠听得非常清楚。
說完這句話,郭文學就轉過身,用粉筆開始在黑板上面劃動。
鄧小閑有點奇怪,接下來不是應該朗誦這首詩的內容麼?寫在黑板上倒不是不可以,問題是這種上課方式也未免太老套了吧?
就在鄧小閑這樣想著的時候,突然發現其他人的臉上都帶著興奮的神情,于是就更糊涂了。
但過了一會,鄧小閑就發現自己想錯了,郭文學並不是在黑板上寫字,而是用粉筆在上面畫了一幅畫。
巷道不是筆直的,略有些彎曲,地面也不是整齊的方磚,而是帶著不規則裂紋的石塊,巷道兩邊是高矮不一的磚牆,有些磚縫里,生長出雜亂的茅草。
雨絲從上方垂下,數道炊煙飄搖在細雨當中,一個縴細窈窕的身影,撐著一把傘,在雨中的小巷踽踽獨行,孤單,而又彷徨。
畫面說起來好像挺復雜,其實全都是由簡單的白色線條構成,甚至顯得有些粗糙,卻自有一種空曠老舊的氣息撲面而來。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郭文學憑著手中的一支粉筆,在短短幾分鐘內完成的。
有才,實在是太有才了!鄧小閑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從來沒見過哪個老師是這樣給學生講課的。
鄧小閑相信,即使許多年過去,哪怕自己忘記了雨巷這首詩,也絕對不會忘記眼前這幅畫在黑板上的簡單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