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空氣燙得我連眼楮都睜不開了,我的心髒承受力到了極限,它幾乎都要從我嘴里跳了出來!
媽的,別讓我死!
我緊閉雙眼咬著牙,惡狠狠的詛咒著寶藏設計者。沒過多久,仿佛詛咒靈驗了似的,我覺得臉邊空氣的溫度降低了!
是錯覺嗎?我不敢放慢動作,慢慢的嘗試睜開眼楮——我的周圍從什麼時候起居然沒有火焰了?臉上**出來的的毛孔明顯的感覺到一絲久違的涼意,這會兒我才意識到腳底的路是不斷向下傾斜的!
有救了!我激動的熱淚盈眶,卻突然發覺耳邊沒了林醫生慘烈的喘息聲。
我心里一慌,趕忙停下來,硬生生掰下脖子上的泥巴大圍脖,費力的轉過身去——媽呀,他倒在後面的地上,靠兩只手向前慢慢的拖動身體!
火都燒到他頭發上了!我甩掉背包彎腰站起來向他狂奔而去!身上的干泥塊嘩啦嘩啦的往下掉著,他抬頭看著我,向我伸出一只手來。
我永遠也忘不了他這一刻的眼神︰那是一種在徹底的絕望中透露出的、如此微小卻堅毅的、強烈的求生。
我一把拉住他潮濕的手,上面竟然滿是滾燙的鮮血!我不斷被頂板踫著頭,半蹲著使出吃女乃的力氣,吼叫著把他往前拉!
雖然我沒吃過女乃,但那一刻我真是用上了吃女乃的力氣,別說吃女乃了,我連尿都快擠出來了!
終于,我把他拉回了地勢下降的坡道上,火焰並沒有跟過來,它們似乎只飄在空氣的上半部分中。
地上除了焦黑的印跡,還有兩條觸目驚心的血道,它們是從林醫生的膝蓋上磨出來的!
我摘掉防毒面罩,癱坐在地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消防隊員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牛掰的人,火焰什麼的實在是太危險太難對付了!
林醫生沒了動靜,像個死去的壁虎一樣四肢扭曲的趴著。我怕他真一口氣上不來死掉,連忙給他翻了個身,摘下面罩。
他的形象真的慘不忍睹!頭頂的一撮毛發還散發著焦味,兩只手掌上滿是死皮和血跡,手肘的袖口破了長長一條口子,褲腿的中間磨出大大小小五六個破洞,露出來的膝蓋那叫一個血肉模糊,到現在還正往外冒著血絲!
我捧起他沒穿鞋襪的腳一看——腳背腫成了一個半球,烏紫烏紫的!他已經沒有右腳踝關節的概念可言了,五個腳趾也不同程度的磨出了已經破裂的水泡。
老天啊,我救下的這個人剛才遭受了怎樣的一場浩劫啊!
我也躺倒在他身邊,就像做了個干洗似的,把鼻頭上的干泥巴撕下來,上面都拔出了幾顆黑頭。我費力的月兌下硬成盔甲的沖鋒衣,把糊在皮膚上的泥巴倒模統統撕扯下來——上面都粘著我一層細密的絨毛。
休息片刻,我從林醫生包里找出醫藥盒,仔細的給他剪掉死皮,擦了擦傷口。
這個過程是非常揪心的,可說實話,我心里還很內疚。火是我放的,雖然本意是為了給他煮碗熱飯,但在濃痰深淵里,人家也救過我的命,我總歸是虧欠的一方。
上坡的火勢愈加凶猛起來,如果沒有這條陡坡,如果火焰不是只在空氣上部燃燒,我們倆這會兒都該外焦里女敕、入口即化了!
看著地上的防毒面罩,我猜著火的應該是可燃氣體,它們混合在空氣中,卻又輕于空氣。
我們還沒窒息而死,這說明通道前面有出口,生命安全暫時不用擔心,不過我沒膽子自己探路,只能一臉慫樣的祈求林醫生盡快蘇醒。
實際上他早就醒了,只是沒力氣動彈,我給他剪燒焦的頭發時,正對上他冰刀一樣銳利的眼神,驚得我一後背冷汗!
上頭的石板中隱約傳來「呲 呲 」的聲音,這種動靜我實在熟悉無比,頂上一定有機關在運作!
听著聲音的逐漸遠去,我感覺大螭吻正從房間的一邊滑到另一邊。
緊接著,更遠的地方也傳來接二連三的石頭摩擦聲。難道上面還有其他人?誰又觸動了機關?
「霸王寶藏……又被封存了,這下你該明白那具干尸了。」林醫生閉上眼,輕嘆了一口氣。
想到那具干尸……我恍然大悟,林醫生的驗尸報告是這個意思!
他說尸體之所以變成干尸,是因為在高溫下月兌了水。
通道里起火,上面螭吻的房間就等于是個烤爐,原來那倒霉的西漢人是被烘烤成牛肉干的!
怪不得他灌進小螭吻的血都變成了黑色的粉末,怪不得我們進來時所有的機關都要重新開啟——因為高溫把所有的水都蒸發了,螭吻空著肚子退回了第一道鋪首所在的拱洞,而蝙蝠洞的石柱也應該升回去封住了入口,一切就像我們沒來過一樣!
那麼上一次通道里是怎麼起的火?除了西漢牛肉干之外,還有誰來過這里,向我一樣闖了禍?他們有沒有挖出寶藏?霸王的藏寶室里究竟是什麼?
「把手術刀抽出來給我。」
林醫生打斷了我排山倒海的疑問,半倚著溫熱的牆壁坐起來。我順手把醫藥盒遞了過去,他大概是要親自動手處理傷口了。
「你來,幫我擠。」
「擠啥?」我從牛肉干問題上回過神,看到他正用酒精棉球擦拭著刀尖。
他極其艱難的探著身,把鋒利的刀尖抵在紫黑色的腳踝腫塊上說︰「把淤血擠出來就行。」
我看他馬上就要發力下刀,急忙喊停︰「等等!你腳不想要了?過段時間就消腫了,不至于這麼暴力吧!」
「放血最快。」
他根本不理會我一臉的驚恐,直接在腫塊側面劃了一道小口!
「我的……媽呀……」
腫塊里的膿血終于得到了釋放,一涌而出!我嚇得還沒來得及躲開,林醫生毫不停頓的在另一邊又開了個口子!
「按住,幫我擠。」
好血腥!
他一頭一臉的汗水,滿手血痂提著刀把,看準位置就用刀尖點個小孔,我心里真是一百個不情願蹲在這血淋淋的蹄跟前!
我伸出手在他癟下去的腳背上輕按了一下——這觸感,居然和灌湯包一樣!
湯汁淌的到處都是,林醫生用刀背一下下推動著里面的肉餡。
「不行!下不去手!」我扭過頭揪心的難受,他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滿腳都是惡心的血水。
林醫生不再使喚我,也不再吱聲,默默的在我背後處理著自己的灌湯包。我真佩服他強大的意志力,無論什麼情況下,絕境也好、危機也好、要死了也好,他都能堅定不移的保持著活下去的信念,和變態級別的冷靜操作。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界之大,我是井底之蛙,我是渣渣。
大概是可燃氣體消耗殆盡,火焰逐漸暗淡了下來。後面傳來撕扯紗布的聲音,林醫生似乎把灌湯包搞定了。
我有些過意不去,轉過身幫他收尾,只見先前的大腫塊像癟了的氣球一樣形成一片暗紅色的褶皺。林醫生臉色煞白,剪紗布的手抖得很厲害,除了眼神,我一點兒也看不出第一次見他時的那股凌厲銳氣了。
「行啦,你歇著吧,剩余的我來,就消炎纏紗布是吧?」我遞給他一瓶水,接過剪刀,露出一個「包你滿意」的笑臉。
他舉起瓶子想喝口水,卻半天沒能擰開蓋子。
這就是所謂的元氣大傷吧,我覺得他虛弱到一陣風就會吹跑。
我幫他擰開水瓶,又從所剩無幾的食物中剝了兩根火腿腸遞過去,他朝我點點頭,極慢極慢的吃喝著,坐著睡著了。
我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確定他沒死才放下心來,這後面的路不知還有多長,但願他能有個好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