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個弱爆了的菜鳥,在這等詭異的地方,我顯然是沒有膽量自己鑽進去尋寶的。我抑制住內心的激動,趴在胳肢窩邊緣,趕緊向地上的人們匯報了最新發現!
「有工匠制造的台階?我操……這麼說它身體里被人為放進去過什麼東西啊!」耗子的聲音里透露出一股恨不得立即飛上來的感覺,「快再派幾個人!把手電、頭燈什麼的全給帶上去!哎……老子這不爭氣的身體啊!手好癢……」
「好像……就剩下我四肢健全了。」眼鏡挺無奈的掃了一遍隊里的成員,往前走兩步,扯嗓子喊了一聲,「接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進去吧!」
他應該從小就是個听話的孩子,反正絕對是沒爬過樹的,在我聲嘶力竭的指揮中,他還是在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一絲「好笨重」的感覺。不過爬爬停停,他可算是上來了!
我們倆也不再多言,相互點了點頭,一前一後,扭頭就鑽了進去。
我還是頭一回見到用純銅鋪成的台階,更何況,這還是傾盡了天下的兵器才熔鑄而成的,我簡直就是步步走在刀尖上嘛!
我們向下走了大概七八級台階,胳肢窩透進來的光就已經徹底被湮沒了。眼鏡把頭燈遞給我,自己擰開了手電,照向前方的道路。
從整個空間看起來,我們所在的台階可以比作一個旋轉式的樓梯通道,銅質階梯就緊貼在最外圈的這層銅皮上,中間環繞著什麼,緩緩向下延伸。
我調整好久違的三角內褲頭燈,剛把它點亮,朝向中央的空當看了一眼,我們倆立馬就愣住了︰
骨架?金人的內部居然是有骨架的!
我震驚到半天合不攏嘴巴,這兒和我想象的財寶儲藏室完全不同!在這個奇特的空心金人體內,居然有一副類似于真人構造的簡縮版純銅骨架!我從上往下掃視著︰肩胛骨、肋骨、脊椎、盆骨……
等等!
我忍不住伸出袖口擦了擦頭燈的燈蓋,金人筆挺的脊椎骨好像不太一樣,它根本就是那條從蜘蛛網上垂下來的連接鏈條!它透過了金人的頭皮一直延伸下來,像一條脊椎似的,從肋骨間的空當貫穿了金人的上半截身體,耷拉到了它的盆骨中央。
眼鏡也嚇了一哆嗦,他打出手電光幫我在盆骨位置努力的照亮著,但還是看不清鏈條盡頭到底掛著什麼。那好像是一團泛著點綠光的東西,從我們的角度卻被環繞的肋骨擋住了!我倆只好咽了口唾沫,一階階繞著弧度向著巨人的小肚子默默前進。
眼鏡的鞋底踩踏銅質地面所發出的聲響,讓我有點耳鳴,我心里忍不住犯著嘀咕︰其他三尊站立的金人也是如此構造嗎?它們的衣著服飾各不相同,我從外面有光亮的地方反正是沒看到哪里有縫隙,胳肢窩下是不是都有個入口也不能確定。因為我第一次攀爬的那尊金人衣著非常華麗,隨便順著褶皺就上去了,中間壓根兒沒用著刀刃搭建的踏板,再說那個時候情況緊急,我根本來不及思前想後的。
不過,它的腦袋上也有個通向蛛網的連接,如果我們看到了這一尊金人盆骨里藏著的玩意,其他金人的構造也應該差不了多少吧!
一股特別奇怪的感受從四面八方向我涌來,我想象著人類的身體框架,突然覺得那東西所處的位置就是人的子宮!
隨著台階的深入,我們的高度越來越接近金人的盆腔了,那根長鏈條拴著的東西,就正好懸在盆骨那個碗狀的空間中,如果它是孕婦,那兒就是孕婦的子宮無疑。
金人腰上的那條縫隙就在我旁邊,我的小刀還卡在里面,刀尖正對著我。
這個縫有啥用呢?按照長度來看,它是可以把金人一分為二的。我扭頭又看看腰間的骨骼,正好發現那個怪東西外圍的盆骨上,有幾個簡單的大圓環搭扣,這樣的搭扣是可以使腰間的骨骼進行小範圍活動的。難道由于體積太大,金人在鑄造時是分段進行,然後拼接在一起的嗎?
再多走幾步,腳踩的階梯就不再下降了,銅台階變成了平行的銅路面,保持這樣一個水平狀態直接伸向了金人怪怪的盆腔里。
我們停下腳步,再次聚集燈光照射過去,我才終于看清了十二金人體內的寶貝︰
脊椎鏈的盡頭,垂著一枚超大水滴形的綠色掛墜,在我頭燈的照射下,簡直像頂級的玉石般遍體通透,流光溢彩!
但正因為這樣透光的質地,我才得以發現,在它橢圓形的底部位置,還包裹著一大坨暗紅色的不透光斑塊。
前面的眼鏡近視的厲害,他干脆直接順著銅路走到了那個東西跟前,打起手電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然後渾身都明顯的抖動了起來。
我從背後看著他的反應,就知道完蛋了,準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轉過頭來,光張著嘴巴發不出聲音,然後側了一子,讓了個空隙,示意我走過去近距離看看。
我心里有點緊張,咬著牙剛邁開兩三步,就再也不敢向前靠近、也和眼鏡兄一樣不知該表達些什麼了。
因為面前那塊模糊的紅色暗斑,是個詭異的胚胎!
眼鏡兄和我都長大了嘴巴,面面相覷,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擺了,頭皮一陣陣的發麻緊縮,就那樣愣在了金人的盆骨前。
外面的天花板上有只大方鼎,一根鏈條七擰八彎的纏繞成了一張蜘蛛網把它捆綁在中心,這張蛛網的最外層又延伸出幾條連接鏈,從大金人的頭皮穿進來,偽裝成一條脊椎,到達盆腔中的子宮里,然後,它千辛萬苦的終點居然是一只惡心至極的胚胎?
這是什麼奇怪的設計?這個胚胎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看著里面那個暗紅色的胎兒,胃里一陣一陣向外泛酸水。它根本還沒發育成型,我甚至不能確定那到底是個人類的胚胎還是個什麼怪物!
它和生物書上的示意圖一樣,呈現一個蜷縮的狀態,死去了一般安安靜靜的沉在綠色玉石的底部,我勉強可以分辨出它的小爪子、鼓肚皮和大腦袋,腦袋上只有應該是眼楮的黑色圓點,其他五官都還是一團軟軟的皮肉。
眼鏡兄稍微平靜了一會兒,摟過我發顫的肩膀安慰了一下,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他把手電從那個可怕的胚胎上挪開,向上移動,我們都看到綠色玉石的內部正在緩緩的變化著,之前我認為的那種「流光溢彩」的效果,其實是玉石內部、胚胎周圍的那一層東西在涌動。
我靠……這兩千多年的歲月過去了,除了燃燒的長明燈、成精的還魂草,還有什麼能活著殘存下來啊!
如果用一種比喻的話,我會把鏈條盡頭的這個詭異玩意兒當做是一顆青澀的葡萄。
外面一層膜,中間都是果肉,最里面還包著一枚核!
想著那種柔軟的觸感和酸澀的口味,再看看眼前這個金人盆腔里的怪玩意兒,我胃里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不禁拉著眼鏡後退兩步,想趕緊回到外面的世界去。
我看的清楚,那里面的果肉的確是在蠕動著的,它們好像是從脊椎里被吐出來,沿著水滴形的外皮,經過那個怪胎的周身全部游動一遍,然後再被擠回到脊椎里去,如此反復著。
我腦子里突然浮現出了「換水」這個動詞。
「 ——」
一聲震耳欲聾的敲擊聲毫無征兆的從金人的腳底下傳上來,把我嚇得渾身的毛發全都筆直的豎了起來!
那聲音在金人的體內來來回回的循環著,不僅把我的耳膜刺的生疼生疼,還連著整個大腦都一片空白、整個視線都一片模糊起來!
回音還沒消退,新一波的撞擊又猛的向上面撲過來!我突然很想死,頭一次發現巨大的噪音也是可以殺人于無形的!
眼鏡一把放開我,朝台階上奔過去!
我那麼怕,別丟下我啊!
他好像突然瘋了,月兌下一只鞋子,甩開臂膀,還嫌不夠吵似的往銅壁上連擊了兩下︰「 ——」
耳膜都要流血了……我疼得蹲在地上嘩嘩的流著眼淚,一點一點朝眼鏡的方向挪動著。
他發完了瘋,蹲下去又穿好鞋子,而那個要人命的噪音居然就此停歇了!
「是他們的信號,試探我們倆情況的!」眼鏡聲音還有點抖,沙啞著喉嚨開了腔。
我這下才想起來,剛進入寶藏、朝著大嘴巴咽喉走到暗河盡頭的時候,他們用過這一招。那是按一種固定頻率敲擊的方法,在一牆之隔的兩個地方進行交流的聯系方式。
可是我在外面的時候,明明特別喜歡金人被敲擊的聲音,現在進入了內部,那仙樂居然就完全變調成了致命的武器!
「找找這里還有啥有價值的東西沒,他們等的有點急了,咱倆快點干活,趕緊走吧……」眼鏡擦了把額頭的汗珠,撫了撫心口說道,「我快讓那個胎兒嚇掉魂了……」
我又何嘗不是啊……再加上噪音暴力,我的魂不僅被嚇掉,還被震碎了!
我剛放松下來想平復一下心情,卻突然覺得背上的肌肉緊繃繃的,那種後頸汗毛倒豎、怪異又熟悉的感覺一下子讓我緊張的又動彈不得了。
眼鏡沒發現我的異常,他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握著拳頭給自己鼓了一把勁,然後走回來幫我揉了揉耳朵,硬拉我起身,深吸一口氣朝著那個葡萄胎的方向拖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