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提醒她不許惹耳室的那個人。
念念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難過。
他自己變著法子折磨她,卻不許別人惹她。
江闊滿意的轉過身,手里依然摩挲著什麼東西。
寒玉一愣,再看了一下,沒錯,是那個扳指!
他將它套在大拇指上。
就是那個她要得到的白玉扳指!
那白玉扳指是用來調動三部力量的,想必他為了將博文逐出杭州鹽市,將那扳指交給黑子,讓他去調兵遣將!
她心里一陣激動,又一陣惋惜。
如果早一點知道的話,讓臨淵派人從黑子手里搶到扳指,豈不是要簡單一些?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她扼腕不已。
這天早晨,江闊轉身離去之後,有兩個女人盯著他的背影發呆。
一個屋外,一個屋內。
一個黯然神傷,一個別有用心。
可惜江闊並沒有看到這些,他一直是個自信到自負的男子,這麼多年的順風順水讓他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
念念發了一會呆,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回江蒲軒去。
綠衣和紫衣走前還不忘往這邊瞪了一眼。
院子里轉眼又空無一人,剛剛的熱鬧就像一個幻覺。
竟然有些寂寞。
其實不應該感到寂寞,她模了模小月復……現在已經是兩個人了。
她居然做了娘親,娘親,在她眼里溫柔而堅定的所在。
她下了床穿了衣服,覺得應該去弄點吃的。
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做娘親的不應該不按時吃飯,會餓到寶寶的。
門一開,一個高大而冷淡的女子站在門口。
「姑娘早!」
那人很嚴肅地低下頭對她說。
寒玉愣了一下,這才看清她穿的是江府丫鬟的服飾,可這個人一臉冷淡。雖然低著頭,卻沒有一般丫頭的那種奴性。
這丫鬟以前從未見過。
她淡淡說道︰「早。」
那人于是又從身後端出水來,接著是漱口水、毛巾、臉盆。
寒玉好不奇怪,想看看她身後怎麼會有那麼多東西。可這女子太高,竟然擋得什麼都看不到。
「姑娘請用!」
女子低著頭將這些東西一起遞給她。
她的動作很僵硬,根本不像是伺候人的,再說哪有人將這些東西一起給別人的?
寒玉沒有忙著接過東西,又歪著身子墊起腳往外面看了看。
這一看可好,她看到外面多了一張白石桌子,桌子上一起放著水盆,水杯,浴鹽,衣服。還有早餐等等東西,擺了滿滿一桌子。
女子見她墊著腳尖往外看,忽然變得局促起來,她說,「姑娘……只有我一個人伺候你……我怕待會忙不過來……所以就……就將這些東西全部搬過來了。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請姑娘責罰我!」
寒玉瞪大眼楮看著她的樣子。竟然看到她太陽穴上有一滴汗滾了出來。
緊張得汗都出來了?
寒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後的東西,只覺得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丫鬟,干事的手法很奇葩,不過這個辦事效率真是高啊!
于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一笑,女子忽然「啪」的跪下去。
「小的該死!請姑娘責罰!」
寒玉捂住嘴,這回連笑都不敢笑了。
想必她的主子笑起來的時候就沒有好事。所以才把她弄成這幅草木皆兵的樣子。
寒玉沒有多說話,將水和毛巾從她手里接過去,說道︰「知道了,這些東西我會用的。你下去吧!」
「是!」那女子答道,卻沒有走開。
寒玉往屋子里走了兩步,女子忽然又追上來。有些不習慣的問,「姑娘,我幫你擦臉!」
讓這個又高又大、一臉嚴肅的女子給她擦臉?
寒玉搖了搖頭,說︰「不用,我自己來!」
女子于是停住了腳步。一本正經的高聲答道︰「是!」
那模樣就像寒玉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指示。
寒玉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說道︰「不用這麼嚴肅。」
女子又高聲答道︰「是!」
寒玉一陣頭疼,問她︰「你這麼听話做什麼?」
女子又局促起來,好像不知道怎麼回答。
寒玉好生疑惑,問道︰「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女子更加局促。
寒玉不由得來了興趣,她假裝嚴肅地說︰「給我如實答,不然我就告訴少爺,說你對我不理不睬!」
女子「啪」的跪下去,拱手道︰「請姑娘饒命!」
寒玉愣了一下,說道︰「我又不要你的命,你回答我的問題不就得了?現在我問你,你就回答。我問你,你為什麼這麼緊張?」
女子又答道︰「是!少爺說了,如果沒把姑娘伺候好,就要取腦袋!所以……才這麼緊張!」
寒玉笑了笑︰「少爺待我這麼好?」
女子聞言,終于有點動容,她抬起頭似乎很熱切的想說什麼。
寒玉沒讓她說,問道︰「少爺派你來照顧我?」
「是!」
「別的事呢?」
女子咬緊牙關,說道︰「沒有別的事!」
鬼才相信沒有別的事。
寒玉自知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來。
她比了比手,意思是讓她出去。
這一比,手中的水杯一不小心就掉了下來。
寒玉「呀」的低呼了一聲,這一聲還沒呼完,就見水杯穩當當地落在那女子手上。
「姑娘!」那女子很恭敬地將手上的水杯奉上。
滿滿的一杯水竟然一滴也沒有灑出來,連水面都波瀾不驚。
是個身懷絕技的武術高手。
寒玉從她手中接過杯子,還不忘表揚了她幾句。
可一回過身來,就連漱口的興致都沒有了。
她將水杯隨意擱在桌子上,朝門外走去。
「我出去走走。」她說。
可轉眼女子就出現在她身前攔住。
寒玉疑惑道︰「你干什麼?」
女子「啪」的又跪下去。
「姑娘要是走出了耳室,小的也要掉腦袋!」
寒玉瞪了她許久,一口氣終于一點點,一點點的從胸口降下去。
她轉回去,說道︰「那我睡覺!」
那女子「是」了一聲。聲音里似乎松了一口氣。
很顯然,她被軟禁了。
那女子必死江闊手下的一名武士,負責監視她,兼負責生活起居。
屋子並不大。也沒有什麼好打發時間的。
寒玉將小小的耳室打量了又打量,最後還是只得無奈地坐回床上,看著窗外的草木發呆。
這待遇竟然比原本在落雨閣還差了。
原本至少有一座大院,可以種種花養養草,彈彈琴作作畫,練練舞讀讀書,當然了,還有臨淵陪著。
如今,被軟禁在空蕩蕩的耳室里,一個人發呆。插翅難飛。
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寒玉在江府閑得發霉,可外面的人卻一點也不閑著。
臨淵琴房。
一黑一白,兩個男子相對而立。
臨淵拿著手里的信,看了許久。
軒轅無二在一邊問道︰「少爺,你覺得該怎麼辦?」
臨淵沉默了一會兒。答道︰「本來也沒指望他能夠拖住江闊,畢竟他在這一行是個生臉,將江闊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就已經足夠。只是我沒想到江闊這麼……」
他停了停,繼續道︰「告訴他繼續做下去,虧損的話就記到我這里來。」
「是。」軒轅無二答道,猶豫了一會又說,「少爺。這虧損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如果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臨淵收起信,「我自有分寸。」
軒轅無二閉了嘴。
臨淵又道︰「讓你約見沈大人,怎麼樣了?」
軒轅無二答道︰「沈知府雖不知道少爺的真實身份,但目前他情況窘迫。又怎會拒人千里之外?已經約好了。只是,經過屬下觀察,沈府周圍似乎有些身份不明的人,各個都身懷絕技。我擔心少爺過去的話會引起懷疑。」
臨淵皺了皺眉,「他還真是無孔不入。」
軒轅無二又道︰「據天成所說。沈家因為沈瑞被打的事情和江家已經面和心不合,前天江闊送走了兒子,這個舉動徹底觸怒了沈家。沈家如今和江家私底下處于僵持的局態,只是礙于對江家有所求,是以還未撕破臉。」
「有所求?」
「沒錯,」軒轅無二答道,「沈知府私自養了許多士兵,這些士兵不能向上面要軍晌,主要來自于江家的扶持。這也是沈家願將女兒嫁給江家做小的只要原因。」
臨淵點點頭,「一個小小的從四品,也敢擅自豢養軍隊,居心不正。死了倒也不冤枉。」
軒轅無二答道︰「是。」
「選個合適的地方,去吧。」
夜,天成畫館。
巡城的士兵經過的時候,有兩個從里面落下來,一轉身進了天成畫館。
門一關上,兩人取了頭盔和鎧甲。
其中一個有些憤憤然的說︰「你所說的貴人到底是誰?怎麼會跟沈家的前途有關系?要見就讓他快點!真是的,還讓本官穿這玩意!」
此人正是沈知府。
軒轅無二拱手道︰「對不住沈知府了。這邊請。」
沈知府不情不願的跟著從曲曲折折的回廊往里走。
他不知道的是,這條路他的兒子也走過一回,只不過當時臨淵並未露面,而是坐在屏風後面。
眼前的屋子寬敞簡潔,可所用之物都是當朝最最上乘的的東西。
必是有錢人才能用的東西。
他將這豪華屋子打量了一圈,心里的憤憤少了一些。
屋當中是一面紫檀雕花的精美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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