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手冢還坐在椅子上,發現夏實準備就這樣讓他坐著觀賞妖怪的大清掃活動之後,再也坐不住了,很自覺地起身拿起拖把準備幫忙拖地。
「哦不!手冢大人您尊貴的身軀不可以做這種事!」
阿徹迅速飛奔上前抱住了拖把,企圖奮力阻止手冢這種掉身份的行為。
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他居然連一把拖把都拿不起來?手冢心中默默地將之推測為妖怪這是在報復他多管閑事。
阿徹你的好心被當成居心叵測了。
在三月的幫助下忙著清理天花板的夏實完全沒有注意到底下手冢的窘境,沒有辦法,手冢只能與一只小小的山童開始了男人之間的力量角逐!
「絕對……絕對不能讓拖把玷污了手冢大人!」阿徹穩穩地扎馬步,奮力把拖把往自己身邊拔。
「……」絕對不可以輸給邪惡的妖怪!手冢鏡片下的深色鳳眼微微一凜,手臂之上的肌肉完全顯現出來,在純白的襯衫之下甚至都能看出漂亮的輪廓。
「不愧是手冢大人,身材很有料嘛!」阿徹尋思著人類夸獎身材好的詞語,終于在腦海中搜尋出了一個!
「手冢大人你真是前/凸/後/翹啊!」
感謝上帝,手冢听不妖怪的話。
夏實听到那個詞某一瞬間愣住了,下意識低頭往下看手冢。
咦……
「手冢君訓練網球已經很辛苦了,不用這樣的。」夏實很愧疚地低下了頭:「對不起,我都只顧著自己的事,沒有好好招待手冢君。」
「沒關系。」手冢暗暗嘆氣,居然被認為是沒力氣拿動拖把了。手上暗暗用力,手冢領域(?)全開,在阿徹的慘叫聲中,成功把拖把掌握在手。
手握拖把,漠然一瞥剛才用妖力把拖把弄得不能動的夏實身體中的妖怪,冷冷道:「不要大意地繼續打掃吧!」
被這樣冷冰冰地瞅了一眼,夏實感覺很著急……難道手冢君這是生氣了嗎?
就在兩個人的個懷心思與一群妖怪的幫忙之下,不多時就把整個音樂室都全部打掃好了。
小心地把門鎖好,與這群辛苦了一夜的妖怪告別。
「辛苦大家了!」
「回去的路上請小心!」
手冢背著網球袋,安靜地看著少女對著空氣不斷揮手的樣子。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景了,甚至……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置信——已經習慣了。
「我和它們剛認識兩個月左右,都是搬來東京以後才認識的。」夏實與手冢並肩走著,偏著頭對他微笑,「但是它們都很善良,也很可愛。偶爾會讓我幫忙買點心或者幫忙制作送給友人的生日禮物之類的,但是,更多的時候都是它們在幫我的忙呢。」
手冢靜靜地听著她在一邊講著話,談起「妖怪」這種讓人一听就顏色大變的事物,她卻仿佛在討論家里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滿是無奈卻又寵溺的笑容。
「不過有時來學校讓我陪它們聊天……那可真是有點麻煩呢,因為莫名其妙就這樣對著空氣講話,一定又會嚇到其他同學吧?」
微微側著頭淺笑,淺栗色的頭發柔順地披在肩頭,校服的裙擺隨著腳步輕輕地擺動,就這樣對他講著話的溫柔少女,哪里有妖怪的樣子呢?
「吶……我一直這樣講,手冢君會不會覺得太吵了?」
低頭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眼楮,手冢搖了搖頭回答。「不會。」
不會覺得吵,也不會覺得煩。
「太好了。」夏實彎了彎眸子:「感覺自從會說話以後,就很想和別人說話,但是卻不知道和誰說,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呢。」
大家眼中嚴肅古板的手冢君,意外地讓人覺得安心和溫柔。願意這樣傾听她無聊的話,也不嫌棄她這樣的怪人,真的……很溫柔呢。
一路上阿徹一直趴在手冢的背上睡覺,夏實和手冢一直沿著路燈慢慢走著,大多數時間是夏實在說話,手冢偶爾應兩聲,卻並不覺得尷尬。
邁上階梯的時候,很破壞氣氛的意外發生了。
也許是前兩天下過雨的原因,這條小徑的石階變得光滑起來,夏實的腳不小心沒踩穩,直直地向下跌去。
按照道理,這時候手冢應該能夠成功拉住夏實,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然後歡歡喜喜HE了。
但是悲劇的事總是在大家期待喜劇的時候出現,不然怎麼會叫悲劇呢?
在手冢拉住夏實的一瞬間……手冢也腳滑了,夏實成功把手冢撲倒。
然後兩個人擁抱著在地上翻滾幾圈,然後深情對視,最後熱烈kiss再次迎來HE?錯了,你看的不是總裁小說,也不是瓊瑤小說。
當夏實的鼻子狠狠地與手冢的胸膛接觸時,她感覺自己好像被狠狠地揍了一拳,鼻子又酸又疼,最後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
抬頭,正好與手冢的眼楮撞上。
默默承受著身上的重量,手冢一動不動。最後在看到夏實抬頭之後,終于淡定開口:「一青。」
「嗯……是!」夏實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流鼻血了。」兩個人現在的身體緊緊貼合在一起,著實是曖昧得不行。手冢被夏實壓在身下,好在兩個人跌倒的階梯並不高,因此除了某個不好明說的摔得有點疼之外,並沒有出現「受傷的左手傷得更重以至于不能再打網球」之類的狗血虐戀故事。
夏實手忙腳亂從手冢身上爬起來,本來應該是挺美好的場景,但是鼻血橫流著實是煞風景:「手冢君,對不起!」
手冢單手一撐,站直身子攔住又準備鞠躬道歉的夏實。默默地把包里的紙遞給了她:「先處理下。」
夏實已經覺得人生很陰暗了……為什麼總是被手冢君看到自己最狼狽(chou)的樣子呢?說不清原因涌上來的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偏偏她又覺得這時候哭未免顯得太沒用,硬是憋了回去。
「痛的話就哭吧。」手冢君用紙擦著手上泥漬,看了夏實一眼之後很體貼地說道。
才不是因為痛才想哭呢!夏實心里很狂暴地反駁,不過現實卻是她仰著頭鼻子塞著紙,用余光跟著手冢往前走。
「……」某個角落被遺忘的阿徹默默地決定自己還是不出聲比較好,看見了夏實和手冢大人的出丑狀態什麼的……真的必須要和其他妖怪分享比較好啊!
感謝上帝,妖怪們沒有相機。
手冢再一次比正常時間晚回家,且這一次迎接他的不僅僅是母親手冢彩菜了,父親手冢國晴和爺爺手冢國一就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等著他——
只是父親是在看電視,爺爺是一動不動盯著玄關而已。
「我回來了。」低頭彎腰換鞋子,不過很快就是一股冷凝的氣場降臨于整個屋子,手冢國一嚴肅的聲音突然響起:「比平時遲了一個半小時,太大意了!」
「對不起。」手冢一本正經地站直後鞠躬道歉。
不過他這一露面,震驚了整個手冢家。
手冢國一半天沒能說出話來,臉上的神情已經充分表達了他內心爆發出的「你真的是我的孫子嗎?!」的吶喊。
手冢國晴面色詫異地看了看自己這個早熟得過頭的兒子,最後停在他的胸前。
「國光你……」
端著水果從廚房出來的手冢彩菜倒是顯得淡定了一些,她默默地找了借口把手冢拉到了廚房。
打量了手冢一番之後,確定他沒受傷之後終于安心了,湊到他耳邊輕聲問道:「又打架了?」
「……」手冢緊緊握住手,很認真卻又無奈地回答她:「沒有,母親。」
「打得很激烈啊,都見血了。」手冢彩菜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都把對方打得那麼慘了,要賠醫藥費嗎?」
「……不用。」
「不用賠……難道是自衛?」手冢彩菜終于得出了結論,「你搶了人家女朋友所以被打了吧?」
「……」手冢感覺人生很艱難。
「這樣可不行啊國光,怎麼你也學壞了?」
「……」
學壞了的手冢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不對勁。
直到他進了浴室,看到自己白色襯衫之上已經是一片凌亂淒慘且駭人的血跡之後,終于深深地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