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大手模了模夏實的頭,他微微下蹲看著她,翡翠色的眼眸眯成一道漂亮的弧月,笑容溫和。
「我們小夏實,怎麼哭了呢?」
夏實抹了抹眼淚,沒有想到會踫到他。很不好意思地開口:「翔平,我……我沒事。」
三浦翔平很體貼地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遞過來一張餐巾紙,笑著安慰她:「臉都哭花了,這樣可就不好看了啊,夏實。」
說話的時候,三浦翔平注意到了夏實的異常,目光下移,停在了夏實的腿上。
「怎麼受傷了?」
等著夏實的回答,卻發現她還是沒有打算要開口的意思。無奈之下三浦翔平只能嘆氣,一下子就把夏實橫抱起來,且沒有忘記一句禮貌的:「失禮了。」
「對不起,麻煩你了。」夏實沒有再拒絕,腳上的疼痛讓她已經忍不住倒吸冷氣,手緊緊地拽著三浦翔平的衣服不敢放松。
小心地避開了夏實的傷處,三浦翔平抱著夏實向著醫院的方向走去,听到夏實的話後回答:「身為友人,這是該做的。」
隔著玻璃牆的手冢偏過頭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面色一沉,只是他的手依然被名取周一制住無法掙月兌。
「名取君。」冷清的聲音響起,手冢看著名取周一不再說話。就在剛才他準備追出去找夏實的時候,身邊這位名取君一下子制住了他,使他無法邁出一步。
當然他以為那是名取周一力氣大,事實上對方根本沒用力,只是身邊的式神冬拉住了手冢而已。
「雖然說干涉年輕人之間的感情問題不太好,但是——」名取周一刻意停了停,看到手冢不怎麼好看的臉色時才笑眯眯地繼續說下去:「你確定你現在去追她不會把問題弄得更大?」
這悶騷孩子肯定會把事情弄得更糟吧,說不定會讓那個本來就難受的女生更加傷心,這些年輕人中二孩子可真是麻煩呢,一個個怎麼都那麼沖動呢?
「還是等一青小姐平靜下來再去說清楚吧,現在看起來是發生了誤會。」名取周一不慌不忙地喝些咖啡,對著手冢打趣:「不過女朋友跟著其他男人跑了,沖動可以理解。」
手冢眉頭一皺,很認真地否認道:「不是女朋友。」
「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玩什麼……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年齡也不夠格自稱老者的名取周一喃喃自語,視線停在手冢面無表情的臉上,「還是你太遲鈍根本沒發現?」
手冢听出對方話里有話,坐直身子說:「請名取君直說。」
名取周一這才讓式神松開手,慢悠悠地問道:「手冢,算上昨天通話,我們才認識兩天而已,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面。」
手冢靜靜听著他的話,等著他所說這些話的最終結論。
「雖然第一次接觸就讓人覺得你是個老成優等生,但是看得出來,你在某些相當遲鈍。」
「請名取君指教。」
「好歹我也是拍過那麼多偶像劇的人,經驗可比你豐富。」名取周一把自己的帽子拿下放在椅子上,雙手交叉置于長腿上,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
「你,沒覺得自己對這位一青小姐很關心嗎?」
一向是五好青年的手冢熱愛助人為樂,以犧牲自我成全大我為人生追求——不要這樣腦補,跑偏了。
手冢的目光停在名取周一的臉上,半晌,開口道:「同學間互相幫助很正常。」
「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小孩子呢,還說這種小學生的台詞。」名取周一毫不留情地吐槽,「普通同學會因為擔心對方的身體,特意拜托自己後輩的父親找到除妖師?」頓了頓,才繼續說道:「而且前一天還特意打電話給我囑咐不要太直接嚇到她,看不出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像老媽子啊。」
「她是友人。」
「你還真是可愛。」名取周一忍不住笑出聲來,起身拍了拍手冢的肩膀,向著門外走去。
「年輕人,我建議你去找你的小女朋友——不用解釋,我只是在指女性朋友。在找她之前,你還是先想清楚自己對她到底是抱有什麼感情吧。」
空空的咖啡館開始有人來來往往,桌上的咖啡開始變涼,不見熱氣。手冢緊緊地抿著唇,把目光投向了遠處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輛。
對一青抱有什麼……感情?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對于他來說,生活中最重要的人和事是家人和網球,也從未想到自己的生活會在某一天被一個叫做一青夏實的女生打亂。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兩個人的交集,是從那次看她可憐送她去醫院開始吧?還是從更早的時候,她被孤立的時候呢?
一點一點地,因為她而顛覆自己的認識。原本堅定的唯物無神論者卻開始不由自主地關注起與妖怪有關的東西,甚至這次居然,居然會拜托越前幫忙找除妖師。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喜歡?
想到這點的手冢突然心中漏了一拍。
「翔平怎麼那麼早就出來逛街了呢?」
從醫院出來的夏實與三浦翔平安靜地坐在公園的草地上曬太陽,因為已經接觸了快一個月,兩個人倒是相當隨意。
「可不是逛街喲,昨天晚上在家里練習的時候吉他壞了,想早些拿到琴行去修。」三浦翔平雙手枕在腦後,向後躺倒在了草地上。
「真是努力呢……翔平。」夏實抱著腿看著遠處奔跑的孩子,雖然已經平靜下來,不過情緒還是不怎麼好的樣子。
「說起來夏實跟著我練習了一個月,但是一直都是發音練習,還沒有正式地听你唱一首歌呢。」覺察到夏實低落的三浦翔平笑了笑,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唱首歌吧,夏實。」
「誒?在這里嗎?」夏實怔了怔,看到三浦翔平鼓勵的目光後,眼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翔平這是……不想讓自己再想不開心的事吧?
閉上眼,輕輕開口。
「如果那天的雨就此停止,
我們肯定會擦肩而過呢。
如果巴士依然如期而來,
兩人也就無法相遇了吧。」
雖然還有些緊張帶著顫音,不過一張口便是極為清亮的聲音,漸漸地似乎有了感覺,唱的更加投入。
三浦翔平看著坐在草地上的長發少女,她閉著眼楮,睫毛微微顫動著,因為害羞臉上還有不能遮掩的紅暈。
目光漸漸柔軟。
「若是那個瞬間再有稍許交錯的話
你我就會邂逅截然不同的命運了吧?」
可以這樣大聲地唱出來,也有人在旁邊傾听自己的歌聲,有自己信賴的友人,真的已經很幸福了,可是……
「多想和你一起,迎接相同的未來。
多想能同在一處,凝望同一片星辰。」
可是,為什麼會覺得心里難受,雖然說著沒有關系,雖然說著不要哭……
「你所描繪的未來,是否也有我的存在呢
多想用同樣的心情,仰望同一片天空。」
可是,會不自覺地想起手冢君,會想起他遞紙巾給自己的樣子,會想起他蹲看著自己的樣子,會想起他吃餅干時的樣子,也會想起……
「語氣舉止如出一轍的兩人,
仿佛很久之前就彼此相識一般。
同時傳簡訊,
心思共同事。」
會想起他用清冷的聲音叫自己:「一青」時的樣子,一本正經。
「也許我們已被一條紅線緊緊相連,
偶然也許從一開始就已注定,
重疊的你我選擇堅信所謂的命運。」
就算習慣了身邊的人的討厭與懼怕,但是只要想到會被他用厭惡的眼神看著,就覺得想哭,很想哭。
「哭泣的日子里也好,晴朗的日子里也罷,只想跟你緊牽雙手,一同繼續走下去。」
不管怎麼樣,也無法舍棄與手冢君之間的……友情。
無數次與他的邂逅與不經意的溫柔,那是她想要緊緊握住的事物,不想放棄手冢君,一點也不想。
「啪啪啪!」
三浦翔平鼓著掌微笑看著她,又很愉快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夏實真的天生就擁有用來唱歌的聲音呢。」
「可以嗎?」夏實不可置信地看著三浦翔平,在這方面向來很嚴格的他居然也開口贊揚她了?
「是啊,如果是夏實喜歡的人听到了剛才那首歌,應該會很開心地忍不住向你表白吧。」三浦翔平揶揄著,笑得很溫柔。
「誒?那個……才沒有。」被這句話一下子弄得漲紅臉,結結巴巴地辯解著。
「嗯?夏實還沒有喜歡的男生?」
「雖然以前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友人,但是也只是把他當做比自己還要重要的友人而已,不是喜歡,而且分別了很多年了。」
夏實把頭擱在沒有受傷的膝蓋上,慢慢地說著話。
「而現在……」
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
「本來有一個也很重要的友人,但是……好像被他討厭了吧?」
三浦翔平側過身子,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夏實今天哭,也是因為那個友人吧?」
「嗯,我真的不想失去他,對于我來說,他是很重要的人。」
「如果不想失去他的話,為什麼不試著去挽回一下呢?」三浦翔平看著縮成一團的少女,認真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夏實不可以因為難過或者害怕對方拒絕而不去做,不管怎麼樣也該去試一試才對。」
「去……挽回?」
「是啊,既然覺得那麼重要,既然失去了會那麼難過,那不如去把他挽回比較好。」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夏實抬起頭,猶豫地看著三浦翔平。
「告訴他吧,讓他知道,在你心中他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