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
「手冢君,不要討厭我。」
「手冢君,是很重要的人。」
少女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是喃喃的耳語,偏偏準確無誤地傳入了手冢的耳中。
那一瞬間,似乎終于明白了對她的……
喜歡。
輕輕地嗯了一聲作為回應,他想多說一些來安慰她,但是卻發現這時候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其實一直在想,該怎麼和手冢君說才好。」夏實慢慢開口,低著頭說著自己想說很久卻又不敢說的那些話。
「一直以來,都被大家害怕著,也沒有什麼朋友,偶爾會覺得難受,看著大家都在和朋友一起說笑,自己也會覺得很難受。」
緊緊地抱著眼前的這個少女,給予她溫暖與勇氣的……友人。
「所以,慢慢地我也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被說是妖怪也好,沒有可以分享快樂與悲傷的友人也好,都覺得習慣了。」
手冢靜靜地听著,頭發垂到眼楮之上,遮住了他的視線,只能朦朦朧朧地看著懷中小聲說著話的少女。
夏實的語氣突然變了,她提高了聲音,悶悶地說說:「但是,到了青學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因為手冢君的原因……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不知道手冢君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害怕我,是不是在心里也覺得我麻煩。但是在我的心中,手冢君是對我最好的人,也是……最重要的人。」
她說得很清楚,一字一句慢慢出口,也抬起了頭,臉上有無法掩飾的紅色,那雙好看的琥珀色眼楮盯著他,沒有絲毫的怯意。
「因為在這里,你是唯一會對我伸出援手的人,是唯一會不顧妖怪的危險幫助我的人,也是會擔心我的人。對于其他人來說,這樣的友人很多,對于我來說,這是獨一無二的。」
對于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你。
手冢沉默了良久以後,終于開口。
「嗯。」
……
沒錯就只是「嗯」。
手冢大人你真的是夠了!阿徹在一旁由眼冒紅心散發粉紅泡泡到完全抓狂只經歷了一句「嗯」的時間,手冢大人你這樣不解風情的對待少女疑似告白的話語真的大丈夫?!
「……」
夏實也很默淚,難道手冢君這還是在擔心她是妖怪害怕?還是說她沒有表達出自己對于這段友情的重視?等等,友情?!
啊,沒錯,就是友情。夏實完全沒有覺得這段告白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不就是很正常的告訴對方「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們不要鬧變扭了繼續做好基友吧」嗎?
來,一起為夏實的低情商點蠟燭吧。
手冢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不過不出所料的是果然和夏實的腦電波不在同一個頻道,完全沒覺得這是「友情表白」,當然這些話正常人也不會覺得是關于友情的表白……
因為不知道怎麼回應夏實的表白,所以為了尋找話題不冷場的手冢很冷靜地跑偏了。
他說:「一青,你腳上的傷還好嗎?」
提到自己的傷,夏實終于發覺自己還在手冢懷里。
按照校園小言的發展劇情,小白兔女主應該特別羞澀地手忙腳亂準備離開男主的懷抱,但是想不到老天開眼再次讓她跌倒!然後強壯的男主為了拉住她自己做了肉墊,小白兔女主就重重摔在男主身上,兩個人深情對視,低頭,[嗶——]
不過按照這兩個情商捉急的人之間的發展,雖然老天也真的開眼,兩個人也真的同時跌在了地上,不過不幸的是……
「……對不起。」
手冢雙手撐著地道歉,在他身下的夏實忍了半天,終于還是眼淚汪汪。
「痛。」
于是被手冢壓倒再次弄到傷口且痛得一臉淚的夏實,沒有成功撲倒手冢甜蜜kiss,而且兩個都弄得一身土髒兮兮,特別不浪漫!
被手冢攙扶著回到了沙發,夏實感覺很對不住手冢,也忘記了明明早上才和他鬧過別扭,想要忙著幫他找衣服換。
不過……
「對不起,家里找不到合適的衣服。」夏實一臉愧疚地給手冢道歉,「因為家里只有我和侑香姑姑,所以……沒有男子的衣服。」
所以夏實你這樣堅持蹦著來樓上翻衣櫃拿著兩件女式T恤到底是想要表達什麼啊?
手冢表示沒有關系,回家再換衣服好了。于是手冢繼續任勞任怨把夏實背下樓,兩個人重新坐回了沙發面對面,發呆。
阿徹已經特別激動地坐在地毯上盯著這兩個人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什麼的真是特別少兒不宜!他那麼純潔必須要伸手把眼楮遮住偷看才對!
最後還是夏實打破了沉默,她試探著開口:「今天——」
「今天對不起。」沒想到手冢一開口居然是道歉,他扶了扶眼鏡,「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把你的事告訴了他人。」
「沒有關系的,反正我是妖怪的傳聞很多人都知道了,手冢君會誤會也是正常的……」
兩個人都開口之後,一起陷入了詭異沉默。
這兩個低情商都覺察到了不對勁,為什麼感覺……對方和自己根本說的不是同一件事這是什麼節奏!
夏實抬頭驚訝的看著手冢,眨了眨眼:「手冢君你……」
「一青,你的意思是……」
兩個人果然狗血地一起開口了。不過兩個人沒有繼續狗血地推讓什麼你先我先,兩個人很有默契,夏實不再說話,手冢繼續開口表達自己內心的糾結。
「我沒有把你當做妖怪。」
因為她曾經告訴過他,她不是妖怪。所以哪怕經過了這樣多的靈異事件,他也從未懷疑她是妖怪。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不知原因的信任。
「但是那個除妖師……難道不是手冢君請來封印我的嗎?」
夏實的這句話一說出來,手冢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還真是讓人徹底無言的誤會啊,難怪一青當時反應會那麼激烈。
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就好了。手冢的臉色不怎麼明顯地放松了一些,他說:「那是我請來幫你封印你體內的妖怪的。」
「原來是這樣啊,太好了!」知道自己沒有被手冢君當成妖怪,夏實一下子就放松了,開心地笑了出來。
等等!什麼叫做「你體內的妖怪」?手冢君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身體里好像沒有妖怪。」夏實囧囧有神的回答。
「……」手冢同樣囧囧有神的回望夏實。心中已是奔過千萬匹羊駝。
沒有妖怪……沒有妖怪……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他想多了。只要一意識到這一點,手冢就覺得不好意思,居然會想歪到這種地步,真的是太大意了。
其實手冢君,你比你知道的想得還歪,也比你想得要大意很多。
夏實笑了笑繼續說道:「看來手冢君是誤會了呢,我只是能听到妖怪的聲音而已。」只是這樣而已,跪求你不要想那麼多。
「听到……妖怪的聲音?」
「嗯,是的。我在很小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能夠看到別人不能看見的一些東西,也不懂的偽裝,經常和妖怪們一起玩耍,在他們看來,大概就是我經常自言自語,或者是從樓上摔下來也沒事吧?所以總是會讓周圍的人覺得害怕。」
「後來……大概是十二年前,我被一個高等妖怪剝奪了聲音,因為他擔心我會把他的行蹤告訴除妖師。」
說到這里的時候,夏實彎了眼眸:「妖怪的想法很簡單啊,他都忘記了如果我寫字告訴除妖師怎麼辦。」明明是難過的事,卻被她這樣的一個玩笑沖淡了悲傷的氣氛。
「再後來,兩年前我在熊本得到了一個認識很久的友人幫忙。」她頓了頓,目光變得格外柔和,「我在他的幫助下,用看見妖怪的能力,換回了自己的聲音。」
原來真相是如此的……
好吧還是很神奇,只要牽扯上了妖怪,誰好意思說這是普通。
手冢在腦中過濾了一遍略為龐大的信息,再聯系夏實之前的話和行為,終于徹底理解了。
「所以,一青你現在看不見妖怪?」
「嗯,只能听見妖怪的聲音。那天之所以一直要喊阿徹的名字也是這個原因,說起來,我也十二年沒有見到妖怪了。」夏實看著手冢,問出心中的疑惑:「所以說手冢君也不是把我當妖怪?」
「對不起,之前我以為有只妖怪附在你身上了。」手冢特別坦誠地將自己的愚蠢行為告知夏實,依然是冷冷的語氣,但是耳根卻偷偷地開始泛紅。
「……附身?」夏實怔了怔,重復了一遍他所說的話,終于還是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手冢尷尬地偏過頭,不過夏實很快就止住了笑,認真的看著手冢,「既然只是誤會,那麼手冢君,我們……」
難道下一句話是「我們可以交往嗎?」
手冢頓時覺得手足無措,僵硬地回望夏實。向來老成穩重的少年此時卻好像個毛頭小伙子,樣子特別無辜!
還是男生主動點比較好!
心中下了決定,手冢說做就做,搶在夏實前面說出了那句話——
「我們交往吧。」
按照正常的節奏應該是這句吧!但是低情商的悶騷一出口就變成了——
「你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雖然委婉了一點,勉強也算是表白吧,手冢如是想著。
從今天起,自己和一青的關系就是……了嗎?想到這點,手冢的臉很可疑的又紅了。
夏實也很欣慰——太好了,手冢君也把自己當做很重要的友人呢。
于是,事情一不小心就發展成了兩個心里想著「這是我新的女朋友……」與「這是我最好的友人……」的低情商的狗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