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等多久,下一班車就準時到達,蕭瀾一行人就浩浩湯湯地前往了龍騰大廈。只不過三七要坐公交實在是有些麻煩,而它也明確表示了不想去那,所以它目送蕭瀾他們上車以後就默默轉身走開了。
而蕭瀾他們走得早,自然是看不到三七轉身之後居然又回到了醫院。
醫院里面依舊人來人往,不會有誰注意到一只長相普通的黑狗去而復返。三七利用身高優勢,成功地避開了所有護士的目光,從醫院正門走進去,才後門繞出來。
這家醫院是s市的市立醫院,在s市擁有著相當長的歷史。這種歷史比較久的建築物最大的共同點便是外觀陳舊,內部管理不足。
這個醫院雖然從不缺少維修,但畢竟有了歷史,出了後門之後,便是與前面的現代化醫院完全不同荒丘。
荒丘之處一片野草叢生,有不少地方還被丟棄著來自住院部的各種生活垃圾。三七小心翼翼地走在比自己還要高的野草中間,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才能保證自個兒身上的清潔度,確保它回去後不會因為身上太髒而被蕭瀾掃地出門。
警覺地在荒草地間張望了一會兒,三七才抽抽鼻子,順著某種普通人感受不到的氣味一直走到了圍牆邊上。
那兒有一棵靠牆的大樹,大樹的年紀幾乎跟醫院一樣,樹蔭洋洋灑灑地鋪在地上,擋住了白天里的所有陽光。
三七站在樹底下,仰頭朝樹上狂叫了兩聲。
兩聲吼完,樹葉簌簌抖動了兩下,一個半透明的鬼影就從樹葉叢中露了出來。如果這個時候蕭瀾在的話,一定可以認出這個鬼魂就是剛才她在醫院時看到的那個。
這只鬼是個女孩,大概十三四歲的年紀,齊腰的長頭發柔順的披在肩頭,一頭齊劉海襯得本就瘦削的臉愈發小巧。如果她不是少年早夭,長大了估計也是個美女。
女孩兒坐在樹枝上,從上往下看著三七,語氣神態都與外貌嚴重的不相符。她冷冷瞥著三七,語調里帶著濃濃地不屑︰「投靠了蕭瀾,也不過還是一條狗。」
三七對她的話並沒有表現出多麼生氣,只是又沖著她叫了兩聲。
女孩兒听到這兩聲狗叫,縱使臉上有些不情願,但也還是慢騰騰地飄下了樹。
她一下樹,三七就向她出示了早就打好了字的諾基亞︰「不是投靠,我們是伙伴。」
女孩兒看著三七的諾基亞,又是不屑地撇撇嘴︰「怎麼跟蕭瀾混了這麼久,連出竅都不會了。」
三七搖搖頭,繼續寫道︰「最近消耗太大,不宜出竅。」
女孩兒抱著雙臂飄在半空之中,臉上的不屑之色一直沒有褪去。
「梧桐,我是有事要問你。」三七不管她的臉色如何,依舊不卑不亢地用著自己的方式來進行交流。
梧桐就算再怎麼不屑,但還是很有耐心地看三七一字一句地打字︰「你問。」
「今天跟蕭瀾站在一起的那個男鬼,你是不是認識?」三七直接問道。
梧桐低頭看過問題,又抬起了眼楮,回答地很干脆︰「不認識。」她還以為自己站的高又抬起了眼皮,三七就看不到她眼中的閃爍了。
三七把她在一瞬間表現出的遲疑盡收眼底,爪子繼續打字︰「你為什麼撒謊?」
梧桐這次干脆不再看三七的手機屏幕了,一飄又飄回了樹上,倚坐在樹干上直搖頭︰「說不認識就不認識。」
三七默默地把梧桐懶得看得那行字給刪掉,默默地轉過身,背影寂寥而落寞地邁步走向了深深的雜草之中。
這點兒落寞刺激到了梧桐,她不得不落在它面前,雙手叉腰怒目而視︰「這件事對你很重要嗎?」
三七真誠而緩慢的點點頭。
看著三七的眼神,梧桐生不出氣了,眼圈兒卻有點泛紅︰「還是因為慕容嫣的那件事?」
三七愣了愣,點點頭又搖搖頭。
其實現在三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為了什麼而奔波了,最開始的時候,它確實僅僅是為了慕容嫣而去招惹蕭瀾,可隨著它知道的事情一點點變多,它就下意識地想多保護別人一點。
三七都不知道自己想得是什麼,梧桐當然更不知道。她癟著小嘴,過了一會兒之後還是說道︰「我確實不認識那只男鬼,但我見過他……在他還是一個人的時候。」
羅強說他不記得生前的事情了,可現在居然有人說見過還活著的他。三七瞪大了眼楮,看著梧桐張張嘴,半天之後才飛速地在手機上寫道︰「你有沒有興趣去蕭瀾家坐坐?」
「干嘛要去那種地方。」梧桐顯然覺得三七的話不可理喻。並不是每個鬼都有它和羅強那樣的勇氣往蕭瀾家撞的,最起碼梧桐就覺得自己還沒膽肥到那種地步。
「其實蕭瀾家挺好的,有吃的有喝的,還可以睡得安穩。」三七陳列著蕭瀾家的好處。
「你覺得這些東西對于我來說還有必要嗎?」梧桐笑得無奈。
三七用爪子撓撓頭,想了想之後又寫道︰「蕭瀾可以給你件新衣服。」
梧桐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白色的棉布裙子,雖說對于她來說穿再久都不會髒掉,可是穿的久了,難免會有些膩。再說了,她去世的時候正是一個女孩子生命中最喜歡幻想的時候,對漂亮的衣服總會有一種向往。
果然,在看到三七的這句話之後,梧桐臉上與年齡嚴重不符的成熟褪去大半,浮上了一點猶豫一點期待︰「真……真的?」
三七拼命點頭。可憐的蕭瀾這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的腰包又要空一點了。
一方面梧桐知道三七不會害自己一方面新衣服的誘惑確實誘人,所以她在原地糾結了一會兒之後,還是一咬牙一狠心,對三七說道︰「走吧。」
三七說服梧桐離開這里並沒有花太長的時間,但他們步行著回蕭瀾家卻用時不短。因此等他們雙雙到家的時候,蕭瀾他們已經先他們一步回來。
門是蕭瀾開的,她一看到門口站在三七身後的梧桐,就驚呼出聲道︰「是你!」
梧桐知道在醫院的時候蕭瀾看到了自己,因此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拿一雙十分不善的眼神冷冷瞅著蕭瀾。
「這是怎麼回事?」蕭瀾不敢輕易讓一個對自己有敵意的鬼魂進來,半掩著門低頭對三七問道。
「進去再說。」三七揮揮爪子,示意無礙。
有三七自信滿滿地打包票,蕭瀾還是猶猶豫豫地開了門,不過她的眼神始終沒離開過梧桐的影子。
梧桐對于走進傳說中的蕭瀾家還是有些惶恐的,頓了頓之後,才面不改色地昂首挺胸走了進去。
「你到底想干嘛?」蕭瀾沒有問梧桐,而是對三七說道。
三七搖搖頭,又指了指羅強,寫道︰「她來,是因為他。」
羅強也正看著三七他們,這兒見三七指向自己,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
三七迅速地在手機上寫了一句什麼,給蕭瀾看了一眼。蕭瀾看了之後,神色有些怪異,招手讓羅強自己來看。
羅強莫名其妙地看向手機,一時之間臉上的神色由奇怪到震驚到驚喜,波瀾壯闊地變化一番之後,氣息不穩地對梧桐說道︰「你真的見過活著的我?」
听到這句話,連一直沒怎麼關注這邊動態的莫迎都帶著幾分詫異地抬起頭往這兒看了看。
梧桐的神色依舊高冷,微仰著腦袋看著比自己高了兩個頭的羅強,用鼻子「嗯」了一下。
「小妹妹你真的見過他?」蕭瀾干脆直接問道。
梧桐干脆給了蕭瀾一個大白眼︰「誰是你小妹妹,說不定我都比大了一輪。」
不得不說,這一眼白完之後,梧桐心里還覺得莫名的有些爽。她可是白了一下惡名昭著的蕭瀾呀!
可是蕭瀾比她想象的要溫和的多,被她這麼赤果果地鄙視之後,一點兒沒生氣,反倒還真得客氣了一點︰「大姐姐你真得見過他?」
蕭瀾改口之快臉皮之厚,梧桐見所未見。
可縱使「大姐姐」三個字怎麼听怎麼怪,梧桐還是開了口︰「嗯,見過。就在一年多前,他來過醫院。」
正常人誰沒個頭疼腦熱的,梧桐又常年徘徊在醫院,見過羅強也實屬正常。可每天去醫院的人那麼多,她為什麼過了一年之久還記得這麼一個人?
對于這一點,不用別人問,梧桐自己頓了頓,就繼續開口說道︰「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跟別人吵架,所以我的印象有些深。」
醫院一向安靜,除了醫患糾紛之外極少會出現吵架的情況,所以梧桐還是不會錯過每一個湊熱鬧的機會的。那天吵架吵得尤其凶,所以她記得格外清。
「你還記不記得他是為了什麼跟別人吵架?」蕭瀾問道。
「當然記得,」梧桐最討厭別人質疑她的記憶力,「不就是他被人甩了,他受不了這個氣在跟人理論麼。」
作者有話要說︰三七跟梧桐的糾葛,後文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