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人臉就像根本就沒存在過似的,但我的確看到它就出現在父親身後,好似在父親身後站著一個人一樣。
而在我驚呼出聲的同時,我看見父親似乎清新過來,他扶著我肩膀的雙手力道也開始松減,然後我就看到他疑惑地看著我,又看看四周,終于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徹底垂落下去,然後才疑惑地問我︰「石頭,我們怎麼會在這里?」
父親這樣問,我反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了,但父親是聰明人,馬上他就想到了究竟,然後問我說︰「我也被上身了是不是,有東西纏著我?」
我覺得外面黑漆漆的,而且又是三更半夜,不適合在這里說這些話,于是就和父親說我們回去再說,直到這時候,父親才看見了我身邊的先生,他看了看先生,又看看我,終究沒有再說什麼,但我覺得他的心中已經明白七八分是怎麼回事了。
回到家里,母親坐在客廳里,顯然很是焦躁不安,見到我們回來,現實有些松了口氣的感覺,可是看到我之後,我又在她的臉上看到不安起來,接著她就驚訝地問我,我不在女乃女乃家,怎麼跑回來了。
我只能將和先生撒的謊再和母親撒了一次,母親倒也信了,因為他們也知道女乃女乃又半夜出去燒紙錢的習慣,然後母親就拉過我問我,沒嚇到吧。
確保我沒事之後,母親才算安生了,這時候父親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了,他看著母親和先生,問他們說他這樣子有多久了,母親說已經好些陣子了,母親心細,留意到的比我要多很多,她說從我搬下來住他就有些不對勁了。
父親驚訝竟然是那麼長時間的事了,可是他卻絲毫不知情,不禁有些責怪我們瞞著他的說辭,先生不好說什麼,母親倒是沒遮攔,說這種事怎麼和他說,難道和他說他中邪了,然後讓他自己克制一些?
父親察覺到自己失言,沒有再和母親繼續爭辯下去,只是問先生說他的情況嚴不嚴重,先生說目前倒還好,先生倒是知道的多,他說父親身上的東西是趙老倌家修墳那回招惹到的東西,和柱子他們身上的東西有些相似,應該是同一路的。
說到這里,我總覺得先生說的不對,要不就是先生瞞著什麼,父親身上的東西怕不單單只是和柱子他們有關那麼簡單,他的癥狀和王叔他媳婦兒子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才想到這里,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然後就看著先生,嘴上已經說了出來︰「我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這點呢?」
先生他們听見我說出這樣的話來,紛紛看向我,我說王叔來參加過二栓子出殯,那麼他是不是也跟著去過二栓子的墳地,柱子、阿明和李子是因為去了二栓子墳地上迷路才出的事,父親也是和柱子他們接近了也開始有一樣的事發生,而王叔家也和趙老倌家有牽連,這是不是說,導致父親這樣的,還是王叔他媳婦兒子這樣的,都是同一種煞?
況且此前母親做夢夢到了鄭老秋坐在棺材上,就正對著我們家大門口,那麼此前王叔家有沒有人也做過同樣的夢?
我說出這話的時候,除了先生,父親和母親都很驚訝,我看先生的樣子似乎是早就想到這一層了,他也沒有對我的說辭加以評論,只是對我們說,眼下父親身上的事,先過了柱子的尾七再說,至于王叔家那邊,明天他去一趟,看看他家現在倒底怎麼樣了。
後半夜我自然就睡在了新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新家底細的原因,整晚睡覺的時候,我都覺得有人站在床邊看著我,怎麼睡也睡不著,明明人已經很困了,可就是不敢睡。後來好歹睡著了,可是都是在做夢,而且做夢也是夢見睡覺,然後也是覺得床邊有人站著。
在夢里好幾次我打算睜開眼楮,可是發現眼楮根本睜不開,即便能掙開一點,也是一片昏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念的原因,我睜開眼楮竟然真的能看見床邊站著一個人,只是夢里我的眼皮根本就不怎麼抬得起來,看一下又繼續合上,然後又要費好大的力氣才能再次睜開。
但是無論哪一次睜開,我都能看見床邊站著的這個人,但是誰我就分辨不清了。最後直到我忽然從夢中醒來,本能地看向床邊,才發現床邊根本沒有人,而當我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灰灰亮了。
我于是翻了個身繼續睡,因為整晚幾乎都沒睡,到了這個點又正是容易犯困的時候,所以我困得不行,就又睡了過去。
哪知道睡過去之後就又是在做夢,而且老是夢見有個人影,無論是我在屋子里,還是外出,還是干什麼,總覺得身邊有個人影跟著,可這人影倒底是誰,又分不清,所以整個夢總是充滿了那麼一點恐怖的味道,而且每次醒過來,我都是被嚇醒的,每次醒來都覺得很勞累,整個人也是昏昏沉沉的,睡睡醒醒,一晃就到了正午。
我起來也是覺得整個人暈乎乎的,女乃女乃回去之後似乎並沒有發現我不在家里,所以直到正午我起來她也沒過來找過,當然了當時我渾渾噩噩的,也沒心思去想這些。還是我起來之後母親問我說知不知道女乃女乃晚上去了哪里,我當然不能說跟著女乃女乃出去了,于是就說不知道,母親就自己嘀咕起來,她說女乃女乃會去哪里了,因為早上她過去女乃女乃家了,發現女乃女乃不在家。
我听了猛地清醒了一些,難道女乃女乃一夜都沒回來?
怪不得女乃女乃沒來新家找我,原來是她壓根就沒回家里,否則的話她一定會發現我不在家里,就會來新家找。我見母親這樣說,驚訝歸驚訝,但還是裝作疑惑地說,那女乃女乃大半夜的會去哪里了?
母親倒是沒有往不好的那方面想,好像女乃女乃根本不會遇到什麼事一樣,她說讓我不要多想了,等下午的時候她再過去看看,興許是女乃女乃早上又出去了。
可我總覺得這件事並不像母親說的那麼簡單,晚上女乃女乃沒回來,又會去哪里,那片田地進村的路分成兩條,一條是往村子里面,另一條是往河邊去的,難道女乃女乃沒有往村子這條回來,而是直接去了河邊?
河邊的那條路一直順著往北走的話,就能到村口另一邊的橋那里,也就是招魂處,怪不得後來我回來沒有再看見女乃女乃的半點影子,並不是女乃女乃走的快,而是女乃女乃壓根就沒按著原路返回來。
我洗漱過後就一直坐在客廳里想這事,還有就是女乃女乃為什麼大半夜的跑那里去給我叫魂,我的魂不是已經叫回來了嗎,為什麼還要叫?
要是先生現在在著就好了,想不通的還可以問問他,可是母親說他一早就去王叔家了,而且父親也一起去了。
一天女乃女乃也沒來過我們家,母親下午的時候又去看過,女乃女乃已經回來了,母親也問了女乃女乃早上去哪里了,女乃女乃就說出去了,也沒說去哪,我覺得昨晚女乃女乃的行蹤很神秘,她似乎本來是要回來的,但是後來遇見了什麼人——就是我看見的在路邊說話的那段,然後很可能就改變了路線,去了河邊。
至于是去干什麼,遇見了什麼人,就不得而知,即便我就在旁邊,也沒看真切。
先生和父親則去到很晚才回來,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不太對勁,特別是父親顯得有些低沉,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
直到說起王叔家現在倒底是個什麼情況,才知道父親為什麼是這樣的表情。
上次關于王叔家的傳言,是他家大兒子好幾天沒出現,鄰居又在一個夜晚听見了他家里的嚎叫聲,似乎就是他家大兒子的。
但是今天先生和父親去,他家的人都好好地,無論是王叔他媳婦和小兒子,還是他家大兒子,都好端端地在家里,他家大兒子似乎也沒有什麼異常的情形,起先先生還疑惑說他家大兒子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可是私下一問,他家大兒子說一切都好,他母親和弟弟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會在夜晚無故走動。
先生覺得奇怪,懷疑他家大兒子沒說實話。因為他家的情形他是親自看在眼里的,所以當時先生猜測說情形只有一種,那就是他家大兒子也被上身了,成了他們中的一員。
可是直到在王叔家看到一件東西之後,先生的念頭這才打消了。先生在王叔家的家堂上看見了一尊白瓷觀音,被他家好好地供在家堂上,最先看見的是父親,他問王叔他媳婦說供著的這是什麼東西,先生這才注意到,然後問說是哪里來的,之前好像並沒有見他家有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