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記憶卻十分地零碎,我唯一能想起來的,就是一座圓墳。我們這里很少會有圓墳,基本上都是棺材狀的墳居多,所以我確定之後的時日,我在沒有去過那里,因此也可以斷定,我們家的祖墳並不在這些我所知道的墳地上。
我說出是圓墳之後,先生也是一頭霧水,我能給出的線索實在是太有限,他問我說那地形呢,我搖搖頭,因為我想不起周邊是什麼樣子。
說到這里,先生就只好作罷,我開始好奇先生為什麼這麼關注我們家的祖墳,他每次提到我們家的事,都要提到祖墳,我忽然有個念頭閃過腦海,女乃女乃曾經說姑女乃女乃們狠心,卻從來沒說是怎麼鬧僵的,難道是因為祖墳的事?
可是祖墳又會有些什麼矛盾,無非就是哪家去祭祀的問題,按理說爺爺是獨子,姑女乃女乃們是怎麼也輪不到的,頂多也就是女乃女乃和嬸女乃女乃可以爭一爭,雖然大爺爺英年早逝,但是她好歹也是這個家的人,姑女乃女乃們和她是不能比的。
就像那句老話說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在那個時候,這些事十分看重的,你要敢違反就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但我看女乃女乃和嬸女乃女乃之間,不像有矛盾的樣子,從上次女乃女乃帶我去嬸女乃女乃那里,我看得出她倆關系不賴,更何況,照女乃女乃的說法,在我們家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姑女乃女乃們狠心沒有幫女乃女乃,但是嬸女乃女乃幫了,因為女乃女乃叫魂的這事是嬸女乃女乃教她的,要是沒有這茬,就像女乃女乃說的,全家早就餓死了,就算餓不死也是家破人亡的局面,還怎麼能像現在這樣。
所以我猜女乃女乃和嬸女乃女乃之間,應該是刻意避嫌的那種,女乃女乃叮囑我們不要和嬸女乃女乃往來,恐怕也是人言可畏的關系。
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想了很多,母親忽然進來問我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我回過神來才說沒什麼,我見母親拿了一些米進來放在家堂上,似乎是要供起來,我就隨口問了句這是什麼米。
母親說是從女乃女乃那里拿過來的,女乃女乃說供在家堂上能暫時讓父親平安。我听見是女乃女乃讓拿過來的,雖然覺得這東西很特別,可總是有些不大相信,于是就說就一些米能有什麼效果。
母親沒和我爭辯,只說了句我知道什麼,然後就出去了。
我見這些米用一個瓶子裝著,上面放了些像是香面的東西,我湊近看了之後,才忽然發現瓶子里有個雞蛋,要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母親說我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然後才告訴我這米供三天,等第三天過了就把雞蛋煮了給父親吃了,然後將蛋殼混著父親的頭發、香面等一些東西用一片瓦放著送出去,再在瓦片上點一根蠟燭。
我就沒說什麼了,說來也挺奇怪的,不知道是母親按著女乃女乃的法子在家堂上供了米的原因,還是經過昨晚父親身上的東西不見了,到了這一晚的時候,竟然十分安靜,父親整夜都沒起來,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
唯一不尋常的,是我晚上醒來似乎听見客廳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走動一樣,我問母親听到沒有,母親說沒有,而且也不是父親起來,所以我也就沒多在意。
只是第二天起來,我卻看見供著的米少了一些,而且家堂上還撒了一些,像是被什麼偷吃過,我這才想起昨晚的聲音,然後和母親說家里這是有老鼠啊。
為什麼是有老鼠呢,因為我覺得只有老鼠才回來偷米吃。可是我把這件事告訴母親的時候,母親卻朝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我不要說話,然後母親才神神秘秘地和我說米是那東西吃掉的。
我驚了下,可是讓我更加驚訝的還在後頭呢,因為母親他們背著我,已經弄了一個強行驅邪的計劃,整個家里就是我一個人還不知道,而且還是刻意瞞著我的。
因為女乃女乃說我身上也有東西,怕我知道了壞事。母親告訴我之後才叮囑我說讓我千萬管好自己,不要壞了事,我怎麼覺得知道了之後反而變得有些有壓力了起來,何況我身上有東西的事,女乃女乃怎麼就這麼肯定,先生也只是說我身上有些不對勁,都沒說我身上有其他東西,如果真這樣說起來,難道上次嬸女乃女乃給的那個法子並沒有驅趕走我身上的東西?
我記得女乃女乃說是王叔附在我身上,後來我的生魂招回來之後,王叔的亡魂就不見了,按理說我身上也沒有其他東西了才對,可現在他們卻說還有。
我自己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覺得事實的真相似乎並不像我想的那樣啊。
等太陽差不多要落山的時候,女乃女乃就來了,而且他們好像已經商量好了要做什麼,首先就將我趕進了房間里,說讓我到明天早上為止,就在房間里不要出來,包括喝水解手之類的都在屋子里解決。
然後先生就在我的房間門口鋪了兩道石灰,門檻里面一層,門檻外面一層,而且還特地叮囑我不要踩到。
撒好石灰之後,他又在石灰兩邊撒了一些米,這些米也是混著我昨天看到的那種香面。農害這些之後,先生又用符紙封住了我的窗戶,也叮囑我說不要開窗戶,然後又在窗台上撒了一些石灰。
我見他們這回做的很正式,也很謹慎。因為不單單是撒了生石灰那麼簡單,先生還在地上撒了很多面粉,我見他幾乎灑滿了地板,于是就問我萬一踩到了怎麼辦,先生說面粉踩到倒沒什麼,關鍵是不要踩到生石灰。
我于是記在心里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乖乖地呆在床下不下地了,房間里也沒電視,就拿了本書看,算是打發時間。
外面呢他們估計也是一樣的在忙活,大門邊,客廳門邊,總之只要是有門有窗的地方,都永生石灰封了,中途母親進來過一次,她告訴我說家里唯獨樓梯沒有被封上,我問為什麼不封,母親說不知道。
母親進來是特地安慰我說不要慌亂的,因為過會兒他們也會呆在房間里,所以家里會和往常不一樣,像是沒人一,讓我不要害怕。
後來我就一直在看書,期間下過床一次,我盡量小心翼翼地走動,不要踩散了面粉,也不要揚起了面粉灰來。
只是嚇到我的事是,我在面粉上的腳印,似乎還疊著一個,乍一看上去,像是兩個腳印重疊在一起,一個是我穿著的拖鞋的鞋印子,另一個卻是光著腳丫的腳印,而且還是黑色的腳印。
我並沒有看差,因為我能清楚地看到腳印上的腳趾頭。看到這場景之後,我猛地連打了幾個冷戰,又想起白天母親說的話,頓時心里就一片涼,眼下的情景不正是證實著母親說的話嗎,我身上的確有東西!
但是眼下是驅邪的要緊時候,我不敢叫喚母親,于是就回床上躺著,心想著平安過了今晚,再和先生他們說這件事。
因為今晚不能開燈,所以房間里是黑燈瞎火的,我卻根本睡不著,我生怕睡著了就會有不好的事發生,一直熬著,期間我听不到家里有任何人的聲音,好像整個家里就只有我一個人在家一樣。
後來我大約是實在熬不住,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我醒過來的時候不在床上,而是在女乃女乃家的大門前。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女乃女乃家門口的,因為在我意識到我在女乃女乃家門口的時候,我還想起了先生特地叮囑我的話,我並且還問自己說自己怎麼就這樣跑出來了。
女乃女乃家的大門開著半邊,可是里面卻是黑燈瞎火的,好像堂屋里也沒開燈,有一閃一閃的燭光。
我也沒想那麼多,就走了進去。我走到院子里,听見堂屋里有人說話,好像是女乃女乃和母親他們的聲音,而他們似乎也沒察覺到我進來,我穿過院子走到屋檐下,又來到門邊,我過來到門邊的時候,先生往我這里看了一眼,但是馬上他的視線就又移開了,好像刻意忽視我一樣。
我听見母親說︰「就這樣把石頭一個留在家里真的不會有事嗎?」
先生接過母親的話,說我不會有事的,讓我放心,我打量了屋子里面的人,女乃女乃,母親,先生和父親。我當時腦海里想的是怪不得新家像是只有我一個人在,原來他們都來女乃女乃家了,果真只留了我一個人在家。
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我猛地看見屋子里好像還有第五個人,這個人藏在父親的身邊上,當時父親坐在沙發的最里邊,而這個人就像是蹲在沙發邊上,剛好被父親的身子給遮住。
我看見他轉過頭來朝我笑了下,這個人看著有些面熟,可是我卻不記得在哪里見過,然後他就又看著母親他們聊天,我听見自己開口喊母親他們,可是他們听不見我的聲音,反倒是那個面熟的人一直微笑著看著我,只是他的微笑怎麼看怎麼怪,更像是詭笑,讓我一陣陣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