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我知道的,老成他兒子不是丟魂而是丟魄的情形,女乃女乃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也能叫,只是叫法不同,就說明女乃女乃是精通的,畢竟做了這麼多年,只是從來不和我們多說而已。說了這麼多,然後先生才說出了他最大的一個疑惑,好像是一路上都沒有想通的問題。
我問先生是什麼,先生才說,一般來說人三魂,天魂歸天路,囚在天牢內,地魂鬼地府,歸于因果是非中,命魂徘徊人間,受子孫祭拜,安于祖德之上。可是父親丟的是命魂,為什麼會往陰間去,這讓他想不通,也是從一開始他就一直在想的問題,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
對于這些我並不是太懂,但還是听懂了先生的意思,于是就想到了那個戴斗笠執白皮燈籠的人來,我問說會不會是他有問題?先生說他在那邊的時候沒有看見這樣一個人,他只看見白皮燈籠被掛在樹枝上,卻沒看見是誰掛起來的。
而且說到這里的時候,先生特別說了一句,他說那只燈籠是人皮做的,所以火光在里頭才不亮,只是看著蒙蒙的,就是因為人皮不透光的原因。
我們三個人幾乎在林子里折騰了一宿,山里亮的晚,更別說我們還是背靠東邊的山,所以等我們回到山村邊上的時候,天才灰灰亮,只是雞叫第一遍的時辰已經過了,守在村口的那個「女乃女乃」也已經不在了,這時候我還特地留意了井沿邊上,那兩雙鞋子已經不見了,接著我們回到了四合院里,女乃女乃和母親依舊不在,整個四合院里是一片死氣,話又說回來,里面住的本來就是死人,有常年荒廢著,不是死氣又能是什麼呢。
回到屋子里後,先生讓我把父親扶到床上去,把被子給他蓋上讓他身子能回暖,弄好之後我看見女乃女乃和母親的床邊放著她們的鞋子,只是鞋子上沾滿了雜草灰塵之類的,看樣子是行了遠路,只是鞋子是在著了,人卻依舊不在,而且我和父親的鞋子卻根本沒有回來。
我擔心女乃女乃和母親,先生說她們就在院子里,我問在哪里,然後先生說讓我跟他來。先生走出去之後就一直往放棺材的這三間屋子里來,他領著我一間間地走進去看,因為三間屋子是不連通的,只見我們頭晚天黑時候點的蠟燭已經完全燒光了,棺材頭上都殘留著蠟淚,先生就這樣帶著我一口口地看過去,最後我看見有兩口棺材上的蠟燭沒燒完,好像是被吹熄了,只燒了半截,先生指指這兩口棺材說女乃女乃和母親就在里頭。
我說這怎麼可能,她們怎麼會睡在棺材里面,先生說著就把棺蓋給推掉了,我這時候才發現棺蓋竟然沒有被釘上,先生見我驚訝,才告訴我說這里所有的棺材都沒有釘棺釘,邊說著,只見棺材里頭果真是女乃女乃和母親,她倆分別各自躺了一口棺材,可是讓我驚訝的還不止于此,因為我看見棺材里面是新的,即便放置了這麼多年,可是內壁完全就沒有停放過尸體的樣子,這點還是看得出來的,看著就是那種生棺的樣子,很明顯。
我看向先生,說這是怎麼回事?先生說還是先把母親和女乃女乃叫醒,我說她們怎麼這麼能睡,剛剛我們這麼大動靜都沒驚醒她們,然後先生說問我听過鬼封耳嗎,我搖搖頭從來沒听過,然後先生說讓我把她們耳朵上塞著的東西拿掉,她們自然就醒了。
我于是照著先生說的去扒女乃女乃和母親的耳朵,只見女乃女乃和母親的耳朵里都塞了一顆泥丸,我把它摳出來,女乃女乃和母親馬上就幽幽醒了過來,等她們醒來之後察覺到自己是睡在棺材里面,已經很驚訝了,可是再一看發現先生也在,更是驚訝到不行,女乃女乃也沒管自己是怎麼躺在棺材里的,立馬就坐直了身子,然後問先生說是他怎麼來了。
女乃女乃的臉色忽然就變得很難看,她從棺材里站起來,一直念叨著說這下壞了,這下壞了,然後也沒管我們就自己急匆匆地出去了,母親見了趕緊追著女乃女乃去了,我和先生也是一頭霧水,就跟著女乃女乃去,只見女乃女乃一直朝著供牌位的屋子進去,我們還沒到門口,就听見「 里啪啦」的聲音不絕于耳,等到了門邊才看見女乃女乃呆呆地站在屋子中央,供著的牌位「嘩啦啦」地就像是被掃射了一樣地在往下掉。
女乃女乃轉頭看著我們,臉上神色復雜,先生大約也不知道這事倒底是壞在了哪里,後來女乃女乃才說,先生帶著的生人氣沖撞了祖德,供奉的祖德都跑了。
我想起昨天我上香的時候也倒過一塊,後來女乃女乃就沒讓我上香了,女乃女乃說一塊牌位就是一個祖德,倒一塊就預示著少一個,現在牌位 里啪啦地全倒完了,就是說祖德都跑光了。先生自己都不解,他說怎麼會這樣的。
女乃女乃見事已至此,責怪先生擅自闖進來也是無用,就嘆了一口氣,說事已至此都是命,怪不得旁人。我只見這屋子里供著的所有牌位全部都倒光了,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四合院里有上百口棺材,可是供著的牌位才只有三十來塊,數量明顯不符。
這時候女乃女乃似乎並不願意說這事,就問父親去哪了,然後我們才說了父親的事,女乃女乃說那還不趕緊,趁著太陽沒出來趕緊把魂叫進去,然後趕著在正午陽氣最重的時候,讓父親在太陽底下曬著補陽氣。
只是這回幫父親叫魂的事情依舊是母親來做的,女乃女乃並沒有插手做,之後父親醒了過來,只是像先生說的那樣,人很虛弱,而且身子依舊發冷,暖不起來,先生說這是陽氣缺失,只要曬曬太陽就好了。
本來想著曬太陽就能補陽氣那是最方便的了,可哪曾想到,只是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就只見天空忽然風雲變色,風起雲涌,很快猛烈的山風就吹了起來,而且天空之中的烏雲翻滾,眼看一場大暴雨就要來臨。
我們不曾料到會有這一遭,然後先生說眼下只得先用符紙給父親鎮著,以防有什麼東西來害他,因為這時候父親不但身體虛弱,就連魂也弱,稍不注意就就會再次丟魂,按照父親這樣子,要是再丟魂,只怕是經不住折騰了。
先生說的挺嚴重,我們听得也很揪心。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忽然看見母親一直瞅著我看,似乎是在看我的脖子,我覺得母親舉止奇怪,然後母親就問我說,我脖子上是戴著一個什麼東西,她說他記得我身上沒戴任何東西的,我自己低頭看了看,可是什麼也沒看到,就說沒有啊。
說著母親就伸手從我領子下頭拉出一條線來,然後一扯就從我脖子上扯出一塊什麼東西來,我只看見是一塊玉環,但是女乃女乃見了臉色馬上就變了,然後就問我說這東西我是從哪里來的。
我疑惑地看著玉環又看著女乃女乃他們,說我也不知道啊,要是母親沒發現我壓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戴著這麼一個東西。
接著我就把這東西取了下來,女乃女乃拿著仔仔細細地看了,我看見先生的臉色也不大好看,我就心虛地問這倒底是什麼,女乃女乃這才接過我的話說,這塊玉環她見過,要是沒有記錯的話,當時趙錢就是戴了這麼一塊玉環。
然後女乃女乃把玉環用兩拇指和食指捏著豎起來,放在迎光的位置讓我們看,她說她記得這塊玉環里頭有一個就像是人臉的輪廓,然後我盯著一看,還果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