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邪道惺惺作態,假裝仁慈難道還要我們感激他們不成!」那人還想爭辯,但這時旁邊有人拉了拉袖子,才閉口不言。青衣老道鄙夷的目光掃過眾人,冷笑不語。
這時有個十五六歲的灰衣道童從陰影中走出,走到青衣老道身邊,向他低語了幾句。
青衣老道听完之後,又狠狠的灌了幾口烈酒,目光瞥過眾人,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諷刺之意︰「天居子忝為正道第一大宗掌門,不為無辜受難還要遭受污蔑的方月門主持公道。卻在真相未明的情況下,听信飛仙居一面之詞,不但就此宣布方月門與魔教勾結,還將方月門的地界佔了,不是狗屎又是什麼?而你們不辨是非,見異思遷,忘恩負義,狗屎都不如!」
「你說什麼?」有人大怒而起。
「恩?」老道目光隨意地朝那人一瞥。
說話之人氣勢一頓,竟不敢再說什麼。
青衣老道不屑的搖了搖頭,在灰衣道童的攙扶之下,竟然不顧外面的風雨,搖搖晃晃的出了客棧。
客棧之內,有幾聲冷哼,也有數聲嘆息,但不久之後全部被笑罵聲所替代,方才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罷了。
而客棧靠窗的角落里坐著兩個身影,燈光昏暗,看不分明。
其中一人抬起頭,低聲道︰「下雨了,也該出去走走了。」
便自顧自的起身離桌而去,而另一人則嘴巴一撅,惱怒的瞥了說話之人一眼,才不情不願的跟了出去。
這時客棧中的人似乎才注意到客棧里還有這兩人存在,只是片刻之後,一個個便似丟了魂似的愣在當場—那是一個女子,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絕色的女子。
然而當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這兩人早已消失在黑色的夜雨中,只留下眾人種種猜測和議論。有人說這女子是仙子謫世,也有人說是山精鬼魅,不過在場的人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道絕世的身影。
夜雨淒淒瀝瀝,淋在身上有些寒意,九陰皺著眉頭撐起雨傘,遠遠的看著立在雨中的蕭墨。
前面那個略顯清瘦的男子讓她莫名的有些好奇,這個男人到底在執著著什麼,竟然願意將自己的三魂舍棄。
「看來故事不少呢!」
九陰從來都不喜歡雨天,所以即便她隱約感覺到此刻蕭墨心情不是很好,在等待了一會後,也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了︰「喂,蕭墨,那兩人就要走遠了。」
「走吧!」蕭墨應了一聲。
九陰聞言,這才臉色好轉一些,點了點頭,跟上蕭墨的腳步。
不久之後兩人終于在一處矮坡之上追上了青衣老道和灰衣道童兩人。
此刻青衣老道斜躺在矮坡旁的一塊巨石之上,呼呼大睡,而那灰衣灰衣道童則安靜的立在一旁,沒有半分焦急不耐之色。
青衣老道似乎因為喝得太多,竟然一直沉醉不醒,而灰衣道童也並沒有因為兩人的到來將老道叫醒。
九陰在一旁早等得不耐煩,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蕭墨輕嘆一口氣,低聲對九**︰「你先找個地方歇歇去吧,你應該自有辦法找到我的。」
九陰詫異的看著蕭墨道︰「你不怕我一去不回!」
蕭墨也不看她,只冷冷回道︰「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抓回來的!」
「哦!是嗎!」九陰不置可否,但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數日下來,不知是不是因為知曉了蕭墨的性子,九陰不但不再拿「孤王」「爾等」來戲弄他,就連他的冷言冷語也少有動怒。
蕭墨見此便不再理會九陰,兩人足足等了有大半個時辰,那青衣老道才突然打了個飽嗝,伸了個懶腰地一坐而起。
青衣老道剛睜開惺忪眼楮,卻看到有兩人立在身前,立刻大吃一驚的,往後一縮道︰「什,什麼人!」
蕭墨拱手道︰「道長不用驚慌,在下沒有惡意。」
但青衣老道顯然有些懷疑他的話,左右四顧,看到灰衣道童依然若無其事的立在他的身邊才稍稍心安,顫聲道︰「你們,你們不會是天居門的人來找我麻煩的嗎!」
「我可告訴你,我青衣行走天下,可不是光靠一張嘴皮子!」說完竟然真的作勢要往懷中模出什麼東西來的樣子。
「道長不要誤會,在下並不是天居門的人。方才在下在客棧听到道長一番話,特地來向道長致謝的。」
青衣目光狐疑的看了兩人一眼,猶自警惕道︰「致謝?既然如此,你謝意已表,本道長就不多挽留了。」
蕭墨微微一怔,只能將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再次作揖之後轉身而退。
九陰則似乎大為不滿,但眼見著蕭墨已轉身離開,心念急轉,縮在袖中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輕彈了一下,便展顏一笑,轉身跟著蕭墨而去了。
就在他們兩人離開不久之後,青衣立刻變了臉色,對著旁邊的灰衣道童,大罵道︰「你個死丫頭,怎麼不早點叫醒我老人家!」
原來那灰衣道童竟然女扮男裝,實則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難怪長得那般清秀可人。
少女似乎並不怕他,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道︰「舅舅你不是教過我嗎,不管什麼時候都要鎮定,就算再急迫再危險也要有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的氣度!」
青衣一時語塞,不過片刻後,怒道︰「好啊!你還會狡辯了!剛剛那兩個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惹惱人家我兩小命豈不是白白送了。還有啊,別老‘舅舅’個不停,叫‘師傅’,要養成習慣,關鍵的時候才不會出錯。」
少女吐了吐舌頭,奇道︰「吃人不吐骨頭?」
青衣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想了想覺得還是先離開此處較為穩妥,便說了兩句,立刻卷起褲腳,急急向矮坡後的另外一條小路走去。
這時少女真的好奇起來了,問道︰「師傅,那兩人真的有那般可怕!我看他們也不像什麼壞人!」
青衣一邊氣喘吁吁的疾走,一邊心有余悸指了指自己眼楮道︰「老夫行走天下,識人無數,又豈是你這小丫頭片子比得了的!那男子一身死氣,靠的近點身體都微微發寒,一看便知是用死人陰氣練功的魔道中人。那女子絕美妖艷老夫生平僅見,也絕對不是什麼善茬。你個黃毛丫頭,能懂什麼!」
少女顯然大大不屑,心道︰「平日里說我沉不住氣、沒氣度,今日真遇到個事情比我還大大不如!」
但少女也知道青衣識人很準,也有些後怕起來,拍了拍胸口,說道︰「那舅舅我們這要去哪啊!」
「去哪?你先把你嘴邊的口水擦掉?多少年了看到美貌男子和女子流口水的習慣還是改不了!」
少女「哦」的一聲,隨手將嘴角一抹,轉身看向來時之路,臉上猶自有幾分不舍,嘿嘿道︰「剛剛那位姐姐真的好漂亮,都怪舅舅你大驚小怪,要不然還可以再看幾眼。」
青衣眼角一黑,忍不住嘴角一抽︰「家門不幸啊。」
「這點如果你不改一下,遲早……」青衣還想再教訓少女兩句。
突然只覺小腿一陣劇痛,「啊」的一聲,跪倒在泥濘的地上。
「哎呀!痛死老夫了!」雖看不清小腿處到底怎麼了,但模著感覺鼓起了一個大包,青衣不禁疼的大呼小叫起來。
就在這時,跟在蕭墨身後的九陰嘴角微微掀起,自言自語道︰「差不多也到時間了吧!小小人類竟敢讓孤王等這麼久!」
一想到那個青衣老道此刻肯定抱著小腿倒在地上慘呼的樣子,九陰忍不住竊笑起來。
直到蕭墨也有些好奇的轉過頭看向她時,她才止住笑容做沉思狀,但不多久便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兩人就這般又走了一段路程,蕭墨才在一個路口停下腳步。
九陰順著蕭墨的目光抬頭看去,只見盡頭是黑沉沉的一片山脈,看不分明。
「那里便是方月嶺了吧!」九陰斂去笑意,指著那黑沉沉的山脈道。
「是啊!我已有七年未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