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郁采從假寐中驚醒過來,揉了揉眼楮,這時候還會有誰敲門?
無數次出現在郁采噩夢中,不再年輕的國字臉再次出現在郁采面前,郁采懊惱的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自言自語,「怎麼又夢到老梅了,倒霉!」
一陣哄笑聲響起,老梅的國字臉隱隱有發青的跡象。
郁采低頭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才發現不但老梅,被她稱為高中三年噩夢的同桌喬佳竟然也出現在她夢中,更夸張的是很多她早已面目模糊的高中同學竟然再一次清晰的出現在面前,郁采淚了,那群高中生不但讓她白天沒好日子過,連她的夢境都不放過!
「上課時睡覺可不是個好現象,」老梅咬著牙盡量保持風度。
「相反,睡覺時上課絕對是個好現象,」郁采自嘲不已,距離高中生涯已經有七八年了,自己卻總是能夢到再一次回到高中上課考試什麼的,難道真的是什麼所謂的心理陰影?
這下全班爆發出一陣更為激烈的哄笑聲,郁采身後的男生狂笑中不注意移動了桌子,桌子毫不客氣的砸到郁采腰上。
疼痛讓郁采驚慌起來,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臉頰,很疼,難道不是做夢?
「hehellami?」(我這是在哪?)郁采同學一激動就喜歡說英文的臭習慣即使在夢中也沒丟掉一點。
哄笑聲在老梅的制止下停了下來,正好讓他听到了郁采粗魯的自言自語聲。
「maybestillinyourdream?」(也許還是在做夢?)老梅惱火不已,現在的學生太過分了,新學期第一節課就打瞌睡,而且竟然說到現在還沒有清醒!
郁采嚴肅的點點頭,「derland.」(也許,不過也許我是在仙境)
「?」(你認為你是《愛麗絲漫游奇境記》中的愛麗絲?)
「z.」(唔,也許是《綠野仙蹤》中的多蘿西?)
「youhavereadthewizardofoz?」(你看過《綠野仙蹤》?)
郁采茫然點頭,「g?」(怎麼?)
老梅激動了,高一學生知道《愛麗絲漫游奇境記》不稀奇,稀奇的是這個學生竟然連《綠野仙蹤》也看過,而且竟然能如此自然流利的和他用英語交流。
「sowhat’?」(你叫什麼名字?)
「yucai.」(郁采)
「r?」(你英語很好,做英語課代表怎麼樣?)
「fphysicallabor.」(受寵若驚啊,但我已經是勞動委員了。)
老梅的眼楮更亮,「sn’s.」(沒關系,你可以都做。)
「but……」(但……)
下課鈴適時響起,老梅丟下一句,「.」(我們下次再說)就閃人了,郁采抹了抹額頭的汗珠,這次夢可真古怪了,以前做夢只會夢到讓老梅訓,老梅會欣賞自己,即使在夢中應該也是不可能的吧!
「哎,你英語怎麼那麼好,怎麼學的?」
郁采順著聲音看到了喬佳親切和善的臉,條件反射的笑了笑,突然冒出一句,「我是在做夢嗎?」
「還沒睡醒哪!」大聲的嘲笑聲在身後響起。
郁采機械的轉過頭去,看見了她私底下認為在高中三年最可稱得上小白臉的男生,雖然她早已忘記了他的名字,卻能清清楚楚的記著他的長相,當然還有當年自己見了他如老鼠見了貓的心情。
男生修長白皙的手在郁采面前晃了晃,「?」
「i’hyifyouplease,」(我是多蘿西,請叫我多蘿西)郁采的回答可以說是多年來魔鬼訓練下的條件反射,只要有人跟她說英語,她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回答。
男生顯然沒有跟她深談的意思,大咧咧一笑,從她身邊走過,郁采卻猛然抓住他身後男生的衣角,「阿非-——」
郁采的笑容在莫非驚訝帶著點厭惡的迅速甩開自己後僵硬在唇角。
小白臉轉過身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莫非,你認識她?」
莫非若無其事,「不認識,走吧」。
看著莫非出了教室的身影,和周圍人若有似無的窺視,郁采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嗚,好痛!
郁采開始搜索自己在高中時的幾個死黨,她們踫到她的目光,只禮貌的笑笑,帶著好奇,卻沒有一絲熟悉感。
郁采此時的驚慌已非筆墨能形容,自己明明在租的小屋里批改那群高中生的作業……做夢應該不會如此清晰吧?
迅速低頭打量自己,上面穿著是高中時期自己非常喜歡,但現在看來卻土的要死的長袖粉紅色襯衫,下面是一點型都沒有的黑色褲子,腳上是廉價的運動鞋。
桌洞里是自己曾經很喜歡,認為極為素雅其實也還是土的綠色碎花書包,郁采模了半天也沒模到手機,周圍的喧嘩聲,桌椅移動的吱吱聲,和書包粗糙的手感無不顯示這根本不可能是夢境!
模出零錢和鑰匙,郁采果斷的站起來往外沖,走出教學樓大門時差點和老梅迎面踫上,郁采遮著臉含著腰,這才混了過去。
在學校門口找了一個話吧開始撥老爸的手機號。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郁采不死心,再撥,話筒中仍然是播音員毫無生氣的聲音,試了幾遍郁采終于放棄,開始撥自己的手機號,又撥弟弟的手機,可結果只是越來越深的絕望。
拿著話筒發呆良久,郁采突然福至心靈想起自家久已廢棄的電話,苦思半天,郁采終于想起了曾經倒背如流的七位數字,話筒中傳來嘟的聲響,郁采拿著話筒的手,握的死緊,電話通了!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听,請稍候再撥……」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听,請稍候再撥……」
郁采一遍一遍撥著,像是抓住溺水後的最後的一根稻草。
「喂——」
郁采緊緊握著話筒,努力控制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喂——」
「哪個?」
郁母的聲音熟悉又陌生,郁采遲疑著嗯了一聲,那邊郁母听了出來,「阿采?」
「媽——」
「怎麼現在打電話,今天不是你第一天上課嗎?」
郁采含糊的唔了一聲,郁母著急起來,「阿采,出什麼事了?」
「沒有,就是想打個電話」。
「你們不上課?」郁母仍是懷疑。
「呃,這節是體育課,老師讓自由活動」。
郁母這才放了心,語重心長道,「阿采,你在學校要好好的,別想家啊!」
「媽,我想回去一趟!」郁采月兌口而出。
「嗯,這個星期天你回來一趟,或者我去看你也行」。
「呃,我想現在回去」。
郁母呵呵笑了起來,「這丫頭,我昨天才剛跟你爸幫你報過名回家,怎麼今天就想家了,好好上課,習慣了就好」。
郁采低低的嗯了一聲。
「嗯,沒什麼事你趕快回去上課吧,在那好好的,別想家!」
「嗯,對了,媽,今天幾號?」
「3號」。
「那年月呢?」
郁母愣了一會方答道,「2001年9月啊,阿采,你怎麼了?」
「噢,沒事,我去上課了啊」。
2001年,郁采苦笑起來,果然是自己剛從鄉下考進縣城讀高中的第一年啊,難道自己也趕上了穿越的大軍?
放下話筒,郁采狠狠甩了甩頭,高中三年是自己二十四年生命中的最為灰暗的時期,一個農村土丫頭猛然一下到這對于當時的自己來說不啻于國際大都市的小縣城,又加上學習的壓力和周圍人有意無意的惡意,其彷徨無措可想而知。既然現在老天給自己一次重來的機會,那麼就好好重來吧!
在街上轉了一圈,郁采滿意的看著鏡中年輕飛揚的自己,雖然還是那個一暑假曬的黑炭似的,偏胖的鄉下丫頭,換上了一套普通的牛仔短褲和t恤,再加上高跟網面運動鞋,整個人的氣場已經變了,話說明明幾十塊錢就可以搞定的形象大轉變,郁采真的很不明白自己當時就怎麼怎麼也想不到!
隨意吃了點東西,郁采掐著時間跨進教室,剛坐下喬佳就小聲對她道,「英語老師問你去哪了,我說你肚子疼先回去了」。
郁采很真誠的道了謝,雖然她一直相當記恨喬佳,但自己想要有一個良好的開端,她這一句話無疑幫了自己極大的忙,剛開學就落下一個翹課的名聲可不是什麼好事。
第一節課是數學,郁采听的很認真,她高中時最薄弱的就是數理化,當然後來選了理科,是自己一輩子做的最腦殘的事,現在重來一次,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注意力轉移到文科方面,當然數學是不管文理都得學的了。
在x高中實習半年最大的好處就是郁采發覺坐在教室里听老師上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雖然郁采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神游物外。
第三節課下課後,郁采到隔壁班找到了自己初中時的好友死黨姐妹丁似,讓她放學等自己一起吃飯。
兩人在食堂里打了飯菜坐在人聲鼎沸的餐廳慢慢吃著,交流過各自的老師和同學情況之後飯也就吃完了。郁采提議回去,她們在初中時感情極好,家又離得近,兩家大人就商量著兩人既然在一所學校上高中,正好合租一間房間,也好有個伴。誰知半年住下來,兩人因種種原因小摩擦不斷,鐵姐妹最終形成陌路,這也是郁采高中生活的噩夢之一。
而此時的丁似還是郁采的好姐妹,听了便說回去太浪費時間,不如早點去教室自習。郁采只好答應,因為自己根本不記得當年住在什麼地方了。
目送著丁似進了班,郁采立即轉身下了樓,她還需要冷靜冷靜。
郁采踩著點進班時班上已經全部坐滿,就差她一個了,剛坐下不久班主任老梅也進來了,說了幾點注意事項,就吩咐大家自習。
郁采拿出數學書做刻苦思考狀,心思又不知飛到了何處,等喬佳輕輕推了推自己,她才發現竟然是老梅在叫自己,無奈之下,只好跟著老梅出了教室。
老梅一出教室就開始用英語問她話,郁采在糾結到底該不該掩藏點鋒芒時,嘴已經代替大腦開始回答了。
問了下基本情況,再問她英語是如何學的,又重提了英語課代表一事後,被她堅決拒絕後,鼓勵了幾句就放她回去了。
喬佳見她回來立即小聲問班主任跟她說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課上說的課代表問題」。
「那你怎麼說的,你英語說的真好,我能听懂,但自己就說不出來了」。
「其實我只不過是平時電影看多了,學了幾句,口語好點,其他都不行的,我說張文靜的英語絕對比我好,老師就沒說什麼了,」開玩笑,下午就莫名其妙接受了張文靜,即英語課代表幾記不善的眼神,真要換了自己豈不是初來乍到就莫名其妙的結了個仇人。
喬佳點點頭,沒再說什麼,郁采接著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