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郁采仍是一大早就爬起來,買了早點送給祈釋之,又將特意多買的一份交給周傳讓他給沒來得及吃早飯的同學,便提著書去圖書館看書去了。
雖然老梅只給了三天假,郁采還是足足熬到下星期一才又去了教室,當然中途從診所求來一張病假條,讓吳曉冉帶給老梅說自己病情加重,實在無法來上學。
郁采進班時,原本喧鬧的教室竟然立即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齊刷刷看向她,郁采大感丟臉,模著鼻子悻悻說了一句,「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注目禮?」
楊君則首先笑了起來,接著何其也笑了起來,顧月月竄了過來打趣她,班上氣氛終于又恢復了正常,郁采舒了口氣,感激的向楊君則看了看,後者挑挑眉,一副不知道她什麼意思的樣子。
郁采走到又坐到里面的喬佳面前鄭重道,「喬佳,上次的事對不起,是我反應過激了,我道歉,希望你不要在意,如果你真想換,我們就換吧」。
喬佳沒想到她會鄭重其事的跟自己道歉,愣了一會方道,「沒關系,我應該跟你說一聲的,呃,我坐里面就好」。
郁采向她笑笑,拿出班上的座位表,跑到班長面前,「班長,上星期我不在,值日是不是你安排的,安排到哪了?」
班長指給她看了看,郁采到黑板上將值日名單寫到右下角,回到位子上坐下做認真讀書狀,她跟喬佳的關系表面上算是回到了正軌。
不一會老梅進班了,見到久未現身的郁采立即將她叫了出去。
老梅其實很不滿郁采一請假就請了這麼長時間,但已經請過了,他也只好讓郁采以後注意保暖。
又說起了郁采文章發表的問題,狠狠夸獎了郁采一番,郁采低著頭做虛心狀,心里卻將祈書凡那個大嘴巴罵了幾百遍。
其實這回郁采怪錯人了,祈書凡跟這件事一點關系都沒有。
話說何母回去後深覺郁采這姑娘少年老成,做事穩重,處事雖稚女敕但很為別人著想,而且英語又好,還能發表文章,當然最重要的是祈書凡很喜歡很看重這個遠房佷女,祈何兩家雖然交好,但祈書凡畢竟是自己的上司,在關鍵處自己還是要靠他提攜的。
于是何母給老梅掛了個電話,將郁采夸的天上有地下無,當然發表文章的事也說了,然後說自己兒子上課注意力不太集中,要求將兒子往前面調往中間調,當然關鍵的是自家兒子雙語不出色,要求將郁采調到兒子身邊以互相幫助,于是在一群高中生中算高大的何其同學在不知不覺中被母親運用關系調到了中間郁采的身邊,從而導致了郁采和喬佳的矛盾激化。
當然這一切郁采並不知道,只好對班主任的夸獎諾諾應聲。
老梅囑咐了幾句便放郁采回去了,郁采見喬佳似乎想問老梅有什麼事又咽了下去,主動道,「班主任說我太嬌氣了,一生病就請一個星期的假,讓我以後多運動運動,最好是早晨起來跑跑步」。
喬佳也不知信沒信,噢了一聲繼續讀書去了。
下課後費遠帆在經過郁采時竟然開口道,「郁采,你這次又是帶著口罩跟班主任請的假?」
郁采點點頭,「如假包換」。
「你說如果我跟班主任報告,說你請假前一個小時還滔滔不絕精神抖擻容光煥發的指點河山,班主任會怎麼樣?」
「費遠帆同學,請注意您的措辭,文學夸張是允許的,但過度夸大事實,就叫弄虛作假,欺騙听眾了!」郁采的態度極度誠懇。
費遠帆微微一笑,「好吧,拿筆桿子的人說了算,」說完不再理她,跟著莫非出了教室,剩下郁采對著他離去的方向出神,當然他離去的方向正好對著黑板,我們也可以理解郁采是在認真復習上節課的內容。
從那之後,郁采刻意低調,又忙著補落下來的課程,因此很是平靜了一段時間。
一個月後,老梅說的競賽初賽首先在xx高中舉行,郁采班上有十幾個同學都參加了,全校估計有三四百人,不過這一次是淘汰性質的,會從中抽取兩百人,參加縣城的比賽,再從整個縣城抽七十人去市里參加競賽,市里過後是省里,反正一級一級的選,在省里拿到名次才能高考加分。
很快縣級的比賽成績出來了,因為各個年級是分開比的,郁采張文靜和夏韻韻都通過了。
兩個星期後的星期天,學校組織選中的人一起去市里競賽,郁采再度病重,沒有去成。比賽結果第二天就出來了,夏韻韻落選,張文靜卻進了省里的決賽,郁采一直躲到星期三才灰溜溜的去上學,不想還是被老梅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活剮了n遍。
而過年後足足忙了一個多月的祈書凡也終于閑了下來,回到了許久未踏足的家中。
他回來時正是晚飯時間,祈釋之正在跟郁采補習,祈書凡便給老梅打了個電話問自家兒子的情況。
祈釋之雖然不愛學習,卻也是很乖的一個學生,上課從來不說話不傳紙條不搞小動作,只是喜歡走神,這一點簡直跟郁采一模一樣,當然他走神的時間稍微比郁采長了那麼一點點,經常一走一天都回不來。
由于上次祈書凡跟老梅說過他給自己找來的小老師竟然是自己遠房的一個表親,從來沒聯系過,說起來才發現了,所以老梅一直將郁采當祈書凡的佷女看,在報告祈釋之一切正常之後,就開始抱怨郁采太不像話,三天兩頭生病請假不說,上次那麼重要的考試,她竟然也說病重不去,病的再重也得去試試啊,那可是高考要加分的,連不如她的張文靜都進了決賽……
老梅一直以來被郁采表面的乖巧和英語光環蒙住了眼楮,沒有發現事實也是正常,但老狐狸祈書凡就沒那麼好騙了,問清楚她是什麼時候請假,請了多長時間之後,祈書凡已經確定郁采肯定是在裝病,而且鑒于郁采請假時間都不短,祈書凡覺得問題很嚴重,立即要求老梅跟郁采說一聲讓她晚上跟祈釋之一起到他家來了解情況。
老梅自然痛快的答應了,去十二班威脅了一通郁采,說如果她表叔搞不定她,他就要給她父母打電話了,郁采自然不想驚動父母,只好再度屈服在強權之下。
下過晚自習後,郁采悶悶不樂的跟在祈釋之身邊去他家,祈釋之一直是騎自行車上學放學,郁采自然不敢要求他帶自己,當然自行車後座坐著也是很難受的,于是開玩笑道,祈書凡當她表叔入戲太深,這次必然是听了老梅的小報告要修理她,她要仔細想想對策,夜間的涼風有助于她思考,也可以多拖一會時間,讓祈書凡的怒氣過了再說。
郁采和祈釋之踏進祈家大門時,祈書凡剛睡了一覺起來,洗過澡精神抖擻的等著教訓郁采。
郁采見了祈書凡立即假惺惺叫了一聲,「表叔,您回來了?」
祈書凡威嚴的嗯了一聲,示意郁采在自己對面的沙發坐下,祈釋之腳步頓了頓似乎在猶豫自己是回房還是在客廳呆著,郁采也在糾結,她已經想到必然是自己沒去參加競賽惹來的禍,一方面如果祈書凡真的發火的話,祈釋之在旁邊,祈書凡必然會克制一點,可另一方面自己挨訓可不想讓祈釋之看見,她的面子啊!
兩人糾結的時候,祈書凡開口了,「釋之,我有話跟小采說,你先回房」。
祈釋之听了這話,立即將書包往桌子上一扔,在郁采身邊的沙發坐下,擺明自己和郁采同一戰線的立場。
郁采立即向祈釋之投去感激的一瞥,多好的人啊,雖然不愛說話,可有時候行動要比語言有力的多。
祈書凡對祈釋之的行為哭笑不得,原本一肚子的訓話再也找不到發泄的出口,一時三人俱都安靜下來。
靜默的氣氛持續了幾十秒,郁采站起來向祈書凡方向半傾著身子關切道,「表叔您精神這麼好,晚上肯定會失眠,我去給您熱杯牛女乃吧」。
祈書凡被郁采名為關懷,實為諷刺的話弄的更加哭笑不得,眼睜睜看著郁采施施然進了廚房,打開冰箱拿了幾盒牛女乃倒入杯中,打開微波爐煮了起來。
五六分鐘後,郁采端著三杯熱氣騰騰的牛女乃再度走進客廳,給祈家父子一人一杯,自己捧著一杯慢慢啜著。
祈書凡端著牛女乃心中不斷苦笑,自己在外面怎麼著也算是叱 風雲,怎麼一回家,先是一個讓自己手足無措的兒子,現在來個郁采也總是出乎自己意料,讓自己措手不及。
祈書凡清了清嗓子,正準備開口,郁采柔和的聲音響起,「這次競賽的確是我自己故意不去的,為了掩人耳目只好多請了幾天假」。
「為什麼,那個拿到名次可是要高考加分的?」
「不過是五分,有等于沒有」。
「有時候一分就能決定你下半輩子的命運」。
「我想我還沒有落魄到要靠那個五分來考大學」。
「但有那個五分說不定你就能上一所更好的學校」。
「祈先生難道沒听說過寧為雞首不為牛尾嗎,有時候上名牌並不一定就是好事,關鍵是要選擇自己喜歡的地方和喜歡的學科,以及喜歡的人,」這一點郁采深有體會,自己雖然因為理科不好,高考失利,只上了一個二本學校的外語系,不過自己雙語底子在那,很快在同學中月兌穎而出,後來更是考上了一個名牌大學的研究生,但以自己敏感脆弱的性子,如果在一個競爭壓力太大的地方,郁采就不能保證自己有那麼好的心態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選擇自己喜歡的地方和學科也是要分數做保障的,比如英語,我听說沒有很高的總分,外語系不會要人的?」
「我並不打算學英語,而且我並不死腦筋,只認定一個地方喜歡」。
「你英語這麼好,不學英語學什麼?」
「還沒想好,但肯定不是英語,」英語她已經學了七八年,夠了,「以前我想過學醫,但我理科實在太差」。
「為什麼?」
「我認為自己的英語要提高,老師和學校已經幫不上忙了,只能靠自己」。
祈書凡的神色嚴肅起來,「小采,驕傲可不是個好現象」。
郁采擺擺手,「隨你信不信,我認為自己沒有夸大半分」。
祈書凡看著郁采毫不似作偽的神情困惑了,半晌道,「這件事你有沒有跟你的父母說」。
「沒有,這點小事我能拿得了主意,沒必要驚動他們」。
「小采,你還沒有到能夠自己辨別是非的年紀」。
「我認為我到了,而且,不管你信不信,我也確實到了」。
祈書凡頭痛起來,現在的孩子怎麼都這麼難搞定,原本認為只要不是像祈釋之一樣不願跟家長交流的孩子都好辦,可眼前這個……
「就算是這樣,這個機會也很難得,可以鍛煉一下自己」。
「親愛的表叔,請再允許我說句驕傲的話,我怕自己拿到名次後會引起太大的轟動,而別人過多的關注會讓我不舒服,所以,請讓我在不起眼的角落自生自滅吧!」
祈書凡的頭更痛起來,「你剛開學時請假是怎麼回事,你的病明明已經好了?」
「我跟同學鬧了點矛盾,又吵了幾句,我有點慚愧,只好請假避避風頭」。
「和同學吵架?我以為你已經成熟穩重到不會和別人起爭執,」祈書凡承認自己有點幸災樂禍,這孩子剛剛駁的他無回嘴余力,現在終于找回一場了。
「唔,我也以為自己是,可事實證明,我還是沉不住氣,為這我已經懺悔了很長時間,您就放過我吧」。
「怎麼起的爭執?」
郁采不欲多說,簡短道,「女生間的小矛盾,你知道女生總是心眼小矛盾多的」。
「以後跟同學鬧矛盾不能再一請就是一個星期的假,太影響學習」。
郁采一听這是祈書凡準備放過自己的信號,立即連連保證,最後真誠無邊的給祈書凡戴了頂高帽子,「祈先生,我知道你特意叫我過來,又這麼晚不睡覺跟我談話,是關心我愛護我,我很感激您的好意,不過請相信我有足夠的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我需要您的幫助和建議,我一定會第一時間找您的!」
祈書凡自然知道郁采是說好話讓自己下台,只好又囑咐幾句算是讓她過關了。
郁采滿意的喝光手中最後一點牛女乃,對著祈釋之感嘆道,「祈釋之,咱們去洗漱睡覺吧,要知道你老爸雖然老當益壯,再晚睡也沒事,咱們可是祖國的女敕苗,經不起這麼折騰!」
祈書凡再度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