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辰從廚房里出來,問道︰「誰給我發的信息?」
「哦……什麼推銷的,我順手刪了。」安一然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但因為僅僅是一閃而過,江風辰沒有注意到。另一方面,對于安一然,他圍城有過懷疑。一個能用生命護他的女子,還有什麼需要懷疑的?
「噢。」于是江風辰並不懷疑有它,低頭忙著包房餐具,道︰「可以開飯了。」
安一然眼里散發出異樣的光芒,「真好,這是你第一次為我下廚,我一定要好好嘗嘗。」
低頭處,安一然眼底里的冷笑與嘲諷,深深地倒映在亮白亮白的餐桌上。蘇以素,美夢易碎,痛苦會讓你更快地成長的。那麼,讓我推你一把好了。
過完剛開始的舒適的一兩天,蘇以素便開始忙碌起來。開學典禮、安全講座、新生見面會等等各種會議如狂潮一樣奔涌而來,每天扛著沉沉的椅子奔走于宿舍和各個場地之間,蘇以素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正在慢慢地消耗殆盡。
「呼……累死人了!誰說大學很輕松的!」這晚上開完又一場安全講座回來,蘇以素如一灘爛泥一樣賴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埋怨道。
李意坐在她背後,悠閑地削著隻果,听到她這話,不禁淡淡一笑,切下一小塊走過去直接塞進她嘴里,道︰「來來來,讓隻果的甘甜的清香滋潤滋潤你受傷的心靈。」
「咯吱!」蘇以素用力地嚼了一下,含糊不清道︰「就算是王母娘娘的瓊漿都撫慰不了了!」
「你倒想得美。」梁曉婧似笑非笑地轉過身來,「那玩意兒豈是你這等凡夫俗子可以染指的?」
蘇以素頓時哀嚎起來,「連想想都不能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李意和梁曉婧雙雙無奈地攤了攤手。轉過身去忙自己的活兒去了。對于蘇以素的性子,即使她們彼時僅僅認識了一個多星期,可是,也已經足夠了解她這麼一個喜怒哀樂皆現于形的單純的小姑娘。
蘇以素見兩人默默地背對著她,自覺無趣,只好找話繼續道︰「路箐呢?」
「約會去了吧。人家的小男友可是跟著報了這個學校了的。」
「真幸福……」蘇以素頭深深地往後仰,靠在椅背上。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江風辰。如果,江風辰沒有退學的話,或許,現在他們也可能在同一個大學呢。那一定會是在尹市。
異地戀……真的會有結果嗎?她不由得又茫然起來,一想到尹市有那麼多潛在的敵人在等著她,她就感覺未來毫無希望。那種感覺就好像,仿佛有一張巨大的網,正在悄無聲息地地朝向她,江風辰。還有她未察覺的身邊的親人慢慢地或者氣勢洶洶地拉過來,在某一個不經意的日子里,或許那時正在開心的笑,或許正在傷心地痛。總之,就在那一剎那,忽然之間。萬劫不復。
有時候,第六感會準得只讓人害怕。
「蘇以素!!」
耳邊仿佛有人在叫著自己,蘇以素茫然地回過神來。卻看到已經接近崩潰的李意,不禁問道︰「你干嘛?」
「你問我干嘛?我還想問你干嘛?蘇以素,有沒有人曾經告訴過你,你的發呆技術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了?這才多會?你就浮想翩翩去了?」
「有啊,我高中同學都這麼說。」蘇以素一點兒都不臉紅,「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
「路箐剛剛發信息給我,說他家那位要請我們宵夜!」
「額……我就不去了……」蘇以素扶扶額,「這種熱鬧我不愛湊。」
原本就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啊。
「好吧,那我們去了啊,你乖乖待在宿舍看家哈。」
蘇以素听了這話。不禁滿頭黑臉,「看家……我為嘛詭異地想起了看家犬……」
「噗……」梁曉婧忍俊不禁,「見過自黑的。沒見過像你這樣自黑的。」
「算了吧,什麼話從蘇以素嘴里蹦出來都見怪不怪。」李意不以為然地接過話道,「我們快點去吧,哈哈,省得人家等急了。」
李意和梁曉婧出去了以後,熱鬧的宿舍頓時冷清下來。由于開學還沒多久,偌大的宿舍空蕩蕩的,望眼望去,竟有種荒涼之感。蘇以素驀然地覺得有種孤獨之感涌上心頭。而在這之前,獨處是她最喜歡也是最習慣的生活方式。
越長大越孤單?
想了想,她決定給林苒打個打個電話。誰知,鈴聲響了很就都沒人接。
「都哪兒去了……」她小聲地嘀咕一聲,又翻開了江箬聆的號碼,猶豫了半天,終究還是放棄了。算了,這個時候,江箬聆又怎麼會有空接她這個電燈泡的電話呢。
如此,無聊的,就只有她自己了。江風辰,你在干什麼呢?
尹市的街頭熙熙攘攘。安一然和小鳶手挽著手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意氣風發。
「然,你這個時候出來,就不怕酒吧忙不過來?」
安一然原先還對小鳶的這個稱呼深感不習慣,最後也只好非常無奈地接受了,到現在已經是習以為常。听到小鳶的詢問,她輕輕地揚了揚嘴角,開玩笑道︰「怕什麼呢,酒吧里那麼多人。再說了,你這個最大的老板都不擔心,我一個代理的瞎操心什麼?」
小鳶無聲地嘆了口氣,道︰「酒吧雖然是我爸爸留下來的,可是我不能自己打理。每次靠近都無法控制地觸景傷懷,然後就恨那些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報復。我一直在努力地克制著心里的這些強烈的念想,可是,我越來越發現,我已經無法控制了。」
「所以,鳶,你要行動了嗎?」
小鳶輕輕搖頭,「每一次行動的失敗都在觸目驚心地提醒著我,從外部去抨擊,是永遠都無法成功的,他們的堡壘太堅硬了。所以,」說到這里,她忽然沖著安一然詭秘地笑了笑,「然,我要先考慮你的事情。」
「我?」安一然狐疑地望著她,「我有什麼事情是要你先考慮的?」
小鳶卻不直接回答她,只神秘一笑,「然,你喜歡江風辰,喜歡到哪個地步?」
「嗯?」安一然這回徹底懵了,「你為什麼忽然這麼問?」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和他結婚生子,白頭偕老?」
「結婚生子,白頭偕老……」安一然幽幽地重復著這句話,似乎在喃喃自語,又似乎在問小鳶,「可以嗎?」
「只要你願意,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小鳶笑嘻嘻地給她打氣道,「而且,不是還有我嗎?我會幫你的。」
安一然無語地望著她,「還說呢,上次你騙我們倆回去……額……」一想起那一夜的情迷,她的臉頰不由得紅了起來,即使眼前的這個是是她至親的姐妹,甚至是事情的始作俑者,但是,這種事情說起來,真的很讓人難為情啊。
小鳶將她的反應都收入眼里,不禁大笑道︰「然,你害羞起來,真是我見猶憐啊……」
「好你的小妮子,竟也會尋我開心。看我不打死你。」安一然一陣惱羞,抬起手來作勢就要打。
「唉唉唉,小鳶連連阻擋,「然,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噢!你再這樣,我可就要告訴江風辰真相去了!」
安一然收回右手,似笑非笑,「誰都有可能跟江風辰說,唯獨你不會。」
「好吧。」小鳶頓時泄氣,「挺晚了,我要回去了,不然趕不上宿舍熄燈的時間。」
「嗯,前面就是站牌,我們快過去吧。」
坐在公交上,小鳶靜靜地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霓虹燈盞,忽然有種悲傷涌上心頭。這些年來,她曾經病過,也曾經自暴自棄過,到頭來支撐著她一路堅強地走過來的,竟是心里那點一直不曾消失的仇恨。
為了復仇,她做過很多傷害別的人的事情,到最後,連她自己也看不清自己了。也許很久以後,會有很多人恨自己,可是,又是誰來可憐仙子阿的她呢?還有多少人記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誰是純粹的好人,也不會有誰是純粹的壞人。只是她一直都相信,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定有一處柔弱的地方,觸動她的心懷。
安一然算是一處。
那麼,是時候為了自己的親人做點什麼了!蘇以素,江風辰終究不是你的,不是你的。
安一然一臉恍惚地回到酒吧。小鳶的那些話仍在她腦海里來來回回地縈繞著,縈繞著,像是蝕骨的毒藥,上癮了,就再也戒不掉了。結婚生子,白頭偕老……江風辰,如果可以,我是真的希望,能有這麼一天。
「一然,你回來了?」
江風辰的聲音在頭上響起,安一然抬起頭來,望著江風辰笑意盈盈的臉,不禁又有些恍惚,「哦,嗯……」
感覺到安一然有些不對勁,江風辰不禁有些擔憂,問道︰「一然,你怎麼了?」
「噢,沒事,可能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安一然有些誒不敢望他,低著頭心虛不已,胡亂地答了幾句就繞過江風辰,向休息間走去。
江風辰茫然地望著安一然匆匆的背影,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安一然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