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風辰的問話,安一然淘米的動作頓時僵住。
望著鍋中的自己的倒影,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委屈,咬咬牙走到江風辰跟前,心痛地嘶啞道︰「是,是我拉黑的又怎麼樣?江風辰,難道我這樣做錯了嗎?我再堅強再獨立也不過是一個小女子,我也會吃醋,也會難過,難道你在對她說著甜言蜜語的時候,都沒有顧及過我的感受嗎?」
面對情緒有些失控的安一然,江風辰心里一陣愧疚,想著自己剛剛的質問,越發內疚起來。他低下頭,輕聲反省,「一然,是我對不起你,請原諒我。」
安一然雙眼含著淚花別過頭去,「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
「一然,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解決好的。」
「我給你的時間夠多了。」
江風辰黯然垂眸。他知道安一然說的是事實。他無力反駁,也沒有資格再要求什麼。
這時安一然忽然抬手捶了捶那條受過傷的手臂,這個無意識的動作卻令江風辰心里猛然一抖。
平淡的時光很容易讓人忘記一些事情。因為心里一直在怨念著是安一然的出現擾亂了他和蘇以素之間的情分,所以很多事情都刻意地無意地忘記了。
比如他其實對安一然很動心,比如安一然曾經那麼義無反顧地擋在他前面。
就如張愛玲所說,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子,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
擁有,卻不懂得珍惜,不配擁有。只是。這世上很多人都忽然了身邊那些一直默默地為自己付出的人,而去追逐尚未得到的風景。譬如他自己。
就在江風辰發愣的瞬間,安一然已經自顧自地走回了廚房,默默地繼續淘著米。不管再怎麼吵架。飯還是要做的。
江風辰循聲米水倒掉的聲音望著,安一然單薄的身影此刻越發的清冷。他不禁越來越愧疚,心里一個沖動,一腳邁進了廚房,從後面輕輕抱住她,道︰「一然,我們結婚吧。」
「 !」听到這話,安一然剛要放進電飯鍋的的鍋砰然滑落,顫抖的雙手無法控制地抖。很久很久她才慢慢地轉過身去,緊緊盯著江風辰。一臉的無法相信,「你……你說什麼?」
「一然,我們結婚吧。」
「風辰……」確信自己沒听錯,安一然終于忍不住驀然淚垂,輕輕靠在江風辰的肩上。小聲抽噎起來。幸福總是來得太突然。風辰,我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了麼?這真的不是一場夢嗎?
江風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臉上露出一絲連他自己都不能領會的笑容,「一然,找個時間,我們回一下江城吧?我帶你回去見見我父母。」
听到要見家長,安一然剛剛平復的心情不禁又忐忑不安起來。她猛然抬頭望著江風辰,擔憂道︰「風辰……」
江風辰笑了笑,安慰道︰「別擔心,他們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安一然只好點點點頭,「嗯。」
或許,此時的安一然一定還不敢相信。她任性的一鬧會換來江風辰一生的許諾。原來很多事情都不能憋在心里的,隱忍與委屈也不一定就能換來一世安好。早知道裝裝可憐就可以達到目的,當初就不要那麼擺出深明大義姿態了。
她將這個想法告訴小鳶之後,小鳶頓時不客氣地笑了起來,「然。看來你已經被幸福沖暈頭腦了?要是你一開始就是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小女人,看江風辰不躲你如蛇蠍一樣才怪。就是有足夠多的委屈,足夠多的付出,偶爾的爆發才會顯得這樣令人憐惜。男人啊,都是奇怪的生物。」
听著小鳶這一番深有感觸的長篇大論。安一然不禁也笑了,道︰「說得好像自己經歷過多少風霜似的,你談過戀愛?一張白紙也敢跟我大談戀愛經。」
小鳶有些語塞,卻仍然嘴硬地叫道︰「現在你是當事人,我才是局外人,我可比你清醒多了!」
安一然笑著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繼續道︰「我過幾天可能要去江城一趟呢,風辰說要帶我回去見家長……」
電話那頭的小鳶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喲,小女人,好幸福啊。」
一句話說得安一然又羞又愧,嗔道︰「連你也來笑話我。」
「不,然,我是替你高興。」小鳶終于停住了笑,認真說道。
忽然轉換的風格令安一然有些不適應,她愣了一下,才道︰「謝謝你,鳶。」
接下來的幾天,確定了關系的兩人于是四處告知喜訊去了。不過江風辰到底還是留了個心眼,他終究還是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以前的一切有可能與蘇以素聯系上的同學朋友,安一然看在眼里,還是選擇沉默不語。在她看來,江風辰已經不會再從她身邊走開了,那麼,她還需要在乎這些麼?而且,那些所謂的同學,她一個也不認識。
趕著國慶節的尾巴,江風辰躲著安一然偷偷給家里打電話。其實,說結婚到底也不過是他一時飛沖動之下做出的決定,雖然說他現在還沒有產生後悔之心,但是終究是一點的風聲都沒透露過給家里,現在突然跟他們說要結婚,還不知道要引來一場怎樣的暴風雨。
出乎意料的是,江風辰的母親一听到她的兒子給她找了個兒媳婦,過幾天就要帶回來給她瞧瞧,頓時高興得合不攏嘴,「好好好,我這就告訴你老爺子去,你快點帶回來給我們瞧瞧,哎,這孫子啊,我可是盼了好多年了……」
「媽……」听著母親說得這麼直接,江風辰也不好意思起來,妮妮捏捏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時听筒里赫然傳來了老父親那一腔鏗鏘有力的聲音︰「什麼時候回來,我通知一下親朋好友。」
「啊??」自從那次事情發生了以後他和父親的關系一直都沒能緩和過來,兩人就這麼僵著。因此,江風辰本來就被忽然開口說話的父親嚇了一跳。又听得這句話,嚇得更是魂飛魄散了,戰戰兢兢地答道︰「爸,不……不用搞得這麼隆重吧?而且人家才是第一次來,還不知道你們滿不滿意呢……」
江母也在一旁勸道,「可不是,別把人家小姑娘嚇壞了,嚇跑了我的兒媳婦,看我饒不饒得你。」
受到兩面夾攻,江父也不得不妥協下來。只好惋惜道︰「那就等下次好了。你快點帶回來讓我瞧瞧。」
「好,好……」江風辰一邊默默抹汗一邊忐忑應道。
跟父親交談什麼的,太膽戰心驚了,而且還是說這樣的大事!不過,好在他們都一致地不反對甚至是同意。這是他唯一一件感到欣慰的事情了!
「風辰,你在跟誰打電話呢?瞧你那表情,好像要趕赴刑場一樣。」
安一然的聲音驀然在身後響起,江風辰剛好說完了電話,听到安一然的問話,便轉過身去,笑道︰「剛剛跟家中那兩老匯報了一下我和你的事情。他們都表示要我快點和你回去。」
「額……」听到自己未來的公公婆婆這麼殷切的盼望,安一然不禁有些羞怯,更害怕自己會讓老人家失望。
江風辰眼珠子一轉,故意嚇唬嚇唬她,又道︰「我爸還說,還要宴請所有皮親朋好友……」
「啊?!!」果然。听到江風辰這話,安一然頓時嚇得臉色刷的一聲就白了,「這……這……這……」
看到安一然慌慌張張的神情,江風辰這才黠笑一聲,繼續道︰「好在被我勸回去了!」
聞言。安一然不禁又羞又惱,隨手抓起沙發上的靠枕就扔過去,「好你個江風辰,居然敢騙我!」
江風辰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躲著飛過來的枕頭,嚷道︰「老婆大人,我知道錯了!」
听到「老婆大人」這四個字,安一然的臉上霎時飛起朵朵紅暈,嬌喝道︰「越來越不像話了!」
「嘻嘻……」江風辰嬉笑一聲,撿起枕頭放回沙發上,兩人相視而笑。
國慶節終于過去,出游的高峰也漸漸散去了,江風辰和安一然坐上了開往江城的客車。而連市的蘇以素,此刻正面臨著大學的第一個大劫難——軍訓。每天曬得暈頭轉向,累得鬼哭狼嚎的她根本沒事時間再去聯系江風辰,更無暇理會江風辰為什麼再沒有給她打電話發信息,她甚至無暇去想上一次兩人聯系是在什麼時候了。
這一場非常恰時又非常不恰時的軍訓給了江風辰刻意或許無疑忽略了蘇以素的時機和可能,也令蘇以素和江風辰越走越遠埋下了很沉重的一筆。時光荏苒,很多年後,當蘇以素回頭望望曾經的路,想起當年的這個軍訓,會不會有些唏噓呢?誰也不得而知了。
安一然在江風辰家里受到了江風辰父母非常熱情的款待,他們都希望兩人能夠盡量結婚,羞得江風辰和安一然雙頰又是紅一陣白一陣。
回到尹市後,兩人終于是商量起婚禮的事情來了,按江風辰父母的意思,是要在尹市舉行婚禮。他們不能委屈了這個好兒媳。
在準備請帖的時候,安一然偷偷給小鳶打了個電話,問她到時候怎麼出席。
小鳶笑了笑,道︰「我自有我的安排,你怕什麼呢,一切都會妥妥當當的。」停了一會,她低下頭,嘴邊揚起殘忍的笑,「不,這麼好的一場婚禮,怎麼能缺了蘇以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