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安一然從臥室出來,看到江母坐在沙發上已昏昏欲睡,心下不安,連忙過去搖她,「媽,困了就去睡吧。」
江母打起精神睜開眼楮,抬眸望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晚上九點半了,她張望了一眼,問道︰「辰兒還沒有回來嗎?」
听到這話,安一然臉上閃過一絲落寞之色,卻還是振作著笑了笑,道︰「可能和朋友去哪里玩了吧,晚一點應該就回來了,媽,你困了就睡吧,這些日子要你這樣一直為我操心,我看著很過意不去……」
江母露出慈愛的笑容,「傻孩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跟媽客氣什麼。」
安一然也笑,「那媽,你快睡覺去吧,風辰我等他就行了。」
江母卻不放心,「你也要早點睡呢,就算你不睡,孩子也要休息。」
「知道啦媽,回頭我催催風辰,叫他趕緊回來。」
在安一然的再三勸說下,江母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進了臥室。
安一然默默地嘆息一聲,撐著腰慢慢坐下沙發,打開電視無心地看著。轉眼間,時鐘已經指向十點一刻。
要是放在以往,安一然從來不覺得這個時間有多晚,在酒吧的生活,這個時候,真正的夜晚才剛剛開始。不過,自從懷孕休養在家,生物鐘也慢慢調整過來了,再加上懷著孕老嗜睡,一到了十點就開始打哈欠。
在安一然接二連三打了好幾個哈欠之後,她終于忍不住拿起手機想要給江風辰打個電話。
即使他多麼不願意回來,在江母面前,也還是要做做樣子的,而且,她已經答應了江母要等他回來了。要是明天江母起來發現江風辰又是一夜未歸,還不知道要怎麼樣拿江風辰出氣。
拿起手機的那一瞬間,她又猶豫了。
她于江風辰,已經形同陌路。江風辰會接她的電話嗎?就算接了,會听她的話早些回家嗎?更重要的是,江風辰能平靜地和她說話嗎?
她下意識地模了模月復部,她能感覺到她的孩子在靜靜地呼吸著。靜靜地成長著。
醫生說,母體再也不能受刺激了……
「唉……」她哀嘆一聲,終于還是放下手機。
是否很可悲?到頭來,連蘇以素都能心平氣和地面對她這個奪走自己男朋友的人,而她的丈夫,她未來孩子的爹,卻再也沒有給過她好臉色。
自作孽嗎?
她不過是為了報恩,不過是為了報恩,為了幫譚紫姚才接近蘇以素的啊!這也錯了嗎?
愛上江風辰,她自己也無法預料……
這時。房門忽然傳來開鎖的聲音,安一然一個激靈,連忙抬頭望去,房門下一秒被打開,果然江風辰出現在她視線中。她心中一喜。連忙扶著腰艱難地站起來,迎了上去,「風辰,你回來了?」
江風辰望著她欲言又止,蘇以素義正言辭的話又在腦海中浮現,
「你現在的身份,是別人的丈夫!知不知道你此刻的行為讓我覺得惡心!」
「雖然我很痛恨安一然。但是,我更痛恨這樣始亂終棄的你!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請你好好盡盡你為人夫、為人父的職責!別逼我看不起你!」
他黯然地低下頭,目光無意間在安一然挺著的大肚子上劃過,眼底忽然有一絲內疚,又拉不下臉來。只得淡淡地應了一聲,「嗯。」說著就走向了臥室。
安一然轉身安靜地目送著江風辰走進臥室,眼角間卻有些驚喜。
是不是,江風辰願意原諒她了?
蘇以素的勸解驀地在耳旁響起,「安一然。江風辰,不會再找我了。你若聰明,就不要再在他跟前說起這一切不開心的事情,雖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已經不可能再和從前一樣,但是,說不來與不說出來,區別還是很大的。不說,至少還能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不是嗎?」
安一然緊緊盯著已經關上的臥室的門,忽然有些想哭。風辰,是不是如蘇以素說的那樣,只要我們都對過往緘口不言,就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一覺醒來,我們還可以一起溫馨地吃著早餐,手挽著手在傍晚的陰涼的街道邊散著步?
是不是,還會像從前一樣,我愛著你的同時,你也愛著我?
忐忑地開了臥室的房門進去,發現江風辰正坐在桌前,手里拿著她的那張忘了收起來復檢報告單,他看得很仔細,眉心深深地擰在一起,連她進來也沒發現。
安一然走過去,輕輕從他手里拿回那張報告單,淡淡道︰「醫生說胎兒很好。」
但是……也很容易流產。
江風辰如何沒看出來報告單里寫的什麼,母體虛弱,經不起再多的刺激,否則連月復中的胎兒也有危險。
而他知道,安一然會這麼虛弱,全都是因為他……
想著,他不由得愧疚地低下頭去,操著沙啞的嗓音,「一然,對不起。」
不管如何,孩子都是無辜的。
他有權利健康地來到這個世上,看看這個世界的色彩,並且得到父母的愛……
安一然忍了許久的眼淚這一刻終于默默地流了下來,「風辰,我們之間,已經沒有秘密了……我們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沒有爭執沒有傷害?」
江風辰站起來,輕輕摟住安一然,沒有回答安一然的問題,卻堅定道︰「我們,是夫妻。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
聞言,安一然滿眶的淚水,終于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
風辰,只要你還在,就一切都好。
第二天江母起來,看到安一然已經快弄好了早餐,頓時一個驚慌,連忙小心翼翼地將安一然從廚房里扶出來,嗔道︰「我的好兒媳啊,你就好好養胎,其他的就不要做了知道嗎?」
安一然無奈地望著江母,「媽,這才不到七個月呢,我也沒有那麼嬌弱啦。這不是坐著就是躺著,對胎兒也不好啊。」
江母卻不管,「你要運動,在家里來回慢慢走幾圈就是了,傍晚我陪你去散步也行,就是不能做家務活。這是我的第一個孫呢,我得好好護著啊。」
對于江母,安一然是徹底無奈了。老人抱孫心切,竟也連帶她這個年輕氣壯的人也好好保護起來了,這不讓搬不讓扛的也就罷了,連做個早餐也一驚一乍,哎……
「媽,我真的……」
「住嘴。」江母假裝生氣地瞪她一眼。
安一然只好乖乖閉上嘴巴。
沒見著江風辰的影子,江母忍不住又問道︰「辰兒呢?昨天沒回來?」
安一然正想回答,恰好這時江風辰打著哈欠,拖著迷糊的步伐從臥室里走了出來,見江母在,便打招呼道︰「媽,早。」
江母沒好氣道︰「早,早,太陽都曬屁.股了,還早。你媳婦都給你做好早餐了,你好意思睡到現在嘛你。」
江風辰撓撓頭,「之前一向都這樣的啊,有什麼不妥嗎?媽?」
「你……」江母氣結,只好轉向安一然,「一然,你以後不要再縱著他了,在家時這樣,成家了還這樣,不像話。」
安一然笑笑,「媽,家務活本來就應該我做的嘛。」
「誰說的,現在家庭主男多了去了,誰說男的就不用干家務活,就連你爸,我不樂意干的時候他也是要做的。」
「額……」江風辰和安一然無語地對視一眼,前者只好敗陣下來,「媽,我知錯了,以後早早起來做早餐可以了沒?」
江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這才差不多。一然身體虛弱,胎兒雖說很健康,但也要小心保護著,你為人夫為人父的,也不知道盡盡責,一天到晚就知道到處跑,你也有臉。」
江風辰無奈地扶著江母到餐桌前坐下,「媽,我知道了,我以後會改的,您老人家說了這麼多也累了,就歇一會吧。我給你端早餐出來。」
聞言,江母又沒好氣地板起臉,「好小子,這就嫌棄我嘮叨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
安一然在一旁听著這倆母子的對話,忍俊不禁,隨即又默默地發出一聲感嘆,這才是家的感覺啊,偶爾拌拌嘴,卻也相親相愛,很溫馨,很溫暖。
「一然,來,坐。剩下的就讓辰兒張羅去。」
「哎!」見江母叫喚自己,安一然連忙應了一聲,笑著也坐了下來,抬頭看著江風辰忙進忙出。
很幸福的感覺呢。
「你們年輕人啊,老省事不吃早餐,卻不知早餐是最重要的。」
江母今天似乎特別愛嘮叨,江風辰這才剛剛張羅好坐下來,又嘮叨上了,一邊給他們倆盛著粥,一邊說不休止。
安一然低頭喝著粥默默地笑。
不過,三人似乎都十分有默契,沒人提為什麼一覺醒來,家里的氣氛突然好了,關系也融洽了,溫馨了。就好像,從來都是這個樣子,不足為奇。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概因為心情好轉,安一然的臉色也紅潤了許多。
望了一眼一臉笑意的安一然,江風辰低頭盯著一桌子美味的早餐一言不發,心里卻有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