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植樹節。
蘇以素下了課回到宿舍苑區時發現苑區里面的兩幢樓之間的草坪平空地上突然多了好幾個大坑,被挖出來的黃泥土堆在坑的邊沿,與周圍綠色的草形成鮮明的對比。
由于剛剛下過一場魚,校道上的四季桂的幽香在雨後的清新的空氣中極大的散播著,濃濃的香氣不斷地從蘇以素的鼻尖中飄過,令她心曠神怡。
可是,草地上的黃泥土,卻給她一種觸目驚心的荒涼感。
學校每學期都會開出一塊空地種植綠化,黃色的土與綠色的草糾纏在一起,相互滋養,也相互侵蝕。
只是,她至今仍未能習慣那抹荒涼的黃。
「以素!你干什麼呢?愣在苑區門口,也不進去。」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蘇以素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卻看到阮年那張萬年不變的笑嘻嘻的臉。
她不禁怔了一下,下一秒卻又像如避蛇蠍一樣迅速地往後退了好幾步,一直踏上了苑區里面的階梯才停下來。
她站在階梯上,隔著高高的鐵柵欄,她能看到阮年臉上閃過的那一瞬間的受傷。可是,她只能這麼做。
她低下頭去不敢看他,「阮年,這里……不是你回宿舍的路吧……」
阮年怔了一下,隨即苦苦地笑了一聲,「以素,是不是再沒有誰,能走進你的心里去了?」
「是。」
蘇以素垂下眸,想都沒想就答道。
不管答案是不是出自真心,她都必須要這麼回答。
听到這個答案,阮年的臉色頓時暗了下去,卻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如此,甚好。我就連奢望都不必有了。」
就在這時,梁曉婧和路箐雙雙在校道上走回來,看到兩人這樣遠遠地對立著。不禁驚訝地「咦」了一聲。
路箐一雙精明的眼在蘇以素和阮年身上來來回回地掃過,忽而噗嗤地笑出聲來,「你們這是干什麼呢?特別是你啊,以素。好像如臨大敵一樣。」
蘇以素還沒來得及回答,阮年就微微一笑,收起臉上的失落,挑眉道︰「試試這樣遠距離地站著聊天是什麼感覺。」
听到這話,梁曉婧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怕是又在上演著什麼痴心漢狠心女的戲碼吧。」
被戳穿了真相的阮年一點兒也不覺得尷尬,反而真的釋然地笑道︰「梁曉婧,人生已經如此艱難,你就不要再拆穿了。」
梁曉婧聳聳肩,「我對你們的事情不感興趣。一點也不干脆。沒看頭。」
路箐白她一眼,「敢情你一直當做戲來看呢?」
「難道不是麼?」
「你們夠了!」蘇以素沉著臉大喊了一聲,「那麼有閑情站在這里聊天麼?回宿舍聊不更好。」
梁曉婧和路箐對視一眼,無所謂地聳聳肩,道︰「我們也覺得這樣會更好。」說著就十分歉意地望了阮年一眼。越過他走進了苑區,順便好心地將蘇以素從這尷尬的情況中解救出來,「以素,我們上去吧。」
蘇以素望了望阮年,輕輕嘆息一聲,「阮年,你也回去吧。請你原諒原諒我的苦衷。」
關于未來,她也很迷茫。
阮年默不作聲,目送著蘇以素在苑區那長長的走廊上,越走越遠,終于在樓梯轉角處,消失了。
他又默默地嘆息一聲。終于轉身離去。
蘇以素一路沉默著和梁曉婧、路箐回到了宿舍,一言不發地拉開椅子坐下,悶悶地刷著手機。
看到蘇以素這個樣子,梁曉婧和路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無奈地搖搖頭,終究還是決定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她的世界,她們終究是摻和不進去的。
蘇以素打開網頁心不在焉地翻著,新聞一條一條地劃過,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恍惚間,卻有電話打進來。
望著屏幕上赫然顯示著的「沈北丘來電」,她不由得怔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接,「喂?沈北丘?」
電話那頭的沈北丘笑了笑,「以素,我以為,你也不想接我電話了呢……」
「什麼叫做也?我不想接誰的電話啦?」
不接……江風辰的。沈北丘在心里默默地答了一句,嘴上卻只是笑笑,轉移話題道︰「我剛才听你哥說,你家……」
「等等,沈北丘,」蘇以素卻驀然打斷他的話,「我哥?蘇以信?沈北丘,你什麼時候跟我哥勾搭上了?」
聞言,沈北丘不由得汗顏,「以素,不要說勾搭說的這麼難听……」
「好吧,原諒我用詞一向這麼不拘小節。」
「僅僅是不拘小節這麼簡單嗎?」
「額……沈北丘,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沈北丘笑笑,「那也請你不要在意你問的那些細節好了。」
「……」蘇以素不由得汗顏扶額,她好像,被自己繞進去了?好吧,「那麼,沈北丘,那你也不用知道我哥說的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細節了。」
「額……」沈北丘忍不住揉揉太陽穴,「這個話題,說得真心讓人汗顏。」
「有嗎?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啊。」
只要不要讓她提起那些事,說什麼都是愉快的。不過,她似乎應該打個電話給蘇以信。太過分了!居然瞞著她在背後搗鼓了這麼多事情。
和沈北丘通完電話後,蘇以素果斷地起身開了門出去,走廊的風輕輕地出來,拂起她披散著的發,她胡亂地抓了抓就了事,三兩下就利索地撥通了蘇以信的電話。
此時的蘇以信正和談紀瑤悠閑地坐在教學樓後面的椰林里的長椅上吹著風。
他指著那片茂盛的椰林對談紀瑤道︰「你看,風景樹又長高了很多了。」
談紀瑤淡淡地望他一眼,「你想表達什麼?」
「我想說……我們在一起……好像快有一年了……」
談紀瑤垂下眸去,「對啊,時間過得很快呢。」
蘇以信有些詫異地望著她,莫名地覺得今天的談紀瑤有些古怪,正想問個仔細,手機卻在這時驀地響了起來,他不由得皺了皺眉,拿出來卻發現是蘇以素打過來的。
僅有的那麼一點不滿也就瞬間消失了,他歡快地劃下接听,「喂,蘇以素,干什麼呢?」
沉默,死死的沉默。
蘇以信不禁郁悶了,這廝今天又吃錯藥了?
「喂!蘇以素!別告訴我你是將手機扔在哪里不小心觸屏了才撥通我電話的!」
蘇以素的聲音終于幽幽傳來,「蘇以信,你的想象力挺豐富的嘛。」
見蘇以素終于說話,蘇以信頓時松了口氣,「我還以為我在和幽靈說話呢。」
「蘇以信!難道你一點兒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了嗎?」
「我……我做錯什麼了?」听到這話,蘇以信頓時傻了,他……最近好像沒惹到蘇以素吧?
「你……你跟沈北丘都說了什麼了?」
「噢……妹夫啊……」一听到沈北丘這個名字,蘇以信頓時笑起來,「妹夫」二字也情不自禁地月兌口而出。
「蘇以信,你!!!!」
電話里霎時傳來蘇以素的咆哮,蘇以信連忙松開手機,郁悶地揉揉耳朵。這也不能怪他啊,實在是……太情不自禁了……
「好啦好啦,蘇以素,你就消消氣吧,頂多我以後不多事撮合你們了。女孩子家的,一點兒都不懂得內斂一點,凶巴巴的看誰敢要你。」
「要你管!!」
蘇以信又是一陣揉耳朵,「蘇以素,我的耳朵都要被你摧殘了!」
「哼!」
「其實……沈北丘也挺好的嘛……當年我就一眼相中這個妹夫了……」
「蘇以信,」蘇以素無奈地嘆口氣,敗陣下來,「你還是先操心一下……一直盯著咱們家的那個神秘的譚紫姚吧。」
「譚紫姚?譚紫姚又怎麼了?爸不是不讓我們管嗎……」
「可是,我最近忽然發現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譚紫姚?听著蘇以信嘴里吐出的這個名字,一直默默地坐在旁邊不出聲的談紀瑤忽然轉過頭來看了蘇以信一眼,臉上閃過一絲詭異,但也僅僅是一閃而過,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正沉浸在通話中的蘇以信並沒有發現談紀瑤的異樣,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蘇以素剛才說的那句話,「很嚴重的事情?什麼事情?」
「就是……哎,反正,就是很嚴重啦!」
「汗,蘇以素,你究竟想說什麼?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麼知道你說的很嚴重的事情是什麼?」
「反正你知道很嚴重就是了。嗯,還有就是,不要再擅作主張給我拉什麼紅線。」
「噢~」蘇以信了然地點點頭,「蘇以素,這就是你今天打電話過來的最終的目的吧?」
「額……」被發現了。
「我才懶得管你!就這樣!拜拜!」蘇以信氣呼呼地掛了電話。
太不識好人心了!
「怎麼了?」見蘇以信忽然一副生氣的樣子,談紀瑤不禁關心問道。
「哦,沒什麼,我妹妹她抽風了而已。」
談紀瑤輕輕一笑,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側過頭淡淡地望著他,不著痕跡地試探道︰「剛剛听到你們說什麼譚……」
蘇以信頓時眼前一亮,「譚紫姚!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