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和你走,但是,我得回去一趟,我不能讓郁寰為我擔心。」
胥隱衡看了眼冷秋涼,點點頭道︰「可以。」
冷秋涼停下腳步,側過身子,原本並排的兩人變得面對面,連絲毫的動作神態都可輕易捕捉︰「那你在這等我,半個時辰之後,我們在此會合。」
「等等。」胥隱衡似笑非笑道,「你若是同那晚一樣,我當如何?」
冷秋涼淡然一笑,曼道︰「如今那古瑟都不在你手中了,你還能如何?」說罷也不顧對方是贊同還是反對,轉身就向容家別院走了去。
胥隱衡佇在原地,默默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勾起了唇。
「我等你。」
柳西辭還在籌謀著要不要出去給郁寰買些補身子的藥物,小郡主就歡快地門也不敲闖了進來︰「柳大哥,冷姐姐回來了。」
柳西辭聞言立即站了起來,面露喜色道︰「冷姑娘在哪?」
「和郁姐姐說話呢。」璨郡主一路跑來喘著粗氣,撫了撫胸口喘息了片刻,聲音里都透著寬慰和欣喜,「太好了,還好沒出什麼事,不然我一輩子都要睡不安穩了。」
柳西辭給她斟上一杯茶,細心地吹了吹遞過去︰「璨姑娘,是你多慮了,你在這歇會兒,我去看看冷姑娘。」
「別丟我一個人在這。」璨郡主顧不上喝茶,可憐巴巴地扯住對方袖子,「我和你一起去看冷姐姐。」
柳西辭見是也甩不掉,把她一個人落著又著實一絲不忍,點點頭道︰「走吧。」
岑惹塵一早不計前嫌端了熬制許久的藥去看郁寰,卻只听見屋子里兩個女孩兒談笑風生。
「寰兒,我倒是覺著岑公子不錯,一表人才,待你又掏心挖肺,不若嫁了她去,也省得總在江湖之上拋頭露面。」
接著該是郁寰的聲音︰「得了吧,我這小半輩子是受夠了提心吊膽,刀劍兒上一朝一夕地挨著,我可不想下半輩子還沒個安寧。嫁給他還不如去齊雲塔昨個比丘尼,伺候佛祖一輩子都比伺候他一輩子強。」
岑惹塵再是沒了偷听下去的興致,推門而入,把手上熱氣騰騰的湯藥往桌子上一擱,轉身就走。
郁寰看了很是不樂意,高聲沖著他背影喊道︰「什麼態度啊你?」
岑惹塵回頭剛欲說些什麼,冷秋涼就搶先一步開了口︰「岑公子,我听聞今兒五更天那會,你和郁寰因為我的事情爭執了幾句,都是我不好,我見著郡主著了便沒去叫醒她,害你們誤會了,白白擔心我,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
岑惹塵剛笑著說了一半,郁寰就冷冷打斷了他,自顧自地對冷秋涼生悶氣似的道︰「甭搭理他。」
冷秋涼見實在尷尬,便起身把桌子上的湯藥端了過來,然後沖著岑惹塵無奈聳聳肩。
郁寰倒不客氣,接過湯藥,便自己吹涼了飲下去。
岑惹塵看了也寬慰幾分,見她勁頭是不錯的,想必傷勢沒什麼大礙了︰「冷姑娘,那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等等。」郁寰沒好氣地喚了一聲,然後手一伸,「把碗拿走。」
岑惹塵難得得沒有反駁,上前接過碗,走到門口正撞著柳西辭帶了蹦蹦跳跳的璨郡主欲要敲門進屋。
璨郡主一看見冷秋涼立刻奔了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冷姐姐,你可急死我了,你昨夜去哪兒了?我尋了你好久也沒尋到。」
「不好意思啊郡主,勞你掛心了。」冷秋涼笑笑,她還沒想好要如何說打算孤身離去的事。
郁寰登時沒了方才的傲慢與不通情理,只笑道︰「無妨,你只以後別亂跑就好,別說郡主了,我和柳公子那會兒也好生著急。」
郡主連忙應和道︰「是啊是啊,冷姐姐,你以後別晚上出去走動了,就算是亂跑也帶上我一起亂跑。」
屋內倒是其樂融融,守在屋門口的兩個男子面色就沒那麼好看了。
岑惹塵一手還拿著那只空碗,不住地抱怨道︰「郁寰回來之後就跟被狗咬了一樣,見誰都紅著眼想要上去一通折騰。」
「我倒不這麼認為。」柳西辭看了看屋內,饒有興趣地打趣著對方。
岑惹塵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郁寰正和顏悅色有說有笑,岑惹塵喪氣地改口道︰「得,是我被狗咬了,不,是我被郁寰咬了。」
「師兄。」一向對男女之事無感的柳西辭也一反常態地開起了玩笑,「這一口,怕還是咬心上了吧。」
岑惹塵狠狠剜了他一眼,揚了揚手中的空碗︰「說什麼呢你!」
璨郡主這時注意到屋外的動靜,快步跑過去把柳西辭也拉了過來︰「柳大哥,你快看,冷姐姐回來了,郁姐姐也沒什麼大礙了!」
「是啊。」柳西辭對著璨郡主笑了笑,繼而轉向郁寰道,「郁姑娘,你可還覺著那兒不適麼?」
郁寰禮貌地擺擺手︰「無妨,一點皮肉之苦,不礙事的。」
冷秋涼見約定的半個時辰快到了,這次再不願爽了約,無奈非要說出口不可,這才不合時宜道︰「寰兒,我打算回一趟宣州。」
郁寰沒解其中涵義,順口道︰「好啊,大家休養生息幾日,然後同你去宣州。」
「不用了。」冷秋涼不自然地打斷郁寰的話,「我一個人回去就行。」
璨郡主急急嗔道︰「那怎麼行?剛剛不是還說好不一個人亂跑麼?」
冷秋涼不打算將自己和胥隱衡的淵源說出來,也沒有告訴他們老狐狸之所以放人背後的隱情,只胡亂搪塞道︰「我想一個人回去給家里人守幾日靈,那會兒走得匆忙,都沒有機會好好拜祭一番。你們不用陪我回去,這種事兒人多了反而不好。」
郁寰沉默了片刻,正色道︰「那若是再有人追殺到宣州,你要如何是好?」
「我心中有思量得。」冷秋涼握緊了郁寰冰涼的一雙手,「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可以保護好自己。」然後轉而面對柳西辭和璨郡主,「你們快去洛陽吧,別為我耗時間了,武林大會之時,我們再在嵩山會合。」
郁寰知曉對方性子,秋涼雖然柔弱涼薄,卻同自己一樣固執倔強,決定下的事難有回頭之地。只是自己勸也勸不住,只當她是有自己非走不可的苦衷︰「那你什麼時候動身?」
「現在。」冷秋涼緩緩起身,頓了頓道,「還有一事,寰兒,那把古瑟,可否讓我帶走。」
「那是自然。」郁寰點點頭,「只是,你為何如此著急離去,不如再休息些會兒。」
冷秋涼淡然一笑,面色間盡是常有的柔若春水卻涼薄似霜︰「不了,我這就辭別各位了,嵩山再會吧。」言罷便轉身向著屋外走去。
靠在門口的岑惹塵想要勸幾句,最終也只是張了張口,一向和郁寰拌嘴的能言善辯這會兒不知去了哪里。最後兩人也只是客氣的笑笑,便眼睜睜看著她瘦小的身影漸行漸遠。
郁寰向著屋外瞧去,心里明晰的很,她絕不是正為了守靈非要孤身回宣州不可,只是自己終不能禁錮著她,既然秋涼去意已決,不若任她去做自己夙願之事得好。
何況秋涼不是輕易食言之人,既然說了武林大會再會,那她一定會好生照顧著自己,毫發無損地活到武林大會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