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山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麼?」
「嗯。」容子寂點頭應下,「所以這不立刻趕來尋你了。」
寒暄了好幾句才發現一旁佇立無言地李沖。
郁寰難得地識了點趣,到底是該互相介紹一下的,于是不由分說一把將對方扯了過來,笑得十分自然︰「這位是八王爺長子瑯琊王。」然後想了想措辭,隨口接到,「路上不小心撞到得。」繼而又指了指容子寂,「這位是鑄劍山莊的長公子。」
容子寂到底混久了人情世故,自知該如何應對,立刻拱手行禮道︰「在下敝姓容,見過王爺。」
「容少俠客氣了。」李沖笑容和氣卻不減器宇軒昂,「鑄劍山莊忠心朝廷,滿門忠義,小王早有所耳聞。」
許是听慣了一口一個在下的客套話,這麼一個小王反叫郁寰听得有些生分。不過這瑯琊王今兒倒是難得地多說了幾句,回洛陽那一路見著他和好些官府里的人應酬寒暄,今日這幾句算得上熱情,卻不知怎麼感覺客套虛假了一些。
幾人又寒暄了不少,當然不乏關于岑惹塵的詢問和探究。
郁寰答得自然,畢竟好些日子過去了,自己不能背著這段舊情顧影自憐一輩子。
回到淨空大師安排的廂房里天色已經暗了下去,用過了晚膳便是沒什麼事兒可做,容子寂獨自回了南院。這一處的廂房該是此時的嵩山之上鮮有的僻靜之所,如今又只有李沖和自己二人,還隱居著零零星星幾個在此靜修的弟子,更是顯得深幽安寧。
郁寰手臂上的傷還未痊愈,到了這會兒又隱隱地疼了起來。
晚上的時光有些百無聊賴,這兒是完全沒個消遣的,更別提什麼飲酒****了。
郁寰便提了串糖葫蘆以茶代酒跑了出去,好在月亮是好的。剛剛過了十五,大玉盤似的懸于天邊,亮堂得有些不真切。
許是不習慣這麼冷清的地兒,郁寰快了幾步往有燈火的地方尋了去。
半路卻聞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于是停下了腳步。
「純陽內息的殘本你還沒弄到呢?你該不是對那冷小姐動真心了吧?」
一個蒙面的姑娘,聲音清甜卻深邃,夜色太濃重瞧不清年歲和模樣。
接著則是個男子,器宇不凡,高大威肅。
「不用你在此評頭論足。」
「你以為我稀得管這些?」女子話語間透著輕藐與慍怒,「這幾日便是武林大會了,你拿不到純陽內息全本,難道要像現在這樣,連自己內力都調理不好就去妄圖武林盟主之位麼?」
「本尊自有打算。」
好熟悉的稱呼啊,郁寰猛然一驚,此人莫不就是那日幫助祈凌挾持了璨郡主的昭門門主,這麼說來秋涼真得落到了他的手上。如此便當真是不妙了,秋涼的事兒就如同歸一宮的事兒,一向悠然的郁寰再鎮靜不下來,欲要湊近瞧清楚這女子的模樣,卻不想怕什麼來什麼,一腳絆上地上一塊石子,竟是將那石頭踢出老遠。
那邊對話的一男一女聞聲立刻向這邊望來,胥隱衡對上官故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小心翼翼向這邊探去。
郁寰暗叫不好,匆忙想要轉身逃跑,正是這會兒一只手掩上自己雙唇,面上一陣力道便順著後面捂了自己嘴的人退了去。
這又是什麼人?
不過是出來賞賞月色吃串糖葫蘆,竟這麼天不遂人願麼?
郁寰不敢掙扎,更不敢叫喊,現在叫喚上幾聲無疑是生生把那邊的兩人引來。郁寰心中識趣,大敵當前,先穩住陣腳才是當務之急。
身後的人攜著她匆匆退去,那邊的胥隱衡則緊追不舍,郁寰努力地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樣,卻因深重的夜色瞧不真切。
兩人保持著尷尬地姿勢跑了好久,這捂了自己嘴的人一個縱身攜她跳上一棵古樹,手還是未曾挪去。下方的腳步聲寸寸逼近,然後在樹下徘徊不去。
那女子亦匆匆而至,輕聲問道︰「什麼人?」
胥隱衡依舊警惕著打量四周︰「不知。」
「此地不宜就留,先走為妙。」
「也好。」
郁寰看不清下面的人,只是小心地摒棄不出聲,直至腳步聲又遠了去才松了一口氣,雙唇上的手也緩緩松了開。
郁寰急不可耐扭過頭去,欲要瞧瞧到底是何人。
不待看清那人的模樣,唇上又傳來另一種觸感。
一種讓人不想推開的沉溺,幾乎要將人揉碎在了這片頃的****。
岑惹塵,我差點以為這一世都見不著你了。
郁寰開始奢望並遐想歲月死在這一刻,不要再徒勞繼續著它的地老天荒。
那一瞬間太清晰了,清晰到周遭一切都可以蕩然無存。
良久,二人的契合才意猶未盡地放開。
你當真是心灰意冷時的苦口良藥柳暗花明。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岑惹塵聞言掛起吊兒郎當卻滿是欣喜的笑︰「明明是你離我而去的。」
一向要沖回去的郁寰這會兒難得地消停了下來,只怔怔地瞧著對方,全然忘卻了二人現在還險立于樹梢之上。
岑惹塵一把攬上對方柔腰,腳尖輕點便與之一同穩穩落于地上。
郁寰有幾分尷尬,便以撢了撢衣擺作為掩飾,二人一時間相對無言。
月色靜靜攏住林子和燈火,晚風醉人,倦鳥棲花,最辜負的竟是這輪嬋娟。
沉默了良久,還是郁寰先開了口︰「走吧。」
「去哪?」
「不知道啊。」郁寰答得自然又理直氣壯,繼而一絲****又嬌痴的笑意爬上唇梢,「我怕你哪一天又必須要離開我了,所以在這之前我要和你走遍每一個地方,讓所有的水秀山清都染上你的氣息。那樣即便真有一天江湖相忘天人永隔,我也不會覺著太遺憾。」
「好。」岑惹塵抬頭望了望明月懸天,然後點了點頭,「你不會太遺憾,我永遠都不想讓你有哪怕一丁點的遺憾。」
岑惹塵,這一句有意無心,我都听進了骨子里。
綿綿情意,簡直是噬人毒花,我幾般****,這一下可要如何是好了。
「岑惹塵?」
「嗯?」
「沒事。」
「岑惹塵?」
「干嘛?」
「沒事。」
「岑惹塵?」
「郁寰你到底干嘛?」
「沒……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