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寰听聞一驚,這老狐狸莫非真是良心大發要把自己犯的罪通通公之于眾?
下面眾人登時也議論紛紛,說得好不熱鬧。
過了些會兒,各家說法也討論了個熱火朝天,祈正天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禁聲,然後緩緩開口道︰「冷家與我歸一宮一向相交甚好,我本人與冷兄也一直交情頗深,這件事實在是讓老身痛心疾首潸然淚下啊!」
郁寰心里好一陣冷笑,老狐狸說起瞎話就是厲害。
「于是,老身一听聞這個噩耗,便立刻派人前去偵察。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老身苦苦鑽探了一月有余,終于找到了這個千夫所指的幕後真凶。」
听了這麼鏗鏘有力的一句,下面更是說得不可開交。
郁寰長嘆一聲,這老狐狸不是要懺悔罪責,而是不知道要和誰狗咬狗啊。
這樣听來,不禁又讓人聯想到了胥隱衡坑害祈凌這一招,真真是冤冤相報。
祈正天當真做出一副萬分悲傷的模樣,喟然道︰「老身也不曾想此人竟如此心狠手辣,為了一己之私殺害這麼多無辜的人。」
捧場的人立刻又冒了出來︰「祈宮主,到底是什麼人啊!」
「對,祈宮主,告訴我們,我們一起幫冷家報仇!」
「祈宮主,你快說啊!」
郁寰擰了擰眉,這麼配合,都是花銀子買的吧。
「好,老身這就告訴諸位江湖豪杰,這個毫無良知之人究竟是誰!」祈正天說起話愈發地字正腔圓,「大家可還記得我歸一宮前任的宮主郁之婁麼,郁宮主一世英名卻不想在背地里做出那樣的無恥勾當!老身本以為手刃了郁之婁武林便可太平,可誰料,都怪老身一時心慈手軟,放走了他的遺孤,卻不想釀成大禍!」
遺孤?這說的不就是自己麼?
郁寰登時笑意全無,這事兒恐怕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容易了。
正在這時,李沖扯住了自己胳膊︰「走。」
沒錯,祈正天是沖著自己來得。
郁寰斷然搖了搖頭︰「不能走。」
「听我的。」李沖說得亦是果決。
「他這是污蔑我爹,我不走。」
這邊還沒商量出個所以,祈正天又開始了煽人淚下的發言︰「眾所周知,當年名噪一時的江南第一公子郁寰是何等風采。殊不想,郁之婁老謀深算,常年來一直掩飾了郁寰的真實身份。老夫也是久經調查才得知,郁寰竟是一介女流!」
又是嘩然。
原本還拉扯著的二人悉數愣了住,這種時候他說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麼。
好在李沖匆匆回過了神︰「快走。」
郁寰惶遽之下也跟著向後退了兩步。
「也就是她一個女子,習得了郁之婁私藏的上邪劍譜。可惜她那時並不知曉,當年老身為了阻止郁之婁的狼子野心,悄悄將上邪劍譜的下半本托予了冷兄,讓其代為看護。」祈正天越說越像是親眼所見一般,「誰料犬子天性單純又顧念舊情,竟無意間透漏出了此事,郁寰便喪心病狂為奪上邪劍譜殺害了冷兄全家!」
繼續嘩然。
「祈宮主,你有證據麼?」
一個不知名的人驀地呼出這麼一句,終于有一個不是花銀子買的了。
祈正天回答干脆︰「當然有。」
郁寰心里都要罵有你十八代祖宗了,無奈李沖力道甚大,急急欲將其帶離這是非之地。
「老身派去人偵查之時,發現冷夫人以血為墨,書下了‘歸’字後氣絕而亡。這個‘歸’指的想必就是歸一宮,與之有關的人便也只能是郁寰了。不僅如此,老身在宣州的城郊發現了簡單的郁之婁衣冠冢,而那些衣物正是郁寰離開前攜帶得,可見郁寰在宣州逗留了多時。」
簡直荒謬,郁寰听得怒不可遏,卻無從應對。
不錯,自己的確在宣州呆了許久,甚至與秋涼同回過冷家府邸,若是祈正天有心尋些證據,倒真真要讓自己百口莫辯。
老狐狸這一招太高了,郁寰不禁喟嘆自己的稚女敕與淺識。
正在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兀然揚起︰「一派胡言!」
看來老狐狸有好多人都沒花銀子買來。
祈正天聞聲瞧去︰「姑娘何人?」
郁寰亦循聲找著這句話的出處,什麼人這種時候還來為自己說話。
那面一個什麼門派的上座中走出一個姑娘,衣著素雅,恬然靜美,模樣卻看不太清。
「小女冷氏,名作秋涼。」
郁寰听聞不禁又驚又喜,說定了武林大會相見,今日果然不負此約。只是她今日這麼一露面,無疑是告訴那索要純陽內息之人她尚在人間。
祈正天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語氣不似方才那麼鎮定自若︰「姑娘說自己是冷小姐可有什麼證據麼?」
「祈宮主不是說與家父交情甚深,怎麼連小女都不知曉?」冷秋涼聲音淡漠涼薄,卻又咄咄逼人字字珠璣,「上邪劍譜從來不在冷家,祈宮主說這番話究竟意欲何為?」
胥隱衡翹著腿听她說完這一番,冷冽地勾起唇角,只把玩著手中的刀柄並不去看旁人。
「姑娘莫要胡言。」祈正天依舊毫不松口,「江湖之中人盡皆知,冷氏一家上下無一幸存,你怎麼證明你就是冷家獨女?」
現在形勢無疑不妙,祈正天招招式式都是要將自己陷入不仁不義之境,而且步步為營,無一不是精打細算之後的刀刀奪命。
秋涼驀地一出面更是疑竇叢生,昨夜恰巧听聞的那段對話猶在耳畔,那名男子該是昭門門主胥隱衡了,只是那個女子又是誰?她口中的那位冷姑娘到底是不是秋涼?還有所說的弄到純陽內息殘本又是什麼個因由?
郁寰險些就已然相信是昭門殘殺了冷氏一家,之後又欲要嫁禍老狐狸,還挾持了秋涼。可今日這情形反而叫人想不通透了,祈正天何以無故用上這麼一個死招,莫不是真正的黑手還是老狐狸父子?
郁寰想不明白,也不待她想明白,李沖不由分說一把拉住她沒有糖葫蘆的那只手︰「快走啊。」
郁寰心系秋涼,仍張望著那一幕幕,手上力道愈發大了起來,自己也再沒什麼反抗的余地。
也許此地當真不宜久留,郁寰嘆息一聲,匆匆跟上了對方的步子。
「我可以證明此事絕非郁姑娘所為,亦可證明這位姑娘就是冷家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