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淅淅瀝瀝。
瑣事很多,大長老的葬禮,在他死去的第27天,才正式舉行。
死者為大,雖然族長宇智波繁是謝罪而死,家族也盡量保存了他的體面,下葬的規格一如往常,但也只是盡量低調處理,而不幸「染病」去世的大長老的葬禮,卻莊嚴而盛大。
誠入目的,都是一片莊重肅穆的黑色,牆壁樹木上籠罩著黑紗,偶爾可以听見壓抑的哭聲,唯一一抹亮色,或許是族徽上火焰般的鮮紅,但強烈的色調對比下,卻更加凸顯出黑色的深重。抬棺、入土,一切都在家族長輩的主持下井井有條地進行著,火影、各個家族的族長,甚至火之國大名都專門派出使者,送上了珍貴的焚香。
誠帶著世界,兩人在家族一眾成員的簇擁下,一板一眼地與所有人見禮,這不僅是禮儀的需求,也是新的掌權人對村子各大勢力的宣ˋ告,猿飛平靜的目光、自來也復雜的神色,以及各個族長冷靜的審視,這兩個身著同樣黑衣的年輕人,只是表情冷淡地一一見過。
從這天開始,至少是名義上,宇智波家族將成為他們的天下。
初春的雨冰冷徹骨,漸漸打濕了眾人黑色的衣衫,富岳在台上語氣莊重的宣讀悼詞完畢,站滿整個院子的族人們都深深低下頭。
「入土!」宇智波昌本高聲道,就有四個穿著獨特服裝的族人上前,臉色嚴肅結印,墓坑漸漸被泥土填滿,沒過了棺木。
哭泣的聲音四下響起,似乎感染了這一刻的悲切,天空中落下的雨,也更大了。
站在所有人前方,誠神色淡漠地看著,棺木一點一點被泥土填平、隆起,最後變得堅實。
他突然回憶起,與墳墓里躺著的老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他還只是一個連查克拉都無法凝聚的廢柴,為了表達謙恭,自始至終,誠都沒有抬起頭看高高在上的老人一眼。
家族不養廢物。
誠自身培養所該得的,家族都一點不少的給上,但誠不該有的,家族也吝嗇于分毫。
第一次任務是跟止水,險死還生。
第二次是特上考核,踫到了專門克制誠的根部產品「木人」。
然後是此身生父,宇智波都豐之死。
再然後……是光的死。
家族給的每一次考核,都有明確的目的。
「行禮!」墓穴填畢,按照歷史悠久的家族傳統,昌本繼續唱道。
黑壓壓的人群跪了下去,誠作為接任的領袖,接過旁邊人遞的三柱焚香,向新墓鞠躬行禮,插在香爐中。
當時不知道,但現在想想,這一切都有跡可循,從一開始,這個執掌家族的老人,就沒有信任過他。既要保住誠的命,又要想方設法用各種刺激逼迫他開眼,更要隨時注意留下萬無一失的回收手段。誠原來沒有一刻不在獅子的眼楮底下跳舞。
既然誠有這種才能,那就好好發揮出來,自身死亡的危機沒辦法激發他血脈中的潛力?沒關系,家族調查得知,你有一個雖然長久不見,卻十分渴望得到他認同的父親。父親死亡之後,就沒有了感情深厚的至親?沒關系,家族可以為你培養。
這就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掌控和支配,資源、機遇、磨練、危機,都只是既定的背景和劇情,就連結局,這老人都給他安排得十分周到。
可是,位高權重的老人卻沒有想到,最終,是誠站在他的墓前,焚香禱祝逝者安息。
「禮畢!」
雨嘩嘩地下著,在地面上盛開出清澈的水花,背後悲切的哭聲壓過了雨聲,站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的誠,卻低下頭,因忍不住這荒謬的情形,無聲而肆意的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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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黑白色的。
像是一部無聲快進的默片,繁瑣的禮儀規範讓人疲憊到吐,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有人早早替你安排妥當。
葬禮之所以成為一種儀式,或許正是因為這種通用繁瑣,抑制了人的思考,讓人陷入到機械麻木的狀態中,反而沒有心思去悲傷了吧。
少女是在一陣哭聲中清醒的,爺爺安詳躺著的棺木已經被埋在高聳的墓穴當中。
再也見不到了。
這一刻,名為宇智波世界的少女才悚然驚覺到這個現實。
四周的哭泣聲,將世界壓抑在心中的悲傷海潮卷起,讓她幾欲昏厥。
我不能哭,我要堅強。
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注視在宇智波世界的身上,她眸光清冷,姿態肅穆從容,沒有人敢于跟她對視三秒鐘以上。
爺爺——死了。那個以家族為畢生奉獻的目標,對自己無條件寵溺的老人,死掉了。
這個念頭突如其來的有了實感,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人都是要死的,死于家族,就重,死于其他,就輕。
家族要延續,就要爭,爭奪生存空間,要妥協,妥協彼此利益。
比起族人,外人算不了什麼,而比起整個家族,個別族人的犧牲也是理所當然。
如果家族有不穩定的因素,在它造成危害之前,就必須除去它。
……
查克拉是真正變革性的力量。
世界性的溫飽將會消滅戰爭誕生的土壤!和平因此而會到來。
查克拉所帶來的豐富生產力,將使每個人都有幸福生活的可能,一個沒有饑餓,沒有戰爭,所有人都能夠追求屬于自己的幸福的世界,一個充滿光明的世界,一定能夠在我們手上得到實現。
……
和平……
一個沒有斗爭的世界,充滿光明的世界……
誠啊……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世界,那就把它實現給我看看吧。
幾分瘋狂,幾分迷惘,幾分冷漠,少女清麗的眸子穿過雨幕,盯在她前方的那個青年身上。
青年低著頭,似乎十分悲痛的肩頭聳動著。
所以也就沒有人看見,一對冰涼花朵,在少女血色的眸中,悄然盛放。
(第五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