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在剛剛建立起的新雨忍村內部,一個明顯是用土遁構造出的廣闊空間中,玖辛奈身披紅色長袍,仰頭看著。
她默默注視的人,就是那個被她親手抓捕回來的名叫「茉」的瀧忍。
因為幾天前那場戰斗的關系,茉的瀧忍制服早就殘破不堪,她現在穿著木葉的黑色內襯,「懸掛」在半空中。
四條粗大的鎖鏈從她的身體內部延伸出來,連接著四周牆上無數玄奧的咒印,那些咒印微微發光,像是在不停呼吸一樣一起一伏。
這里是整個地下空間最先完成的部分,雖然無頂的房間看起來還很簡陋,不過總算已經與外面的空間隔開,一些實驗用的儀器、設施,也已經匆匆搬了進來,幾個穿著白色實驗大褂的忍者,在那些儀器前來回走動,或是忙碌著什麼。
「玖辛奈……」撩開當做門簾一塊白布,同樣穿著長袍的誠走了進來。
玖辛奈挑眉看他,意外道︰「誠,你干什麼?」
「道歉。」
誠順著玖辛奈身體面對的方向,看著被結界和咒文封印在牆上的瀧忍,嘴里淡淡說道。
「嗯?」玖辛奈從鼻子里嗯了一聲,好氣又好笑道︰「免了,你這是像來找我道歉的?」
「的確是道歉,」誠轉過頭,認真看著玖辛奈︰「如果我的做法讓你感到受傷,請你相信,我絕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玖辛奈沉默了一下,垂下目光,又轉頭看著牆上的七尾人柱力。
幾秒鐘,才听到她輕輕的聲音︰「其實沒什麼的,你听水門跟你說什麼了?」
誠搖頭︰「水門自始至終都是反對這種做法的,你當時同意了,他反而沒想到吧?」
幾個月前,在協會對「誠路線」的一系列計劃進行討論的時候,誠為了說服會議上的其他人,專門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整理了一份《忍界人柱力生存現狀及其歷史的調查報告》,利用忍貓商會強大的情報網,收集了除身在水之國的三尾和六尾之外,其余7個人柱力的一些資料。
特別是一尾的人柱力分福,八尾的人柱力奇拉比,以及九尾的人柱力玖辛奈,由于資料詳盡的原因,在那份報告上多有提及。
雖然在寫那份報告之初,誠就提前跟玖辛奈打過招呼,報告完成之後也給玖辛奈和水門兩人看過,征得了玖辛奈的同意,但是水門對誠還是嘮叨抱怨了很久。
由于尾獸力量的強大,以及忍界各國對人柱力實際上的排斥和不重視,這讓誠敏銳地察覺到了某種可趁之機,這才有了誠和水門消滅舊雨忍,同時玖辛奈暗中帶隊,嘗試性地捕捉瀧忍人柱力的計劃。
現在看來,兩方面都大獲成功,在接下來的計劃里,協會已經取得了戰略上的主動。
當然這些不是誠和玖辛奈兩人談話的重點,不過此時玖辛奈回想起來,卻悄悄捏緊了手指。
與尾獸共生,遭村人排斥,尾獸存,則生,尾獸離,則死。在「人柱力」這種殘酷的制度下,作為人柱力的人,生命、身體都被視為是忍村的財產,慘遭異化為某種不被愛惜的工具,而將身為人的價值剝削地一干二淨。
那份報告上,這個冰冷而準確的結論,又突地閃現在玖辛奈眼前。
看著牆上的那個人柱力,她幽幽地問道︰「誠,你說,人柱力這樣的東西,究竟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誠頓了頓︰「毫無意義,所以我們才要徹底打破它所依附的腐朽體制。」
玖辛奈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我相信你們——水門和你,誠,你們倆一定要帶領我們建立起那個光明的未來,只有這樣……只有這樣……」
背對著誠,玖辛奈聲音漸漸低落下去。
就算是這樣,玖辛奈也無法擺月兌掉名為人柱力的「枷鎖」,因為尾獸與人柱力的生命相連,除非死亡,一日為人柱力,終生為人柱力!
誠沉默,不再提起道歉的話題。
無言片刻,他轉身離開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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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哦。」清溪俯下上身,對好奇看著她的小女孩道。
「小姨要去哪里?」
虹墊腳伸臂勾上清溪的後頸,任由她把自己抱起,不似同年齡的小孩那般女乃聲女乃氣,口齒清晰地問道。
「虹也一起。」
小女孩雙眸黑白分明,干淨得仿佛一塵不染,這時皺著小眉毛思索的樣子,又透出幾分怯弱,讓人看了喜歡又心疼。
「父親?」
「嗯。」
清溪這當小姨的性子怪異,連帶著一起生活久了的虹也被沾染,兩人之間偶爾簡潔到猜謎一樣的對話,讓人懷疑她們究竟能不能正確理解彼此的意思。
「不喜歡?」清溪頓了頓,鼻尖湊在虹耳邊,柔聲問道。
被清溪親昵動作弄得癢癢,虹不禁笑了一下,然後又繃起臉。
小孩子還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清溪見狀,把她放了下來,蹲子,看著她的眼楮道︰「小雪花告訴小姨,不想見到父親嗎?」。
被她認真的表情所壓迫,虹偏開了眼楮,嘴唇抿起,不說話。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
清溪無奈,高喊了一聲。
就有僕人從外面打開門,退開,世界走了進來。
「世界……」
長發如墨,用一根緞帶在後頸處扎了起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裝飾,連衣服都是稍顯莊重的深紫,威權日重的少女神色復雜,眸中映襯出許多幼年時熟悉的陳設。
只是這些陳設非但位置變了,連擁有的主人也變了。
「听說你要搬走,特地看看。」
清溪站起來,虹乖巧的跑進自己房間。
「謝謝。」少女有禮貌答道。
「你……」
「虹……」
兩人沉默片刻,又同時開口,同時停止。
「你先。」清溪示意道。
「虹去雨之國的話,可能對那里的氣候不適應,所以我準備了一些衣服、藥品,還有一些別的,你都帶吧。」
世界笑了笑,說著。
「不一定。」清溪淡淡道。
不一定要搬走……是虹在反對?
「剛才你們……就在說這個事情嗎?」。世界垂眸問道。
「嗯。」
「虹明確說了是什麼原因嗎?」。
「我在問。」
「是嗎……」世界目光如水,從清溪身上轉開,停在客廳桌上擺著的一幅照片上。
陽光明媚,女子的笑容比身後的金色向日葵更加燦爛。
「我只是猜測……試試帶著她的母親一起走吧。」
清溪愣住,順著她的目光,看到,雖然平時經常擦拭,卻再也沒長久看過的照片上,女子臉部的那塊相框玻璃,有著輕微的磨損。
那磨損,分明是長時間、反復的指尖觸模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