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櫻花。
粉色的花瓣飄零著,像是要在一天之內就展示盡自身的繁華。
樹皮上突起的樹節、櫻花獨特的燦爛色澤,挺拔枝干上掛著的、微微搖擺著的秋千,以及微風吹拂時漫天鼓起的飄零舞姿,這株櫻樹都跟真實的沒有什麼兩樣。
然而它是虛假的。
不只是沒有香氣這個重大的破綻,也不是因為無論是什麼種類的櫻樹,都不會在現在這個剛剛入冬的季節開花。
誠簡直是詫異地駐足在走廊上,饒有興致的仔細看著這顆奇怪的櫻樹。
一片花瓣飄過來,誠抬手去擋,不出意料的,那片花瓣毫無實感的穿過誠風衣的袖子,繼續向一邊迅速飛過。
誠目光追逐著這片花瓣,它飛出走廊,又月兌離了那陣風,回轉過來,繞著誠飛,最終輕輕「落」在誠的手心上,盡管還是毫無實感。
「[空色]。」
輕輕的話語聲傳來,世界在走廊盡頭的陰影中現出身,沒有看誠,目光注視在那株櫻樹上。
誠笑了笑,略帶點好奇看著少女鮮紅的眸子,一對妖魅的鮮血之花在其中綻放著。
世界開萬花筒的消息,誠也是剛剛得知不久,雖說大長老死去,能讓世界滿足覺醒萬花筒的精神條件,但這少女在血脈上突然展現出的天賦,還是讓包括誠在內的宇智波族人們都嚇了一大跳。
世界有些不自在避開誠的視線,偏開臉輕聲道︰「是我左眼的能力,似乎是幻術方面的。」
誠看著那棵樹,邊思索邊道︰「並不太像幻術,或者說不太像一般意義上,那種通過查克拉作用敵人神經的幻術。」
視網膜神經,或者大腦,都沒有被查克拉入侵。
他繞過走廊,走到樹下,伸手模索。
奇妙的感覺,明明櫻樹的影子跟真實存在一般無二,卻偏偏感受不到那種微妙的溫差。
也沒有查克拉的感應,誠打開自己的萬花筒,用高天原掃描著櫻樹存在的空間,同時也用地藏仔細分辨,卻根本沒有虛假、幻術、或者別的什麼存在過的痕跡。
閉上眼,只用查克拉感應,這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但睜開眼楮,那株樹分明就在這里。
是單純「光線」操縱的能力嗎?
「世界,能模仿出初代大人的‘黑暗行’嗎?」。
少女沉默一下,左眼紋路微微轉動。
一片「黑暗」降臨。
誠忍不住「噗」的笑起來。
如果說,剛剛那櫻花樹包括影子都似模似樣,這片「黑暗」,就完全暴露了世界萬花筒能力的尷尬之處。
一片影子,鋪滿了誠和世界所在的院子,然而灑滿了院子的陽光,卻絲毫都沒有受到影響。
被誠的取笑激怒,少女咬了下嘴唇,那片鋪在腳下的影子就沿著誠的腳面,一點一點「爬」了上來。最終,黑影遮住了誠的眼楮,但卻只是像一片墨鏡般,讓誠看東西都蒙上了一層黑色罷了。
誠搖搖頭,看著世界,語氣稍帶認真道︰「似乎是創造某種虛幻物的能力,卻完全不能對現實施加影響,如果這一點不能克服,就很難有什麼用處。」
櫻樹、影子,甚至是「黑暗」都可以被模擬出來,但是真正的影子和黑暗,是現實存在的物體「遮擋」光造成的,所以無法對現實施加影響的這個能力,就不能遮住光線,只能模擬出墨鏡一樣的效果出來,這樣半調子的欺騙術,稍微細心一些的普通人都騙不過。
「無所謂。」
世界收起了覆蓋在誠身上的黑幕,搖頭,被紫色發帶束在頸後的頭發被輕微甩動。
誠已經在模擬這能力在實戰中的使用方式,听到她這麼說,皺眉問︰「那你右眼的能力呢,是什麼?」
世界再次搖頭︰「不知道。」
誠啞然,少女坦然迎接他的目光,片刻又偏開看向庭院中央的那顆櫻樹。
兩人沉默一會,同時開口︰「你……」
誠笑︰「你先說。」
「誠,你該去家族開會了。」世界提醒道。
「這就去。」頓了頓,誠平靜道︰「萬花筒對視力有害,在找到解決的方法之前,盡量少使用。」
「嗯。」世界微躬施禮,以示謝意。
誠低頭收斂了表情,頓了頓,瞬身離開。
櫻花樹下,空蕩蕩的秋千上多了一個人影。
是一個眉目與世界並無相似的小女孩,她坐在秋千上,如雨一樣繽紛落下的櫻花中,咯咯笑著,伸出手,對世界說︰「世界,快上來呀。」
剛剛庭院中,那個包裹在紅色風衣之中,近年來愈加深沉的青年男子的身影也同時重新「出現」。
倒放電影一樣,他的身影倒退到櫻花樹下,變成一個小男孩的樣子,一臉開朗笑意,在那小女孩身後推著她,雖然不說話,卻也透露出無言的歡迎。
所謂空色,既無形之色,虛假之有形。
雖然是有形之「有」,卻終究為空。
一陣風吹過,卷起幾片枯葉,卻卷不動世界厚重華貴的長袍衣角。
世界不是會沉浸在過去的記憶中無法自拔的人,但也有時候會忍不住在想,假如能夠回到過去,所有事情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那該多好。
在這樣溫暖美好的回憶中,心底卻總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提醒她自己,這一切終究是虛妄。
游走在空與色的邊緣,明明向往那種可以拋棄一切換來的逃避,卻又被自身的清醒牢牢釘在原地。
這就是我面對的「矛盾」吧。
她目光復雜,而那株櫻花,就在這陣風中,一下子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