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三點時,手機響了,是金梅的電話。
「大律師,在哪里,我現在在你門口。」金梅大聲大氣。
「干什麼?」齊城懶洋洋問一句。
「你不是要我約約夏麗麗,她現在來了,就看你了。」
「夏麗麗?」齊城想起來有這回事。前些天,被金梅逼迫不過,要他在夏麗麗和雪妹之間選一個,齊城只好說夏麗麗,他對夏麗麗印象深刻些。
「是啊,夏麗麗,你快回來。」金梅站在齊城門前的走廊,說著掛了電話。人隨之扭頭對一旁的梁以西說︰「你看看這個人,說好的就忘了。」
梁以西看著金梅和齊城打電話,問道︰「夏麗麗是誰?」
「我的一個朋友,齊城對她有好感,所以要約來聊聊。」金梅感到興奮,有些奇怪,齊城和夏麗麗那天還互有成見,可偏偏齊城要見她,難道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梁以西听了,就哦了一下,不再說什麼。她上午沒有課,早前替齊城收拾房間與金梅認識了,但沒什麼深刻印象,今天看到她敲齊城的門,就出來在走廊上打了招呼。
「梁老師,你跟齊律師熟吧。」金梅看著巷口,隨意問了一句。
梁以西笑了笑。「不熟,僅是點頭之交,他們律師忙啊,整天不落屋。」
「听聲音你是外地人吧。」金梅扭頭看著梁以西,她對梁以西有好感,但看到梁以西穿著時髦,又帶著高貴氣質,感到沒什麼話跟她說。
「是啊,浙江人。」
「看得出,也只有江浙女人才會出落得這麼漂亮。」金梅及時奉承一句。
梁以西就笑了笑沒說什麼。
金梅不再說什麼,看著巷口若有所思。
梁以西看著巷口,一時恍惚,感到胸里悶悶的,想說點什麼,可是又沒什麼要說的。「你在這等齊律師,我還需給學生改改作業。」
「你忙,你忙,不用管我。」金梅臉上堆滿笑容。
梁以西就走回房間,坐到書桌前,給學生批改作業。四五十本作業似乎一下子厚了許多,梁以西翻看幾頁,怎麼也翻不下去,就放下筆,傻傻地看著窗外。窗外是法國梧桐樹,枝椏亂亂地伸在窗前,上面零散掛著褐紅色的枯葉,有風吹來的時候,就颯颯地響著。
就這樣傻愣了好一會,梁以西噗哧笑了出來。「相親,相親,齊城你也真逗,都什麼年代了,還這樣老土。」可是笑罷,梁以西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咬緊了嘴唇,眼淚竟然不爭氣地滾落下來。
這個秋天格外溫暖,陽光燦爛地普照大地,颯颯的秋風增加幾份涼爽,人在這種安適里不覺滋生倦意,懶洋洋才貼合暖融融。齊城走出律師事務所,溜達在大街上,慢慢欣賞這個城市的秋色。秋色在一點點變濃,樹葉由綠變黃,由黃變紅,最後變成苦褐色,悠然飄下。地面上又落一層秋葉,走在上面,發出吱吱的響聲。
齊城沒有穿過菜市場,而是在幽深的小巷里曲折繞回。他想著夏麗麗的模樣,她那種健康的美麗浮在眼前,感到很鮮活。可是愛她什麼?盛氣凌人的氣勢?齊城想到那天她接連放炮,人氣得氣鼓鼓的樣子就感到好笑,也感到這樣的女人可愛。可是人年齡大了,不再為一張漂亮的臉蛋感動了。他不知跟她說什麼好,對于女人,他實在沒什麼話說,已經沒精力去甜言蜜語討她們歡心了,結婚也許僅僅是結婚,結婚是為了殺死寂寞、孤獨。
路邊的音響店傳出憂郁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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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金色的秋天
風卷起落葉兒飄舞
我的感情像那落葉
紅的楓葉
黃的銀杏
飄在那長發女孩的身上
被抖落在無人的巷子
有誰拾起
夾進記憶的書頁里
把我的感情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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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城倚在牆角,靜靜地听著,茫然而又陶醉。這時電話響了,是金梅打來了的。
「快點,夏麗麗不耐煩了。」金梅等得不耐煩。
「就到,就到。」齊城只好陪了笑。
回到寓所,金梅不耐煩地在那里渡步,她見了齊城就上前一把拉住他。
「快點,夏麗麗打電話催了幾次了。」
「那也該進去喝口水吧。」齊城一听,想到夏麗麗會生氣,說話一定嗆人,就打了退堂鼓。
金梅見了這種人沒轍了,只好撇撇嘴,想說什麼可無可奈何。
齊城開門進了屋,沒有倒水,而是坐到沙發上,掏了一支煙燃了吊在嘴上。他原以為夏麗麗對他成見很大,該不會與他約會,所以在金梅逼迫不過,才說夏麗麗。卻不料她竟然來了,女人真是不可捉模的動物。
金梅掃量四周,房間還是井然有序,可在她的眼里感到亂七八糟。「你呀,也真該找老婆了,看屋里亂成什麼了。」
齊城也看了房間一眼,並不是很亂,只不過地上有幾個煙頭,沙發上的藍色散花靠枕亂亂地放著。
金梅說著就拿了掃帚替他掃一地的煙灰,從外面掃到里屋,隨之又掃出來。齊城茫然地看著她忙活,把煙吸得滋滋響,煙灰在簌簌下落,煙圈一縷縷飄起彌漫。他打開了電視,電視中是那永久沒完沒了的男女主角的親吻戲,好像他們都在和氧氣瓶親嘴,那麼長時間沒有一個暈倒。齊城看著,忽感到嘴巴濕漉漉的,不覺咽了口水,就騰地站了起來,決定去見夏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