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男大當婚
齊城有段時間沒有回家，家在老城區，還是老式的獨家獨院，後有一個小花園。院子里被掃得干干淨淨，影屏前擺放著盛開的菊花，顏色不同，形狀各異。母親退休了，就在家擺弄花草，還在街上開了花藝店。
二妹齊雅文在二樓看到哥哥進來，就大聲對下面喊︰「媽媽，你念叨的二少爺回來了。」
齊城看到妹妹，沖著她做了鬼臉。
父親齊志欣才退了休，也適應得了，心情比以前還看的開。歲月不饒人，什麼都斗不過時間。當年自己一心爭究的，都沒什麼意義了，感到大半輩子實在是無理取鬧。人活一世，大多都是無理取鬧吧。齊志欣這樣想，不僅自己放開了胸懷，對齊城也不再生氣了。
「老二回來了，我當你忘了呢，正準備讓你哥打電話給你哪。」齊志欣和大兒子齊國下圍棋，兩者不相上下，見齊城進來就問了一句。
哥哥指了指旁邊的凳子，招呼齊城坐。
「爸，別的可以忘，你的生日我那里敢忘？」齊城對爸爸笑了笑，隨後在哥哥身邊坐下。
「那就好，我听說你現在財大氣粗，還以為瞧不上我們老東西了。」齊志欣與齊國相互提劫一次，只好另下一子。
「爸，你兒子那里會那樣小家氣。」齊城嘿嘿笑了。
母親方心和從廚房出來。「得了，回來了就別說風涼話了。父子倆應該好好親熱親熱。」
「兩個大老爺們，能怎樣親熱？」齊志欣連頭也不抬回了妻子一句。
嫂子抱著佷兒也出來了。小家伙看到齊城，就伸著身子往齊城懷里鑽。「叔叔抱，叔叔抱。」
齊城喜歡佷子，把禮物遞給母親，就上前接過佷子。「怎樣，小家樂，想叔叔不想？」說著親了親小佷子的臉。
「不嗎，不嗎，叔叔胡子扎扎。」小家伙把頭搖成撥浪鼓，惹得眾人笑了。
方心和看了塑料袋的東西，見是一塊石頭，就放到茶幾上。「真是有錢燒的，不能吃不能喝，盡佔地方。」
「媽，那是給爸的壽字石，祝爸爸壽比南山啊。」齊城嚷嚷。
「得了，你那些石頭不看也知是什麼玩意了，全是人造的。大街上有人賣那玩意，二百元一個，盡騙人。」齊志欣接了話。
「這個不同，這可是我在山里找的，真正的文字石。」齊城急了。
「那也沒什麼，墊腳還嫌它硬。」方志欣頭也不抬，專心跟齊國下棋，只是一時不知道往那里下。
方心和听齊城說是壽字石，就拿出來看。扁圓的鵝卵石，呈火紅色，打了蠟很光滑。側面果真有些黃白流水紋，構成一個字，樣子很像一個壽字。
「我要，我要。」齊家樂看到了，就伸著身子去抱。
「看吧，還是我們家樂懂得欣賞。」齊城抱著佷子湊上前。
「別讓他拿，拿不動的。」嫂子劉靜雲說。
方心和又拿出桃木做的托盤，把石頭放上去。「還可以，活月兌一個盆景。」
「得了，人都到齊了，可以做飯了。」齊志欣拿著棋子遲遲不知道往哪里下好。
齊城在一旁看了。「爸，站它右角。」
「不用你多言，我知道往那里下。」說著就佔了右角。
「觀棋不語真君子，難道不知？」齊國對弟弟擠眼楮，讓他不要插話。
「算了，我上樓去，看你們下棋簡直是活受罪，老半天不落一子。」齊城說著就抱了佷子往院子走，把佷子左一搖，右一晃，惹得小家伙咯咯笑。
「哥你上來。」齊雅文在樓上喊。
齊城笑了笑，就往樓上去。上了樓，齊雅文一把拉過他，低聲問;「怎麼不把你女朋友帶過來？」
齊城連忙說︰「得了，什麼女朋友？哪里有？」
「還瞞我？我可是親眼看到的。她挽著你的臂腕，和你一起走，見了我就躲進超市，那到底是誰？」齊雅文確實看到齊城和雪妹在一起逛大街，後來進了超市。
齊城听得一愣一愣，實在不明白妹妹在說什麼。「你大概看花眼了吧。」
「還狡辯，當心今天這是議題，別怪我不幫你。」妹妹說著整理亮曬的海帶。
「得了，你在一旁少說兩句，那就是我的榮幸了。」齊城也知道躲不過。
「想讓我不說話，那也行，就是贊助點銀子。我準備開咖啡館，少那麼十來萬。」齊雅文快三十了，與丈夫離了婚。現在地稅局工作，總嫌工資低。而前夫秦宋在省城開了一間「雲上咖啡館」，生意不錯，所以也想私下開個咖啡館，掛父親的名字。
「開什麼咖啡館，懂得咖啡的人沒幾個，還不如開酒吧。」齊城自己也不太喜歡喝咖啡。
「那也要你支持一些啊。」齊雅文笑了。
「十幾萬還是一些呀，你以為你哥是開銀行啊。」齊城才不樂意在這方面投資。酒吧多了，掙那辛苦錢也是不容易。
「不就十幾萬，你眨眼楮才怪，就當幫妹妹一把。」齊雅文策謀良久，只等錢了。而父親讓她安心工作，不肯出錢。
「你也不缺錢啊，秦宋與你離婚不是給你幾十萬。」齊城幫她代理的案子，自然知道。
「噓，小聲些，爸媽還不知道，我拿那錢買了鋪面，現在就差錢搞內部裝修了。」齊雅文下定決心，所以在鳳凰公園那里買了地皮，自己起了一座具有西洋風味的兩層小樓，還有地下室，把自己的積蓄全部投了進去。
齊城吃了一驚。「先帶我看看再說。你也真有決心，當心虧空。」齊城知道來把玩三樓就是咖啡廳，但是去那里喝酒的比喝咖啡的多，跳舞看表演的比喝酒的多。
「一言為定，看了保你滿意，周圍都是高級住宅區，應該有市場。真的不行我就改為餐廳，西餐中餐都行。」齊雅文蠻有信心。
「別自我感覺，生意可不是想象那回事。」齊城給妹妹潑冷水。
「別忘了，我可是學財稅的，算帳比你強。」齊雅文不示弱。
「好了，我先不跟你說，等我看看再說。」齊城才不相信妹妹會有什麼本事。
六歲多的小家樂一直在听兩人說話，手在搔弄齊城的頭發。見兩人不說話了，就揪了齊城的頭發。「姑姑說你有了女朋友，我要對媽媽說，不讓她給你介紹女朋友了。」
齊城和妹妹听了都一愣一愣的，感到現在的孩子成熟都早，沒得就知道女朋友什麼意思了。
「撕你的嘴，大人說話插什麼言。」齊雅文說著就做撕嘴的動作。
「你懂什麼啊？」齊城也笑了，舉了他在空中搖了搖，那時他想起雪妹來。妹妹如果看到，只可能是雪妹，自己只和她逛過街。
吃飯時，大家果真七嘴八舌針對齊城，勸他快點找了女朋友結婚，老大不小了，外人看了該怎樣說？齊城埋頭只顧吃自己的，佯裝沒听到，不插一句話。
方心和首先扯到齊城的婚姻。「城城，你隔壁的梁老師很不錯啊，長得漂亮，性子又好。她對你也有些意思，你可要爭取啊。」方心和確實很喜歡梁以西，心中巴不得她成為兒媳婦。
嫂子劉靜雲見齊城不說話。「那我干脆給你介紹幾個，其中還是有幾個出色的，像謝護士就不錯。」
「得，別說你那幾個朋友，都是牌友，就知道打牌。」齊國一旁插話。
「得了，你們都不要說話，輪到爸爸發言了。」齊雅文插了話。
齊志欣看著齊城，見他一聲不吭地吃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也實在沒什麼話說。「不關我事，大家別看著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言語間多少有些失落。
大家一時安靜下來，只剩下齊城在津津有味地吃東西，發出咀嚼芹菜的咯嚓聲。
「姑姑說，叔叔有女朋友了。」被冷落在一旁的小家樂使出吃女乃的勁，大聲說。他感到奇怪，以前關心他的女乃女乃爺爺，怎麼不對他說話。
「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子插什麼言。」齊雅文拍了拍坐在身邊的佷子說。
「真的嗎？」方心和蠱惑地看著女兒。她今天可是一句話沒說，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哥哥，一定有問題。
「听他瞎說，姑姑什麼時候說了，小孩子說謊可不是好孩子啊。」齊雅文對佷子直眨眼楮，讓他不要亂說。
「就在樓上，你說的。」小家伙不吃她那一套。
「好啊，小姑子，你與二弟達成什麼協議了？」劉靜雲似乎也看出明堂。
「嫂子看你說的，有就是有，二哥有了女朋友再正常不過，哪里會隱瞞我們。」說著她拿眼瞟著齊城。
齊城卻像沒听到一樣，裝著若無其事。齊城有了女朋友當然不會隱瞞家人，只是現在他與雪妹的關系他說不明白，至于將來會不會成為朋友也說不定，所以他不想說出來。
方心和正想說什麼，齊城卻站了起來。
「爸，媽，我吃好了，你們也說完了。下午所里還有些事，所以我先走了。晚上的唱k我準時回來。」齊城拿紙巾模了模嘴，就站起來想走。
「坐下，陪你爸多喝幾杯酒。所里那事，忙也不在一時半會。況且你哥嫂們也難得回來一趟，你們就多聊聊。」方心和喊住他，一家人湊在一起確實不容易。
齊城只好坐下來，拿了酒給父親斟滿酒。
「來，爸，祝你越過越開心。」齊城給爸爸端了酒。
齊志欣懶得理他。「算了，只要你不讓我們操心，那你媽和我就開心了。」話這樣說，酒還是拿了一飲而盡。
齊國不想看到弟弟難堪，就問他近來的案源情況可比從前。齊城的律師事務所現在成了氣候，已不像起初需要靠父親的關系來開展業務，所以案源一直不錯。齊城見哥哥問，趁勢聊了些閑話。
待吃罷飯，齊城才離開家。回到住處，看到屋子里整潔多了，才想起雪妹。又看到陽台上掛著濕衣服亮曬，心中感到暖融融的。一個人坐到沙發上，遙控那台電視。在轉播《超時愛情》，單純的夏樹呆在窗口，遙望黑夜中的東京燈塔。而討人喜歡的宗一郎呆在台階上仰望星空。有時被人喜歡也是件麻煩事。齊城這樣想，他不明白像宗一郎這樣的大眾****，為什麼也有寂寞。他感到《超時愛情》中的男女主角，包括春子，藤遠，久我，都有一顆寂寞的心。生活得開心也罷，懶散也罷，而寂寞是無時不在，就像流淌的河水，晝夜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