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愛情就值二十萬
終于放假,不再上課了。但是梁以西並沒有輕松下來,因為再過幾天就要參加研究生考試。在這個漂亮的城市安靜地待了一年多,現在決定離開。只要考了研究生,那麼明年七月就可以輕松離開,她的許多同學都是如此,感覺工作不順暢就去考研。
當然,梁以西沒有感到工作不順暢,只是感到悶,以為像s市這樣的中等城市,沒有大城市的擁擠感,也不會有特別的競爭、緊張的結湊,會輕松許多,安靜許多。想著自己會喜歡這樣的環境,所以簽約的時候根本沒有猶豫,可是一旦生活下來,不管做沒做事情,心里都有股沖動,似乎不該如此閑暇,似乎帶著慌張,總覺得少了什麼。有時候,一個人,對自己也感到陌生,似乎自己並不屬于自己,似乎自己就是一個軀殼,而心思已經在別處。
原本是個暖冬,清淡的陽光把人照得懶懶的,帶著暮春的倦怠,也有仲秋的蕭索,梁以西喜歡這種間寒間暖的天氣,一天可以過很多季一樣,那樣心間的恍惚就有了著落,是春天飛絮的輕亂,是秋日落葉的飄然。
眼看快到年下了,卻接連下了幾場雪,西伯利亞的寒風像刀子一樣亂舞。冬天是一個蟄伏季節,人們像動物一樣需要冬眠。房間生了炭火,暖融融的。這樣的天氣適合臥被窩翻看閑書,可以圍著火爐磨制咖啡,梁以西閉門不出,偶爾透過沾滿霧氣的窗玻璃看外面天空。只是看考研厚厚的書本容易累,下雪還能給人親切感,隔窗看外面飄舞的雪花,心中也在紛紛揚揚。喜歡雪花,卻害怕寒冷,我可是真的喜歡雪嗎?梁以西自嘲,這時嘴角就會浮出迷人的微笑。
她隔著窗看到雪妹在齊城房間的陽台上晾掛衣服,感到這個女人真的勤快,幾乎每天都洗衣服。她看著雪妹把濕衣服一件一件套上衣架,然後掛到橫拉的鐵絲上。愛一個男人真的需要這樣努力嗎?需要把他的內衣內褲都洗干淨嗎?雪妹進了房間,而梁以西還在想著。我如果跟了他,我會這樣嗎?會愛到如此瑣碎嗎?那濕衣服開始還滴著水,後來凍了一層冰,在風中一悠一悠晃著。也許我也是這樣,天下的女人大概都是這樣,不可避免都會這樣。梁以西嘆口氣,她在想象,一切都似是而非。
梁以西開了復讀機,把聲音播到最大,一遍一遍地播放英語。可是說了什麼,她一句也沒听懂。人合了書,想往外面看雪。她穿了一件雪白的羽絨服,圍了一條鮮紅的圍巾,戴上自己織的藍色手套,便出了門。
風很大,院里的楊樹左右搖擺,雪花如硬幣大小,在風中紛紛揚揚、鋪天蓋地。巷子里沒有行人,地上是厚厚的一層雪。梁以西依著欄桿看蒼茫的天空,一時又不想出去了。大冷天,睡一覺也許更愜意。她伸出手,雪花悠悠然落到手套上,梁以西很高興,忍不住伸了舌頭舌忝了舌忝雪花。雪花遇了熱氣便化成水滴,在手套線絲上凝著。
「梁老師真有雅興!」雪妹開門便看到梁以西那樣,忍不住說了出來。
梁以西嚇了一跳。「是你啊,嚇了我一跳。」
雪妹嗤嗤笑了。「不好意思,我不是存心的。雪真大,好多年沒有下這麼大的雪。」
「是啊,就這你還是一早趕了過來,不感覺冷?」梁以西似笑非笑地說。
「當然冷了,這風就像刀子一樣。」雪妹嘻嘻笑著。
「也難為你了。」梁以西說著凝視白茫茫的天空。
「我喜歡雪花,它是精靈,上天的恩賜。」雪妹很興奮。
「那你害怕寒冷嗎?」梁以西想起早晨時的自嘲。
「冷算什麼,可以多穿衣服。但雪花卻是等了一年才看那麼幾次。」雪妹也伸出手,讓雪花落在手上。
「哦。」梁以西不再說什麼。人真的不同。
就在這時,梁以西看到巷子里走過來一個人,感到眼熟。
「喂,白小姐,好像那是你朋友。」
雪妹就探了頭,看是金梅,就喊道︰「嫂子,過來了。」
金梅抬頭看了看,沒有說話,直接往這邊走來,很快就上了樓。
「嫂子,過來了,快往屋里烤火。」雪妹招呼她進去。
金梅面無表情。「听你的話,好像這是你家一樣。」
雪妹臉頓時紅撲撲的。「嫂子你說哪了?」說著扭頭對梁以西笑了笑,便跟著金梅進了屋。
「齊城還沒有起來?」金梅進屋就問。
雪妹關了房門。「嫂子找他有事?」
「沒事我來這里干什麼。」金梅沒好氣。
雪妹感到金梅在生氣。「那我喊他起來。」
齊城昨天去省城忙官司,後來又回母校找導師陳漸融聊天,很晚才回來。夜里又跟雪妹****多次,所以天已大亮還沒起來。雪妹搖醒他。「金梅來找你。」
「找我干什麼?」齊城說著就坐了起來。
雪妹把睡衣遞給他。「看她不高興,不知為什麼。」
齊城穿了睡衣,出來對金梅歉意地笑了笑,就進了浴室。雪妹這邊給金梅倒茶倒水。
「唉,真像那回事了。」金梅冷嘲熱諷地說了一句。
「到底怎麼了,像那回事?」雪妹感到莫名其妙。
「像家庭主婦啊,你看你,還沒結婚,就成了這個樣子。」金梅無事找事,因為雪妹跟平時一樣打扮,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雪妹知道金梅的脾氣,懶得計較,也就不再出聲。
金梅虎著臉,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斜眼盯著雪妹看。雪妹被她盯得心中發毛,長了草,臉一紅就低下頭來。
齊城沖了熱水澡,刷牙剃須,慢條斯理,遲了好久才出來。
「都是你,介紹了這樣一個狗東西,害人不淺。」金梅看著齊城慢騰騰的樣子不覺火候上來,她最看不慣男人拖拖拉拉。
「怎麼了?」齊城看著金梅漲紅了臉,感到好笑,但也知趣,不敢笑出聲來。
「都是張伯逸這個鳥人,他竟敢欺負夏麗麗,你今天不給我擺平,我跟你沒完。」金梅脾氣上來,變得很霸道。
雪妹這才松了一口氣,好在不關自己的事。
「嫂子,喝杯水消消氣。」雪妹說著又遞水過去。
「你別得意忘形,總一天也有你好受的。」金梅沖著雪妹嚷嚷。
雪妹眼圈頓時紅了,眼淚汪汪,低頭不語。
金梅看了,知道自己脾氣發錯對象,也就拿了水杯喝了口水。
齊城一直在旁邊看著,眼楮眨也不眨,好像什麼都不關自己事一樣。他張伯逸就是殺人掠貨,也不關我齊城什麼事啊,就這樣大清早跑來沖我嚷嚷。
金梅良久沒說話,她不知道怎樣說才好。
原來夏麗麗今天找了金梅。金梅那時還在菜市場自己的辦公室烤火取暖。夏麗麗紅腫著眼楮找了過來,也許是卷起的雪花迷了眼。然而不待金梅招呼她坐,夏麗麗已拉住她,伏在她肩上嗚嗚哭了。金梅一看不對勁,忙讓辦公室的其他人出去,關了門看怎麼回事。
夏麗麗只是哭,金梅坐在一旁也懶得說話,只是瞧量著她。不久就咬緊嘴唇,好像已經窺視了夏麗麗的心事一樣,有些義憤填膺,但是旋即露出一臉不屑。夏麗麗見她冷笑地看著自己,便忍了性子,不再哭了。
「哭頂屁用,我早讓你提防著他,你偏偏扭著你的性子,還自作聰明,要降伏他,結果呢?聰明反被聰明誤,偷雞不成蝕把米。婚前能夠甜言蜜語、听你話的大多都是不老實的。女人啊,再聰明的女人,試圖降服一個男人,沒有不吃虧落敗的。」金梅沒好氣,一針見血地說,也不顧及夏麗麗的顏面。
「誰知道他是那種人。人家愛他嗎,所以掏了整個心給了他。」夏麗麗一臉委屈。
「他那種人,還能整個心給他?給了狗也比給他強。什麼年代了,愛能當飯吃?什麼愛啊,一結婚就知道全是騙人的。哪個男人不是甜言蜜語哄你****?」金梅義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