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咖啡香
顯默默的雲情咖啡館的生意沒有想象的好。開發區是工業區，那里工作的人都沒有住在開發區，白天在那里工作，晚上還是回了市區。後來聘了糕點師傅，日常也就靠中午餐飲收入。這種情況，顯默默不覺緊張起來。
唐紹波開始沒有理會顯默默的經營，也就想給顯默默一份事業，但是顯默默為生意愁腸，一邊雖寬解她，讓她當成趣味店來經營，另一邊也花了心思摻和進來，帶顯默默到省城一些知名咖啡館看看，吸取一些經驗。在看了一些知名連鎖咖啡館後，唐紹波就帶她到一些主題小咖啡館看。有些意外，竟然故地重游，到了秦宋的雲上咖啡館。
「以前，我和朋友來過這里。沒什麼特別，只是喜歡那個調咖啡的師傅，和咖啡館一些懷舊氣息。有些年沒有來過，幸好還在。帶你來看，是因為這個咖啡館的格調似乎與你的咖啡館的格調有些雷同。」唐紹波仰頭看咖啡館的招牌，褐黃色的木板上刻著綠色老字「雲上」，字蒼勁有力。屋檐下掛著紅色的燈籠，上也寫著「雲上」。
似乎還是幾年前的舊模樣，就連窗前的花圃照舊開著紫色的大麗花。唐紹波不是和妻子來過這里，而是跟伍惜來過這里。僅是普通的朋友，到這里喝過幾次咖啡。但是那個女人在無聲中的一舉一動吸引他了，使他感覺生活應該有別于以前。也就在蛛絲馬跡的改變中，陳靜意識到另個女人的存在。後來便看到伍惜。兩人的隔閡就這樣產生，某一天，陳靜變得聲嘶力竭。後來伍惜悄然離去，但是留給唐紹波的卻是無休止的爭吵與困惑。
顯默默一時無語，心中揶著莫名的激動和緊張。她沒有听到唐紹波的話，進這個巷子時，她就知道要到這里，不知怎地有強烈的願望，希望看一看。有些年頭了，他該變成什麼樣子？瘦了還是胖了？可是看了又怎麼樣？一切都過去了，心中對他的都是恨，實際，現在也說不上恨，朦朦朧朧的一些情愫，都被歲月沖淡，彌留下來的僅僅是嘴唇上的一絲潮濕。
但是此時，顯默默忽地不想看了。沒有什麼可看的，里面的格調確實和自己的咖啡館的格調一樣，就連擺設也近乎一致。雲情就是雲上啊。這個躲在都市里的小咖啡館可以經營幾年，我的雲情為什麼不能長久下去。怪了，為什麼要叫「雲情」啊。
唐紹波拉了顯默默的手，還是走了進去。顯默默進了門，心倒靜了。一個漂亮的小姐在櫃台後笑吟吟地看著他們。他不在，顯默默感到失望。
「這里也是這麼少人，安靜的氣氛總能讓人找到歸依。」唐紹波拉她坐下來。
「這是午後，都在忙著工作，生意自然冷清許多。」顯默默環顧四周，她想看到秦宋，有強烈的念頭。
那位小姐似乎只有十七八歲，從櫃台後面走了出來。她身材很好，苗條而又妖嬈，青藍色的連衣裙帶著古典氣息，走路沒有什麼腳步聲。
「請問需要什麼？」女孩一笑就露出七八顆亮晶的牙齒。
顯默默有些忌妒，女孩看唐紹波的眼神帶著****的焰火，似乎在****唐紹波一樣。
唐紹波不甚在意，也只是笑笑，想起伍惜喜歡喝皇室咖啡，一種聞著芬芳而喝著苦澀的咖啡。「來杯皇室咖啡了。」隨後扭頭看顯默默。「你需要什麼？」
「一支太陽啤，要十分的冰度。」顯默默看上去有些疲倦。他既然不在這里，咖啡喝起來該是什麼樣的味道啊。
「你累了？」唐紹波看她臉上有些不耐就關心問一句。
「是啊，走了這麼多的地方，心中卻沒有什麼著落。」顯默默說著直愣愣地看著門口。
「我看經營沒什麼問題，只是我們選錯了地方。你看這個咖啡館，也就這麼簡陋，卻維持了這麼幾年，想來還是有賺的。我們那個地方，客源少，沒了人氣自然賺不到錢。」唐紹波分析說。
「誰知道呢，說不定這里移過幾次手了，看這個情景，也是掙不到什麼錢的。」顯默默沒好氣。他如果真的把咖啡館轉手給別人，那這輩子也許再也見不到了。這樣想，顯默默迫切想看到秦宋，心中莫名的情愫也沒有了，擁在心頭的似乎就是恐慌。
「有可能，以前老板是個年輕男的，瘦瘦高高，很和氣，泡出一手的好咖啡，據說他在法國留過學，那時學會煮咖啡。」唐紹波看到牆上一幅蠟染畫，愣住了。
「你怎麼知道他去法國留過學？」顯默默顯然知道他指的是秦宋。
唐紹波感到奇怪，因為那幅蠟染畫他感到熟悉，似乎顯默默的「雲情」咖啡館的牆上也掛了這樣一幅。「你看那幅畫，好像跟‘雲情’咖啡館上掛的那一幅一樣。」此時唐紹波想到兩個咖啡館的名字也很近似，都有一個「雲」字。
「這也不出奇，這種蠟染畫生活店都有賣的。」顯默默若無其事。
那小姐很快拿了一只冰鎮的太陽啤，瓶口一只塑料吸管穿過一片青柚伸進瓶底。顯默默感覺悶熱，就吸了一大口。
唐紹波瞧量四周，感到太多相同的元素，但是他沒有想到顯默默就是照搬這里的一切，只是感到太巧合了。
顯默默深深地吸口氣，她嗅到咖啡的香味，皇室咖啡的香味。那煮沸的咖啡飄著濃濃的香味，讓人一時沉醉。可是顯默默卻感到他的存在，喝過那麼多的咖啡，可是不能磨滅他煮出的咖啡的香味。這不是奇特的感覺，而且確確實實的一種很特別的香味。好多年沒有聞到，現在就飄在鼻際，隨時都讓你沉醉其間。
「你困了嗎？」唐紹波看到顯默默閉著眼楮似睡非睡，就問道。
顯默默立即醒悟過來。「你沒有聞到咖啡的芬芳嗎？」
唐紹波嗅了嗅鼻子，什麼都沒有聞到。「你呀，簡直快成了咖啡痴了。咖啡館，有那麼一點咖啡味再正常不過了。要我看，應該是種陳舊氣息。」
顯默默不再說什麼，更確信他還在這里。
小姐很快走了過來，一杯濃郁的咖啡上了過來。
「是你煮的咖啡嗎？」顯默默側頭冷視看著她，不知道她跟秦宋什麼關系。
「不是，我舅舅煮的。」小姐依舊笑吟吟的。
「舅舅？」顯默默心中驟然輕松許多，他果然還在這里。
「有什麼事嗎？」唐紹波看顯默默那種大夢初醒的樣子感到奇怪。
「沒什麼，我知道為什麼了，因為我們調出的咖啡不正宗，所以生意才會那麼冷清。」顯默默說著拿過唐紹波身前的咖啡喝了一小口，熱的咖啡把她嘴巴燙得月兌了皮，但是她卻顯得陶醉一樣。
唐紹波看著她興奮的樣子，感到莫名其妙。「那倒不會，中國人真正懂得喝咖啡的人不多，他們把喝咖啡當成一種時尚，才不會理會咖啡是不是正宗。」
「生意都是做回頭客，如果我們的咖啡煮得這麼香，想來會有人慕名而來的。」顯默默說得頭頭是道，而心中卻在想著秦宋。
「看你說的，好像你也慕名而來一樣。」唐紹波笑了笑。
「那倒不是，難道你沒有感覺這和我煮出的咖啡不一樣嗎？」顯默默腦瓜轉得極快，很快掩飾了自己的興奮，又是面無表情。
「我感覺都是一樣，一樣的香味，想來喝起來也是一樣。都是咖啡煮出的，該有什麼不一樣。」唐紹波拿過咖啡喝了一口，實在品嘗不出其間的不同。
顯默默也說不出其間有什麼不同，只是感覺那芬芳氣味好像已經沉澱在心底，不曾散去。
「讓我喝咖啡吧，你喝太陽啤，好嗎？」顯默默眼巴巴地看著唐紹波那杯咖啡。
唐紹波笑了笑，又把咖啡推了過來。「听你的語氣好像可憐巴巴一樣，大不了再叫了。」說著拿過太陽啤。他也不想喝了，這一天不知喝了多少杯咖啡了。
兩人听著音樂，默無聲息喝著飲料。那位小姐看著他們，感到很奇怪的一對，不知道他們是朋友還是兄妹，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
坐了好久，他們才結了帳。兩人出來，太陽已經西斜，光線柔和地透過樹影，兩人走在幽深的巷道里，沒有說話的念頭。路邊的樹有些年月了，都高大粗壯，樹冠交錯在一起，形成一條綠色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