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一笑泯恩仇
齊城跟李文燕、金梅打了幾個鐘的網球,出了一身汗,就回到家沖涼,順手把汗水浸濕的衣服放在洗衣機里。當赤條條地站在噴嘴下,涼涼的山泉水噴在身上,無比的愜意。他用松木浴液涂在浴泡上,搓揉一下就起了白色的泡沫,細細地涂抹全身。在淡淡的松木香里,他又想起雪妹來。不知道怎回事,一看到金梅他就會想起雪妹,雖然金梅從沒有提過雪妹就在這里,齊城敏銳感覺到婦產科的該是雪妹。
為什麼她要不辭而別?我有過對不起她嗎?齊城感到困惑。那她又為什麼來看我?真是奇怪,懷著別人的孩子時,想起我的好嗎?感情他媽的,都是一時一時的,不會有什麼長久的。如此,他傻呆在浴室里,任由水從頭澆下。
沖了涼後,赤身走回廳房,當站立在傍晚的暗紅中時,忽感到空空的,莫名的有些悲楚。這是什麼玩意?可是她明明那些天對我很著急啊,這種感情是裝不出來的。女人真是莫名其妙的尤物,怎麼也不了解她們的心。他在衣櫥里扒找衣服,但心不在焉,所以扒遍了也沒有拿出想穿的衣服。後來一怔過來,呆在房間,不需穿整齊,就找了內衣褲,隨後穿件七分長的短褲,坐到沙發上遙控電視。
電視是《水月洞天》,武打加些神奇元素,拍得很精致,人物也是俊男靚女,所以齊城還能看進去。里面的童博和豆豆的愛情,還有尹天雪與童戰的愛情都是可圈可點,遇到動人處,總有些心寒。看了一集,齊城感到餓了,穿了一件短衫就下了樓,轉過回廊,到西餐廳要了份控肉飯。在等飯時,隔著玻璃壁面看幽暗夜空,沉思良久。喝水時不經意看到斜對面有個人似乎很面熟,就掃視一下,竟然是唐博遠。齊城感到很意外,沒想到會在這里狹路相逢。
唐博遠旁邊是他的妻子謝麗娟,另一旁竟是張文元和妻子劉聞喜。齊城心中竟然沒有了恨,只是感到意外。此時,心中竟然沒有恨意,平視地看著他,心里一點也不意外。如此,與唐博遠當年的矛盾實在算不了什麼,兩人沒有發生過爭執,都在默默中進行。而且當年那些義憤填膺的事情現在見多了,似乎都算不了什麼。金屋藏嬌,還是貪污受賄多得是,唐博遠那些再正常不過了。關鍵,他想起宋倩,那一刻他毫無生氣,無聲地沉思起來。
謝麗娟正和劉聞喜談得高興,忽看到一個年輕人在盯著這邊看,就多看一眼。感到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是誰,就側身小聲問唐博遠認識不認識。這樣大家都往齊城這邊看。張文元夫婦一下子就認出是齊城。劉聞喜想喊,張文元桌下卻伸出一只手踫妻子,意思讓她不要說話,因為他知道唐博遠對齊城成見很深。劉聞喜雖不知原因,但心中會意,只是對著齊城微微一笑。
唐博遠也認出齊城來,心中嘀咕。怎麼瘦得這麼厲害,國子臉也變成馬臉,似乎憔悴許多。見齊城還在看著自己,心里似乎一下子原諒他了,沒什麼明確的恨意,就招了招手。
齊城一看到他在向自己招手,才意識到別人也在看自己,連忙起身過去。「唐省長,謝阿姨,張叔叔,劉姨你們好,很高興見到你。」齊城笑嘻嘻,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張文元見他過來打招呼,就也笑了笑。「城城啊,听伯逸說你在這里,果然不期而遇。」
謝麗娟這才記起來,連忙說︰「是齊城啊,听說你辭職了,你唐伯伯可是扼腕嘆息。這些年你在哪啊,也不給你唐伯伯幾個電話,也虧你唐伯伯疼你了。」
「听說你這年混得可不錯啊,在s市也算有頭有臉了。」唐博遠笑呵呵地看著齊城,眼中卻是嚴肅。
「托唐省長的福,日子還將就。這些年也一直想感謝唐省長,只是唐省長太忙抽不出空來。」齊城臉上依舊帶著微笑。
「叫什麼省長,該叫我伯父。隔日到我那里下棋,我倆也是好多年沒有博弈了,我到現在還記得你下圍棋有那麼一手。」唐博遠和顏悅色。
一旁的張文元感到納悶,明明是生死對頭,可是見他們說話,似乎沒什麼矛盾,客客套套的都很光彩,他就插言。「城城,唐省長要在這里待些時日,你有空也就多陪唐省長下棋了。」
齊城笑了笑。「我那里敢獻丑,一直是唐伯伯手下敗將。」
「現在不同了,你唐伯伯老了,動不得腦子了,還需要和你多殺幾盤,活動一下腦殼。」
「那好吧,唐伯伯住在哪房,我可以登門拜訪?」齊城顯得很開心。
「什麼房?」唐博遠問張文元。
「靜心舍的306房。」張文元說。
「是嗎?年紀大了,記不住東西了。」唐博遠因為疾病臉色暗黃,略呈老色。
「靜心舍,306房,改日我上門拜訪。」齊城畢恭畢敬。
「好啊,我隨時歡迎,好好殺上幾盤,這幾天悶壞我了,所以今天才叫你張叔叔過來。」唐博遠說的實話。那天和兒子過來,第二天唐紹波就回了s市,陳靜隔日借口唐朝要學鋼琴,就提早回了省城。唐博遠一時因為病,二是也喜歡這里的清靜,就和老伴留下來。張文元不知從哪里得了消息,今天打電話問候,唐博遠就讓他過來閑聊。
這時服務小姐把飯送了過來,齊城微微欠身。「那你們慢吃,我的飯也上來了。」
「過來一起吃了,和唐伯伯聊聊天了。」唐博遠建議。
齊城心中不大情願,但也沒有拒絕。「也好。」
一旁的小姐連忙把飯拿過來,隨後在一邊加了椅子,茶水。
齊城也就坐了下來。「唐伯伯,來這里還算習慣吧?」
「哪有什麼不習慣,說到底這也是唐伯伯的家鄉啊。」唐博遠呵呵笑了。
「說也是,這幾年家鄉變化也大了。早些年這里還是荒山野嶺,想不到山前山後都挖出溫泉,就一下子發展起來了。」齊城點點頭,似是褒揚家鄉經濟的發展。
「這還是你唐伯伯的功勞。早些年,你唐伯伯就說要加大旅游開發,還親自組團到香港、新馬泰地區游說華僑投資,這個溫泉療養院還是小的,臨近幾個市縣的開發才到位。」張文元及時附和一句。
「說這些干啥,齊城也是知道的,當年還是他陪著我出國,給我做英文翻譯。」唐博遠說著笑吟吟地看著齊城,眼中盡是贊許。
「我就說嗎,當年齊城你不該辭職,有你唐伯伯罩著,要不幾年就混個處長、廳長當當了。」劉聞喜插話。
「誰說不是,我當年還說他生得乖巧,卻不料說辭職就辭職了。」謝麗娟不知道當年的內情,以為齊城為了掙錢才辭職的,所以為他頗感惋惜。
「只不過出來也有出來的好處,齊城不就是這樣,這些年混得不錯啊,身家應該有千萬吧?」唐博遠盯著齊城看。
「唐伯伯說笑,錢哪里那麼好掙,只是糊口而已。」齊城謙虛。
「那倒不會,換了誰也不會相信。」張文元自是不信。
「我那里敢騙各位前輩,伯逸可是知道內情的。我這些年懶散慣了,錢多少倒不曾在意。」齊城說的一本正經,不像說謊。
「得了,即使有那麼多,你唐伯伯也不會借的。」唐博遠說著又呵呵笑了。
「不敢,讓唐伯伯見笑了。」齊城忙陪了笑。
「听伯逸說你在這里也有些時間了,何時回去?上次你媽媽還說到你呢。」劉聞喜與齊城家很熟,所以就插口問道。
「懶散了,所以暫且散散心,過段時間再作打算。」齊城見問到這些,有些緊張。
「是嗎?你在這里住了好久?」唐博遠看著齊城。
「我身體有些差,所以過來休養,就多住了些時日。」齊城打啞胡。
唐博遠這才相信齊城確實因為車禍病過,心中對他的芥蒂頓然全無,他也納悶,這次怎會一見到他似乎已經原諒他了,難道人真的老了,無甚歲月了?
「我看你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應該早點回去,你媽媽可是為你發愁啊。」劉聞喜不顧有外人,徑直說了。
齊城不再說什麼,只是尷尬地笑了笑。
謝麗娟一旁圓場。「飯就涼了,別只說話而不吃飯啊。」
「是啊,吃飯吃飯。」張文元說著腳輕輕踫了妻子的腳。
「趁年輕,還是多干些正事。你爸媽也大了,可不能讓他們操心。」唐博遠和顏悅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