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元听說唐博遠在溫泉療養院,就高興了。「是嗎,你爸在那里啊,怎麼不早說,到了我這里,不管怎說也該盡一下地主之宜啊。」
唐紹波就笑了。「我爸也念叨著你,只是怕你忙,也就不讓打擾你。」
「說那里話,老首長來了,無論如何都要見見,我這些天也有空,你就給你爸說說,我去看他,只要不打擾他休息。」張文元恰有些事情要找唐博遠,雖知道他已經不管事了,但是余威還在,辦什麼事還是有人給面子的。
「那好啊,他前些天還說要來看看你們這些老戰友呢。」唐紹波見張文元還給爸爸面子,也就無比高興。
「那我該早點去看他了。」張文元顯得客客氣氣的。
「那好,我那事也就拜托你了,改日上門拜謝。」唐紹波高興,說著呵呵笑了。
「好吧,我這就看看是怎麼回事,到時給你回電話。」張文元想來沒什麼大問題,只要證明不關娛樂城事就行了。
唐紹波又客氣一番,這才掛了電話。隨後跟父親說了,本想不告訴他娛樂城出了事情,但張文元如果見了他,一定會談起。如果父親一點不知情,那就會引起張文元誤解。唐博遠听了,感到問題不嚴重,也就嗯嗯啊啊沒說什麼。
唐紹波到了s市,感到這當口去娛樂城不方便,就徑直去了鳳凰別墅區,在妹妹的別墅里讓顯默默過來。
顯默默呆在娛樂城的辦公室等著唐紹波,見他來了電話,就打的過來。她並不是擔心那兩個員工,而是為娛樂城的生意擔心,公安既然光明正大來這里抓人,那就說明娛樂城在與地方的關系上存在問題。以前,宋倩與政府部門時有溝通,所以沒有人不給面子。現在唐紹波接手,一直忙著內部工作,沒有來及處理公關事務,地方上的幾個部門知道娛樂城老板死了,不知道新老板是誰,自然要先來個下馬威。
到了唐紹波這里,見看門人已經不在,就自己拿鑰匙開了門。進屋後見唐紹波不在,打電話才知道他在後面游泳池里。徑直到了後花園,唐紹波圍著白色浴巾坐在竹做的長椅上,面無表情,似乎在想什麼。
「你過來了。」唐紹波抬頭看到她,這才笑了笑。
「天氣很熱。」顯默默攏了攏披垂下來的發絲,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心情似乎不太好。
「所以一回到家就過來游泳。看你出汗了,要不也下去游一會。這山水好涼啊。」唐紹波已經把娛樂城的事拋到腦後,有張文元在,也就安心了。
顯默默看唐紹波沒有提娛樂城的事,猜想他已經擺平了。說也是,他爸爸畢竟是副省長,誰不會給面子?人就也褪了衣裙,沒有說話,**luo地跳進水里。因為泳池被竹林圍著,所以山水沒有被曬熱,跳進去,一時感到冰涼。顯默默就連忙側身劃了下水,隨後浮在水面上。
「好涼啊。」顯默默這才沖著岸上的唐紹波微微一笑,露出幾顆雪白的牙齒。
唐紹波看著顯默默茭白的身體漂在水面上,心就癢癢的,扯下圍在身上的浴巾,也就赤條條地跳進水下。
兩人手牽著手,都浮在水面上,透過層疊的竹葉看著蔚藍的天空,什麼都沒想,只是把手握得緊緊的。
「你爸的身體怎樣?」顯默默輕聲問一句
「醫生說要住院觀察,現在他在療養院做進一步的檢查。」唐紹波看到一架飛機從頭頂飛過。
「前天我一人回來,坐在車里,看到無垠的田野,還看到夕陽的沉落,那時我不知怎地非常想你,好像你從我身邊一下子消失一樣。」顯默默沉默良久,語氣平緩地說。
唐紹波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就側頭看著她。這樣,身體就失去平衡,險些喝到水,唐紹波連忙擺動腿部,這才又浮在水面。
顯默默說謊,她那天一個人從省城回來,腦海中都是雲上咖啡館的那個主人,似乎他的樣子就在眼前,可是總是看不清楚。後來回到s市,一個人在瘦水橋上看著夕陽落下,感到萬物都是落寞。沒有吃晚飯,打的到了鳳凰別墅,一個人躺在眼前這座房子里,感到是那樣空廓,這不是自己的家,即便自己以後可以在這里隨心所欲。那時,她想起唐紹波。人看著茫茫黑暗,不知怎地感到唐紹波在遠去,似乎再也回不來。而自己就在一個荒漠里,即便求救,也沒人知道她確切的地方。
第二天,她又去了省城,一個人到了雲上咖啡館,整個上午,咖啡館沒有開門,她像一個幽魂一樣在那巷道里徘徊,後來在斜對面的冷飲店大口大口地吃刨冰,來消解內心的燥熱。
直待中午,咖啡館才開了門,有人去那里吃西餐,顯默默就過去。她沒有膽怯,即便會遇到那個曾經愛過的人。她來這里就是為了見他,哪怕看他一眼,就可以坦然地離去。不看他什麼,日子是好是壞都不關她什麼事,只是看一看。咖啡館人不多,就那兩個服務員,都懶洋洋的。另一個坐在櫃台後面,就是對秦宋喊舅舅的女孩。她似乎對顯默默有點印象,就對她笑了笑,然後埋頭擺弄著計算器。
顯默默要了份揚州炒飯,又要杯皇室咖啡。
「是餐前飲還是餐後?」服務員依舊懶洋洋,只是很有禮貌。
「餐前吧。」顯默默不假思索,想盡早嗅嗅他煮出的咖啡。
過了不久,就從里屋飄過咖啡的香味,顯默默愣在那里,有些亢奮,獨屬于自己的咖啡香。顯默默淌了眼淚••••••
唐紹波見顯默默好一會愣在那里,就站到水池里,一手托著顯默默,看著顯默默那雙濕漉漉的眼楮和臉龐,忍不住,勾下頭開始親吻她。顯默默微微探出頭,兩人就在泳池里熱吻起來。池水時不時浸沒他們的下巴,撩得人心癢癢的。
顯默默繼續想著,那個下午沒有看到秦宋,喝了多少杯咖啡,她沒有數,先是皇室咖啡,再是愛爾蘭咖啡,隨後法式咖啡,意大利咖啡,還點了日本花色咖啡,但是他遲遲地沒來。一個奇怪的人點了如此多樣的咖啡,他也不出來看看?顯默默不信,她一邊信手翻看時尚雜志,一邊無望地期待。
直待四點多,她才站起來。結帳時女孩多看了顯默默幾眼。「我記起來了,上次你和一位先生一起來,也要了不同樣式的咖啡。這里的咖啡是不是很有特色?」
顯默默一愣,想起了唐紹波。對這女孩笑了笑,給了錢,沒說什麼就走了出來。這樣也好,省了見了彼此傷心,她這樣安慰自己,卻咬緊了嘴唇。回去的路上,顯默默看著明淨的天空,心中空空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在想什麼?」唐紹波問,感到她的嘴里有咸澀的液體,又看到顯默默流著眼淚。
「沒想什麼,只是這兩天很困惑,心中空空的,特別想看到你。」顯默默扭身撇開唐紹波,一下子鑽到水底,窩在那里不動,直待心扉煩躁才探出腦袋。
唐紹波看著顯默默,似笑非笑,也沒說什麼,只是扭身爬出水面,在岸上抖落身上的浮水,拿過浴巾裹了就坐下來,看著顯默默浸泡在水中。後來他在桌面上拿了香煙,抽了起來。
顯默默也爬出水面,在另一側坐了,她頭發帶的水珠落在竹椅上,拍打竹節,發出滴答聲。
唐紹波听著那水滴聲,感到煩悶。他想起陳靜,這次見面兩人的關系似乎緩和了,如果她知道顯默默的存在,又該怎麼樣呢?顯默默既然說想看到我,她是不是開始愛我?唐紹波不明白,女人總是出人意料,可以填補你的空白,卻也會讓你預留大片的空白。跟女人只能是性,只有這樣才會使問題變得簡單。可是跟女人真的只能是性嗎?
「你在想什麼?」顯默默沒有正眼看唐紹波。
「嗯,娛樂城的事情有些棘手。」唐紹波捏滅煙頭。
「我想公安局會給面子吧?」顯默默不甚在意。
「以前,公安也經常到娛樂城來嗎?」唐紹波另抽出一支煙。
「沒有過,宋經理經常和各個部門溝通關系,所以相安無事。」
「是嗎?娛樂城應該有這些關系戶的記錄吧?」唐紹波看了一眼顯默默,嫌她沒有盡早提醒他,也怪自己粗心。
「這我不太清楚,每次都是宋經理親自打理。」顯默默依舊茫然地看著前方,透過幾竿竹,可以看到不遠處的鄰家窗台,有個女人倚著欄桿看風景。
張文元應該知道我跟娛樂城的關系,應該給手下早打招呼,卻還來檢查,這是什麼意思?我一打電話,你張文元就說有事情找我父親,這又是什麼意思?唐紹波這樣胡亂想著,感到張文元早有預謀,有什麼事情要向我父親求救,卻在我這里打主意。這樣想,唐紹波就有些生氣,把煙吸得滋滋響。
「我打算這段時間把艷舞取消,臨時找個樂隊,通過點唱來調動氣氛,不知怎樣?」顯默默見唐紹波那樣,感到問題應該棘手。
「不用,一切照舊。這個關口,應該挽留熟客。給餐飲部經理電話,就說這兩天在那里就餐一律八折。」唐紹波不贊成改變節目,喜歡來娛樂城的人,一定喜歡已有的氣氛,如果驟然改變表演,很可能造成不可估計的損失,而且一些熟悉內情的人還以為娛樂城示弱,得罪了公安局,那以後生意就不好做了。
「不關餐飲部的事情啊。」顯默默感到吃驚。
「吩咐娛樂部,酒吧、舞廳都要照舊。」唐紹波沒做詳盡解釋。
顯默默沒再說什麼,拿過一旁的提包,找出手機,就打電話給餐飲部和娛樂部,她已經明白唐紹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