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分手無語
齊城回到住處,倒伏在床上,他感到精神和身體都很累,一切都不是自己的,自己左右不了什麼,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空落落。
沈靈慧為什麼那樣說?惡作劇嗎?看她一本正經地說,似乎沒有玩笑的意思,可是又看她如此平靜,似乎我沒有盡到父親責任也沒什麼大不了。難道真的是感情淡如水,以至于她不在恨我?
齊城難以想象她一個人在美國,帶著襁褓中的孩子。即便有,她也應該給我說,可是她就是那樣倔 ,隔了十年後才說這一切?齊城有點不相信,可是越是不信,心里越是慚愧、發毛。
又想起雪妹,她不也是,孩子生下幾個月了,不也是沒跟我說。現在的女人是怎回事?一個個都是如此的例外。齊城心煩意亂,感到她們活該,自作自受。
如此,齊城想起梁以西,想起她冷漠的聲音,想起她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齊城拿了手機,想給她電話,此時已經是晚上,該沒有理由來掛電話吧。可是實在沒什麼心情出去,實在不想去見她的臉色。你沈靈慧想說的是不是要我珍惜眼前的,何必去眷顧過去的,過去的未必需要你的同情,如此,你是讓我跟梁以西?齊城傻愣愣地看著天花板,心里像蒼白的天花板一樣一片空白。
齊城想著,因為幾天沒有休息好,不覺間朦朧地睡去。睡夢中他走進一片空廓的田野,地上平鋪了厚厚的一層雪,他在雪地上躑躅獨行,天氣很冷,時不時刮著陰風,他裹緊白色的風衣,還是感覺身上冷颼颼的。
地面上已經留有兩行無限延伸的腳印,他沿著腳印前行,腳下積雪咯吱咯吱地響著,他什麼也沒有想,就在他抬頭往遠處看的時候,他看到一個穿著藍風衣的女人,她在前面一搖三晃,似乎飄蕩在雪地上一樣。齊城感到眼熟,似乎對這個情景耳熟能詳。
然而就在此時,齊城睜開了眼楮,房間的燈竟然亮著,看見梁以西站在那里看著他,一臉的委屈,一滴沒有滾落的眼淚還掛在臉頰上。似夢非夢,齊城揉了揉眼楮,是梁以西,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
原來,梁以西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一直懊悔不該掛齊城的電話,可是又不想打電話給他,就一直等著他的電話。然而一個下午齊城都沒有來電話,梁以西感到惱恨,你就這個度量啊,不就是掛了電話,你還真有種,連個電話都不給啊。如此賭氣,梁以西一時看開了,似乎要等著給齊城臉色看。
可是待到晚上,還是沒見齊城的電話,心里不覺著急了,不知道齊城是因為什麼打電話,該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啊,後來實在按捺不住,就感到大學城這里。來到這里,看到房間的燈亮著,就自己開了門進來,見齊城在呼呼大睡,頓時感到莫名的委屈,想發脾氣,可是更感到自己的卑賤,頓時流下委屈的眼淚。
齊城見是梁以西,連忙坐了起來。梁以西見他醒來,連忙側過頭,擦了眼淚。
「你來了。」齊城心里竟然心疼她來。
「你這幾天往哪里去了?」梁以西聲音一下子冷了許多表情也冷漠許多。
齊城不知道該不該把真相說給她,原本決定的事情,可是臨到跟前,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有急事,就回了溫泉療養院,忘了帶充電器,所以手機沒電,又忘了你的電話號碼,也就沒有給你電話。」男人說謊都是天生的,竟然眼楮眨也不眨。
「連我的電話也沒有記下,還有臉說出來?」梁以西更感不受用,可是這謊話的妙處就在這里,轉移了梁以西的逼問。
「平時都在手機里輸著,所以也就沒有多注意。」齊城尷尬地笑笑。
梁以西不知道說什麼了,感到無可救藥了,這樣的男人為什麼偏偏愛他。梁以西越來越感到疑惑,最初的狂熱在質疑中變得動搖,一切都帶上悔恨。
齊城知道這個時候不是把真相說給梁以西听的時候,就問道︰「你吃晚飯沒有?我們出去吃飯吧。」
「都什麼時候了,不吃飯我還不餓死。」梁以西帶著憤恨。
齊城沒吃飯,可是沒有感到餓,一點胃口也沒有,他看著梁以西,不知道怎樣說。
梁以西也不想留下來,就開門氣沖沖出去,準備回市區。齊城連忙起來,跟著她出去。「我送你回去。」
梁以西出了門,被冷風一吹,心里的憤懣一下子沒了,只是感覺很空,她沒有拒絕齊城,齊城已經啟動了汽車。出了小區,轉到馬路上,此時的大學城沒有人煙,路燈間隔著亮著,光線昏暗,給人荒涼的感覺。
兩人都沒有說話,齊城心里想著怎樣開口,這是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提出分手,他忽感覺很殘酷。當年雁門雪是來封信,委婉地提出分手,沈靈慧是借口出國留學現實地分手,雪妹則是干淨利落地走掉,而宋倩卻來不及說分手就去了,現今卻輪到自己主動提出分手,竟然沒有興奮的快感,心里盡是悵惘和悲觸,想來當年那些提出分手的人,心里一定也不好過,當她們轉身另行的時候心里肯定也是落寞。
戀愛過的人,不管誰先提出分手,都沒有勝利者,都帶著疲憊和無奈,都不會瀟灑地忘乎所以。齊城如此想,忽然感覺自己這種不幸是天注定的,我為什麼要踫到諸如此類?我沒有得罪過誰,不該受到如此的懲罰,我也不比別人差勁,也許更為瀟灑,可是為什麼我的愛情最後都在煙消雲散?雁門雪,你當年為什麼要愛上別人,為什麼?
齊城忽想掉眼淚,還有你沈靈慧,你為什麼自以為是,你以為我在找替代,可是臨到最後,我心里何嘗不因你的離去而絕望?你說我不曾愛過你,是的,我說不明白自己到底愛過你沒有,哪怕現在,可是我多麼希望你留下來,我那時無時無刻地期望著,然而你還是堅決地離開。
還有你雪妹,你離開根本沒有理由,直到現在我想不明白啊,你們女人為什麼要這樣,如果你愛他,何苦要來折磨他?你們口口聲聲說著奉獻,可實際你們只在保護你們自己,你們都很自私。齊城感到岔怒,活該,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後果也該你自己背。
齊城忽地停下車,傻傻地看著遠方,前面的道路在幽暗中延伸,夜色如此鬼魅和渺茫。
梁以西心中各種思緒也在糾纏,感到自己在逐漸歇斯底里,變得不可理喻,她想理順,既然愛他,為什麼不能和他平心而論,是不是自始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是因為之前他愛過別人?也不是,我已經知道他的過去,可是我不能湮滅自己對他的愛啊。到底我愛他什麼,他那一點值得我如此地愛他?梁以西倍加困惑。
齊城解開安全帶,探過頭親吻梁以西的下巴,梁以西開始沒有動,可是齊城的胡茬忽地刺疼了她的下巴,她心中的不耐一下子爆發了,一把推開齊城。
「你給我時間,讓我好好反思一下。」梁以西沖著齊城聲嘶力竭地喊道。
齊城被嚇了一跳,不知道梁以西怎會如此地憤怒,昏暗的光線下似乎可以看到她眼楮里的火焰。梁以西說完沖著車窗咿咿呀呀地哭了。齊城不知所措,也是木納地看著前方。
「我們分手吧,我不能再這樣愛著你,我不懂得這樣感情,莫名其妙,除了一點點地剝奪自我外,我看不到一絲希望,看不到理智,如果我如此地歇斯底里,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你說,現在的梁以西是不是跟最初你看到的梁以西不一樣,她**,她含蓄,她自我,而現在,一下子被擊潰,似乎瘋了。」梁以西忽地扭過頭,出奇地冷靜,每一個字都被她清清楚楚地說出,不帶一點顫音。
齊城目瞪口呆,想說什麼,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沒的反駁,終于,還是她主動提出分手,女人在事情來臨的時候總是更勇敢更果斷,是她們更情緒化還是骨子里她們就是帶著逆反和叛逆?齊城說不明白,深深地呼口氣,似乎在一瞬間坦然許多,似乎就在等她說這句話,原本復雜的事態一下子變得簡單。齊城也一下子對這種感覺感到意外,我與你梁以西這段感情究竟哪里發生了毛病,我又是為什麼開始這段感情?難道我真的需要結婚,跟誰結婚都一樣,所以她主動推出,讓我如此暢了一口氣?
「是的,我要時間,我們是應該分手。」梁以西語無倫次,可是肯定的話語里可以看出她的決心。
齊城忽感到她們真的很類似,不管是沈靈慧還是雪妹,還是宋倩和梁以西,不是外在的神似,而是她們內心里、骨髓里的相似,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如此?為什麼偏偏讓我踫到?難道我真的一直在尋找雁門雪的替代,在不覺中懷舊?齊城不解起來。
「實際,你不要愛情,你也大可不必難受,想你也不會難受,你可以在分手後幾天不到就重新找到別人,這就是你。」梁以西幽怨地說道。
齊城扭頭看了一樣梁以西,後來絕望地看向遠方,原來我是這樣的人,是啊,我可以在幾天後找到別人,幾天後就和另一個女人結婚,幾天後就宣布我已經有了孩子,不是一個而是兩個。我不需要愛,真的不需要,實際我也不需要婚姻,那不過是形式,宣布我和某某人在一起的形式,告訴我不會再和其他任何女人發生愛情了。我也不需要家庭,即便有了孩子,並沒有要我承擔什麼責任,人家不還是長大了,十多歲了,我們連一次面都沒見,我有什麼資格來宣布我是父親?
「我,我真的不需要愛。」齊城長長地探口氣,無比肯定地說。
相反,梁以西驚訝地看著齊城,雖然肯定他是這種人,可是真的得到他的確認,還是很殘酷,感到一切都在被愚弄,你齊城如此的麻木不仁啊,看我愛上了什麼樣一個人啊,如果男人都是這樣,我們女人不是都完蛋了?他怎會是這樣的一個人,怎會是?算得上成功男人,為什麼會如此七情六欲不全?梁以西感到恐怖,內心格外抓狂。
「你送我回去吧,今後我們不再見面。」梁以西冷冷地說。
齊城遲疑了一下,忽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的話一定傷害了她,女人就是這樣捉模不定,明明是她自己那樣說,真的得到認同,她們就會生氣。
齊城啟動了車,一路上再也沒話,到了學校,齊城直接開到宿舍樓,梁以西沒有遲疑,解開安全帶就下去了,頭也不回地走了。齊城望著她的背影,良久沒有改變坐姿,他的心在一點點一點點地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