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兩人不舍得分開。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一陣風吹來,兩三樹葉飄落下來,像天空落下幾個黑精靈一樣撲閃著。
「我們回去吧,明天還要考試。」陳顧婉盯著一片樹葉的飄落,她想起明天還要考試。
「好吧,你也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林木森說,他這才松開陳顧婉。
林木森送她出了校園。外面的街市很熱鬧,新年快到了,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兩人無聲地走了好久,離陳顧婉住處近了,林木森停了下來。
「我不送你了,你一個人回去吧。」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跟她進去喝杯茶什麼的。
陳顧婉正想說讓他不送了,怕自己會邀請他上去喝杯茶。
「那好吧。」陳顧婉話出了口,忽感到有些失落。
林木森看著她往住處走去,他在心中默數到十,陳顧婉沒有回頭。如果回頭呢?林木森咬緊了唇。
二百三十步,陳顧婉默數自己走了多少步。她走得有些沉重,也很失落,步子不由自主地放慢。她想回頭看看他是否離開,可是她擔心那樣他會叫住自己。
陳顧婉上了樓,快步跑到窗前。她看到一個背影在昏暗的路燈下越來越小,她又滾出了眼淚。
隨後的兩天林木森都去參加了考試,考完試,又送陳顧婉回去。兩人相處得愉快,到老橡樹咖啡館喝咖啡,散步,最後一場考試結束,還去看電影。電影是《半生緣》,陳年舊事和唯美的風景,加上唯美的男女主角,看著看著,就有縷縷哀愁和惶然。林木森在電視上看過這個片子,那時斷言這是中國最好的愛情劇。隨後的片子是《青蛇》,人妖愛情倒沒什麼意思,但人性化的發海和尚有了新意。實際電影並沒什麼,關鍵是電影院的氛圍。灰暗如黑夜,劈劈啪啪磕瓜子聲像老鼠偷食,和心儀的女伴窩在一起,就像老鼠過家家一樣,合上電影里的溫情畫意,人難免會想入非非,也從中感受到幸福。林木森想起了以前,正是和陳顧婉看了電影,兩人才走在一起。就那樣自然的拉手,擁抱,親吻,再後來有了關系。那電影好像是《坦克尼克號》,實在乏味的一部電影,愛情也很老套。可偏偏這樣一部乏味的電影讓兩個人走在一起。而《半生緣》在林木森眼里是一部經典愛情劇,林木森看得想罵娘,而陳顧婉兩眼淚汪汪。
出了影院,兩人都沉默下來。昏暗的路燈淒慘地照著,整個街市就像電影里那樣陳舊,也是陰冷的冬天,也快臨了年關,也有這樣的一對俊男靚女。是否也注定了那樣的一個結局,物是人非,僅留回憶和遺憾。
一陣風吹過,幾片枯葉悠悠飄下。林木森月兌下自己的風衣給陳顧婉披上,就像電影中一樣。陳顧婉的心撲撲騰騰地跳起來。
「宿舍只剩下你一人?」陳顧婉忽問。
「一個人,他們都回去了。」
「噢。」陳顧婉不再言語了。
冷風吹著,林木森感到有些冷。他抬頭看天空,仍然陰沉沉的,不見一個星星。
快到陳顧婉住處,陳顧婉笑嘻嘻地說︰「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到我家過年。」
林木森也笑了笑,「沒什麼,習慣了一個人。到你家也不太方便。」
陳顧婉沒有堅持,她也不知約林木森到家合適不合適。
到了陳顧婉住處,林木森停下來,「我就不上去了,你早點休息,勞累了這麼幾天。」
「那好吧,你也早點回去。」說著把身上的風衣還給林木森。
林木森看著她上了樓,人才驟然舒口氣。在回去的路上,他去旁邊的音像店租了幾盒vcd。回到宿舍,沖了澡,就窩在被窩里看vcd,也是關于一男一女的愛情故事,是王家衛的《愛情白面包》,人有些煩,就換了《侏羅紀公園3》看,逼真的畫面,三維的動畫,好像那些史前的怪獸要沖出來,讓人神經緊張。看完這張碟,人有些困,就也睡下了。
第二天,十一二點,林木森才起來,吃了一個夾腸面包,看外面太陽溫和照著,就拿了籃球出來。操場上一個人也沒有,一排麻雀臥在樹枝上曬太陽,時不時風吹起樹葉旋舞。林木森伸了伸腰,做了幾個俯臥撐,就開始練投籃,百發百中,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一個人也興致勃勃,一會三步跳,一會反身投籃,一會來個扣籃,總之盡情表演,那群麻雀就那樣賊溜著小眼看著,時不時唧唧喳喳喝采。滿身大汗後,林木森感到索然無味,也就回了宿舍沖了熱水澡。
一個人的日子實在難以打發,當他洗了衣衫後,就又不知道干什麼好,拿了撲克牌算起命來,疊金字塔,但翻了兩遍,便感到沒什麼意思。人出來,坐在花園的長椅上,陽光很溫和,把人曬得懶洋洋的。樹上的葉片很脆弱,一陣微風吹過,便落了下來。幾只麻雀在草地上跳來跳去,偶爾找到一片枯葉或是沙子吞食。兩三行人路過,向他投來一種怪怪的眼神。
這就是新年,沒有什麼味覺的新年,林木森有些想家了。弟弟打來電話,說生了一對雙胞胎,林木森興奮中有些妒忌。往年,那紅的對聯由自己來貼,今年又由誰來貼呢?他記起弟弟放鞭炮的樣子,就那樣手一掂,劈劈啪啪地響起,花花綠綠的紙屑飛揚,一股股青煙帶著硫磺的香味飄散。他又記起父親,父親的話很少,以前做教師的他是不說閑話的,說出的話往往有教育意義。可惜是民辦教師,要不也不會沒錢供弟弟上學了。母親很傳統,待人和和氣氣,顯得和藹可親。母親做得肉醬是那樣可口,想到這里,口水就想流出來。還有鮮美的野兔肉,撒些蔥花,澆點麻油,簡直美極了。林麼森閉了眼,有點想哭的感覺。他就這樣胡思亂想,愈想愈感寂寞,愈想愈感煩悶。
林木森給木君青打電話,可那邊一直關機,這讓他倍感失落。諾大的城市卻沒有熟悉的人,自己顯得那樣無助。就在這空當的學校游蕩,像一個沒有佛龕的游神一樣。他又躺回床上,遙控vcd機,讓它重復播放一男一女****的場面,後來暫停在最生動的一段。他睡著了,他在夢中又回到故鄉。
天空下著鵝毛大雪,他一個人在鋪天蓋地的雪原走著,那素潔的雪讓人思想蒼白。前面一排腳印伸向遠方,他就沿著腳印往前走。什麼都不想,追隨的僅僅是腳印,腦海是片空白。人是這樣無助,宛如被拋棄在荒漠,那腳印就是指明燈,抱著它就像抱著希望。但是,天地那樣開闊,至于盡頭誰也不知道。
夢的意義在何,無法追究。林木森好長時間沒有做同樣的夢,而今又重新走回恆生的注定。總是被拋棄在無人之境,承受一種收不出的落寂。就這樣,他無思無想,只是無謂地走下去。不曾追究,僅僅是追隨。追隨的意義在何?即便走到盡頭又有什麼意義?腳下的積雪吱吱作響,別無它聲。林木森沒有回頭看,他不知道身後的腳印在瞬息間消失了,他走下去,再也找不到回程了。一陣風吹來,林木森裹緊衣衫,就在那時他忽然發現僅有自己在茫茫雪海中,風攜著雪花向他襲來,他感到恐慌,人一緊張,就從夢中醒來。
僅僅是一個夢,夢的內容記不起來了,感到頭腦空空。他听到申吟聲,朦朧的雙眼看到電視里男女正在快樂。他啪地關了vcd機,四周一下子沉入黑暗,林木森感到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