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跑了好幾趟,將胤為斗花會準備的蘭花搬到留花院里。首先,院子的名字極力,留得住這些珍品蘭花;其次,春兒既然是仙女下凡歷劫,她當然能照顧好這些可愛的蘭花。
斗花會的項目每年以換,上屆比的是海棠,這屆就成了蘭花。別看小路子端來這三盆素淨又不怎麼打眼,它們都是蓮瓣蘭里的名品。永懷素、碧龍奇蝶以及上萬兩黃金一株最珍貴的素冠荷鼎。
元春是外行,她說不出太多門道,只覺得珍品和尋常見到的就是不同,這三株看起來特別高貴優雅有意境。
胤親自監督小路子將三盆蘭花放好,轉身就看到呆傻傻的賈元春,他笑得特別開懷,道︰「春兒喜歡這三株?等爺贏了那些大言不慚的都送你可好?」
……呵呵。
喜歡?
上輩子經歷了太多的坎坷,對這些嬌女敕的花兒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它們花開的時候雖然美麗,在漫長的生命中也只是短暫的一瞬而已,這樣脆弱的綻放元春受不起。比起蘭花這種脆弱的小生命,她更喜歡禁得住風吹日曬的常青藤。
心里這樣想,她卻沒有表露絲毫,甚至在胤的注視之下點頭奉承他的說法。她對蘭花本身的確沒啥興趣,能夠代表胤在花朝會上參賽的必是珍品,欣賞不來花兒,拿來賣錢也是好的。
營造一個不錯的氛圍,找一個合適的買家,絕對能要到理想的價錢。
好吧,她有點想多了。
恍惚間鬼魂們也環繞到蘭花周圍,姑娘們愉快的挑起舞蹈,男人們則顯擺起自己的文化來。
「花朝節我過去也參加,這種蝴蝶花不值什麼錢。」
「放.屁!你好好說,這是蝴蝶花?明明是陸生荷!這形狀,這紋理……不是荷花瓣還能是啥?」
「都閉嘴吧蠢貨們,這是蘭花……」元春還沒來得及肯定這個說法,就听到了後半句,「這分明是蝴蝶蘭!」
……
敢情都是外行?
也對,真正的花藝大師不是這樣張揚顯擺的。元春只得用傳聲的方法告訴他們︰「我對花花草草雖不怎麼了解,可以確定的是這不是蝴蝶蘭……無臉鬼說對了一點,這的確是蘭花沒錯。」
為了不在斗花會上暴露自己的短處,元春「不恥下問」。
「榮府海棠秋菊都不少,蘭花的品種卻很單一,妾不認得這三盆蘭,爺能否介紹一番。」
承認自己不懂不是什麼丟臉的事,胤將她引到最左那盆蘭花跟前,「這盆是相對最便宜的,名永懷素,爺花了五千兩銀買回來的。瞧瞧這葉子,刺口深,造型優美。外面三瓣稍厚,白糯色,瓣尖圓滑。這花冰清素雅花香怡人……花葉互為映襯,霸氣且超然。」說著,他又指著中間那盆道︰「碧龍奇蝶顏色為幽綠,捧心的花瓣如化蝶翩躚,花開清香……與最後一株相比,前面兩株都算不得什麼,最後這株名為素冠荷鼎,集蓮瓣、素心及葉型草三大精品蘭特點與一身,數量稀少,價格極其昂貴,萬金難求。」
康熙朝金銀比例是1:10,萬金也就是十萬兩銀,這只是素冠荷鼎的價格,三盆合計少說的十好幾萬……胤果真不負土豪阿哥之名。元春起初還沒覺得怎樣,听了報價之後她就興奮了,都是敗家子,賭什麼不好竟然賭這樣昂貴又易損傷的玩意兒,好在胤懂情趣,知道比完之後還能留著借花獻情人。
元春稍微幻想了當她賣掉這三盆蘭花成為土豪側福晉的情形,還沒樂夠便聞胤一聲驚呼︰「玉皇大帝如來佛主這是怎麼回事?我的素冠荷鼎!!!」元春被他一嚇立刻清醒過來,她朝萬兩金子也買不到的名貴蘭花看去……我勒個娘……應該說它太通靈性還是怎樣?那盆蘭花竟然在吸收鬼魂帶來的陰氣,若是各府正常鬼魂密度下,蘭花是不會出事的,懷舊壞在這些蠢貨喜歡圍著她轉悠,這不,闔府上下都來了,蘭花在陰氣感染之下淡綠色花瓣上整齊的脈絡竟然染上了黑色。
脈紋雖然在變黑,美感尚在……元春覺得,應該還能挽救一下。
如今這情況,驅逐這些閑的蛋疼的家伙已經沒用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一條路走到黑。
淡綠色叫素冠荷鼎,染成黑色直接改名叫墨冠荷鼎。
這時候賈元春就像個神棍一樣,她微笑著抬頭仰視胤︰「爺莫擔心,世間萬物都有定數,或者在這屆斗花會上您就能拿出新的蘭花品種,墨色比其他任何一種都少見都稀奇。」
許是這番話的確有道理,又或許胤想起了賈元春的「來歷」,他懸著的心放下半顆,鄭重的表示花朝節之前這三株蘭花就托付給元春照顧。為了確保他不成為墊底的那個挑釁康熙威嚴罷朝三天,胤豁出去了。為了讓元春專心研究新品種,他甚至將府中雜事交給郎氏處理。
銀子在元春手里,府中重大事件的決策權也在她手里,那些瑣事分出去也好,省得她什麼都要過問什麼都要操心。
如胤希望的那樣,元春將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那三盆蘭花上,經過幾次緩和的測試之後,她把握住變化規律,並能催動鬼魂將陰氣度給三盆蘭花。胤的個人理念是,貴的都是好的,他這個觀點在改造蘭花的過程中得到的應證,最昂貴的素冠荷鼎變化速度最快,在陰氣的滋養下,僅僅一天時間,它就變成了灰黑色,考慮到花朝節越發近了,元春加快了催化速度,將重點放在了永懷素以及碧龍奇蝶上。
她將丫鬟打發出去,關閉院門整整三天,三株素色蘭花都改了名。
永懷素變成永懷墨,碧龍奇蝶變成了墨龍奇蝶,素冠荷鼎變成了墨冠荷鼎。
忍耐三天之後,胤再次來到元春的留花院,待他看清楚青石矮桌上並排陳列的三盆蘭花,他震驚了。胤半晌沒說出話來,將巨大的變化消化完畢後,他送給元春一個大大的笑容。「春兒真是我的福星,爺從未見過這樣美的蘭花。」
當然沒見過了,這儼然超過了正常人能做到的範疇。若是三年培育一株蘭花還好說,三天就給它改了色,吹牛也沒這麼快的。胤沒問元春怎麼辦到的,他已經將這劃歸到仙女的能力範疇,春兒被貶下凡塵歷劫之前恐怕是蘭花仙女。
……呵呵。
九阿哥你腦洞真大,不用人家解釋自己就能自我麻醉編出一套其實很不可信的說法,比茶館里的說書先生還利索。胤沒去打听元春的「商業秘密」,物以稀為貴,他完全不想量產墨蘭,好東西就要掌握在少數人手中,這樣才能體現出它的尊貴。
幾盆蘭花而已,已經上升到社會地位問題了。
新出爐的墨色蘭花幽暗陰森之中帶著尊貴典雅,的確像是暗夜的帝王。
其華麗程度完全迎合了胤的審美。
什麼都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被三盆蘭花的另類的美所吸引,胤已經不準備將這三盆送給元春,好在他給出承諾,若是拔得斗花會的頭籌,那些贏來的蘭花可以由她隨便選。
從發現蘭花變色,滿心焦躁度日如年到如今的信心十足迫不及待,短暫的三天而已。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胤險些就將墨蘭問世的消息告訴了八阿哥……想到老十也是斗花會的對手,他艱難的忍住了。胤默默的告訴自己,如今的隱忍是為了在斗花會上大放異彩一舉成名。
與他相比,胤俄就老實多了,二月十四那天,他邀請胤到自己府中將尋來的珍稀蘭花展示給他看。在不告訴皇阿瑪及額娘的情況下,老十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相當不錯,雖然他最好的那盆也就是碧龍奇蝶的檔次,離萬金遠著。胤看了三盆蘭花的成色,拍拍十阿哥的肩膀道︰「有蝶戀花撐場,總不會墊底。」
胤俄眼一瞪,「爺這三盆當然是好的。」
九阿哥陰測測的笑︰「在哥哥我面前自稱爺,老十你長進了啊。要我說,你這三盆也就蝶戀花勉強能看,連素冠荷鼎的品級都達不到說什麼拔頭籌,不墊底就是好的。」九阿哥是個陰人,他難得說回實話胤俄卻當氣話听了,他抓著後腦勺嘿嘿笑道︰「九哥你知道我就這德行,計較這些做什麼,正事要緊。老大、老三都是討厭的,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不拉一個倒霉實在說不過去啊。」
多余的話胤不想說,他自信能拔得頭籌就是了,至于誰墊底接受懲罰挑釁皇阿瑪威嚴罷朝三天……听天由命吧。
胤最終也沒讓老十知道他準備了怎樣的秘密武器,翻過這日,花朝節到了。
元春還算淡定,有幸陪同胤參加花朝節活動的格格郎氏起了個大早,她穿上最漂亮的旗裝,給自己畫上精致艷麗的妝容,頭上的金釵,耳朵上的玉墜,脖子上開光的佛頭以及雙手腕上金燦燦的雕花鐲子……郎氏這派頭比進宮的時候更貴氣。每次進宮,她不僅要展示出自己的美,還不能違了規制不能沖撞宮里的娘娘們。與之相比,花朝節就簡單多了,她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怎麼華貴怎麼顯擺身份怎麼來。
爺沒挑出身高貴的福晉,沒挑成熟妖嬈的劉氏,連溫柔寫意的完顏氏也沒被他選中……在後院這些女人之中,爺偏偏選中了自己,郎氏自然以為胤是中意她的。正是有這樣的底氣,她才搭配了這樣一身配得上皇子身份的行頭。
郎氏穿得比祭祖的時候還正式,看到著便服的胤以及畫著明媚桃花妝穿著藍綠色旗袍的賈元春,她氣得不輕。
與賈元春的青春靚麗相比……自己雖然貴氣,第一與爺不相配,第二比那賈氏老了十歲有余。她就像年老珠黃受不住男人的正室,賈元春就是那勾人的妖精。郎氏一不小心腦洞就開大了,她甚至忘了賈元春的身份比她高貴這個事實。
稀世蘭花已經搬上特別備置的馬車上,胤看著等候在前廳像花孔雀一般的郎氏,又不是去游街的,穿成這樣作甚?胤不悅的看她一眼,郎氏心就涼了半截。
「爺……您看我是不是回去換身行頭?」
胤壓根沒回話,直接朝大門的方向去,元春跟上之前笑著對郎氏說道︰「郎格格別耽擱了,爺有正事,我瞧這身挺好的,特別襯你的氣質。」這不是廢話麼?她折騰了一個早上畫出的最高貴妝容,自然與氣質匹配……只是沒想到爺會穿得這樣普通,花朝節俊男美女齊聚,也不怕失了皇家體面。
郎氏壓根沒覺得自己錯了,她惡毒的盯著賈元春俏麗的背影,咬牙跟上。
肯定是賈氏給爺吹了枕邊風,該死的賤人!
九阿哥府兩架馬車自鐵獅子胡同出發,一路前往郊外的春香園,滿園春.色霞光飛揚,這是京城里的賞景名園。這是桂花夏家為花朝節特別修建的園子,里頭百花齊放春.意濃濃。
說起夏家,賈元春也是知道的,他們與薛家同為皇商,只不過夏家專供桂花而已。夏家非常富貴,撇開京城不談,整個長安城里城外的桂花局都是他家的,就連紫禁城里的陳設盆景,也是他家供奉的。賈元春對夏家的了解遠不止于此,上輩子的時候,夏家獨女夏金桂嫁給了薛蟠,而薛蟠的母親薛姨媽是王夫人的親妹妹,有這樣一層關系,元春知道許多兩家的秘事。
去年七月參加了選秀之後,元春以為她將背離上輩子的軌跡走上全新的人生道路,沒想到她依然會用各種方式與上輩子的老熟人重逢。先是秦可卿,再是夏金桂,人生道路不可預測,曲折又離奇。
郎氏與元春一左一右隨胤進入園子里,小路子領著三個奴才抱著鑽了氣眼的黑檀木箱子緊隨其後。
與他們幾乎同時到達的是大阿哥一行,與他同行的還有連生四個女兒悲劇的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胤褆另一側那病歪歪的美人元春第一次見。「給大哥大嫂問安,真是有緣,這樣也能撞到一起。大哥準備了怎樣的珍品不給弟弟看一看?」
好東西當然要在斗花會上壓軸展出,能給他提前過目?
這話熨帖得很,胤褆听得很高興,他難得恭維道︰「誰不知道兄弟之中就九弟你最有錢,哥哥我準備的能有你好看?」
呵呵,算你有自知之明。胤想了想,又說︰「我去鋪子挑選蘭花的時候老板告訴我他們剛賣出一盆鳳凰于飛,可是大哥的手筆?」
听到這話的同時,大阿哥臉上表情有片刻的僵硬,他尷尬的笑道︰「自不是我。」
商人的直覺也告訴他不是胤褆。胤就是隨口一問,甭管是鳳凰于飛還是蝶舞京華,或者有第二株素冠荷鼎,胤都有絕對的自信他們壓不過春兒培育的變異蘭花,光黑色這一點就能輕松干掉他們。
大清朝延續至今年年都有花朝節,卻從未听過有任何墨色花朵出現。
他開創了歷史。
胤心情太好,他甚至沒同大阿哥胤起任何爭執,兩人愉悅交談著朝斗花會的地方去。事實上,除了阿哥們,京城還有許多富商以及官員參加,他們是作為蘭花愛好者良性競爭,不像眾阿哥這樣惡劣。大多數參賽者並沒有費工夫將花盆裝進箱子里,元春跟在胤身邊進去,剛走到斗花會的入口處,就聞到濃郁的蘭花香。來湊趣的實在太多了,他們之中許多人擁有的品種並不高貴也不珍惜,帶著心愛的蘭花過來不過是想讓它和同類交個朋友而已,他們堅信,植物之間也是有交流的。
除了自家黑到底的三盆之外,對于其他品種,賈元春的辨識度極低,在他看來,展示出來的這些品種大同小異而已。有蝴蝶造型的,有蓮花造型的,有綠色有紅色……她很難說出誰更好,與元春的無知相比,郎氏顯然是做過功課的,她指著其中一盆驚聲道︰「那是蝶舞京華……真是太美了!!」
她倒不是真覺得那花多好看,而是想顯擺自己。甭管是大阿哥胤或者胤都沒高看她一眼,胤甚至後悔把這女人帶出來,穿著這樣畫嚇死人的妝就算了,一盆蝶舞京華就驚訝成這樣,擺明了讓人家看他笑話。他這麼了不起的商人,號稱康熙朝第一土豪阿哥,竟然有這麼個土鱉格格,丟人!
胤極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並不接話。胤褆想說點什麼,兩人卻被胤俄發現了,老十興奮的擠過來︰「九哥你來得真晚,我等了老半天……」話音未落他就看到胤身邊的郎格格,老十臉上的笑容險些僵硬。
「九哥,這位是……」
胤俄指著郎氏,胤整個都不好了,他假笑著說︰「這是我府上郎氏。」
十阿哥還沒說什麼,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就用帕子掩著嘴笑起來︰「這身行頭遠超賈妹妹,不知這位是什麼身份?宜妃娘娘給九弟新指的側福晉?」
郎氏還沒听出話里的諷刺,她真以為自己配得上側福晉的身份,對伊爾根覺羅氏笑得和藹且感激。
胤一開口就破滅了她的幻想,「一個格格而已,上不得台面。」伊爾根覺羅氏嫁給胤褆十幾年,能看不懂郎氏的心思?又是個給她三分顏色就開染坊不安分的女人罷了,虧賈氏沉得住氣,任她打扮成這樣出來。
賈元春權當沒看到,她微笑著打量斗花會的場地,這里已經聚集了百十號人,上百盆蘭花爭奇斗艷。巡視了一圈之後,元春附在胤耳邊低聲道︰「人來得也差不多了,怎還不開始?」
「十三弟還沒到,等他到了才會宣布開始。」
哪個阿哥都不能得罪,還是等齊了再開始,也不急于一時,這就是蘭花考評團一致的意見。胤祥恐怕先去了賽詩會那邊,耽擱了會兒,又等了半柱香時間他就來了,胤祥出現之後,就有一群穿著薄紗水袖的女子翩翩上台,這是歌舞坊最紅的團隊,他們跳了一段勾人心魂的異域舞蹈,這才宣布斗花會開始。帶著愛花湊熱鬧找感覺的除外,正經參加比賽的圍成一圈站好,他們端出第一盆蘭花。
有將近三分之二的並沒有設懸念,是什麼品種一目了然,十來個阿哥坐在後邊,由他們的貼身太監將第一個箱子抱出來。不愧是一個爹生的,他們所有人做了一樣的事,選擇木箱的材質雖然不同,卻都在上面鑽了氣眼,用來參賽的珍品蘭花就小心的放在里面。
直接揭開會少很多趣味性,有個穿著漢服的漂亮女子拿出一排寫著編號到插的簽筒里。由長到幼,他們一次抽簽,按照編號順序一次打開箱子。第一個正是老十,她這盆是滿江紅,顏色很正,艷紅色花瓣密集的種類。看起來很賞心悅目,卻不是十分稀有的種類,圍觀群眾的表情還不錯,很有些欣賞成分,老十這些親兄弟們卻很不以為然,排在第二位的是大阿哥胤,他的第一盆是紅心蘭,花如其名,她里面一圈是紅色蓮瓣組成的桃心形狀,外面還圍繞了一圈白色花瓣,這個品種名字雖然不夠高大上,卻是能賣到超過一萬兩白銀的珍稀蘭……之後那些都不如大阿哥給力,胤第七個打開箱子,正是那盆變異的永懷素。
永懷素這個品種的珍貴程度遠不及紅心蘭,它可貴的地方在于顏色。
如墨一般濃郁的黑,這是斗花會上從未出現過的新品種。
「我的天……這是永懷素?」
「九阿哥出手自不是凡品,這顏色太漂亮了。」
「老夫養了一輩子蘭花,從未見過這樣的,稀奇,太稀奇!」
「請九阿哥解惑,此蘭為何名?又是怎樣培育而成?」
……
胤滿足于群眾膜拜仰望的模樣,他淡淡地說︰「這是永懷素的變異品種,我給它命名為永懷墨,至于是怎樣培育而成……恕不能公諸于世。」
這盆永懷墨就已經確保胤不會墊底,第二輪十二阿哥拿出鴛鴦蘭,老九的胞兄五阿哥拿出落血蛛絲蘭,這兩種都是珍稀品種,尤其落血蛛絲……它的價值又要勝過紅心蘭與鴛鴦蘭……然後,又輪到胤了,小路子打開箱子,將蘭花從中捧出。
「我的天!如果說九阿哥帶來的第三盆也是墨色,我絲毫不會懷疑,他似乎掌握了相當的技巧。」
「兩萬金!我收購這盆碧龍奇蝶。」
「我猜它已經改名為墨龍奇蝶,真美,真的!今年的斗花會是來對了!」
「本屆蘭君子已是九阿哥的囊中之物,他太厲害,這已經不是只靠財力就能完成的創舉。我們可以省略那些不必要的部分直接來看九阿哥帶來的第三盆蘭花是怎樣。」若是普通意義上的斗花會,他已經穩坐魁首,再看其他人的也沒有什麼意義,這屆卻不同,眾阿哥有賭約在身,如今倒數一二三名是十阿哥胤俄、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禎。他們相繼打開箱子,老實憑借那盆蝶戀花絕處逢生,十三更了不得那盆鳳凰于飛就是他買走的,墊底的已確定,就是十四胤禎。終于到了揭曉九阿哥最後一盆蘭的時候,這回動手的不是小路子,而是賈元春,她小心翼翼的打開箱子,甚至沒敢將蘭花捧出,而是解開四周的活扣將箱子拆掉,所有人就看到這盆蘭花的模樣。
的確還是墨色,它的價值卻遠遠超過之前兩盆,這盆墨冠荷鼎不僅瑩瑩發光,它的花瓣上空音樂有條墨龍在盤旋。
考評團的蘭花專家們已經控制不住湊上來,遠看就已經很了不起,走進了甚至能看到黑龍身上的鱗片,這盆蘭花已經滋養出花魂。
「本屆斗花會花魁就是這盆墨冠荷鼎,它拔得頭籌眾望所歸,這或許將會是我們生平僅見的神跡!同時,我宣布蘭君子頭餃由九阿哥獲得。」往屆斗花會多少都會有爭議,總有人不分上下,這是第一次有人以碾壓性的優勢拔得頭籌,那麼多圍觀群眾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比賽結束之後,胤讓小路子將蘭花收起來仔細運回府中,那些蘭痴卻不死心圍過來。
「我不求墨冠荷鼎,墨龍奇蝶就夠了!兩萬,不……五萬金賣給我!」
「墨冠荷鼎,價錢隨你開!」
他們無法接受一個根本不愛蘭花的人能夠擁有這樣的稀世珍品,胤沒搭理這些為蘭哭為蘭笑的痴兒,他家奴才已經將所有兄弟的蘭花全部運走,這是賭約第一條,至于第二條……十四阿哥悲劇了。
這麼多人輸了蘭花,總要在哪里討回來,胤禎是自己撞到刀口上。
那些珍奇蘭花已經被運回鐵獅子胡同,胤帶著臉頰緋紅的元春以及極度興奮的郎氏往賽詩會那邊去,此時此刻,郎氏已經忘了對賈元春的敵視,她一門心思都撲在了那三盆墨蘭上,她已經在預演怎樣才能從胤那兒索要到這些用錢用權勢也換不來的稀世蘭花。郎氏覺得,福晉賞賜的梅花什麼簡直弱爆了,那根本就配不上她冠絕群芳的相貌。
斗花會與賽詩會隔著一片湖泊,並不是很遠,眾阿哥過去的時候那邊正好比得熱鬧。皇室這邊參加這項活動的只有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以及八阿哥。他們都有足夠自信。這四人中又以三阿哥更甚一籌,太子學得更多的是治國之道,老四老八則是忠君知道以及朝廷一些疑難問題的處理方法。唯有三阿哥,他擅長的是純文學的東西,康熙也贊過他是所有兒子之中最有文采的。
除了幾位阿哥,還有朝廷一些文官,更嚇人的是賈赦賈政賈珠都在這兒,赦大爺純圍觀,主力還是珠哥兒。元春剛一出現他們就發現了,都是大家子出身,知道阿哥以及他府上的女人都重裝不得,賈珠對元春笑了笑,示意自己回來了。
來這里的顯然不止他們仨,掃一眼的功夫,元春又見著老熟人。
她們兩對母女——薛姨媽/薛寶釵;夏母/夏金桂。
寶釵七歲,她甚至接上了好幾首詩。夏金桂則是來圍觀皇子的,難得今年花朝節主要活動都在她家的園子里展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本來,元春沒想太多,直到命題到白海棠的時候,幾乎沒有思考薛寶釵就作了一首詩。
珍重芳姿晝掩門,自攜手甕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階影,冰雪招來露砌魂。
淡極始知花更艷,愁多焉得玉無痕。
欲償白帝憑清潔,不語婷婷日又昏。
旁人只覺得她是年少驚才,元春卻愣住了。
詠白海棠是五首,黛玉、寶釵、寶玉各一。湘雲來得晚也補了兩首。此刻寶釵念出來這首的確是她本人的作品,卻不是在這個年紀作出。題目出來之後她幾乎沒有思考詩句月兌口而出,這從側面印證了元春的猜想,重生的原來不止她一個人。如果說寶釵與她一樣,她比上輩子早幾年入京是為什麼?
元春不認為她是為寶玉而來的。
死過一次的人還這麼不知所謂有什麼必要重來。
元春在斟酌寶釵重生之事,寶釵也在偷偷打量元春,雙方各懷心思,對對方,她們都不放心。寶釵的上輩子就毀在榮府,元春擔心她報復,又覺得上輩子昧著良心將優秀的寶釵綁在寶玉身上,實在有些對不住她,在不危及自己的前提下,適當的給她一些幫助也是可以的。
胤不知道元春的糾結,賽詩會很精彩,他看得十分投入。
這年的花朝節是他們經歷過最有趣的一次,亮點太多,在賽詩會分出高下之後,在各種珍稀蘭花都運走之後……目光就聚焦到倒霉十四身上,來這里之前,他壓根沒想到悲劇的會是自己。九哥是土豪就算了,別的兄弟經濟情況沒比他好,咋就能找到那麼給力的蘭花?胤禎敗在哪兒?敗在他沒正確定位墊底之後的懲罰。
在不告訴皇阿瑪真相的前提下,雷打不動,罷朝三天。
這一句話里包含了兩層意思。
首先,你要承受罷朝之後康熙滅頂的怒火。
其次,考慮到你是他親兒子,康熙極有可能給你一次悔過的機會,比如第二天能按時參加早朝就原諒你之前犯的錯誤,這懲罰厲害的地方就在這里,不管誰來勸說,就算是聖旨來了,三天!罷朝必須滿三天!這簡直就是死不悔改沒活路的節奏。
四阿哥畢竟是十四的親哥哥,他看出弟弟的為難,雖然對具體情況不太了解,他也希望能幫助胤禎擺月兌困境。至少額娘是這麼希望的。他沒來得及說什麼,胤褆就賤兮兮的說︰「十四弟你若玩不起以後就別參加兄弟們的集體活動,只要你應一聲,這事就算了。」
……這簡直是當眾給他沒臉的節奏。
胤禎不是個軟蛋,胤褆這麼說他就被激怒了。
「大哥也太小看我,十四不是窩囊廢。」
「兄弟們都看著,懲罰就從明天開始。」
已經給了他反悔的機會,也就是輸個面子而已,胤禎卻是個要臉不要命的,他心一橫豁出去了。這事談妥之後,胤帶元春和郎氏去湖邊放了放了花燈,他們這才啟程往回走。三個屬種的墨蘭雖然不是影響政權危害國家之物,今日這麼多人目睹了墨冠荷鼎帶來的神技,若他沒什麼表示,明日早朝就會有大臣給康熙遞折子。晚一天看似不是大問題,主動和被動卻是影響康熙評價的最主要因素。胤當然不會讓自己陷入尷尬的局面,恢復之後他立刻換上更加正式的蟒袍,將墨龍奇蝶和墨冠荷鼎打包放上馬車,帶入皇宮。
兩盆花而已,輕松通過檢查,胤帶著這兩件寶貝直奔乾清宮,這是皇帝處理日常政事的地方,以康熙對朝廷的掌控力,他每天至少有多半時間在這里批閱奏折。太監總管進去通報的時候,這天的折子康熙已經看得差不多,听說九阿哥胤求見,他多少有些詫異,畢竟是花朝節,他給兒子們放了一天假,讓他們帶著福晉去郊外的園子里看看。胤是個吊兒郎當的,與胤禛的嚴禁不同,康熙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這樣的日子進宮。
康熙挑了挑眉,「宣。」
「宣九阿哥覲見。」
胤將小路子留在外面,獨自進入乾清宮,他單膝跪地給康熙請安,被準許起身之後,這才說起正事。胤說他府上培育出了墨色的蘭花,有三個品種,他將最普通的那種留在了自個兒書房中,然後將更加高貴的兩盆帶過來獻給皇阿瑪。
墨色的蘭花?
還伴隨著神跡?
乍一听,康熙當然不信,胤又說他已經將蘭花帶過來,正在殿外放著。雖然不怎麼相信,這至少代表了胤的仁孝忠君之心,他同意讓李德全將墨蘭拿進來。兩盆墨蘭依然是放在檀木箱里的,四個小太監小心翼翼的抬著兩個箱子進來,放穩之後,他們低頭退下。胤也不多說廢話,他將罩著墨龍奇蝶的箱子打開。
康熙漫不經心的眼神在對上墨黑色蘭花之後終于認真起來,他起身走向放置蘭花的地方。
「兒臣帶來了兩盆絕世墨蘭,這本只能說珍貴而已,胤希望能送給額娘。余下這盆普天之下只有皇阿瑪能擁有……」說著,胤就拆了那檀木箱子,瑩瑩發光的花瓣還是次要的,康熙一眼就看到花朵上空盤旋的墨色神龍。
自古以來,皇帝被稱為真龍天子,他代表的是上天。這輩子康熙見過的龍太多太多了,龍袍龍椅龍床龍帳……卻從未有這樣活靈活現的,那條墨龍靜靜的盤旋著,眼楮、龍須、龍鱗甚至龍尾上的紋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胤能感覺到康熙的情緒非常激動,胤讓他回到御座上,然後由李德全親自將墨冠荷鼎放倒御案上。康熙陷入自己的世界許久,這才想起這盆堪稱神跡的蘭花是老九胤獻給他的。自胤經商之後,他從未受過這樣的贊美,康熙夸得他有些飄飄然。胤有提起這盆墨龍奇蝶,他非常希望能給自家額娘也帶來榮耀。康熙沒覺得他不好,事實上他能理解胤的心情,宜妃在他身上付出的胤永遠也還不回來,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寬慰額娘的心。
康熙讓李德全親自將墨蘭送去麗坤宮,並將前因後果說給宜妃听,胤這才笑開來。
「老九你做得很好,可有想要的賞賜?」
又便宜不佔是傻蛋,難得康熙心情好,胤轉了轉眼珠子,道︰「皇阿瑪能否讓胤奉旨經商?」
到這份上康熙也想明白了,兒子那麼多,有那麼兩個異類也是正常的,胤純孝,不忘父恩不忘君恩,給他一道聖旨也無妨。畢竟,他從未想過讓老九繼位,既如此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也好。
康熙應了胤的請求,「朕有兩個條件。第一,你賺得銀子一半充入國庫;第二,經商的同時也不能忘了作為阿哥的責任。」
康熙四十一年花朝節,胤奉旨經商,成為名符其實的土豪阿哥。
作者有話要說︰開v第一更,粗長君來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