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官的聖旨是十一月初下達的,這時賈璉與高氏六禮已過其五,只剩親迎。賈寶玉鬧得歡騰,非不讓高氏嫁人,他在史太君跟前大鬧了一場,說什麼已經趕走了林妹妹,如今連高姐姐也不給他。
史太君琢磨了好些時候要給賈璉拉郎配,她相中了將滿十三的佷孫女湘雲,還沒對賈赦說起,就被張家太太攪黃。高氏柔柔弱弱,與黛玉五分神似,史太君就是沒法喜歡她,本就一肚子火,听了寶玉這話更是心疼。
她堵在前院,攔著喝完花酒回來的賈赦。
「老大,你這就去高家把婚退了!」
賈赦本來暈乎乎的,听到這話酒氣都消了,他皺了皺眉,「這事我知道,母親別管璉兒的事。」
好歹是親兒子,史太君能不明白賈赦的意思?擺明嫌她多話,史太君跺了跺拐杖,「那狐媚子,把寶玉迷成這樣,我能讓她進門?」
呵呵,賈赦都氣樂了。
誰不知道賈寶玉是個色/胚,只要是女人,甭管啥身份他都敢肖想。璉兒還沒見過高氏真顏,寶玉如何得知?賈赦撇了撇嘴︰「母親這把歲數還是安心頤養天年吧,至于寶玉佷兒,讓弟妹好生管教才是。」
史太君勃然大怒,拿著拐杖就要痛打他。
「孽子!你這孽子!」
「你是要逼死老娘!」
「寶玉那是我的命根子啊!」
……
賈赦想說「母親您的命真不值錢」,他忍住了,賈赦懶得和史太君頂嘴,拐了個彎想往自己的院子去,又被攔住。史太君非要他退婚,否則就是不孝!逼死親娘!!
換了賈政,恐怕已經妥協,大老爺賈赦卻是個不信邪的,他被史太君激出火來,他吊兒郎當的說︰「母親對我這樣大的看法,不如跟著二弟去,皇上已經罷了他的官,再有個把月就該回來了。」
王夫人得勢就張狂,史太君巴不得看她沒落,對她而言,賈政罷官是好事,被老大這樣提起就膈應人了。「你個混賬!想趕我走是不是?嫌我礙了你的眼是不是?」
「我還想說您是成心不讓我兒娶妻!」
「張氏死得早,璉兒本就可憐,他外祖母體恤,介紹了這樣好的一門親事,您為何從中作梗?」
史太君都要昏過去。
這混賬說的什麼話?
她從中作梗?
「我是他祖母!!我能害了他?那高氏不過是個庶女罷了!我那佷孫女湘雲可是正經的嫡女!」
賈赦這才明白,老太太折騰到今天是為啥。
史湘雲?
「我就不嫌她雙親皆亡寄人籬下了,那一身毛病誰敢娶?瘋瘋癲癲口無遮攔,女兒家喝得醉醺醺在園子里睡大覺,還愛著男裝……這些也罷,母親您沒忘記他對寶玉的稱呼吧。」
史太君氣得發抖,恨不得掐死這混賬。
「那是說話咬了舌頭,你非得鑽牛角尖!」
「賈璉不也沒了娘,湘雲如何配不上他?」
到這份上還有啥好說的,賈赦中意高家的確有攀附權勢的意思,他也並非完全不為兒子考慮,史太君這話太不中听。「賴大家的,還不送母親回去歇著,璉兒他娘的確死得早,他還有爹!」
史太君病了。賈寶玉倒是守了她兩天,之後又恢復到從前的生活,吃飯睡覺調/戲丫鬟,想林妹妹念高姐姐。他每天也去史太君床前守一會兒,卻是抱怨來的,問林妹妹何時回來,問賈璉為啥和他作對。他甚至鬧到賈赦跟前,說他縱容兒子橫刀奪愛,還氣死親娘……同史太君對話的時候,賈赦還有兩份客氣,對賈寶玉,他連裝模作樣也懶得,什麼難听的話都敢說。
爹娘健在非得賴在大伯家,不是自找的不痛快?
賈寶玉雖然說話做事沒分寸,他是個感情縴細的孩子,被賈赦辱罵之後,他深深的受傷了,天下之大竟沒有他的歸處。只有林妹妹懂他。
哦,如今還有高姐姐。
賈赦成功戳到了寶玉的痛腳,這位自幼養在史太君跟前,嬌慣大的少爺立刻想不通了,他一整夜沒睡著,第二天就要離家出走。別看賈寶玉學問不高,他卻知道誰近誰遠,打听了將軍府所在,他跌跌撞撞模了過去。賈寶玉不通人情世故,他直接對門房說,讓高姐姐出來。
瞧他穿著光鮮,門房沒直接攆人,而是問他到底找誰。
賈寶玉本事再大,能知道高氏的閨名?他憋了半晌,這才不情不願的說,剛許了人家的那位,這就罷,他還加了一句︰「我要將她救出火坑。」
門房還沒回過神,賈寶玉就挨揍了。
他直接被掀翻在地,悶頭就是一頓揍,那人邊動手邊罵︰「你這登徒子,不要臉的貨!敢污我妹妹名聲,小爺打死你!」來人正是高德次子高加旗,他也是個專注吃喝玩樂的坑爹玩意兒,唯一比賈寶玉強的就是拳腳功夫,在高將軍的棍棒教育之下,高家少爺各個真功夫。
高二少爺和酒肉朋友鬼混了回來,就听到這番話,小子欠揍。
他完全沒驚動父親,把賈寶玉大了個半死丟出去。
作為史太君的心肝,慣會玩樂的,賈寶玉溜出府簡直不稀奇,賈家人還不知道,賈寶玉就只剩下半條命,他惡狠狠瞪著高加旗,想說什麼,剛開口就吐出血來。高二少爺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人,他呸了賈寶玉一臉口水,轉身進府,還讓門房看緊了,賈寶玉和狗不得入內。
賈寶玉掙扎過,他趴在階梯上,讓門房放人,被狐假虎威的狗奴才一腳踹開。他不死心,還喚了高姐姐兩聲,沒得到回復,這才傷心的離開了。
自出生起,高二少爺惹了不少禍事,三天挨頓打,高將軍總想把他踹出門去……那是從前。就在今天,他翻身了。將軍府門口動靜太大,引眾人圍觀。搞清楚前因後果他們沒責備高二少爺,而是對賈寶玉指手畫腳。
「高家姑娘平日大門不出,怎地就惹到這登徒子,什麼高姐姐?敗壞姑娘家聲譽,就該亂棍打死!」
「把張屠夫請來,將他千刀萬剮了。」
「瞧這小白臉的長相,怕是習慣了偷人的!」
「一點男子漢氣概也沒有,娘炮就這德行。」
……
賈寶玉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壓根沒听到這些閑言碎語。高姐姐不主動出來,他又沒法突破將軍府大門,那就只得去找林妹妹,賈寶玉沒在將軍府逗留,他走上官道準備去揚州。
天漸黑,賈寶玉還沒回府,襲人只得稟報史太君。
「你說什麼?寶玉怎麼了?」
「回老太太話,寶二爺他還沒回來。」
病了好一陣子的史太君直接坐了起來,她指著門口的方向說︰「去把大老爺找來。」整個賈府誰不知道混世魔王賈寶玉是老太太的心肝,襲人不敢耽擱,立刻去了賈赦的院子。
賈赦以為老太太要斷氣了,找他交代遺言的,去得很是干脆,進了門就發現靠著枕頭坐在床上的親娘,臉色紅潤的模樣和回光返照真有幾分相似。他醞釀好情緒之後才進了房。
「母親有話就說吧,兒子听著。」
這態度還差不多,勉強有當兒子的樣。史太君難得看賈赦順眼,她道︰「赦兒,你快帶人出去找找,寶玉還沒回來,我怕他出事。」
等等。
情況不對啊。
賈寶玉失蹤了讓他去找?說好的交代遺言呢?
咋變成了賈寶玉的安全問題?
因為沒看到實際行動,史太君提高音量重復道︰「你快去把寶玉找回來!!他若出了什麼事,讓我怎麼活?」史太君表情太淒苦,賈赦也不同情她,賈寶玉這樣的禍害,活著就是造孽,死了才干淨。
心里這樣想,他還是安排賴大出去找人,將軍府慘案聲勢太大,沒多久,打探消息的就回來了。賴大跪在史太君床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奴才辜負了您的指望啊……老太太,寶二爺在將軍府遭了毒打,下落不明!」
當了這麼多年的奴才,賴大都總結出心得了。雖然是賈寶玉調戲高氏在先,給史太君這種愛孫兒成痴的作報告的時候就要省略這些不重要的過程。
這一句話,讓史太君背過氣。
她暈了好久才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寶玉啊,我可憐的孫兒,我的心肝!」
賈赦已經開啟了看熱鬧模式,他還裝模作樣的說︰「母親您莫擔心,我讓賴大找人去了,絕對將寶玉佷兒帶回來。」史太君痛哭流涕,她指著賈赦大罵︰「你這不孝子,寶玉丟了你竟沒半分悲痛!良心都讓狗吃了?」
呵呵。
不是讓狗吃了。
是讓偏心眼的親娘折騰沒了。
賈赦諷刺的勾起嘴角,給史太君鞠了個躬就出去了,有這樣一個親娘真是上輩子沒積德。
府上的奴才都被派出去找人,結果卻不容樂觀,他們翻遍了整個京城都沒有找到賈寶玉的蹤影,還是從熱心群眾那里得到消息說他不停念著「林妹妹我們永遠不分開」、「林妹妹我這就來找你」離開了將軍府。
賴大已經派人去碼頭找了,他本人則親自帶了消息回來,本來,這樣的噩耗不應該通知重病在床的史太君,賈赦出于私心,添油加醋說了,史太君又暈了一回,活到這把年紀,他還沒受過如此大的打擊。
「我可憐的寶玉,你回來告訴祖母也行,老太婆豁出去面子也幫你把黛玉找回來!你為何要親自去揚州!!!路途艱險,磕著踫著可如何是好?」
史太君忘了賈寶玉是個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不食人間煙火的。
他沒帶一分錢,徒步去往揚州。
賈寶玉走的官道,碼頭那邊自然找不到人,府上的奴才還特地打听了有沒有錦衣華服並且身負重傷的哥兒坐船往南邊去,都說沒有。奴才們沒了方向,他們向大老爺賈赦請示,就在史太君的院子里說的事。
還沒拿定主意,史太君就被倆丫鬟扶著從房里出來了。
「去九阿哥府,通知元姐兒,讓她去找人。」
賴大有些遲疑,那邊的態度太明顯了,大姐兒壓根不願管這些糟心事,送上門去不是自取其辱?他磕磕巴巴將顧慮說出來,就被史太君罵得狗血淋頭。
「讓你去你就去!奴才知道什麼?元姐兒是寶玉的親姐姐,她敢不管?」
「御史府也去個人,讓珠哥兒給皇上寫個折子,高家簡直欺人太甚!」
史太君想得太美,賈珠這樣有原則的好官,能不分青紅皂白把屎盆子往別人頭上扣?呵呵,得到消息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並非找人,而是打听了□□,然後就听說寶玉意圖壞高姑娘的名聲。賈珠簡直氣樂了,他真懷疑那混賬是不是娘親生的,這樣混賬。
上折子告狀?
人家不告你都是大發慈悲。
找人?
這樣的登徒子死在外面才干淨。
賈珠沒隨史太君的心意做任何事,他拾掇一番帶著賠禮就去了高將軍家,也不拐彎抹角,直說是來賠罪的。高家人血性,他們對賈寶玉的厭惡已經到了極限,卻也明白,不能用他的標準去衡量賈家其他人。
禮物沒收,他們表示這並非賈珠的過錯,賈寶玉要為他的混賬行為負責,這回絕對死磕到底。
幾乎同時,元春也得到消息,她本就在想法子安撫寶玉,讓賈璉順利成親,計劃不如變化快,這才幾天,寶玉竟惹出這麼多禍事,元春胸口堵著氣,她信不得沒這弟弟,卻又不能裝作不知道此事。胤在外頭吃了酒,大半夜才回來,剛進府就听說元春不好了。他馬不停蹄往留花院趕,一路上都有死鬼在嘰嘰喳喳。
「土豪你走快點,美人想不開了。」
「她那混賬弟弟賈寶玉,你知道不?賈寶玉!!玷污了高姑娘的名聲,被人家打得半死丟出去。他失蹤了!!」
「要我說,這種混賬弟弟死了才干淨!美人就是太善良。」
「土豪你可別對美人發火,她已經郁結于心挺不過來了。」
……
胤當然不會遷怒,大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倒不忙了,先派小路子連夜情報,這才去了元春那里,一進院門就看到四個拖著臉蛋在屋檐下排排坐的小子。最先發現胤的是耳聰目明的老二弘暲,「哇!!阿瑪你怎麼才回來!!額娘差點就被他那不成器的蠢弟弟逼死了qaq。」
元寶也癟癟嘴,「阿瑪你快去看看額娘,我以後再也不騙你金子了!」
咳咳。
小子說什麼呢?
作為名冠天下的土豪阿哥,他稀罕那點小錢?
若是平時,胤又該打元寶**,考慮到還有大事要辦,他沒搭理蠢兒子們,直接進了房。穿過外間,繞過屏風,就看到裹著被子面朝牆壁睡著的元春,胤擺手將房里伺候的丫鬟打發出去,他坐到床沿上,說︰「四個小子都嚇壞了,春兒怎麼?」
元春拉了拉被子,說︰「我那弟弟寶玉不上進且愛惹是非,我是知道的,只是想不到他竟墮落至斯。」胤從未見元春這樣低迷,他不論是非,月兌了鞋翻身上床,將元春從被子里挖出來,攬入懷中。
胤並不擅長安慰人,他用衣袖將元春臉上的眼淚擦干,說︰「不是你的錯,別想太多。」元春不住搖頭,她情緒低迷極了,聲音也帶著酸楚,「我從未想過要沾娘家人的光,只盼著他們別做失格的事,爺對我的確沒話說……可是……阿哥府不是那麼好混的。」
「有皇阿瑪和額娘看著,眾阿哥和福晉看著,滿朝文武和京城百姓看著……我總要做對得起阿哥側福晉身份的事。寶玉他太令人傷心。我從不奢望他像大哥那般,能高中狀元金榜題名天下知,吃喝玩樂也好,別惹是非,別讓闔府上下引以為恥。」元春將腦袋埋在胤胸前,她說得很慢,聲音悶悶的,就好似重錘,一下下的敲擊在胤心里。他拍拍元春的頭,嘆口氣說︰「賈寶玉的行為與你無關,天大的事有爺擔著。」
胤這樣元春心里更過不去,娘家人總做這樣的事,讓她丟臉,讓她遭人詬病……元春不說話,胤還安慰她,說賈寶玉還小他不懂事,說他連俄日敦塔娜都調戲過,這回也不是啥大事……安慰得差不多,小路子就回來了。
「爺吉祥,側福晉吉祥,奴才打听到了。」
「你這油嘴滑舌的,還不快說。」
「听說今兒個午間,寶二爺獨自去了高德將軍府上,說了許多污人清白的混賬話,正好被高二少撞上。高加旗本就是混世魔王,慣能惹事的,听著不對就揍了他一頓,還讓府上奴才把人丟了出去。寶二爺在將軍府踫了壁,就離開了,听說是找林妹妹去了,具體情況奴才也不知曉,還得再去打听。」
小路子不懂,胤不懂,作為重生認識,元春還能不懂?
「消息可真?」
「他去了林妹妹那里?」
「走的官道還是水路?」
……
元春連珠炮似的問了好些問題,小路子半數答不上來,就連胤都詫異了,到底是去哪兒了還分官道水路?「林妹妹是誰?」
「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之女,林黛玉。」
胤這才想起上登過的那條花邊消息,林大人死了愛妻,不想續弦,又怕女兒嫁不出去,就把人送到岳母家。這下好了,問題圓滿解決,小妞被賈寶玉看上了。他沒記錯的話,林大人那倒霉閨女已經被接回揚州去了吧,賈寶玉這是要千里追妻?胤是想笑的,想到可能刺激元春,他看著小路子嚴肅的吩咐道︰「水陸都派人去,務必把人找回來。」
小路子走了以後,元春才說,是她不好,嫁出來就忘記關心弟弟,這才讓他叛逆至斯。她這樣胤心里很不好受,賈寶玉的大名早就響徹京城,他出門的次數不算多,每回都能干出驚天動地的事。
上次他在酒樓看見某少爺同唱曲兒的丫鬟*,指著人家罵下/流,你情我願的事誰管得著?出來賣總會遇到金主。
上上次在青樓門口為ji女維護權利,說什麼十三娘子是無辜的,被那些死肥豬強睡已經很慘,為啥要問罪?他完全沒想過這番話可能帶來的後果,死肥豬是誰?正是群飛事件被彈劾的眾大臣。表子無情,戲子無義。說什麼無辜?
……
賈寶玉的輝煌事跡都被說書的編成段子,他還不消停,卯足了勁干了場大的,去高德府上調戲他閨女已經是找死,他還離家出走去了揚州?胤真是沒想到,那麼個禁不起風浪的公子哥竟然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京城到揚州多遠?
順風順水也得二十多天,他真鼓得起勇氣。
在胤看來,元春壓根不必有內疚的心情,這些破爛事哪輪得到外嫁女來管?就算雙親不在京城,還有大哥賈珠做主不是?一點小事也敢鬧上門來,賈家人真是太放肆。
胤開始正視這個問題,他覺得,自個兒應該推波助瀾把事情鬧大些,讓春兒死心才是。
好歹是本朝阿哥,胤的人脈比賈府廣多了,他甚至大半夜去請五哥幫忙,很快就排除了走水路的可能,將目光鎖定在官道這邊。從這日進城的車夫口中,他們得到重要情報。
賈寶玉的確是走的官道。
他「走」的官道。
自京城徒步去往揚州。
按理說,有這樣的進展,找他回來就是分分鐘的事,好幾個侍衛快馬加鞭沿著官道去,跑了幾十里路都沒遇到人,費了大力氣才得知賈寶玉走得太累,又身無分文,他拿了塊玉佩換茶喝,這樣的大手筆成功吸引山賊注意,重新啟程之後沒多久,他就被抓了。
……!!
……!!
真是神轉折,饒是胤見多識廣也有些挺不住。
派去的侍衛雖說都是精英,輕易也沒法干掉那窩山賊,將事情弄明白之後他們就回來了。他們等著新一步的行動指示,五阿哥胤祺是無所謂的,整個大清朝山賊還少了,哪能剿得完?賈寶玉自己找死還折騰別人。胤祺雖然不耐煩,這好歹是親弟弟頭一次求他幫忙,內心的滿足感不消說。
他沒表現出任何不耐煩,還讓手底下的探子問胤需不需要幫忙。
是把山賊一鍋端了利國利民?
或者派個高手去偷/人?
發自內心的,胤巴不得賈寶玉去死,想到他是春兒的親弟弟,他忍了。胤沒有立刻做出決定,甚至沒立刻將情報告訴元春,只說還沒有明確的消息,不過應該很快就能把人帶回來了。
為了計劃部穿幫,胤甚至堵了府上所有鬼魂的嘴,不許她們將真相說給元春听。這回非得讓賈寶玉得到教訓,他瞎蹦給賈家惹麻煩就算了,還讓已經出嫁的長姐這樣掛心,簡直混賬!
眾鬼甚至沒問胤索要好處,它們完全同意這個計劃,讓美人傷心的都該剖月復謝罪,讓賈寶玉去死吧!死死死死死死!這之中,就屬納蘭容若最客觀,對于胤隱瞞真相的行為他不予置評,倒是覺得賈寶玉被抓是個契機,正好能將那窩頑固的山賊一鍋端了。蘭陵王高長恭與他截然相反,這種文不成武不就沒有任何長處活著都是浪費糧食的家伙,怎麼死都不過分。
「本王覺得,這消息還是延遲不發!讓他死在山賊窩里!」
「就這麼死了都算便宜他,要是大爺我不是如今這鬼樣,非把他千刀萬剮!」
「我也認為他死了好,若是僥幸活下來,下回聚會的時候就給賈府那邊的兄弟打個招呼,讓他們好好‘照顧’寶玉兄!」
「美人這麼溫柔賢惠,咋就有那樣極品的家人,賈寶玉還是順帶的,史老太婆一起去吧,看了她那張老臉就惡心!」
「別胡說八道了,雜種!你啥時候見過那老太婆?」
……
因為擔心元春听到,鬼魂們都離開留花院,跑得老遠去說話。胤果真坦然的說出騙人的話,大晚上這麼折騰,元春已經十分疲憊,被他安慰了幾句就睡著了。胤沒再驚擾他,帶著趴在門縫上偷听偷看的蠢兒子們往外走。她讓丫鬟仔細看著,有任何情況立刻通知,這才出了留花院。
率先開口的是弘歷,他腿短,費好大勁才能跟在胤身後,瞧著走遠了就哼哼起來︰「還有沒有人權了,阿瑪慢點!弘歷走不動了!」
他剛說完,弘暲一巴掌拍他後腦上,「讓你整天作詩,文縐縐的有啥意思?跟二哥學練武,輕松跟上不掉隊。」
「都閉嘴,額娘都那樣了,你們還鬧!」
「阿瑪阿瑪,還是晚點去救吧,把賈寶玉那混賬搞死!」
胤也是這樣想的,瞧兒子們這樣,他斜了斜眼︰「那是你們小舅舅。」
他這麼說,元寶就笑了。
「窮得一個子都沒有,淨會惹事的傻逼玩意兒,算哪門子舅舅!他活著就是在拉低京城百姓的素質,死了造福千萬家!省得額娘操心。」
弘歷和元寶一個高雅過頭一個俗到家,他們本來是不怎麼對盤的。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兩人竟結成統一戰線,他們或直白或委婉的表達了想要搞死賈寶玉的心願,迫切且真誠。
胤不表態,元寶又出新招︰「長恭叔叔!長恭叔叔你快出來,元寶有事求您。」
蘭陵王高長恭騎著他的戰馬就來了,「找本王何事?」
「長恭叔叔我給你一個金錁子,你把賈寶玉剁成肉渣咋樣?」
……胤上次被嚇到是因為兒子們的造反計劃,他們不僅想好了國號,連軍事計劃書也完美得很,那時胤就覺得,弘晴才是真絕色,兒子太聰明那是負擔。這事過去有一段時間了,胤剛緩過勁,又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能夠坦然的說出把親舅舅剁了這種話,元寶果然是個變態,他還沒來得及教訓,弘暲又開口了。
「我覺得放火燒山更好,順便把山賊除了。」
「二哥你不懂!四伯家的福寶已經好久沒吃肉了,剁了正好喂它。」
等等。
「福寶是誰?」
「是皇瑪法賞給元寶的狗狗,阿瑪你真蠢。」
qaq,他的確蠢,就不該問這樣的問題。
難得兒子想出這麼合適的辦法,賈寶玉那一身細皮女敕肉喂狗簡直太合適了。咳咳,當然,這就只能想想而已,畢竟是春兒的親弟弟,怎麼可惡也不能這麼打發。
胤找了個廂房讓乖兒子們睡覺去,他則想起解決辦法來,京城所有百姓都知道賈寶玉大鬧將軍府這事,御史台豈能不知?與其等他們把事情鬧大讓自己陷于被動,不如先下手為強!扮演好受害者的角色。胤連夜寫了準備早朝的時候讀給康熙听。他的確這麼干了,在眾大臣提起這事之前。
上是這麼寫的。
兒臣自知犯下大錯,特向皇阿瑪陳明罪狀,以求寬待。
我不該在娶側福晉之前忽略她那些攪屎棍親戚。
我不該在他們尷尬的時候一次次伸出援手,助長他們的囂張氣焰。
我不該在知道賈寶玉不學無術之後放棄對他的治療。
我不該在知道他大鬧青樓之後私下批評。
我不該在……
滿篇胡說八道一點不真誠,稍微了解他一些的都知道這是在月兌罪,康熙偏偏就感動了。沒錯,他在其他阿哥提出反對意見之前,贊揚胤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敷衍,不拉別人下水。
你以為康熙真是傻鳥?
他是被逼的。
好歹胤也是為他辦事的,賺了那麼多錢,還贊助他修建熱河行宮?
直接打臉多不好?
康熙的縱容讓眾阿哥嘴角狂抽。尤其是三阿哥胤祉,他直接跪了下來,痛哭流涕︰「皇阿瑪,兒臣知錯了,以後堅決要向九弟學習。」董鄂氏出事的時候他就不該幫忙解釋,皇阿瑪原來喜歡老九這種調調。四阿哥胤禛也沒比他好多少,他就想到乖佷兒元寶,有這麼個爹,可千萬別長歪了,那麼聰明伶俐的小家伙。
眾阿哥之中,有三人眼也不眨力挺胤。
太子說︰九弟雖然優秀,他也阻止不了賈家那混世魔王墮落。
胤祺說︰與我一母同胞,兒子也有錯。
胤俄說︰別說賈寶玉沒死,就算是死了,要算賬也該找山賊啊。高將軍這番控訴就更沒道理了,嫖你閨女的難道是我九哥?
患難見真情!
這才是親兄弟啊!
老十雖然炫酷了些,這麼說也是為他好。
胤就在朝堂上感動了。
大學士張英站出來︰「臣有話說。」
康熙點頭,準奏。
「臣有罪,張家有罪!我那佷女嫁給榮國公長子賈赦之事,京城盡人皆知。她死得早,只留下一個兒子,璉哥兒年十七,已經是娶妻生子的歲數,因為沒有當家太太幫忙相看,遲遲沒定下婚事。得到賈赦同意之後,我那弟妹幫忙介紹了家世清白的姑娘,正是高將軍家那位。六禮已成其五,史太君卻不滿意,堅持要讓璉哥兒退婚,如今又鬧出這樣的事。都是我張家媳婦多管閑事,請皇上責罰!」
張英作為漢人,屹立朝堂多少年,他可不是好欺負的。這番話並非是求責罰而說,他在暗示康熙,這是史太君攛掇孫兒惡意為之,只為攪渾這樁婚事。
康熙作為皇帝,能不懂?
盡管太陽穴突突的,他還是笑著安撫了張英,說這事不是張家的責任。
每次遇到這樣直接關系某位阿哥聲譽的事,朝堂上就鬧得像菜市場,這回還好,胤作為土豪阿哥,財力雄厚,他早就「折服」了大半朝臣,就連御史台那些頑固不化的老頭子,也沒有刻意刁難。
這事真鬧開,賈珠第一個跑不掉。
九阿哥算啥?賈元春早已經嫁給他,充其量只是側福晉而已。若後院女人娘家出了事都要牽連阿哥,康熙這麼多兒子誰跑得掉?
作者有話要說︰被我媽傳染了,重感冒,滿腦子豆腐渣,老子身殘志堅,重傷不下火線。
9000極限了,頭暈頭疼已經hold不住。
泥們的作者酷愛夾帶私貨,我是賈寶玉的萬年黑。
原著里他多麼溫柔多有詩才多麼體貼丫鬟和本文一點關系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