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刷鍋子的鍋掃,二姐喜歡,可以帶一個回去試試看。」
「好哇!那個——錦繡啊,二姐可不可以多拿幾個?你也曉得,你姐夫兄弟多,俺想一人給帶一個回去。」看著玩意兒,她們幾個定沒有見過,她拿回去,肯定能在大家面前得個好。
錦繡自然知曉她的心思,想著就幾個鍋掃,罷了,給她就給她吧。
「拿吧,也不值幾個錢的玩意兒。」
「噯。」得了錦繡的答應,秦秋燕甜甜的應了一聲,急忙招呼自個兒男人過去,撿了有七八個鍋掃,抱著。
錦繡一看,哀嘆一聲。
「姐夫,你自個兒去搓跟草繩把它們拴起來吧。你看,那鍋掃尾巴上,俺不是穿了環的嗎?」
張東听了,呵呵一笑,去了。
秦秋燕也站起了身,跟錦繡道。
「錦繡啊,二姐要走了,這次來也沒給你們帶啥玩意兒。本以為你們還跟俺爹娘一起,就沒準備多的,下次,下次二姐來一定給你們帶些東西來。」說著,一雙眼楮不停的掃視著錦繡掛在灶頭上的極快黑色臘肉,泛著饑渴的光芒。
「都是自家人,說這些話就見外了。馬上就要農忙了,姐姐姐夫家里定還有好些活擱著,我也就不留你們了。你們等等——」轉身進了屋,取了一塊黑乎乎的臘肉,遞到了秦秋燕的手里。
「我也沒有多的,攏共這幾塊是我娘送來給大勇和孩子補身體的。你拿一塊回去,給幾個孩子們也嘗嘗鮮。」除了背來的這個兒子,秦秋燕還有一兒一女,大的女兒張小蘭已經有八歲了。說到此,錦繡不由再次暗嘆,這古代的女人就是命苦,秦秋燕今年也不過二十三歲,當初嫁去張家也不過十五歲的年紀。
秦秋燕听了,點了點頭,提著臘肉,喚上自個兒的兒子和相公,就走了。一家人,空空而來,滿載而歸。為了表示做舅舅的愛心,早上秦大勇還問了錦繡要了二十文錢打發給了小外甥。
錦繡想吃點虧就吃點虧吧,只求他們別一而再再而三的來佔便宜就行了。
可不曾想,有些事,只要有了開頭,就沒完沒了。他們一家人看起來好似一只肥羊一般,惹得到處都是人來佔便宜。
這天送走了客人,秦大勇田里的活計也干完了,就歇在了家里,跟著錦繡識字寫字。上次錦繡讓他買來的紙筆,都是給他和芷雪用的。
錦繡想著,這種田種地的雖能糊口,卻也累,總還是筆桿子輕松些。就算秦大勇做不到那般,起碼會認個字,算個數啥的,將來賣糧買米也不用光听別人的,讓人忽悠了也不曉得。
兩個月來,秦大勇領著女兒跟著錦繡認字,也識得了許多的字,但是因為他的年紀大了點,記憶里沒有小孩子的好,倒顯得進度不如女兒。
可是錦繡卻發現他不認識字,卻寫得一手好字。
這讓錦繡有些欣慰,這以後就算是去給那些個大戶人家抄抄賬本,或者給書院抄抄書本,也能夠賺幾個錢的。誰說不多,但比起種田來起碼輕松了不少。
她也不奢望他能一步登天,從個地道農民變成新科狀元哩。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的來,總有一天,他們的日子會變得好起來的。
「娘子,能不能、教俺寫你的名字?」娘子最先教會的就是自個兒的名字,秦大勇。可是娘子卻不曉得,他最想學的,卻是娘子的名字。
蘇錦繡聞言,臉蛋一紅,有些熱熱的。好端端的寫字呢,他干嘛要學自個兒的名字。
不過他既然問,她也不能不教。
站在他的右後方,身子微微躬下,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握住了他更為粗糙的手背,正要落筆教起來。就發現自己怎麼也無法將他的手壓下去,寫到紙上。
疑惑的看向他,卻發現他正回頭看自己,有些小心翼翼的問︰「娘子,能換張干淨的紙嗎?」
「這張還有很多地方沒寫滿,為啥要換?」原來,秦大勇用來寫字的紙都是芷雪用過的,他用背面來寫,那樣的話,那些紙就能夠讓他們父女倆多學一些了。
今天倒是反了,他不但不用那女兒用過的,還要那一張新的。
「第一次寫娘子的名字,俺、俺想保存起來。」轟,錦繡的臉又熱起來了。一時之間,她忘卻了表示自己的意思,怔住了。
秦大勇見她不言不語,以為她是默認了。急忙輕扯著嘴角,拿了張干淨的紙,鋪到了原先的紙上,主動伸手,讓錦繡握住。
錦繡被他一踫,心里更是一片熱流涌動。
他怎麼可以、可以這般細心呢。他曉不曉得,他這個樣子,讓她覺得好心動。沒有學富五車的知識,沒有能言善辯的嘴巴,沒有甜言蜜語的話語,只有那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憨憨傻傻,卻讓她的心慢慢學會了加速跳動。
「來吧,我教你。先寫蘇字。蘇字的開始是一個草字頭,草字頭的字,你已經學了不少了,來,你自己用勁寫。」
說著,秦大勇一開始用勁,在空白的桑皮紙上寫上了一個草頭,然後停了下來,接下來的字,他還不會寫。
錦繡立即握緊了他的手,暗用巧勁,帶著他的手與筆,在紙上滑動起來。
「蘇錦繡的蘇,跟紫蘇的蘇是一個字,草頭下邊左邊是一個魚,右邊是一個禾。蘇醒的蘇也是這個字,意思就是指睡著或者昏迷的人醒過來。正好,你也把魚字和禾字學了。魚,就是咱河溝里的那些個小魚蝦的意思。禾呢,就是指谷子小時候,咱叫秧苗,也叫禾苗。」
一邊寫,一邊細細的給秦大勇作解釋,讓他盡可能多的吸收知識。
秦大勇也很認真,眉心微皺,雙目有神,精力看起來非常集中。錦繡的每一個字,他都記在了心里,等到閑下來的時候,自個兒再慢慢的回憶一遍,那樣,他學的就快了。
「蘇,紫蘇和蘇醒都是這個字,草字頭,加魚,加禾。嗯,娘子,俺記住了。」秦大勇本就生得縴長瘦高,若不是那常經風霜的手和臉,定不輸那些喜愛詩詞歌賦的翩翩公子。這一刻,他抬起頭一笑,看在錦繡眼里竟生出一種錯覺,他們好似一對閑暇時吟詩作對的恩愛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