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錦繡發飆,無人可擋(萬更,求首訂!)
「嫂子,秦、秦二哥他,他被人給打了。」
鐘紅的話,好似一道晴天霹靂砸到了錦繡的頭頂上,轟的她兩耳嗡嗡叫。
被人打了!
被人打了!
秦大勇他被人給打了!
雖然說秦大勇被打這回事對于錦繡來說不是那麼難以接受和消化,但是不就是去趕個水嗎?那泉眼還就在自家田里邊,咋還能被人給打了?
她想,定然是有些人故意找茬,為難起她家的那個呆子了吧。那個呆子雖然憨厚,但是事關一家人的溫飽,他定會半分不退讓的。
也不曉得他到底被傷到了哪兒?傷的怎麼樣了?
錦繡一顆心吊的七上八下,極其難受。若是,若是被打成瘸子跛子,那他們一家的天都得塌了不可。
「鐘紅,快,趕快帶我過去看看到底咋回事?你二哥可千萬別出啥大事才好呀。」錦繡忽然臉色一變,催促著前邊本就走的疾步如飛的鐘紅加速起來。自個兒也是撒開了丫子,顧不得田埂很窄,幾乎很容易掉到下面的田里去,只看著那邊人群聚集的地方,拼了命的跑。
耳邊,熱風呼嘯。
錦繡從來不曉得來了這邊,生了倆娃的她,還可以跑的這般快速。這半年多來,她做啥事雖說都是利利落落的,可從來也都是有條不紊不急不緩的。每每做事快了,她就覺得力不從心,她以為,生過孩子的身子,傷了元氣,那些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沒想到這會子听到秦大勇挨了打,她心上一急,竟跑的這般快。原本需要半柱香才能走到的田邊,硬是讓她用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給跑到了。
到了一看,那人雖然不多,卻是為了一層一層的,她想要靠近秦大勇,就必須先撥開了面前這一層層的擋路者。
顧不得啥熱不熱,困不困難,一把先讓鐘紅站到了一邊,自己繞到了眾人身後,手還沒開始推人,就听見里面傳來了鐘青焦急而擔憂的聲音。
「大勇,快起來讓俺背你去肖叔那兒瞧瞧吧,這秧苗沒了,咱可以再插,可是你這人,可不能出啥事呀。」
他本來也是想來瞧自家田里是否還有水的,可隔了還有好幾道田坎呢,他就瞧見大勇跟幾個男人在這角邊拉拉扯扯的,那幾人嘴里還不停的罵罵咧咧,也不曉得說了些啥。
他怕大勇吃虧,加上田埂路不好走,他便專心低了頭飛速的穿梭在秧苗夾著的田埂上,就想著快點到大勇旁邊才好。
沒想到,他一到地方的時候,大勇就已經被他們給打倒了。
「鐘青,鐘青,俺、俺不能走,俺要是走了,俺家的水、俺家的水就沒有了,娘子和倆娃,就沒得吃的了。」緊接著鐘青的話之後,傳來了秦大勇有氣無力的聲音。只听得錦繡的心一陣緊縮,泛著無邊的疼意。
他,到底是被傷成了啥樣?咋說話,都這般的無力,好似只有只有進氣,沒得出氣了似的。
心上一急,她不由使出渾身的力氣,用力將人群往著兩邊撥開,嘴里一邊嚷道。
「讓開,讓開,都給我讓開!」
「你咋就這麼拗呢?這秧苗啥的沒了咱再插,你這人沒了,你讓錦繡娘三咋辦?」那廂激烈炒著的二人根本沒听見錦繡的聲音,鐘青直接將秦大勇肩頭一推,將他搖晃了幾下,好似要把他的迷糊腦子搖清楚了一般。奈何秦大勇即使再痛苦,卻還是緊緊的用手扯住了田埂上的雜草,拒絕鐘青將他拖走。
「不、不行,俺、俺不會死的,俺要守、守……」錦繡跨進去,看到他的時候,心一下子猛然縮成了一團,一雙眼楮深深凸出。
他整個身子上半身懸掛在田埂上,衣服上,發絲上,盡是黏糊糊的污泥,涂得一張臉都看不見了。下半身更是整個的泡在田里邊,那水,直直的淹沒了他的腰。
錦繡嚇得一下子朝著他的身子撲了過去,顧不得自個兒身上的衣衫是才換上的。這跟前,沒啥能比得過秦大勇了。
「相公,相公你咋啦?是誰打你了,打著你哪兒了?你是不是很痛啊?你告訴我,你哪兒痛,哪兒不舒服好不好?」趴在秦大勇身邊,顧不得自己的雙腿踏進了田邊的小水溝里,雙膝被溝兩邊的石塊硌得生疼,她只想要曉得秦大勇到底傷到了哪兒。
秦大勇整個人斜躺著,幸得有鐘青騎跨在田埂上,將他的頭和肩部靠在了他的身上,才讓不至于那麼辛苦。不過他的眉梢,卻始終沒有舒展過,起碼從錦繡看見他起,他的眉心就只有越縮越緊。
「娘子,娘子,你咋來哩?快走,你快走,他們會打你的,他們會打你的。你快走,快走啊。」秦大勇見到錦繡為自己挨打哭了,心里說不出的高興,娘子,娘子是在意他的。
可是還沒開心的說上一句話,他的余光就瞟到了自個兒面前站著的幾個男人,立馬嚇得兩唇發紫,催促著錦繡快點走。
他被打了,他不怕,可他怕娘子被他們欺負呀。
這些人,這些人都是蠻不講理的,娘子那麼瘦小,肯定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娘子,你快走,听話,快點回去。」
錦繡哪里肯,莫說這時候他已經受傷了,就算他此時此刻好手好腳的,她蘇錦繡也不會留他一個人獨自面對這些豺狼虎豹般的人。
一把,攬過秦大勇的脖子,貼到自己的胸膛。倆人,抱作一團,哭了起來。她想哭,不是示弱,不是害怕,而是劫後余生的心悸得不到緩解。
「我不走,我不會走,我要陪著你。相公,你不是怕我離開嗎,我現在告訴你,這輩子,我都不會離開你,離開孩子們的。」
秦大勇听了,憨厚老實的他,哪里還說得出反駁的話來,只得將頭擱到了錦繡的肩上,嗚咽著哭了起來。別人看不見他的淚,錦繡卻能感覺到,自己的頸邊,傳來了一陣溫熱的濡濕。
相公,我的傻相公啊。你這個樣子,我怎舍得離開,怎舍得放你一人?你雖然木訥老實,可你卻敢為了我勇敢,做出你以前從不敢做的事,我還奢求啥?
相公,今生蘇錦繡都只會跟你一起,貧窮富貴,與子偕老。
這一剎那,天地間安靜了下來,整個田間籠罩在烈日下,隔外的安靜。眾人輕輕呼吸著,俯視著眼前的倆口子抱在一起,一抹默默淌著淚,眸光黯淡,一個埋首另一個頸間,不聞其聲,只見其不算偉岸的身子瑟瑟顫抖著。
倆個人就那麼抱著,約莫過了有半柱香的時間,錦繡才慢慢的止住了眼淚。抬手,用水袖輕輕的替秦大勇擦拭干淨了臉蛋,露出了他略微有些泛黑的臉頰,朝著上面輕輕一吻。
然後跟鐘青點了點頭,「幫我扶他到那邊靠著,這水里不干淨。」
鐘青點頭,抬起秦大勇的頭,既要撤掉自己的腿,就听得秦大勇眉頭再次一皺,發出了一聲倒抽冷氣的聲音。
嚇得他立馬坐了回去。
「錦繡,就這樣吧,他疼。」
錦繡聞言,眸光一暗,她明明四處看了,身上沒啥大傷口,咋會這般疼哩?
「相公,你到底傷到哪兒了?」
沒人回答,秦大勇的頭就快低到了衣領里面去了。
「鐘青,他哪兒不好了?」
還是無人回答,鐘青的雙眼也不看自己,倒是一張臉和耳朵都紅透了。
錦繡更是好奇了,這是咋地啦?
忽然,從人群之後,走出來一個不大點的小男孩,小嘴微抿,目光朝著他的身側瞥著,像是有些不屑于他身邊的幾人。
錦繡隨著那目光先掃視了一番,暗暗將那些個人記在了心里。
「嬸兒,俺曉得秦二叔傷到哪兒了。」出口的男孩,正是老秦家的鄰居,牛家的老二牛二熊。他爹跟秦大勇一輩,所以他叫大勇一聲二叔,叫錦繡,自然是嬸兒。
「二熊,你真的曉得嗎?」錦繡從未想過,這麼多人瞧著熱鬧,竟是個孩子最先站了出來替他們說話。
「嬸兒,俺真的曉得哩。俺爹讓俺吃了飯就來這田壩里趕水。俺天天都來的,曉得俺家田里還有些水,就不急,一邊玩一邊走。那會子,俺正趴在那邊蓮嬸兒家的田埂上扒拉地枇杷哩,就听見秦二叔擱這邊跟幾個人吵了起來。俺瞧見、俺瞧見一個人往俺二叔撒尿的地方給踢了一腳,俺二叔就倒到田里邊去了,喏,就剛剛你來看見的那個樣子嘛。」
小孩子說話,最是直接,一邊說還一邊顧忌著罪魁禍首,也讓錦繡清楚明白的曉得了到底今兒個這事是誰所為。
「謝謝你,二熊。」
錦繡的臉色很委婉,卻也很正式的跟二熊道著謝,卻把僅有八歲的二熊囧的不行。小手模了模腦袋,不好意思的朝著錦繡一笑,「嬸兒,不客氣的,俺、俺先回家了。」他不過是說出了今兒個自個兒看見的事情而已,根本沒做啥,嬸兒那謝謝的樣子,真是有點不習慣呢。
瞧著那開朗樂觀的小男孩漸漸跑遠,錦繡的心也有了幾絲溫暖。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吧,盡管他才八歲,但他的心思,起碼單純,起碼富有正義感。她也要努力,努力把她的一對女兒教導成這樣子的孩子。
不過眼下,要做的可不是教導孩子。
撒尿的地方,不就是男人的命根子。這些個人,真是好狠的心。
且不說秦大勇還沒有兒子,就算他有了兒子,一個男人沒了生育的能力,沒了跟女人親熱的能力,那還不得被這世道的人們給笑話死,被那些唾沫給淹死!這個事情,錦繡絕對可以肯定這里的每個人都曉得的,可他們依舊選擇往他的命根子下手,就說明了這些人心思有多麼的歹毒。
「是誰干的,都自個兒站出來吧。」站起身,站在眾人面前,眸光陰冷,掃視著眾人的表情。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肯自覺地站出來,這讓錦繡有些想發笑。
「敢做不敢當,也敢稱之為男人嗎?沒膽子承認的事情,那你就別做呀,做出來,害怕別人曉得嗎?」
「別以為不承認我就不曉得是哪個干的,我現在只是給你們機會坦誠。你們若覺得自個兒是個孬種,那就別站出來,讓我等下子一個一個揪出來好了。」
「還不肯出來是吧,那行啊,我就一個一個點名好了。只是我沒想到,原來你們這些個所謂的男子漢,不過就是些沒膽沒識的縮頭烏龜罷了。」
錦繡的話,跟倒豆子似的,霹靂拍啦就是一陣說,絲毫不給那些人歇氣的機會。她就是要激他們,激的他們自個兒沒臉的站出來!敢傷她的相公,也得先瞧瞧她蘇錦繡同不同意。
那些人果然抗不住錦繡的一頓轟炸,一個個的站了出來。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黑色單衣的男子,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錦繡曉得,他叫李仁義,跟他們秦家,淵源剖深。
李仁義一站出來,唇角扯著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半點沒把錦繡放在眼里。左右不過一個女人,有啥可怕的。
越想,越覺得錦繡不足掛齒,又想著心里的那些個事情,不由又將矛頭指向了秦大勇。
「是俺們打的又如何?那一腳還是俺踢得哩,你能把我咋樣?俺就是想看看這秦大勇沒了下面那玩意兒,還咋讓你們這些女人心心念念,忘不了!俺就是想看看他沒了那玩意兒,哪個女人還願意跟他?咋樣?」原來,這李仁義不是別人,正是秦大勇嫂子李氏的兄弟。
十年前,李氏剛嫁進秦家,秦大勇還沒取媳婦,加上她新進門也勤快,一家子相處的極為愉快,秦大勇跟李仁義的關系也很好。
可這關系好到了一個極點,竟是那李仁義偷偷搶走了屬于秦大勇的青梅竹馬,還生米煮成了熟飯。最後,那姑娘自然是嫁了李仁義,而秦大勇也在家閑置了好幾年才又娶了錦繡為妻。
也不曉得咋回事,這李仁義又把秦大勇給記恨上了。
可錦繡不用猜也曉得,定是李仁義跟那姑娘的關系有問題,才會把這股子悶氣撒到了她家傻相公身上來。
可這事,秦大勇不記恨他,他就該偷著樂了不是,還敢倒打一耙,她蘇錦繡可不干!
「是你踢的?」錦繡眯起眼,冷冷的睨著李仁義,看著他滿臉胡茬,微厚的唇角不停的歪來扭去,她唇角的冷笑也變得更加擴大。
腳下的單鞋被污泥沾滿,早已看不出原來的花色,錦繡就踩著那雙看不出模樣的鞋子一步一步,朝著李仁義走了過去。
忍,忍一次兩次,可以。她也懶得跟這些人掐架。
可是一忍再忍,她就沒法淡定下去,她不是宰相,自認沒那麼寬廣的胸懷,可以撐得起船,可以諒解得了別人的一切過錯。
在她這兒,只有一條規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犯啥還我啥!
今天,你踢得是我家相公的命根子,那麼——就拿你的來償還吧。
想著,已經走到了李仁義正面的錦繡忽然抬起腳,一個利落的側身,腿也順勢一踢,對著李仁義的命根子,一擊即中。
「啊——」立馬,田野里響起了李仁義淒厲而銷魂的慘叫,驚得眾人汗毛倒豎,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一臉陰鷙的錦繡。
這、這、這還是原來那個蘇錦繡哩嗎?咋,咋變得這般不知羞呀,那可是,可是男人的隱秘,她咋能光天化日之下,當著自家男人的面,去踢另一個男人的那兒呢。
這女人咋變得這般不要臉,莫非真是在那鬼屋住久了,被那個女鬼給上了身?怕是八九不離十哩吧,當年,當年那個女人不就是未婚搞大了肚子,在家里上吊死了的嗎?
一時之間,眾人對蘇錦繡的印象產生了一種矛盾心理。
本來吧,她這維護夫君的架勢,是有很多人在心底給她鼓掌加油的。可是她這一個飛腿出去,瞬間又給了別人幾分不守婦道的感覺,到底是好是壞是對是錯,每個人衡量的標準不一樣,也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不過蘇錦繡也不在意,對與錯,只要自己心里有個標準就行了。
「這一腳,算是你還了我相公的債。」說完,冷冷的收回了自己的腳,看也不看痛苦倒在路邊的李仁義一眼,就朝著秦大勇走了過去。
「走,去看大夫。」
秦大勇聞言,正想說點啥,錦繡立馬瞪著眼珠子狠狠一瞪,嚇得他立馬話鋒一轉,弱弱的道︰「娘子,這水讓別人家趕吧,不過一滴也別給李仁義留下。」說著,秦大勇轉過頭,狠狠看了李仁義一眼,這些年,虧得他一直覺得她當初不過是無心之過,才會跟桂花攪到了一起,現在看來,不過是他們都把他的好心當成理所應當罷了。
秦大勇這會子,終于明白過來,人,可以做個忠厚老實的好人,但卻不能做一個瞎了眼的好人。這對某些人,該狠就得狠。
錦繡听了他的話,溫柔的點了點頭,示意他安心讓鐘青背著走,她在後面,自有辦法對付這些虎視眈眈的人。
秦大勇此時此刻痛的厲害,就是不放心蘇錦繡也沒法子,誰叫他們家娘子說了算呢。看,娘子的眼神,好似就在說你要是不走,我就一輩子不跟你好了。
目送著鐘青背著秦大勇漸漸遠去,蘇錦繡也回過頭冷冷睨了那幾人一眼。腳步,再次移到了李仁義的跟前,驚得李仁義顧不得疼痛的往後猛然縮了縮身子,生怕錦繡再給他來一腳,他的命根子怕就要真的碎了。
「怕了?曉得怕了就好。我和我相公是沒你們人多勢眾,也沒你們身強體壯,可是,要是把我逼急了,拼死我也拉你們一起信不信?今兒我相公說了,這水,你家也別指望了,你們幾家,也是一樣。或許等到大家伙的田里都滿了,能給你們家田里流點兒進去也說不定。」不是她狠心,這水根本就顧不上他們家這下面無數丘的田,更何況老天爺還每天都這麼烈日當空,饒是再多的水也不夠曬得。
錦繡說完,幾人立馬傻了眼。
「憑啥呀?這水不給咱們趕,不就是把咱們往死路上攆哩嗎?」
「是呀,憑啥呀?你不讓俺們趕水,俺們可不依。」幾個男人當下又站成了一排,仰著下巴看著錦繡,一副堅決反對的模樣。
其他圍觀的人,都默默無言。他們也都認為錦繡的做法,有些過于狠心了。可他們也覺得這幾個人著實也不值得幫忙說話,一時之間,大家都噤了聲。
錦繡走到田坎外邊,望著往下走的幾丘田,背對著大家說著。
「那塊、那塊、那塊、還有那邊那兩塊就是你們幾個家的田是吧?」錦繡縴手一揮,指出了其中幾塊沒有丁點水的天,冷聲問。
幾人眼中同時閃過幾絲精光。
這小娘們,好厲害的記性呀!
村里人都曉得,蘇錦繡是個內向溫柔的女人,向來都是待在家的時間多。就算是最農忙的季節,她也不過是做做飯,然後每天來這田邊給秦大勇一家子送送飯而已。
咋滴就記住了他們家的地都是那幾塊哩?
瞬間,他們就推翻了以前心里為蘇錦繡標上的標簽。老實,懦弱,好欺負,啊呸!
老實的話,能哄的秦大勇為了她跟自家人鬧翻了臉,被攆了出門?
懦弱的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去踢男人的命根子,氣勢還那麼強?
好欺負,這話也不曉得當初是哪個傳出來的,這會子還沒欺負她哩,就已經芒刺盡豎,大有你再逼我,咱就同歸于盡的意思。
可是她再厲害,他們也不能這麼認了。若是沒了那水,他們一家子今年可都得喝西北風了。事關一家子的死活,他們可不能這麼白白讓她欺負了去。
「大家伙你們瞧瞧,他們幾位家的田跟大家伙的有啥不同?」你們不是仗著人多,我一個人說啥沒影響力嗎?好,我今天就讓你們開開眼,啥叫眾目睽睽。
听了錦繡的話,眾人也好奇了,紛紛朝著那幾個人家的田邊望去。大家伙都是莊稼人,那稻田該咋收拾,咋弄才會有利于稻谷的收成,自是半點不差于錦繡的。
幾個老道的老漢,只瞄了那麼一眼,就曉得錦繡指的是啥了。
只是他們都是老實人,不想先去做那只出頭的鳥。
錦繡也明白大家心里的想法,也不介意,反正她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也不怕再奪目一點。
「都瞧出來了吧?你們幾個為了省事,那田坎竟都沒築過,這天干旱,太陽一曬,田坎就開始裂絲裂縫的。再多的水,怕是也沖不滿你們家的田呢。你們天天霸佔著這泉口里的水,卻又灌不滿你們家的地,是打算讓大家都跟著你們旱嗎?你們大家伙自個兒評評理,就這麼個趕水法,別人家還有活路嗎?」
此話一出,眾人的腦子不用轉都曉得這事到底誰是誰非了。
眾人這才交頭接耳的一頓說道,你一言我一語,說到最後,竟發現這幾個人每天都在趕水。幾乎都是霸佔著的趕,不管是早上來的人,中午來的人,還是傍晚來的人,都說瞧見過這幾個人里的一個在趕水。
這麼個趕法,那田里還是干的滴水沒有,可不就是田坎沒築,管不住水哩嗎?
這下子,大伙兒不干了。
怪不得他們家的田里總是沒水,想是他們剛把水朝著自家田里引,可還沒流幾滴呢,轉背就讓這幾個人給堵了去了。
這樣下去,靠著這田壩活命的人還不都得活活餓死了。
如此一來,大家都義憤填膺的朝著幾人去了,錦繡一看,戰火已然順利轉移,她也沒空給這些個人扯歪了。她還要去瞧瞧秦大勇到底傷的咋樣了哩?
撂下一句狠話,錦繡頭也不回的就走了。沒有一個人敢攔她,更沒有人敢動她家的泉口。
「我明兒個來,這水往你們幾個誰家的田里邊流,我就拿鋤頭挖了誰家的田坎!其他的鄉親們,都趕緊回吧,這水,就讓它往我家這里邊沖滿的,滿了之後,誰家田里邊最干,我就敞開我家田的泉口,往他家那里面沖,那樣指定能讓整塊田都沖上水。」
始終是要住在一個村子的,總不好全部樹立成敵人。而且這些人也沒啥錯,只不過不想沾染那些個麻煩事罷了。
開始的時候,她氣急了,是有些埋怨大伙兒不曉得勸勸秦大勇。現在冷靜了想想,鐘青都勸不了,這些人,怕是說了也白說。她,也就不怪誰了。
錦繡的一番話說完,只留下了一片影子給眾人。可就那麼簡簡單單的一席話,就打消了蘇錦繡和秦大勇在村里那些不好听的名聲。
什麼鬼上身,什麼不要臉,都比不過她此時此刻的大度。將心比心,若今天換做他們任何一個人是蘇錦繡,都有可能以後天天把著那泉口,一絲水也不放出來。可是她卻說願意拔了自己的泉口,給他們家田里沖水,這便夠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秦大勇挨了李仁義這一腳總算是沒白挨,往後這村子里的人也不再因為以前對他們的偏見而對他們敬而遠之,慢慢的,有很多人都跟二人親近了起來。當然,這都是後話,暫且不表。
秦大勇被送到了肖福生家的時候,竟然沁出星星點點的血跡,可把肖福生嚇了個半死。
「快,快送到俺屋子里去。」肖福生听到鐘青說秦大勇傷在命根子的時候,也是抹汗之余暗暗覺得李仁義太傷天理了。大家都是男子大漢,都曉得那個地方的重要性,他咋能那般下狠手哩。
不過這些都由不得他想,他要想的是,咋給秦大勇保住了命根子才是真。
好在秦大勇運氣好,李仁義踢他的時候,他立馬反應給夾住了腿,他只是蹭破了點皮。可是,那個地方蹭破皮,光是疼都能疼死個人。
小心翼翼給秦大勇上了藥,又仔仔細細的把了個脈,肖福生才微微松了口氣。可這心頭大石,也沒放下,這到底傷得如何,也只有到時候錦繡才能知道了。
後面趕來的錦繡,正好听到了肖福生這話,立馬羞得低著頭,耳朵根子都給紅透了。一句話也沒說,就愣愣的站在外邊,等著肖福生給秦大勇處理。
上了藥,又拿了幾天的藥,秦大勇跟肖福生說下次再給藥錢被肖福生一頓吼罵之後,又被鐘青老老實實背回了家。他的命根子目前而言,沒啥問題,可是他的腿卻也跟著受了累,被踢傷了。
這幾日,怕是要養上一養了。
等秦大勇回了家,蘇錦繡立馬將他安置在床上,吩咐了芷雪陪著她爹聊天,自個兒又接著去做鹵骨了。
從井里邊將筒骨(大骨)取起來,用清水漂洗了好多次。鍋里摻了足夠淹沒筲箕里裝著的筒骨的水,大把大把的旺火開始燒了起來。
錦繡圍著圍腰在灶門口辛辛苦苦的忙活著,汗水一滴一滴往下滴,看的秦大勇一陣心急。都怪自個兒太沒用了,這會子又要連累娘子一個人忙里忙外了。
錦繡也不在意,累點就累點,只要他們一家子平平安安啥都值了。
她現在不想想那些個糟心的人和事,今兒個是芷雪的生日,她只想給女人做點好吃的,給她一個值得紀念的生日。
這鹵骨做起來,說難也不難,挺簡單的。就是要有耐心,慢慢炖,慢慢熬。錦繡先用大火,是為了將鍋里的水燒開了,把買來的大料八角之類的往里面一扔,又開始一頓旺火熬煎。等到了差不多的時候,她揭開鍋蓋,將那一堆被斬成了兩截的筒骨全都丟進了鍋里邊,慢慢減小火勢,鹵了起來。
鍋里完全燒開之後,錦繡立馬撤了那些大柴快,變成了小火慢慢熬。大柴快沒燃完的,還冒著濃濃白煙,直嗆得錦繡眼珠子往下掉。
她舞了舞袖子,想將白煙揮得淡開一點,抓住了沒燒過的那頭就往外跑。將那冒著煙的木柴拎到了井邊,打了一桶水澆了上去。
刺啦一聲,木柴表面立即騰起更多的白煙,滾滾朝著上空就卷了上去。風一吹,白煙慢慢淡去,化作層層裊裊的煙霧,漸去漸遠。
錦繡一直看著那層白煙,雙手叉腰,順便歇口氣。
那白煙卷著卷著就卷到了錦繡家門前的一顆樹上面。錦繡從來不曾細細打量過門前的這些樹,直到一個月前,她才發現門前籬笆邊上的那一排,原來是些桑樹。
那時候,桑葉正茂盛,桑葚也還沒開始出。今兒一看,咦,咋層層疊疊的綠葉之間,盡是點點紫色呢?
望著那一顆一顆的紫色桑葚,錦繡樂得眼楮都眯成了縫。她可是有好多年沒吃過這可愛的果實了。
憶起兒時吃桑葚的畫面,錦繡掩不住內心的激動,輕輕用手抓起了面前寬大的圍腰,朝著桑樹下跑了過去。手一伸,摘了兩個紫色的桑葚扔進了嘴里邊。
一股淡淡的清香蔓延在鼻息之間,酸甜可口的桑葚在唇齒間破裂,漿汁四濺,勾得她的味蕾直冒口水。
好吃的桑葚啊。
忍不住又伸手摘了幾顆下來,想著鍋里邊還煮著大骨,就不舍的返回了屋子。
「相公,我發現了一種很好吃的東西,待會子我去給你們摘來。」
秦大勇下半身疼的臉色發白,正昏昏欲睡,忽然被錦繡驚喜的聲音一震,立馬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瞧見自家娘子站在灶台前忙活著,他只能看見她妖嬈的背影,正一下一下的扭動著,好似跟著啥莫名的節拍一般。
隨著她手里的鍋鏟一攪合,鍋子頂上立馬冒起一股子白霧,隨後又有一股子香氣飄進了他的鼻息。
「娘子,你在做啥哩,咋那香哩?」這股子香氣一來,他立馬覺得痛意沒有那麼強烈了,而且他覺得自己好像很餓,很餓。——這都下午了,一天沒吃飯,可不餓了嗎?
錦繡聞言,也不轉過身瞧秦大勇,只背對著他斜斜的飛著唇角,眉梢眼角盡是自信與得意。半年了,她這半年來,也給秦大勇做了些好吃的,但因為材料啥的有限,精力也有限,做的不過都是些家常小菜,也把他給養的叼了。
今兒個,她會再一次讓她見證一下啥叫真正的美食,啥叫欲罷不能。
拿起筷子,捻了鍋中的一小塊肉末,吹了幾下,不那麼燙了,就往自個兒的嘴里丟了下去。嗯,柔軟適中,肥而不膩,咸淡也正好,不錯不錯。
「久違了,我親愛的鹵骨們。」放下筷子,錦繡鍋鏟就將整整半鍋的筒骨盛進了一個大木盆里面。然後給鍋里加上水,洗好了之後,才又倒上米,開始燜飯。
自個兒就端著木盆到了木桌上擱著,轉身出了門。
這吃鹵骨可是有講究的,筒骨最有價值的地方,不是它上面附著的那點子瘦肉,而是那粗粗的骨節中間,隱藏著的骨髓,鄉下人也稱它骨油。
用筷子啥的戳,不一定能將里面的汁液弄干淨。而前世她常去的那家管子,則是用吸管,每個客人給一個吸管,專門用來吸取骨髓。那滋味,堪稱一絕。
這會子沒有吸管,錦繡卻想到了一種別的替代物。
這不是剛剛收了麥子嘛,莫氏倆口子為了答謝錦繡倆口子,特意讓鐘青給擔了一擔麥稈來給他們,說是拿來做引火柴。這會子正好,去里面挑幾根好的,正好用來當吸管了。
錦繡弄了有十來根吸管,自家人用四根,一會子給鐘家送去四個,肖大夫家送兩個,正正好。
要問錦繡家就三個大人,為何要用四根嗎?
這秦芷雨可是滿七個月了,早已經添加了錦繡自制的輔食,米粉、白粥和蛋羹。這會子,正好讓她嘗試著用吸管吃吃東西。
錦繡進門,扶著秦大勇步履蹣跚的來到了桌邊,給他先盛了一根骨頭在碗里,插了根麥管在筒骨里,遞給了秦大勇。
「喏,試試吧,看看好不好吃?」
秦大勇接了過來,還沒吃,就已經被傳來的香氣撩的口水直流。再也顧不得啥面子,端起碗對著麥稈就吸了起來。
一邊,品嘗著嘴里香噴噴滑女敕女敕的骨髓汁液,一邊瞄著筒骨渾身被鹵得焦黃的瘦肉,心里震撼不已。
好吃,真的太好吃了。娘子,娘子真是個能人,這個筒骨,咋就給她做的那麼香,那麼好吃哩?這個,可比那些個回鍋肉,肉絲啥的好吃多了。行啊,行啊,這筒骨這好吃,還便宜,以後他就專門買筒骨回來讓娘子給做成這樣的吃。
一邊吃,秦大勇一邊為自己以後的口福打算了起來。
他吃完了手里的骨頭,錦繡鍋里的米飯也好了。她盛了一碗給秦大勇,便跑去招呼兩個睡著的孩子起床了。
芷雪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打攪,很是不爽,正要皺眉哼唧,忽聞一陣肉香飄來,立馬便睜開了眼。
「娘親,你的肉肉做好了?」她雖然不缺肉吃,但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特別的愛吃肉,莫說已經隔了幾天沒吃了,就算是天天吃,怕是也不會膩的。
錦繡笑著點了點頭,「是呀,你爹都吃了一個了,你要不快點,你爹都給你吃沒了,看你吃啥去?」
芷雪一听,這還了得?
「爹,爹,你慢點兒吃,給俺留點,給俺留一點呀。」小丫頭咕嚕一聲爬起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好,就朝著秦大勇撲了過去。
秦大勇見了,微微一笑,立即將手中正夾著的鹵骨遞到了旁邊一個干淨的碗里,等芷雪爬到凳子上坐著,正好夠得著,自個兒吃。
芷雪睡了一覺,也餓了,加上錦繡做的鹵骨著實好吃。小丫頭頓時眉開眼笑的狼吞虎咽起來,半點女孩子的樣子也沒有。
錦繡瞧了,也不怪,只是提醒一聲。
「雪兒,注意別把衣服給弄髒了,否則下回就沒得吃咯。」此話一出,原本正狼吞胡葉的芷雪立馬動作緩慢了下來,一滴骨油正沿著她的唇角下滑,眼看著就要滴落到衣服上,秦大勇笑著搖了搖頭。
「雪兒,快給你自個兒嘴角擦擦油。」
雪兒立即用桌邊錦繡早已為她擱好的手巾擦了擦嘴,果然見帕子上沾了一片黃色的油斑。
呵呵一笑,幸虧爹爹提醒及時啊。不過娘親做的這個啥骨的,真的是太好吃了嘛。一邊想,一邊仔細的吃了起來。
錦繡也抱著芷雨過來了。
芷雨七個月了,原先約莫只有一尺七的身高也漲到了約莫兩尺多。只是天氣熱了,身上只包了薄薄的一層,小胳膊小腿,全部露了出來,看起來隔外的可愛。
拿了個自己用做衣服余下的剩布做成的心形圍嘴,往芷雨的面前一帶,錦繡就打算開始給小丫頭開葷了。之前一直都是吃得素輔食,因為怕她太小,腸胃不好,她沒有那麼早給她添加有水。現在七個月了,她想,腸胃也應該差不多了吧。
「相公,夾一個骨頭給我。」錦繡抱著孩子,有些不方便自己去夾骨頭,索性便讓秦大勇幫忙。
秦大勇也高興,喜氣洋洋的給錦繡選了個肉多汁多的遞了過去。錦繡直接用攬著芷雨的手接了過去,另一只有拿了一支麥稈往里一插,另一頭就遞到了芷雨的嘴邊。
「哈,哈,嘎嘎,唔唔。」嘴邊忽然來了個異物,還是個小丫頭沒見過的,可把她興奮壞了。正是長牙的時期,正愁沒啥玩意兒可以拿來磨牙,這會子這麥稈,可不是正正好哩嘛。
一雙明眸散發出一陣清澈光芒之後,立馬含著那金黃色的麥稈,咂巴咂巴的嚼了起來。錦繡一瞧,頓時撫額。
閨女啊,娘是讓你拿來喝骨油的,可不是給你拿來當磨牙棒的。
她急忙將麥稈從小丫頭嘴里給拔了出來,從一邊又慢慢的塞進去,小丫頭立馬又咬住了。錦繡也不生氣,耐心的又拔了出來,又塞進去,芷雨感覺到了唇邊傳來的觸感,頭一歪,牙根一側就又要去咬住。錦繡手一動,便把麥稈移了個位置,可最後還是沒能讓小丫頭吃上一口骨油。
倒是她手里的麥稈,整個成了一個平面,被她完全咬成了扁平狀。
「哈哈,娘親,妹妹不愛吃呢。妹妹愛吃這個麥桿子,哈哈。」芷雪見錦繡忙活的都要出汗,十分不給面子的哈哈大笑起來,秦大勇也跟著閨女樂呵起來。
「娘子,雪兒說得對,咱家的雨兒怕是不愛吃肉哩,嘿嘿。」
錦繡听了,臉一紅,瞪了秦大勇一眼。
「嘿你個頭,她都沒嘗到味道,你咋曉得她不愛?咦,對了,我先給她點滋味嘗嘗。」腦子里靈光一動,錦繡急忙將芷雨咬過的那頭給弄回原樣,然後倒過來往骨頭筒里面一插,再拿出來一看,一桿子都是油亮亮的骨頭在散發著誘人的光芒。
錦繡急忙將那頭伸進了芷雨的嘴巴,小丫頭初嘗那味道,怕是有些不適,剛開始秀眉都微微皺了起來。不一會兒,又慢慢舒張開來,開始對著麥稈咂巴著喝了起來。錦繡看見效了,別提多開心了,急忙將另一頭伸進了骨頭里,讓小丫頭喝個滿足。
其實也不敢給她喝很多,也就喝了那半截筒骨哩的骨油,錦繡就不給她吃了。撩開衣襟,將女乃嘴伸了進去,自己拿著被閨女喝干淨的骨頭,開始吃起肉來。
「好久沒吃到這個美食了,嗯嗯。」感嘆一聲之後,錦繡連著不停的啃咬了幾口,在嘴里嚼了起來。幾下子就爛了,咽下肚。
這東西真是太好吃了,在這里還這麼便宜,以後她定要經常讓秦大勇給她買來吃才好。
「娘子,這個也是你在岳父的書上看來的?那書還在哩嗎?俺想等俺識得字夠多了,俺也瞧瞧,學點啥做來給娘子你吃。」
呃……
錦繡一听,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這家伙腦袋瓜里是裝了些啥呀?咋盡想些她想不到的地方去,害得她每每都沒啥準備,心虛到不行。
「沒,沒了。我爹死了之後,那些書好多都沒見了,我也不曉得擱哪兒去了。」——從來就沒有過啥書好不好?幸虧蘇錦繡她爹是個死人,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要扯個啥樣的謊,才圓得了自己啥都懂這個事實。
秦大勇一听,眼神透出一股子失落。竟然沒了,哎,真真是遺憾。要是他早些年就會讀書認字多好,指不定他娘那時候就能給他早些說了錦繡家這門親事,沒準他也能有幸見見這本書。
錦繡見他失落,心里有些不忍。立馬伸手朝著他的腦袋頂上一敲。
「傻愣著干啥,快點吃呀。瞧你那樣,有我做給你吃還不好哩嗎?」
「好,很好,俺當然曉得娘子你的手藝不錯,可是俺、俺就是不想你這麼辛苦。」
「那你就早點好起來,早點多識些字,我也好早些跟俺哥商量個事情來做。俺在心里盤算很久了,可是你不識字,俺也不敢下手。」錦繡說著,不由伸出頭,望了一眼窗外長得茂密的桑葉一眼。
真是可惜了你們了,長得那麼好,卻只能坐等著枯萎。明年,明年我定不讓你們一次生命如此白白浪費。
秦大勇一听,倒是眼前一亮,娘子又想到啥好主意了嗎?
「娘子,你又想到啥好主意賺錢了嗎?為啥要等明年,今年俺也可以邊學邊做的嘛。大不了辛苦點,咱一家人早點掙夠錢,蓋新房子才是哩。」
豈料話未完,又被錦繡一個暴栗上腦。
「消停點吧你,今兒個的事俺還沒跟你好好算賬哩。你說你是鐵打的還是金子做的?人家要趕水,你讓他趕好哩。你為啥不讓,為啥要把你自個兒給弄傷了?你都不曉得,我今天剛去那兒看見你倒在田里的時候,心里面有多難受?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倆個娃可咋辦?」礙于芷雪在一旁,錦繡說話盡量的壓低了聲音,平息了心情,可仍舊掉下了幾滴淚水。惹得秦大勇一陣心疼。
「娘子,你別哭呀,都是俺不好,俺沒用。你別哭,俺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顧不得下半身還有些隱隱作痛,秦大勇一伸手就將錦繡連著孩子拉近了自己的懷中,緊緊的抱著,舍不得松開。
他也舍不得他們,可是他也不能眼睜睜瞧著那一家人的口糧因為別人的強佔而沒了呀。
錦繡倒也不反抗,任由著他緊緊的抱著,小臉垂著,對著芷雪招了招手。
「娘親。」芷雪剛剛就已經停止了吃東西,這會子見娘親紅著眼眶招著自己,立馬跳下凳子,小跑著撲進了錦繡的懷抱。
「乖,芷雪乖。相公,你給我听著,這一輩子我只想我們一家人一直一直在一起。錢,沒了可以再掙,糧食沒了,可以再種。去年年底那會子,那麼困難,我們啥也沒有都能熬過來,以後也一定能熬過去。所以,你要保證,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會先丟下我,知不知道?」
前世,她也是出生貧窮,她極力拼搏,只想著飛出山里,當一只滿身耀眼光芒的金鳳凰,掙很多很多錢,讓所有人看得起自己。可是到頭來,她卻沒得到想要的。
男人,沒找到真心相待的。
金錢,卻是用遠離父母換來的。
爸媽,她來了這里,這輩子再也孝敬不上。
有何意義?
還不如當初就努力讀完書,找了個好工作之後就安安分分找個好男人嫁了。工作之余,生個孩子養著玩,沒事了,帶著孩子和男人回家看看爸媽。
可事到如今,她明白,卻已經晚了。
她再也回不去了。
不是說努力是錯的,可是為了盲目的去追求一個目標,而忘了最根本的存在卻是最致命的的錯誤。
這輩子,她還是回去追求給家人更好的生活,但她不會再選擇自己一個人用力往前扎,卻把家人遺落在了最後面。她要與家人,與丈夫,與孩子,一起並進。
想著前世的一切,錦繡的身上忽然散發出一陣陣濃烈的悔恨之意,讓秦大勇一陣不適。娘子,娘子這是咋地啦?
「娘子,娘子你在想啥哩?」
「沒,沒啥。相公啊,我呢,明年想讓哥哥從江南給我帶一些蠶苗回來。你瞧,咱們家門口那些,正是桑蠶唯一的食物——桑。到時候我在家喂蠶,你去外面采桑葉,家里家外,咱倆一起配合,總有一天,咱們會過上好日子的。」錦繡這一刻,有些感激起前世的貧窮來。正因為貧窮,小時候她常常跟著媽媽到舅媽家幫舅媽養蠶采桑,所以養蠶與她而言,輕而易舉。
秦大勇听了,點了點頭。「不過那蠶養在江南,在俺們這兒能長好嗎?」
「能的,你看這外面既然有桑樹,那就說明曾經,白鳳村也是有人養過蠶的。只不過現在,不養了罷了。對了相公,你記不記得咱們住這個屋子的主人?」
「不認識,俺有記憶起,這里就已經是空空的了。村子里的人,也都沒人提起過。」
「哦。」錦繡聞言,哦了一聲,心里卻掩不住好奇。這個房子明明看上去不過空置了十幾二十年的模樣,就算相公不認識這家人,村子里老一輩的也應該有印象。為啥相公卻說他連听,都沒听說過呢?這家人,到底是去了哪兒了呢?
「算了,反正咱們遲早也得建個屬于自己的家,管不管這屋子是誰的,總歸咱借住了,就得謝謝人家。」錦繡擺了擺手,松開了芷雪,也從秦大勇懷里鑽了出來。
「雪兒,來,去床上幫娘看著一下妹妹,娘來扶你爹。」芷雨吃飽了,睡足了,此時此刻正眨巴著眼珠子,眼巴巴的瞅著爹娘和姐姐,小嘴角斜斜的扯著,特別可愛。
扶了秦大勇回床上,蘇錦繡便又忙開了。收拾,洗碗,喂豬,一件件的事情接踵而來。但絲毫沒打消她摘桑葚的念頭。可是想著家里人的肚子都已經飽了,干脆摘來做別的好吃的吧。
秦大勇這一養,果真養了五日。
五日之後,他已經可以行走自如,只是哪方面的能力,卻遲遲得不到驗證。這會子,他有些焦急了。
娘子遲遲不允他親近,也不跟他好,他又擔心自己真的不能再有孩子了,真真是愁煞了他。可愁又能如何,錦繡說了的話,從來都是不會變的。他也唯有將愁緒化為努力學習和勤奮勞動的動力,家里家外,忙進忙出。
好在錦繡的話管用,他養傷的這幾日,她也沒咋去田邊守著,那水就自動的往她家田里邊流。她也不吝嗇,一家一家,給大家伙的田里邊都給放水沖了。
大家伙瞧著錦繡的法子果然有用,那水果真能把自家的田給澆了個遍,他們心里也高興。于是自發的排起了輪子,一輪一輪的主動幫錦繡守起水來,這樣錦繡也就不用每天盯著烈日去趕水了。
五天時間,錦繡除了忙活些家務事,幾乎全部用來采摘門口十來棵桑樹上的桑葚了。高處的,她摘不到,于是便請了鐘家兄妹來幫忙。
鐘家兄妹听了,可高興著呢。這不,都忙活了兩天了,還在忙。這桑甚結的好,夠他們摘一陣子了。
今兒個天色不錯,錦繡起了個大早,秦大勇也已經可以幫忙了。
等到鐘家兄妹一來,一頓飯吃了,就又開始摘桑葚。
前世的錦繡,是學食品加工的。
桑葚,跟葡萄其實差不多。她想著,這麼多的桑葚,不摘也遲早是個落地爛了,不如索性全部摘了下來,看看能不能釀出點桑葚酒來喝。
可她心里的打算,沒法子跟別人說。說得越多,別人對她的好奇心越大,問這問那,她也不好解釋。只說了,到時候就曉得了,幾個人就忙活著苦干。
這不,秦大勇和鐘青一人爬了一棵樹,錦繡和鐘紅在地上撲了床單接好,二人在樹上抱著樹枝猛搖。
嘩啦啦的聲音,跟下雨一般,落到了地上。樂得在芷雪在樹下歡樂的跑來跑去。
「噢,噢,噢,好多好多好吃的果子哦。娘親,好多好多的果子啊,咱們怎麼吃得完哩?」
小孩子的話,好似一道霹靂砸在錦繡腦門上。
對呀,這麼多桑葚,他們吃不完,可以送點子給別人吃嘛。哥哥雖然常在江南走,他能吃著,可娘親和妹妹在家,怕是也沒吃過吧。桑葚這玩意兒,可不好帶遠路,定是沒吃過的。
「雪兒,那多的果子你吃不完的話,該咋辦哩?」
「嗯,吃不完,俺們吃不完的話。咦,對了娘親,俺們才六個人肯定吃不完,俺要去拿個筲箕來,挑些大個的,紫色的,給外婆和舅舅拿去。嗯,還有鐘爺爺鐘女乃女乃也可以吃,還有好多村里的叔叔伯伯們家,都可以吃。」經過了秦大勇被打這件事之後,村里的人已經好幾戶來錦繡家看過秦大勇了。
別看芷雪年紀小小,但是記性挺好的。每一個來過的人,她都記著,有時候在路邊玩耍見了,她總是按照娘親的教導,叫叔叔伯伯爺爺女乃女乃叫的甜滋滋的。讓人看了,咋地,都沒法不喜歡。
這會子,錦繡就是故意問她的。沒想到她的答案也讓錦繡很滿意。不錯,懂得與人分享,真是她的好寶貝兒。
「去吧,多拿兩個筲箕,娘親和鐘紅阿姨也幫著你挑,咱們三能挑的更多是不是?」
「嗯嗯,俺去拿,俺馬上就去拿。」三四歲的孩子,干不了啥,偏偏是最愛幫助父母干活的年紀,錦繡也不嫌棄她慢,有時甚至幫倒忙。得了娘親的認可,芷雪甩甩肩上的秀發,朝著屋內跑去。
「芷雪的頭發長了呢,該把相公準備的紅頭繩給她拿出來用了。」望著芷雪的背影,錦繡回憶著自己才穿越過來的那一日,那日正是這個啥也不懂的小女娃,給了自己最開始的安慰。
那時候的芷雪,面黃肌瘦,現在經過她的細心調養,總算是有些肉了。但是還不夠,女孩子雖然苗條了好看,可她還早呢,長身體的時候,該吃的必須得吃才好。
「二嫂子,你看,今天的桑葚比起之前的一點也不差呢。」
「嗯,是呀,待會子咱們多選些大的紫的,你也給你爹娘提些回去。也都怪我,這兩天光忙著摘了,都忘了讓你和鐘青給鐘叔鐘嬸兒帶些回去了,你幫我跟他們說聲抱歉哈。」錦繡蹲在鋪開的床單邊,也不怕頭頂上砸下來的桑葚,那麼點玩意兒,砸著也不會疼。
伸出手,快速的在桑葚堆里挑揀著紫色濃郁,顆粒圓潤的。等芷雪拿來了筲箕時,她的雙手已經滿滿的,拿不下了。芷雪一人給拿了一個筲箕,見自個兒娘親手里已經沒有空隙,立馬先遞給了錦繡一個。
「娘親,給你一個。紅姨,你也拿一個。」
鐘紅笑著,接了過去。
「謝謝雪兒,走,跟紅姨去那邊揀去。」倆個人,結伴去了鐘青佔著的那棵樹下,開心的撿了起來,錦繡搖頭笑笑,也好,這孩子天天吵著,她也有些頭疼了,這會子一個人,正好清靜一下。
可沒等他們摘完今天的桑葚,家門外就急急忙忙的闖進來一個人。
眾人齊齊投去視線一看,不是李氏是誰?
「你來干啥?」每次李氏一來,都準沒有好事。鐘青和秦大勇立馬從樹上跳了下來,錦繡則是反射性的將鐘紅和芷雪護在身後,對上了李氏。
李氏見他們草木皆兵的樣子,有些澀然。
可低頭就看見那一床單的桑葚,紫色的光芒在眼光下顯得格外的誘人。立馬咂巴著嘴,朝著幾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俺來,俺來自然是有事跟你和大勇說。不過錦繡啊,那、那是啥玩意兒啊?看上去,挺不錯哩?」雙眼賊光閃爍,錦繡臉色忽地一暗。
「有事就說,沒事請回。」經過上次的事情,她已經徹底跟秦家老房子里的人沒關系了。除非秦大勇爹娘生死攸關的事情,其他的,她再也不會心軟半分。
「呃。」
李氏雖然也早已意識到現在的錦繡不似原來的錦繡好欺負了,可咋也不想她竟是如此不給自己面子。不過就是些野果子嘛,那樹上,好像挺多的,待會子她使擒大智也來摘點不就得了。切,有啥可不得了的。
李氏心里有了計較,就不繼續往錦繡身上打主意。這才將心思轉回了正事上,朝著錦繡又靠近了幾步。
「婆婆讓俺來跟你們說一聲姑姑去世了,讓你們要去瞧瞧的話,待會子就過去跟大家伙一起走。總歸是一家人,這姑姑去世了,他們還是全家齊整的去瞧才好。」
姑姑去世了!?
姑姑今年不過四十歲,向來身強體壯,咋會去世了?一時之間,一抹疑雲凝聚在了錦繡的腦海里。這姑姑家,他們必然要去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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