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艷天下之農門棄婦 第八十五章 父子相認

作者 ︰ 子時無風

「夫人,這里面才是我們真正的身契。」秀禾細聲細語地說著,把手中的荷包遞了過來。

「什麼?」秦羽瑤不由得驚訝起來。然後看著三秀眼中的狡黠,頓時有些明白了。難怪她們之前有恃無恐,被自己捏著身契,尚且言語驕縱。原來,她們真正的身契是在自己的手中。

想到這里,秦羽瑤微微眯了眯眼,柳閑雲啊柳閑雲,打得一手好算盤!

然而,看著秀禾手中的荷包,卻沒有接︰「你們自己拿著吧。」誰知道這里面還有沒有其他的陷阱?秦羽瑤要忙的事情很多,很沒心思理會這其中的道道兒。這些需要動心眼子的事情,她其實最頭痛了。

卻只見秀茹一把抓過荷包,笑嘻嘻地塞進秦羽瑤的手里︰「夫人就收著吧。以夫人的武功身手,定然保管得妥當。如若叫我們拿著,不小心被別人盜了去,我們可真要哭死了。」

秦羽瑤想了想,便沒有再拒絕,收了起來︰「那好吧。」

只見秦羽瑤將荷包收了起來,三秀頓時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時間全都笑嘻嘻的放松下來。不再是剛才那樣恭恭敬敬,此時表現得倒像沒個定性的孩子般。

秦羽瑤看著這群年輕姑娘,心里頭也很明快,不由玩笑道︰「有這個把柄落在我手里,你們可小心著了,萬一我一不開心,將你們都賣了去也是有的。」

誰知,三秀完全不放在心上,仍舊笑嘻嘻地道︰「夫人是大好人。」

「就是,夫人才不會呢。」

寶兒听了,則是很認同地點了點頭︰「嗯,我娘親是大好人。」

這個小家伙,也不知道向著誰?秦羽瑤的嘴角抽了抽,將荷包收了起來,說道︰「中午你們想吃什麼?盡管說來,我做一頓好的,為你們接風。」

「夫人,可以做小少爺方才說的那些飯菜嗎?」只听秦羽瑤要給她們接風,三秀都不由得有一種被尊重的感覺,心里頭頓時變得舒坦起來。

而秀茹,此刻睜著一雙杏仁眼,滿眼期盼地看著秦羽瑤道︰「比如炒螺螄,牛肉拉面,姜汁皮蛋……」方才寶兒說的那一長串菜名,全都被吃貨姑娘秀茹記得清清楚楚,此時只見秦羽瑤問起來,連忙答道。

秦羽瑤有些興味地將秀茹打量兩眼,有些喜歡她的直率,點頭道︰「好。只不過,這里沒有螺螄,想吃卻得去碧雲天買。其他的菜色,我都給你們做。」

「碧雲天?」秀茹皺起眉頭,有些疑惑地道︰「是公孫家的那個食樓,碧雲天嗎?」

秦羽瑤挑了挑眉頭︰「怎麼?秀茹跟他們有過節?」

「沒有。」秀茹撇了撇嘴,眼中有些鄙夷︰「他們現在的東家叫做公孫若塵,長得一副娘娘腔,又常常跟我們公子過不去,真是叫人瞧不起。若是他們家的東西,不吃也罷。」

「噢,秀茹如此有骨氣?」秦羽瑤有些玩味,柳閑雲倒是有本事,把粉絲教得如此衷心,就連公孫若塵那樣的大美男都被如此鄙視︰「既然如此,那便算了。說來可惜,他們家的這道菜,還是我賣給他們的。」

「啊?夫人,您怎麼能跟碧雲天做生意?」秀蘭驚叫一聲道。

「怎麼?」秦羽瑤偏頭看向秀蘭,「秀蘭也有意見?」

「沒有。」秀蘭擰著手里的帕子,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此時,卻只听秀禾輕輕一笑,說道︰「這回公子可得意了。」

話音剛落,幾人全都朝她看過去。秀禾輕輕一笑,開始細細說來︰「夫人管咱們公子要人,卻不朝公孫若塵要人——夫人跟誰親近,你們還不曉得?咱們公子跟公孫若塵已經斗了這麼些年,什麼時候輸過?即便夫人原先是親近碧雲天的,此時也更親近閑雲樓更多一些。」

听了這番話,秀蘭和秀茹都恍然大悟。只見秀茹的眼珠兒轉了轉,忽然拍手道︰「既然如此,我這便去買菜去。」

秀蘭攙起她的手臂,說道︰「我們一起。」

說著,兩人竟然就手挽著手,朝外頭走去了。只把秀禾留在後頭,問也沒有問一句。而秀禾也不在意,仿佛已經習慣了似的,背著三只小包裹,溫柔如水地朝秦羽瑤笑道︰「夫人,不知我們三姐妹住在哪里?」

「東邊這間屋子是給你們準備的。」秦羽瑤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秀禾一眼,心里對這個一般時候不吭不響,但是每每說話都特別在點子上的姑娘,更加高看了一眼。

于是,秦羽瑤領著秀禾,往東屋第一間走去。這一間屋子還空著,里面只有一張木板床,連被褥什麼的都沒有。好在地方寬敞,再擺一張床,對在一塊兒也能睡開三個人。

秦羽瑤將情況說了一聲兒,然後說道︰「過兩日,隔壁的屋子也空出來了,到時候咱們家就有三間空屋子了,你們每人睡一間也夠了。」

秀禾沒有漏掉,秦羽瑤說的「咱們家」,眼神閃了閃,笑著說道︰「我們三姐妹從來都是睡一間的,夫人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那行。」秦羽瑤也不管她說的是誠心的,還是只是客套一下。反正三秀里面,目前看來雖然秀蘭年紀最大,但是秀禾才是其中的主心骨。既然秀禾說了,秦羽瑤便當真了,想了想,又朝對面的西廂喊道︰「思羅,把你屋里的梳妝台搬出來!」

「思羅?是誰?」秀禾驚訝地道。

只听對面傳來一個冷冰冰的男人聲音︰「嗯。」然後,一個冰塊臉的男人走了出來,肩上扛著一只巨大的梳妝台,邁開大步朝這邊走過來。

秀禾吃驚得睜圓眼楮,掩著嘴巴,連忙躲到一邊。看著思羅大步走進來,把梳妝台放在地上。「咚」的一聲,地面上濺起了一篷灰塵,然後思羅看向秦羽瑤道︰「放在哪里?」

秦羽瑤便看向秀禾︰「你想放哪里?」

「哦,放這里就行了。」秀禾回過神來,指了指一個方位說道。

思羅根據她指的地方,把梳妝台挪了過去,然後抬腳走了。

「這是咱們家的護院。」只見秀禾盯著思羅的背影,滿是好奇的神情,秦羽瑤解釋道。

听了這句介紹,思羅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才重新邁動,走進西廂屋里頭。

「小黎,出來!」秦羽瑤又喊道。

不久後,西廂屋里又走出來一個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小伙子,生得白淨秀氣,就是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秦羽瑤指了指他,對秀禾說道︰「這個叫小黎,也是咱們家的護院。往後你們有什麼干不了的重活,或者什麼事,都可以找他們。」

小黎是一只很有禮貌的小鷹,听了秦羽瑤的話之後,客氣地對秀禾點了點頭,才轉身走進去了。秀禾的神情終于柔和一些,她看了看秦羽瑤,又看了看光禿禿的窗戶,有些為難︰「夫人……」

秦羽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頓時明白過來,說道︰「吃過飯我帶你們去買被褥床單、窗簾、換洗衣服等。」

「那就謝謝夫人啦。」秀禾屈膝福了福身。

秦羽瑤唇角輕勾︰「不必客氣,我又不是白給你們的。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你們都得好好給我做活。不然的話,我可是不會客氣的。」

听到這句並不溫馨的話,秀禾不僅沒有難堪,反而笑得更溫柔了︰「是,夫人。」

秦羽瑤沒有再看她,而是朝西廂屋里喊道︰「思羅,去買一斤鮮牛肉、一斤鮮豬肉、一條鯉魚……」

思羅從屋里走出來,站在門口一一听清楚了,便走出門去買了。說是買,其實並沒有帶錢,秦羽瑤也沒有給他。因為秦羽瑤知道,以思羅的性子,叫他去菜市場跟小販打交道,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就會去閑雲樓,見著可心的便順了回來。

雖然秦羽瑤跟方承乾的關系不錯,但是總是佔人便宜也是不好的,秦羽瑤便跟方承乾商量好了,每次都叫小伙計記在賬上,往後每月一結。吩咐完思羅,秦羽瑤便往廚房走去,開始準備今天的午飯。

而看著思羅速度飛快地走出去,仿佛風一樣就不見了影子,秀禾吃驚了下,跟著秦羽瑤走進廚房道︰「夫人,思羅的功夫這麼好,怎麼給咱們家做了護院?而且,為什麼叫他做這種跑腿的瑣事?」

在秀禾看來,思羅的功夫是很高的,放在大戶人家被供養起來才是應該的。怎麼到了秦羽瑤這里,便成了雜役、苦力?

秦羽瑤彎腰打開面缸,舀了兩碗面粉到盆里,一邊加水和面,一邊答道︰「不為什麼,因為我想叫他做,所以他就做了。」

如此直白的答案,叫秀禾不由得微張小口。她發現,她不了解秦羽瑤。

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該放架打好關系的時候,她不屑于。該端著身架拿捏她們的時候,她卻把身契直接還給她們。該表示身份高貴,該顯擺手下能人很多的時候,她直接把高手當作苦力來用。

問她為什麼,她也沒有給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只是如此樸素而直白的答案。秀禾在閑雲坊的時候,見過無數貴婦人。有的表里不一,有的諂笑賣好,有的冷艷高貴。獨獨沒有見過秦羽瑤這樣的,她不扒著任何人,她隨性灑月兌。這個認識,讓秀禾有些怔然。

即便是自己和秀蘭、秀茹等人,在閑雲坊如此高的身份,仿佛眾星拱月一般,也要討好柳閑雲才能繼續被寵下去。而夫人,她為什麼如此自信淡然?冥冥之中,秀禾有一種直覺,這一回離開閑雲坊,將要對她的命運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多久的工夫,思羅提著一大串東西回來了。走進廚房後,熟門熟路地往灶台上一放,說道︰「都買來了。」

「好。」秦羽瑤點點頭,此時面已經揉好,便放在盆里醒著。然後抓過思羅買回來的菜,開始收拾了起來。

這三個繡娘,秀蘭看起來是個認真的繡痴,秀禾是一個心思縝密的可以培養的領導者,秀茹則是個活潑伶俐的小吃貨。目前看來,都是好苗子。

柳閑雲倒是大方,秦羽瑤心中想道。她心里看重秀禾姐妹三人,便打算拿出絕活,做一桌好飯菜來招待她們,務必留住她們的心。

尤其是秀茹姑娘,今日最先投靠的就是她了。他日若是有了矛盾,比如柳閑雲又想叫她們回去,到時候最好打動的,便是秀茹了。秦羽瑤在心里思量著,打算做一道牛肉拉面做主食,再來一道糖醋魚,一道京醬肉絲,一道姜汁皮蛋,一道炒螺螄。

四菜一湯,保管她們吃得滿意。而京醬肉絲,秦羽瑤之前沒有做過,本來打算寶兒的嘴巴再刁一些,才做來給他吃的。沒有想到,竟是提前了。

秦羽瑤在廚房里做菜,秀禾則來到西廂房門口,敲了敲門︰「思羅,在嗎?」

思羅沒有想到,這個新來的小姑娘居然來找他,心里很是奇怪,卻也走了出來,站在門口說道︰「什麼事?」

「你怎麼願意給夫人做雜役的?」秀禾很是好奇地問道。

是主子派我來的,思羅心說,然而這個新來的小姑娘,是沒有資格知道這些事的,便撿了一個听起來比較靠譜的原因︰「因為夫人做的飯好吃。」

「啊?」秀禾有些不相信,竟是這樣嗎?他這樣武功高強的人,到哪里不會被人尊敬,竟然還差秦羽瑤這一口吃的嗎?秦羽瑤做的飯,究竟是有多好吃?

只見思羅點了點頭︰「嗯。」秦羽瑤做飯不僅好吃,而且她做的許多菜色,外頭根本就沒有賣的,只有她這里才有的吃。這才是思羅死也要留在這里,甚至不惜跟千衣翻臉的原因。

是的,他跟千衣翻臉了。自從那次回去,千衣要求換差事,而他沒有答應後,千衣就再也沒有跟他說過話。也許,他已經被趕出門派了。想到這里,思羅心中有些酸澀。十幾年的師兄弟,自己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一時之間,思羅的心中升起一絲悵惘。然而當廚房里飄出濃濃的香味兒,這絲悵然瞬間消散不見。這都是主子的吩咐,他從來都听主子的吩咐的。嗯,就是這樣。

當秦羽瑤的飯菜做了一半的時候,秀茹與秀蘭也回來了。腕上挎著一只小籃子,臉上笑得別提多開心了,進門把菜拎進廚房里,直是得意笑道︰「原來碧雲天在青陽鎮上的生意如此冷清啊,比起閑雲樓來,簡直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哈哈!」

秀蘭接話道︰「而且我還听說啊,若非夫人賣給他們的兩道菜品,他們只怕比現在還要慘上幾倍呢!」

只見兩人回來了,秀禾也圍了上來,听著兩人八卦。秦羽瑤瞥了秀蘭一眼,心道這秀蘭還挺有八卦的天分,這都能打听出來。

可千萬別叫秀蘭打听出來,她曾經給碧雲天出主意,叫他們早日走上創新正途的事情來。否則的話,咳咳,只怕自己是留不住她們了。

這三個繡娘雖然目前答應留下來,但是秦羽瑤知道,她們最喜歡的人仍舊是柳閑雲。若是給她們知道,自己曾經幫著碧雲天打閑雲樓,只怕是難以善了。

秦羽瑤在廚房里做著飯,也不去插嘴,只叫她們自己聊去。年輕姑娘,本來就是活潑的性子,直到飯做好了,三人還在咭咭呱呱地說著。

「快歇一歇,吃飯了。」秦羽瑤喊道。把飯菜分成兩份,一份給思羅和小黎,另一份則是端到堂屋里,與三秀姐妹一起吃起飯來。

「哇!好香!」吃貨姑娘秀茹搓著手兒,兩眼放光,直勾勾地盯著桌子上一盤盤的菜。

秀蘭與秀禾也有些驚訝,因為有兩道菜她們見也沒見過。每個人身前都擱著一碗牛肉拉面,噴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開吃吧。」秦羽瑤先拿起筷子,夾了一片小面餅,然後將幾根蔥絲放進去,又裹了些肉絲,卷成一小條喂到寶兒嘴邊︰「寶兒嘗嘗這個,好吃嗎?」

寶兒看著秦羽瑤的動作,覺著十分稀奇。他早就看見這道新菜了,只見是這樣吃的,簡直有些興奮,張開小嘴咬了下去。頓時間,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只覺著小面餅筋道,蔥絲香甜,肉絲女敕滑,一口咬下去別提多麼好吃了。

他一口吃下秦羽瑤喂到他嘴邊的小卷兒,有些狼吞虎咽地嚼著,然後說道︰「娘親,好吃,寶兒還想吃。」

「娘親再給你卷。」秦羽瑤說著,便又給寶兒卷了起來。

只見秦羽瑤光顧著寶兒,也不理會她們,三秀不僅沒有覺得被冷落,反而覺得很自在。于是,也都學著秦羽瑤的樣子,卷了蔥絲和肉絲到小面餅中,卷成一小卷送入口中。頓時間,三秀的眼中全都露出訝色。

而吃貨姑娘秀茹,則激動得臉兒都紅了,匆匆吃掉之後,說道︰「真好吃!我差點連舌頭都吃掉了!」

「姐姐,寶兒也是!」寶兒如遇到知己,頓時附和起來。

于是,秦羽瑤神奇地發現,寶兒和秀茹居然不知不覺中,建立起來了屬于吃貨的友誼。寶兒這個在吃食上面從來都小氣的家伙,居然開始給秀茹分享起他認為最好吃的菜。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飯後,除了秦羽瑤之外,寶兒和三秀全都打著飽嗝,癱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想動。

「你們休息一會兒,然後咱們到街上給你們買被褥鋪蓋等東西。」秦羽瑤說道。

秀蘭登時驚訝地道︰「夫人,怎麼這個還要買嗎?」

秦羽瑤愣了一下,說道︰「我之前沒有準備多余的——」

「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秀蘭站起身來,擺手說道︰「我們不管到哪里,只要是有閑雲坊的地方,都會直接由閑雲坊的人置辦的。」

什麼?秦羽瑤眼中閃過驚訝,不由得看向秀禾。方才她提出給她們置辦東西的時候,秀禾可沒有解釋這個?

只見秀禾低頭一笑,說道︰「我見夫人一片熱心,便不好辜負夫人的好意。」

秦羽瑤挑了挑眉,心里有些不快,然而仔細想了想,又不值得什麼,便拋開了去。

「夫人,其實是這樣的。」此時,秀蘭連忙解釋起來。作為閑雲坊最高級的繡娘,柳閑雲給三秀的待遇,簡直無人可比。甚至下令,不論三秀到哪里,一應花費全都由閑雲坊來出。

而閑雲坊的人,也從來沒有不樂意過。因為他們的鎮店之寶,從來都是三秀的作品。為了交好三秀,從而多得一件鎮店之寶,每個分店都會竭盡全力來招待三秀。

听了這番解釋,秦羽瑤直是咋舌,這哪里是三秀,分明是三位祖宗啊!

然而能夠不用出錢,秦羽瑤自然是高興的,便又朝西廂里喊道︰「思羅,去閑雲坊,把三秀的鋪蓋扛回來。」

只見西廂里居然跑出來一個人,而且是一個高大的男人,秀蘭和秀茹不由得吃了一驚︰「夫人,家里還有別人嗎?」

「是夫人家里的武士。」早已見過思羅的秀禾,此時向姐妹倆介紹了起來。

「哦。」秀蘭和秀茹听過之後,點頭表示知道了。

收拾完碗筷,略作休息之後,秦羽瑤便叫了三秀到屋里,將圖紙給她們看︰「這些圖紙的價值,相信你們都知道。我之所以問柳閑雲要人,也是因為他辦事可靠。我相信你們都是一心做活,沒有那些歪心思的人。所以,這些東西都不會流傳出去的,對嗎?」

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羽瑤此時放心把圖紙給三秀看,是因為三秀已經暫時通過她的考驗。而且,三秀是柳閑雲給的人,如果做了什麼不齒的事,第一個不放過她們的就是柳閑雲。秦羽瑤相信,她們一定見識過柳閑雲的手段,不敢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果然,三秀全都點頭道︰「夫人放心,除非別人能夠切開我們的腦袋,否則絕對不會泄漏出去一星半點兒!」

秦羽瑤輕輕頷首,說道︰「我對你們的認識尚淺,不知道你們的繡風是什麼。你們的身上,可帶了得意的繡品,叫我瞧一瞧?」

「回夫人的話,我們帶了。」秀蘭答道,然後從袖子里抽出一條手帕,秀禾與秀茹也分別抽了出來,遞到秦羽瑤的手里。只見三條手帕上面,分別繡著一朵蘭花、一個「禾」字、一個「茹」字。

秦羽瑤略加打量,便有些了解。繡品如其人,只見秀蘭的針腳細密而工整,端的是雅致大方。而秀禾的風格看似平整內斂,實則多處暗藏奇思妙想,仔細看去每每驚喜。秀茹的繡品,配色鮮艷而大膽,針腳反而不似她的兩位姐姐那樣功力深厚,但是一點也不掩其優秀。

三個人,三個不同的風格。

秦羽瑤看完之後,心中便有了決定︰「秀禾,給你一天半的時間,把這雙鞋子做出來。」秦羽瑤拿出一個花樣,遞給秀禾。

經過秦羽瑤的分析,秀禾是給宇文婉兒做繡鞋的佳選。于是,將一個任務交給秀禾,先叫她做著試試。之前秦羽瑤已經做了兩個簡單的鞋面,以及兩雙完工的高跟鞋底,只需要把一個高跟鞋底給秀禾,另一個縫上自己的,一起給宇文婉兒即可。

待到下一回再交差時,仍舊是這樣。簡單里面摻雜著用心的,用心里面夾帶著樸素的,這就是秦羽瑤對付宇文婉兒的招數。否則,若是依照宇文婉兒的苛刻要求,秦羽瑤哪里有工夫耗得起?而且,她要三秀來到身邊,可不僅僅是為了做繡鞋。

「夫人,我們呢?」此時,秀蘭和秀茹問道。

「少不了你們的活干。」秦羽瑤笑道,從圖紙里面翻出一張成衣樣式,說道︰「你們倆要做的,就是用最短的時間,把這件衣服繡出來。」

只見這上頭所畫,分為展開來的圖樣,和穿在身上的樣式。展開來的圖樣,是一張倒三角形。而穿在身上的樣子,則層層疊疊,繞膝交叉。寬頭在下,狹頭在上,尾部在身後呈魚尾擺的樣式,看起來嫵媚艷麗。

而上頭繡著的大朵大朵的祥雲圖案,看起來莊重典雅又富貴大方。比現在流行的服飾,簡直好看了也不知道多少倍!只是一瞬間的工夫,秀蘭和秀茹便雙眼冒光,驚喜連連。

誰不愛漂亮衣裳?而這件漂亮衣裳,此刻還未出世,即將通過自己的手,進而風靡天下。秀蘭和秀茹越想越驚喜,直是連連道︰「夫人,我們這就去繡!」

秦羽瑤點了點頭,指了指衣櫃方向︰「布料都在這里,如果你們覺著不合適,回頭我給你們銀子,你們去閑雲坊買吧。」

既然交給她們,秦羽瑤便索性放心大膽地全部撒手不管了。這三個俏麗的小姑娘,顯然比自己更懂得這個世界的審美。自己只是心中有些樣式,而她們不論從樣式還是顏色搭配,定然都更加有心得。

「是,夫人!」秀蘭和秀茹說完,便嘰嘰咕咕地討論起來,這里怎麼繡,那里怎麼裁,衣裳選用什麼料子,外邊縫上什麼樣的顏色,等等等等。

此刻,秀禾的手心里捧著異于尋常的鞋底,有些驚訝地看向秦羽瑤問道︰「夫人,這個鞋底為何是這樣的?」

秦羽瑤答道︰「穿上之後,顯著身材高挑。」

「這樣,真的會有人穿嗎?」秀禾還有些驚異,眼中有著懷疑的神色。

秦羽瑤不由得笑了︰「不怕告訴你,這雙鞋子可是要送到公主殿下手中的。若是公主殿下穿著滿意,你往後便是要飛黃騰達了。而若是公主殿下穿著不滿意,你可就要小心了喲。」

被秦羽瑤這麼一嚇,秀禾不由得驚了一跳,手中的鞋底險些沒拿穩︰「公主殿下?」她看著秦羽瑤,仿佛不似說笑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深深震驚起來。

自己的這個新主子,究竟有著什麼樣的來頭?家里的護院,武功如此高強,卻被她當作雜役一般呼來喝去,而且心中並無不滿。隨隨便便做的一雙鞋子,竟是給公主殿下做的。而且,她手中的那些衣服與鞋子的圖樣,秀禾確信,在世上獨一份。

此時此刻,秀禾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敬畏。自己這個主子,似乎也不簡單呢。

秀蘭和秀茹听到這番話,眼中也露出敬仰的神情。只不過,她們想的比秀禾要簡單許多,管他皇子公主呢,再高貴的身份,穿戴打扮還不是從自己這些人身上出來?還是主子厲害,設計得出這樣漂亮的衣裳。

秀蘭和秀茹寶貝地抱著圖紙,嘰嘰咕咕繼續討論起來。而秀禾則已經有了譜,放下圖紙,開始拿起針線動工。一切,似乎在走上正軌。

望著一幕,秦羽瑤的心中升起一絲激動。

兩日後,宇文軒來取東西。剛進一門,便察覺到院子里有三股陌生的氣息。想起思羅來信所說,心中頓時明白,定然是柳閑雲的繡娘送來了。

然而這些事情,他卻沒有興趣,進了院子便朝坐在檐下的寶兒道︰「寶兒?」

听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寶兒猛地抬起頭,只見迎面走來的面具男子,頓時間眼楮一亮︰「面具叔叔!」

就在喊出來的一剎那,寶兒已經站起身,朝宇文軒跑了過去。而宇文軒也沒有令他失望,彎下腰將他抱了起來︰「寶兒這幾天乖不乖?有沒有好好寫字?」

「嗯,有。」寶兒點頭,說道︰「娘親還教寶兒背詩了。」

「哦?背的什麼詩?」宇文軒溫柔地問道。

寶兒便背誦起來︰「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這樣一首簡單而又充滿趣味的詩,宇文軒剛听到前兩句,唇邊還帶著笑意,為秦羽瑤的雅興而覺著有趣。可是听到後面兩句,不由得眼中露出驚訝的神情。

恰逢秦羽瑤這時從屋里走出來,宇文軒便問道︰「瑤兒,這是你做的詩?」

秦羽瑤微微皺眉,不知道從何時起,宇文軒對她的稱呼從羽瑤變成了瑤兒。心中對宇文軒的懷疑,不由得又加深了一些。派人保護她和寶兒,隔三差五來吃飯,教她武功,送她幾箱子珠寶首飾,送寶兒一箱子珍奇玩具。

很明顯,宇文軒在示好。

「並不是我做的,是我偶然听來的,覺著有趣,便教給寶兒听了。」秦羽瑤說道。心念一動,又冒出一個念頭來︰「如果子軒手中有好的詩集,不知可否送我一本?」

只見宇文軒毫不遲疑地點頭︰「好。回去後,我便叫人送來。」

答應得如此干脆,到底是此事對他而言太過容易,還是……秦羽瑤心中的懷疑更深了,面上卻笑得溫柔︰「那就謝謝了。」

這一笑,直是如春日里的鮮花初綻,說不出的驚艷動人。宇文軒心中跳了一下,幾乎有些失神。他定了定神,問道︰「鞋子做了多少?」

「柳閑雲送我三名繡娘,有了她們在,進度還不錯。」秦羽瑤說著,轉身走進屋里,取出早已包好的小包裹︰「三日之期已到,這兩雙鞋子先給公主送去吧。其余的,我繼續做。」

「好。」宇文軒說完,才發現懷里抱著的小家伙,除了剛見面的時候十分激動外,其余就乖巧得不像話,一句話都不說,不由問道︰「寶兒,怎麼不說話?」

寶兒坐在他結實有力的臂彎里,小手摟著他的脖頸,目光卻落在他臉上的銀色面具上。面具叔叔,到底長得什麼樣子?他心里疑惑,便問了出來︰「面具叔叔,寶兒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的樣子?」

宇文軒心頭一顫,面上不動聲色,只是問道︰「寶兒很想見我的樣子?」

「否則的話,如果面具叔叔摘下面具,寶兒都不認得。」寶兒年紀還小,說不出過路相逢不識君的話來,但是心里已經有了這個念頭。他並不想,哪一日在街上遇見摘掉面具的面具叔叔,卻認不出他來。

雖然寶兒的話說得有些模糊,宇文軒卻懂得了。頓時間,心里有一些澀意。他又何曾不想,摘掉面具,光明正大地與他們生活在一起?

「而且,娘親說,叔叔並不喜歡我。」想起秦羽瑤那天的話,寶兒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什麼?」宇文軒不由得心中一震,瑤兒為何如此說?他偏頭看去,卻只見秦羽瑤已經鑽進廚房里,兀自忙了起來。

宇文軒回過頭來,看著寶兒滿眼的黯淡,一時間,心中爆發出濃濃的危機感。不行,他認回他們的契機,就在寶兒的身上,一定不能讓寶兒覺著自己不喜歡他。

于是,宇文軒抱著寶兒,極認真地道︰「我很喜歡寶兒。我最喜歡的就是寶兒了。寶兒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送你的玉佩嗎?那是頂珍貴的一件東西,如果不是喜歡寶兒,我不會送給寶兒的。」

看著宇文軒的誠懇,寶兒拉出貼身戴著的玉佩,看了兩眼之後,用力點了點頭︰「嗯。」

「子軒,中午留下吃飯嗎?」這時,秦羽瑤問道,「若是留下來,我便多燒你一份。」

宇文軒還沒說話,坐在他懷里的寶兒扭了扭,小手把玩著他烏黑柔順的發絲,軟糯糯的聲音道︰「叔叔,你就留下來吧。我娘親又做了一個新菜,叫做京醬肉絲,特別好吃。如果叔叔留下來,我叫娘親再做這個。」

听到這句話,站在廚房門口的秦羽瑤,不由得嘴角又抽了抽。也不知怎麼了,這小家伙就是親近宇文軒。哪怕那日給他說了,宇文軒不一定喜歡他,誰知今日一見到宇文軒,還是親近得不得了。

如此貼心的兒子,簡直叫宇文軒心頭一熱,恨不得抱過寶兒,狠狠地親一口。他壓下激動的心情,平平地點了點頭︰「好,那我便留下來吃午飯吧。」

秦羽瑤應了一聲,便出去買菜去了。

宇文軒等她出門之後,便把目光投向西廂門口,站在那里的思羅身上。秦羽瑤做了好吃的,他居然不叫自己?看來是心野了,宇文軒眯了眯眼楮,考慮叫千衣與思羅對換一下差事。

只是,依著千衣的性子,恐怕還不如思羅的十分之一。想到這里,宇文軒打算抽個時機,敲打敲打思羅。

到底還是兒子貼心。宇文軒收回視線,看向懷里的寶兒,溫柔地問道︰「這些天沒有見,想我沒有?」

寶兒伸著白女敕女敕的小手,把玩著他的頭發,乖巧地點了點頭︰「嗯。」

這俊秀白淨的小模樣,別提多可愛了。而這樣可愛的兒子,卻不能日日抱著,宇文軒越想越覺著可惜。又見著寶兒的目光不時落在面具上,宇文軒嘆了口氣。眼神一凝,定下念頭。

于是,宇文軒抱著寶兒走進屋里,關上窗子,拉上簾子,把寶兒放到床上。寶兒不解地看著他關上門又走回來,好奇地問道︰「叔叔,你要干什麼?」

宇文軒道︰「寶兒不是想看我的樣子嗎?我給你看。」

「啊!」寶兒驚呼一聲。

宇文軒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走上前兩步,蹲在床前,兩只手扶著寶兒的小身子,認真地道︰「寶兒能答應我,不告訴其他人,見過我的模樣嗎?」

「連娘親也不能嗎?」寶兒問道。

宇文軒點點頭︰「最不能告訴的人,就是你的娘親。」

「啊?為什麼?」寶兒驚訝地張大嘴巴,滿心不能理解。

宇文軒抬起手來,緩緩摘掉面具,頓時間,露出一張俊雅的臉龐。只見眉如遠黛,清雅秀致,眸若黑珍珠,明亮潤澤。此刻卸下了往日的清冷孤傲,面上帶著一絲溫柔,高貴俊雅,令人心醉。

此時此刻,寶兒不由得看呆了,良久才冒出一句︰「叔叔,你長得真好看。」

宇文軒面上一僵,怎麼還叫叔叔,難道不應該改口叫爹爹了嗎?他只見寶兒呆呆的表情,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兒。

這小家伙還真是自己的血脈,連反應都與自己一樣,都是後知後覺。他想了想,抱起寶兒來到鏡子前,指著里面一大一小兩張驚人相似的面孔,說道︰「寶兒,看里面。」

「哇,叔叔,你和寶兒長得好像哦!」寶兒指著鏡子里面的兩張面孔,驚嘆一聲道。

宇文軒不由得滿頭黑線,正要點醒他,卻忽然只覺懷里的小人兒身子一僵,面上的驚嘆慢慢不見了,轉為疑惑起來。這疑惑越來越濃,以至于他小小的身子承受不住,竟然開始顫抖起來。

寶兒轉過身,不再看向鏡子,而是看著宇文軒的臉。咬了咬嘴唇,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最終,還是好奇壓下一切,忍不住問了出來︰「你,你是我爹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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