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遠處傳來喧囂的人語,慢慢的由遠及近。
「傻子!起*床啦!」一個稚女敕的聲音在身邊叫喊,然後有個小手,輕輕搖著朱恩的臂膀。
「不許胡說!怎可以沒個規矩?」一個清甜女子的聲音輕聲訓斥道︰「寶兒,要喊先生,知道麼?要不…叫叔叔也可以。」
「叔叔!叔叔!先生叔叔!起*床啦!」一個小孩蹦?腳步的聲音,嘴巴湊近朱恩耳邊聒噪著。
朱恩悠悠醒過來,目之所及似夢似真。
「寶兒胡鬧,乖,別吵,你看先生已經醒過來了。」一個挽著發髻秀麗面孔的女人,拉過小孩低聲的說著。
寶兒?朱恩一愣,似乎想到些什麼皺了皺眉頭。茫然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女人和孩子。
「先生醒來啦?先生真能睡!都日上三竿了,快起來用膳吧。」女人身後閃出幾個人,其中的保長,打量著朱恩笑著說。
先生?誰是先生?朱恩心里又是一愣,這些人是誰?為什麼會有,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寶兒,去,把先生拉起來吧。」年輕女人對著小孩說。
「嗯。」小孩蹦了一下,來到先生面前,拉著朱恩的手說︰「起來!快起來!跟我玩,媽媽還給你熬了,好好喝的黍米粥呢。」
拉扯里朱恩坐起了身子,一臉茫然的看著小孩說︰
「寶兒?媽媽?」
「嗯啊,我就是寶兒,這是我媽媽,你不記得我了嗎?」手指了指媽媽,小孩回頭天真的問。
「寶兒?…寶兒?….媚娘….媚娘?….」朱恩囔囔著看向母子二人,一臉困惑痛苦模樣︰「你是寶兒?…你不是…你不是寶兒…你不是寶兒媚娘呢?…還有媚娘呢?」
「我是寶兒啊,我媽叫秀蓮!傻子你不記得我了嗎?」小孩子搖晃著朱恩的手問。
「媚娘是誰?先生。」保長對著朱恩問。
「媚娘是誰?」朱恩一愣,懵然,捂著腦袋喃喃自語︰「媚娘是誰呢?…先生是誰?…我又是誰?….」尋思未果里,腦海一陣刺痛眩暈,右手用力往床*沿一撐,‘ 啪’一聲巨響,竟壓斷了床*沿摔在地上。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可是把眾人都嚇壞了,驚呼著趕緊避開。朱恩搖晃了一下,掙扎著坐起,耳鳴聲噪,滿腦子都是‘寶兒、寶兒、媚娘、媚娘’聒噪的聲音。呼吸間仿佛地面和周遭的事物,都在遠離自己,一種失墜幻滅的窒息感襲上心頭。抬手身外,卻找不到可以依靠。搖晃里,一個身影欺近扶住自己,朱恩抬頭看了看…眼淚就流了出來,說了句︰「你不是媚娘….」便昏了過去。
「昨天走遠了,在另一個世界。
留下我們踏著她的足跡,
喜怒哀樂著。
——
所有的心路歷程,
曲折的、香艷的、無奈的、狗血的、開心的和不開心的。
不要理會別人怎麼看你,
關鍵是你怎麼看你自己。
——
換一顆透明的心吧,
讓什麼都穿過去不留痕跡,
自然傷不到你分毫了。
做你自己才是真的幸福,
誰又可以說你是失敗者呢?
除了你自己。
——
痛苦不堪的時候,
就是你發現人生真諦奧義的時候,
邁過去,
你就是人生,
人生就是你。
………….
也不知過了幾時。
「先生,先生,先生醒醒,先生醒醒。」一個熟悉的聲音焦急在耳邊響起,然後有一抹清香靠向懷里胸膛上,輕輕的,是一個女孩哭泣的聲音。被熨帖的胸口,可以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弧度,怦怦怦怦怦怦
朱恩就緩緩地,睜開了生澀的雙眼。光影浮動里,一張張清晰的面孔掠過眼前,像昨日今生,像來世前生。兩行清淚,就滑過了臉頰,如斷線的珍珠串串滴落。
「先生醒來了,小姐,先生醒來了。」秀蓮邊說著邊伸手,用帕巾給朱恩抹去淚痕。
如蘭聞聲抬起頭,目光交錯里,淚更翻涌。
「先生,你醒來了?他們說你睡了兩天,快把我嚇死了。你還認的我麼?你還認得我麼?我是如蘭啊先生?我是如蘭啊。」說著把朱恩扶起緊擁著。
沒有回應,朱恩在進與退之間掙扎徘徊。本能讓他選擇逃避,可是如蘭卻步步相逼著,要他面對。
「先生,我都知道了,回來的路上,父親就告訴我了。我知道你無法面對,我也是啊」如蘭嗚咽著跟朱恩說。
還是沒有回應,朱恩在一陣心寒里打著顫。害怕閉上的雙眼後,都是難以承受的過往,如無盡的夢魘吞噬。
「先生,還有我!不要在拋下我好麼?不要拋下我一個人。爺爺是要你好好照顧我的,你不能再扔下我不管好不好?」如蘭捧著朱恩的面孔,大聲地說著。
先生依舊沒有回應,沉默里,卻分明能夠體會到,他的身體正劇烈地顫動。如蘭知道,現在是朱恩稍微恢復意識的時候。機會稍縱即逝,一定要趁此,剖開他想要逃避躲藏的面具,直面慘淡的人生。旁人的規勸,能起的作用其實有限,關鍵還是要讓他,自身堅強意志地崛起。最直接有效的刺激引導手段,莫過于由其身心入手,激發其自我免疫修復能力。想到這里,如蘭急忙扶正朱恩身體,讓其盤腿做好。然後微蹲立馬,掌心抵在朱恩胸口天樞穴,運功徐徐輸入真氣。二人所習的,都是同門金剛混元神功,自是更容易融匯貫通。朱恩的身體丹田穴道里,功力早趨化境。經如蘭導入內家真氣牽引,頓時氣走八方,生效呼應,通身脈絡游走。精氣神凝聚的道法真元,慢慢重回靈台清明。煥然生機重聚的三魂七魄,歸位五髒六腑。那致命的情傷,走火入魔的夢魘,則慢慢地,月兌離了欲斷的心弦。
「蘭蘭…我是誰?」努力抑制著頭腦里的痛楚,朱恩微微地顫聲詢問。
「你是朱恩啊!先生,你是朱恩啊!先生!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你還記得嗎?你還記得嗎?」如蘭看著朱恩的眼楮,大聲地說著。
每一句話都如重錘,擊打在胸口。朱恩淒惶里強忍著悲愴,赤紅的雙眸緊瞪著床*前的秀蓮,腦海里是一陣陣,如針扎牽扯的傷痛。
「我不是媚娘…」秀蓮含淚對視著朱恩,緩緩地說著︰「男人,別忍著,哭吧…不是罪。」
朱恩聞言,‘哇’的一聲,便大哭起來。
都說時間能撫平一切,
曾經的山盟海誓,
曾經的刻骨銘心。
亦或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誰知道何時何地,
突然觸動心靈的一擊,
恍惚間大口的呼吸,
卻崩潰了,
所有的努力•••l3l4